109 番外完結
第109章 番外完結
皇帝英勇無懼,一生從未怕過什麽人。
——除了已退位的太上皇帝,和妙手回春名滿天下的白神醫。
對太上皇,姬翊是因為血脈壓制才本能畏懼,并非是他膽小;
白神醫卻是個性格溫軟良善的人,往往不會讓人覺得害怕,就是有時真把人惹急了,也只是被瞪幾眼。
不過神醫雖然不會對他怎麽樣,但枕邊風卻吓人得很。
太上皇左耳聽到枕邊風,還沒等傳到右耳,手已經千裏迢迢轉瞬而來呼在皇帝腦袋上了。
……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血脈壓制。
皇帝委屈,卻無人可訴說。
姬翊一生其實算是過得順風順水。
年幼時才剛記事,親爹戰死沙場,老皇帝為了安撫軍心,特讓寧王小世子繼承爵位。
姬翊已經不太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麽,只知道一向笑嘻嘻的皇叔伴随着漫天黃紙扶靈回府。
氣氛前所未有的肅穆,令人害怕。
年幼的孩子眼巴巴地站在那,不太懂到底發生了什麽。
皇叔眼眸枯涸,沒有尋常意氣風發的光彩。
他怔然注視着自己,眼底有着他看不懂的痛苦和悲傷,他什麽都沒說,只是緩緩蹲下将他抱在懷裏。
好像妄圖用單薄的懷抱來在這吃人般的京中護住他。
姬翊滿臉懵然,問:“皇叔,爹呢,爹回來了嗎?”
不知道為什麽,這句話問出來,皇叔抱着他的雙手竟然開始微微發起抖來。
姬翊懵裏懵懂地當短短幾個月年齡最小的“寧王”,記得喝了一口下人送來的糖水,渾身上下巨疼無比。
等到疼痛消失後,他已到了璟王府,要對着他的皇叔喚“爹”。
那時姬翊才終于有了些意識。
他爹不會回來了。
只要有那種白色的随風而動的喪幡,就像征着“再也回不來了”。
自那後,他的“新爹”就名聲不怎麽好,直到他長大後甚至有了什麽“賽瘋狗”“煞神”這種離譜的稱號,人人畏懼。
姬翊從最開始的沖上去和人幹架,到後來逐漸明白他爹是在韬光養晦,也跟着開始裝纨袴裝傻。
京城步步艱辛,如履薄冰,哪怕是他也能明顯察覺到璟王府和宮中的暗流湧動。
奪位之路,要麽一飛沖天,要麽死無全屍。
姬翊自認資質平庸,幫不上什麽忙,只能盡量不給爹添麻煩。
直到他爹娶妻了。
其實娶妻是好事,他爹也老大不小了,性情又難以琢磨,如果有個枕邊人體貼照顧倒也挺好。
但、妻、子、是、男、人。
姬翊一想起就恨得咬牙切齒。
老皇帝給姬恂塞男人當王妃根本沒安好心,楚召江又是他的死對頭,指不定憋着什麽壞呢。
可到後來,姬翊卻覺得這老皇帝雖然挺該死,但還是做了件好事的。
起碼在璟王府再一次挂上喪幡時,他有了唯一一個依靠。
可過了幾年,姬翊又覺得,老皇帝這輩子還是一件好事沒做過。
……因為他爹要丢下他,和楚召淮一起歸隐了。
姬翊之前一直當他的太子,因為他爹還年輕,估摸着三四十歲時還能這樣無所事事。
可随着朝臣對他的評價越來越好,他的功課越來越少後,太子殿下就後知後覺到不對勁了。
父皇為什麽看着他笑得如此欣慰,還拍着他的肩誇贊他終于長大了,會替父親分憂了?
分憂,什麽分憂?他只會給父皇添堵,何時分過憂?
父皇為什麽開始把他的暗部一點點交給自己?
楚召淮怎麽開始收拾東西了?
等等?
他坐在那,這不是龍椅嗎?!
太子做了八年太子,文韬武略,才情出衆,于二十五歲登基為帝。
姬翊:“……”
啊???
“這就是朕一帆風順的人生。”姬翊沉着臉,肅然道,“朕無所畏懼,誰也不能讓我再露出一絲一毫的畏怯,你懂了嗎?”
一旁蹲在地上扒拉草吃的孩子張大嘴巴,很配合地拍爪子:“哇!哇哎!”
