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章

第 41 章

1月23日, 許小華領到了自己的第一筆工資,因為上一個月沒有滿30天,所以只有15塊錢。

她留了8塊錢當生活費, 然後托心怡幫忙去西四商場,給奶奶買了一盒1塊5毛錢的百雀羚雪花膏,給荞荞買了一把4毛5分錢的紅色塑料梳子。

她記得荞荞的梳子已經壞了很久, 先前都是借她和孟芫的梳子用。

至于媽媽的禮物,她準備到下個月發工資的時候再買。

這樣她這個月就可以存下五塊錢。

周三晚上, 雪花膏遞到沈鳳儀手上的時候,沈鳳儀的眼眶微微發酸,“奶奶的小花花, 真是個貼心的小棉襖, 奶奶都沒舍得用這麽貴的雪花膏呢!”

她上了年紀,對這些東西不是很看重,平時也就抹點蛤蜊油。以前倒是在曹雲霞的桌子上看過, 心裏還覺得,曹雲霞真是舍得, 1塊5呢,就這麽小小的一瓶。

現在看到孫女也給自己買,沈鳳儀心裏五味雜陳的。

“你拿去用, 奶奶年紀大了,用不上這些!”

許小華堅持