姬翊矜持地颔首接受贊美。
這時,不遠處傳來聲:“阿翊?蒼蒼是不是在吃草?”
姬翊騰地站起來,一把把蒼蒼嘴裏的草扒拉下來,面無表情說:“沒有,你看錯了,這不是草,是糖,我給了她一顆糖!”
“這麽小的孩子不能吃糖。”楚召淮快步走過來,蹙眉道,“卡到嗓子怎麽辦?唔,怎麽一股青草味?”
姬翊撒腿就跑,毫無皇帝的雍容尊貴。
此處是姬恂和楚召淮在京外的溫泉別院。
楚召淮怕冷,冬日時在京城待不住,姬恂找尋了不少地方才終于在此處引來溫泉建了個別院。
院中小橋流水都是引得溫泉,比外面溫暖許多,起碼楚召淮冬日能勉強出門溜躂幾圈了。
楚召淮将四五歲的孩子牽着,低下頭問:“剛才那個哥哥說了什麽?”
這個孩子是商陸的孩子,小名蒼蒼,這段時日孩子得了風寒一直身子不好,楚召淮去存淮堂瞧見她,診完脈怕她留下病根,就将人接來溫泉別院住一段時日。
蒼蒼開心道:“說他當皇帝嗷!”
楚召淮:“……”
才住三天,口音怎麽都學會了?
楚召淮看她豁牙處都有綠草,不敢再讓姬翊看孩子,好在趙伯忙完了,過來将蒼蒼接走玩去了。
大冬天的,楚召淮裹着過分寬大的黑色披風,呼出一口帶白霧的呼吸,淹着溫泉小路走到了前廳。
剛才還無所畏懼的新帝耷拉着腦袋站在那似乎委屈地說着什麽,邁過門檻後就見日光傾灑,姬恂正大馬金刀坐在那,慢條斯理喝着茶。
楚召淮都要裹成球了,姬恂卻還穿着身單薄衣袍,懶懶喝着茶,似笑非笑道:“都察院彈劾?彈劾你什麽?”
楚召淮一聽,也溜躂過來聽。
之前都察院那群老臣也經常彈劾姬恂,說陛下強勢,不許人忤逆,說話太毒,無差別攻擊朝臣,以至于滿朝上下怨聲載道。
姬翊脾氣好,應該不至于被彈劾。
姬翊委屈地說:“他們說我優柔寡斷,遇事不決,說話不如您铿锵有力一針見血。”
姬恂:“……”
楚召淮:“……”
都察院這是誰都能彈劾一嘴是嗎?
姬恂将腿放下,親自倒了盞茶。
姬翊都難過死了,見狀走上前要接過。
姬恂瞥他一眼,把剛泡好的桂花茶遞給楚召淮,懶懶道:“嘗嘗看,沒用茶葉。”
楚召淮接過來嗅了嗅:“好香。”
姬翊:“……”
是他自作多情了。
七八年時間,楚召淮的心疾已經好得差不多,兩三年都不一定發作一次,就是可能喝了太多藥,體質有些變化,一喝茶就整宿整宿睡不着。
姬恂變着花樣給他泡沒有茶葉的“茶”。
姬恂看楚召淮愛喝,又重新坐回去,淡淡地說:“繼續。”
姬翊只好繼續:“……可我明明是想多聽朝臣意見,找到最合适的法子來應對雪災,可都察院卻說我遇事不決,我缜密難道還有錯了?”
姬恂說:“嗯。”
姬翊一愣:“爹?”
姬恂擡手柄楚召淮身上的披風解下來,聞言回頭看他:“嗯?你說什麽?什麽錯了?”
姬翊:“……”
他就多餘來這一趟!
這兩人都膩膩歪歪七八年了,怎麽一見面還是黏糊,看得人牙酸。
“沒什麽。”
仔細想想也不是什麽大事,哪個皇帝沒被都察院明裏暗裏陰陽怪氣過,他爹哪怕是個明君都要受幾句編排呢,更何況他了。
姬翊心大,很快将自己安慰好。
年底不需要上朝,姬翊扭扭捏捏道:“爹,我能在別院住幾天過個年嗎?”
姬恂輕輕地“啧”了聲。
姬翊:“?”
他爹是不是啧他了?
楚召淮眼睛一亮,說:“好啊好啊,再把其他人也一起叫來,舅舅,重山、周患、梁枋,還有商陸哥,今年可熱鬧了。”
姬恂:“啧。”
姬翊:“……”
看來是一視同仁的“啧”,那沒事了。
之前在宮裏,很少能聚齊一堆人過年。
楚召淮高興極了,和趙伯叽叽喳喳,要這個要那個。
姬翊歪頭看着。
總覺得楚召淮好像被他爹寵得,比之前幼稚多了。
剛來璟王府的楚召淮無論何時何地都強裝着鎮定穩重,明明比他大不了幾歲,看着也文文弱弱,可卻是個遭遇天大的事也能打碎牙齒和血吞的狠茬。
這幾年卻像是孩子似的,再也沒有故作過穩重。
他想要什麽就直接說出來,好像終于磕磕絆絆地學會了如何愛自己。
姬翊沒來由笑了下。
挺好的。
楚召淮興奮勁兒不減,晚上睡覺時靠在姬恂懷裏高興地說:“蒼蒼可太乖了,我明天要早起給她梳小辮。”
姬恂懶洋洋聽着,雖然沒什麽興趣,但句句都有回應:“神醫一雙巧手,肯定能把四歲孩童的幾撮毛梳得像是九天玄女。”
楚召淮用腦袋撞了下他的胸口,反唇相譏:“你頭發多,那我明天起來給你編辮子?”
姬恂笑了:“行啊。”
楚召淮:“……”
這麽多年,他還是有點不懂姬恂的癖好。
說真的,太怪了。
楚召淮還想在說什麽,姬恂終于掐着他的腰把人抱着坐在自己腰上,勾着他的脖頸往下按,粗暴地在他臉上那顆痣上咬了一口。
楚召淮“嘶”了聲,雙膝分開趴在他身上:“又怎麽啦?”
“今年是我們離開宮裏的第一年。”姬恂倒是不像之前那樣是個鋸嘴葫蘆了,直接将自己的不滿大剌剌說出來,“你難道就只想着其他人,一點都不顧念我嗎?”
楚召淮一愣,神色微微動容。
姬恂等着他說自己想聽的話。
“別裝可憐。”楚召淮撇嘴,“前幾年在皇宮你也是這麽說的,好幾年都只有咱倆,你連姬翊都不喊,現在還來這一套嗎?我不吃了嗷。”
姬恂:“……”
姬恂見這計策不好用,只好抓着楚召淮的腰。
他先吃。
楚召淮“唔”了聲,只來得及掙紮着撲騰了兩下,就像是被被子裏的深淵巨口給一口吞了。
燭火昏暗,錦被從上到下罩着那個人形,只能隐約瞧見随着沖撞而不斷發抖痙攣的幅度。
楚召淮眼前昏暗,叼着姬恂的發帶将所有聲音堵住,但卻止不住的嗚咽聲從被子裏悶悶傳出去。
他也不吃……不吃這一套的!
死都不吭聲。
***
姬翊在別院舒舒服服睡了一晚,罕見得不用上朝,恨不得睡到日上三竿。
不過今天是小年,府中要忙活過年的事,他也不好賴床太久,睡飽了就起床了。
天朗氣清,趙伯正在安排下人祭竈王爺。
院中的湖邊,楚召淮正握着釣竿在那釣魚,整個人罕見的沒有穿黑色披風,裹了件雪白狐裘躺在躺椅上發呆。
昨晚那個啃草的小孩也在,姬恂正坐在一邊慢悠悠地給蒼蒼紮小辮。
姬翊及冠時他爹都沒給他束冠,見狀酸溜溜地走上前去:“爹,好雅興啊。”
姬恂看也沒看他,聽出他語調中的陰陽怪氣,涼涼道:“你也想紮個羊角辮?”
姬翊頓時老實了:“不了不了。”
給蒼蒼紮完頭發後,姬恂讓趙伯照顧人,端着一盞玫瑰花茶前去湖邊。
姬翊簡直沒眼看。
得,這兩人又開始膩歪了。
不過餘光一掃,卻發現今天不一樣。
楚召淮孤身坐在那釣魚,姬恂走過去時他理都不理,還故意把腦袋偏到另外一邊說什麽都不看他。
姬恂似乎笑了起來,整個身子往躺椅裏一擠,笑着說了什麽。
楚召淮瞪了他一眼,伸手拍開他放到自己腰上的爪子,還把魚竿給扔了。
兩人似乎起了沖突?
姬翊眼睛一亮。
太好了,他愛看這個。
姬翊親自搬了個凳子坐在那,那抓了一把瓜子嗑嗑嗑。
只是嗑了沒幾顆,就見他爹笑着湊上前在楚召淮眉心落下一吻,臉上的神色是面對他時不曾有過的溫柔和縱容。
他說了幾句什麽,一直伸腳蹬着他腰的楚召淮一愣,似乎動容了。
姬翊皺着眉頭嗑瓜子。
不繼續吵架嗎?
姬恂伸手将楚召淮的墨發解開,手上下翻飛給人編了花樣,又巧妙地挽上去束在發冠上。
只是一個錯眼的功夫,楚召淮腦袋上已多出個精致的玉冠,一看就價值不菲。
白神醫不是個會被區區一個發冠妥協的人,撇着嘴說了幾句。
姬恂伸手握住他纖細的手指貼在臉頰上,又熟練地在他掌心親了下,眼眸中是這些年未曾變過分毫的溫柔。
楚召淮看了他一下,忽然就在陽光中笑了起來。
姬翊:“……”
嘁。
姬恂很快哄好楚召淮,牽着人來吃午膳。
姬翊從小被教導皇室規矩,飯桌上更是很少說話,他坐下後也習慣性地默不作聲吃吃吃。
楚召淮臉色有些蒼白,不知道是不是敷粉,隐約覺得他臉頰上那顆痣都被遮沒了。
敷粉幹什麽?
姬翊不明所以。
楚召淮吃了口魚肉,眼睛一亮:“這個肉好嫩啊,是我釣的那條嗎?”
“嗯。”姬恂好像把自己定的規矩吃了,見楚召淮愛吃将那條魚直接端過來,“姬翊不愛吃魚,你慢慢吃。”
姬翊:“……”
我也吃魚的其實。
楚召淮見姬翊點頭,只好獨自品嘗美味的魚。
“都察院的事你不必在意。”姬恂一邊挑魚刺一邊随口道,“那些老臣雖然激進,但有些建議的确有用,你如今已經長大,能夠扛起這個擔子。”
姬恂難得說了幾句人話,姬翊一愣,頓時感動得眼圈一紅:“爹,你真的這般信任我?”
姬恂沒說兩句好話又恢複本性,夾了一筷子魚肉喂給楚召淮,心不在焉道:“我當然不信任你,我看你根本難當大任,也不是當皇帝的料,但我就是把皇位傳給你,把好不容易穩固的江山交到你手上,讓你随意霍霍。”
姬翊:“……”
雖然是好話,但為啥不能好好說話。
姬恂說完見姬翊一副被人踹了的狗子的可憐模樣,沉默一會拿起旁邊幹淨的筷子夾了一小塊魚肉放到姬翊碗中。
姬翊一愣。
姬恂也沒看他,淡淡道:“嘗嘗看。”
姬恂是個很少會主動顯露自己情緒的人,毒舌和陰陽怪氣好像是他保護自己的手段,楚召淮和他相處多年,已經逐漸改變姬恂那死鴨子嘴硬的強勢脾氣。
只不過還是沒徹底撬動,能給兒子夾一筷魚肉已經是他最外放的表達方式。
姬翊這下真的是眼圈一紅,垂下眼“嗯”了聲,夾着那塊魚肉嘗了嘗。
的确很好吃。
楚召淮看姬翊還挺愛吃,就将盤子放在中間,笑着說:“阿翊多吃點。”
姬翊嗯嗯點頭。
吃着鮮香的魚肉,姬翊看着已不像之前那樣将自己封得像銅牆鐵壁的姬恂,又改了主意。
老皇帝的确做了件人事,讓這兩個人相遇。
雖然途中艱難險阻頗多,但好在終于走到一起。
***
無論姬恂再排斥,但今年邀請其他人來溫泉別院吃年夜飯的事就被楚召淮輕飄飄定了。
楚召淮很喜歡熱鬧,和趙伯一起忙前忙後。
姬恂無法阻止,只好和姬翊一起在湖邊釣魚。
姬翊運氣沒有姬恂那樣差,随意抛了個魚餌,半個小時也能勉強釣上來一條——雖然是個小魚崽,直接就放了。
姬翊重新抛餌:“爹,聽說你在江南也買了房産地産,是準備和召淮一起去那住一段時間嗎?”
姬恂握着楚召淮的釣竿,老神在在坐在那,随口道:“嗯,他很想去江南小住。”
“江南春暖花開,也适合溫養身體。”姬翊說完後,心中又有些忐忑,“那你們多久回來啊?”
姬恂沒回答。
姬翊剛好釣上來一條魚,趕緊收杆将魚拎起來。
這次是條大魚。
姬恂忽然說:“……你做得很好。”
姬翊眼睛亮晶晶的,終于體會到釣上魚的快樂,高興道:“是吧,我也覺得很好,多大的魚啊,召淮看到肯定開心。”
姬恂:“……”
姬翊站起來朝着遠處喊道:“召淮!大魚——!”
楚召淮也蹦起來喊:“太好了!比你爹強——多——啦!”
姬恂:“……”
姬翊喜滋滋地将魚放在水桶裏,将魚餌重新撒出去,握着魚竿等了等,忽然意識到不對。
他懵然偏頭看向姬恂:“爹剛才……說我什麽?”
姬恂說話的時候,魚好像還沒釣上來吧。
那他誇自己……
姬翊懵了半晌,喃喃道:“爹?”
姬恂難得一點被楚召淮撬起來的感性被兩個兔崽子“大魚”“比你爹強多啦”兩句話給硬生生堵了回去。
“沒什麽。”姬恂懶懶道,“誇你釣魚釣得好。”
“不是!”姬翊手中的魚竿都掉了,雙手緊張地攥着膝蓋上的衣服,喉中像是被什麽堵住似的,讷讷道,“您……您剛才說我……”
從小姬翊就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都沒出息,只要不給爹丢人惹事窩窩囊囊地活一生就足夠了。
哪怕滿朝文武百官都在稱贊他德行極佳,文韬武略,可他卻仍覺得自己還是那個只會給爹惹事的小廢物。
這是……姬恂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誇他。
姬翊呆呆看他,眼眶微酸,臉頰上無意識地流下兩行淚來。
姬恂瞥了他一眼,無可奈何地伸手在他腦袋上随手一按,淡淡道:“就這點出息嗎?”
姬翊嗚嗚着說不出話。
姬恂心中似乎嘆了口氣,心想算了。
“誇你呢。”姬恂笑着道,“朝臣誇新帝的那些我就不一一重複了,我之所以讓你繼承皇位,是因為爹信任你,哪怕爹不在京城,也相信你能将朝政處理得井井有條,朝臣敬佩。”
姬翊眼淚落得更兇了,他不知道怎麽面對誇獎,嗚咽着道:“都……都察院那些不敬佩我……”
姬恂失笑:“都察院的老臣是對你寄予厚望。”
姬翊讷讷看他:“就像爹這樣嗎?”
姬恂:“嗯。”
姬翊這麽大個人了,差點憋不住哭出來:“爹!我會好好當皇帝!我要當一輩子皇帝!”
姬恂:“……”
還挺有精力。
父子兩人釣魚時談了個心,入夜後請來的親朋好友也陸陸續續地到了。
姬翊怕滿臉淚痕被人看出來,偷偷跑去洗了把臉。
再次回來時,夕陽西下。
別院中的柿子樹上挂滿火紅的小燈籠,楚召淮難得穿着紅色衣袍,踮着腳尖将燃起燭火的燈籠往樹上挂。
院中已熱熱鬧鬧擺放着過年的東西。
殷重山和周患拎着禮物過來,似乎還在争執——據說是周患人傻來了也沒帶禮物,愣是要塞給殷重山銀子,讓他說這禮物是兩個人一起買的。
梁枋和商陸路上巧遇一起過來,瞧見姬翊時眉梢一挑,露出個笑。
就連陸無疾也過來湊熱鬧。
白鶴知過來時一直在瞪陸大人的馬,似乎很嫉妒他能下馬下得如此潇灑,定是這神馬的功勞!
趙伯樂呵呵地忙前忙後,衆人齊聚一堂,前所未有的熱鬧。
白神醫還在挂燈籠,但他個兒有些矮,嘗試幾次沒夠着。
這時,姬恂從身後伸出手來,接過燈籠輕松地将寫着“歲歲平安”的燈籠挂在樹枝上。
楚召淮似乎嫌他多管閑事,但一回頭和姬恂對視上後,又沒忍住抿着唇笑了。
姬翊遠遠站在那看着,眉眼無意識露出笑。
未來或困苦或艱險,無論多少崎岖的路要走,他仍會記得今日這一剎那的歡樂和滿足。
心安便是歸處。
歲歲平安,長樂永康。
--番外完--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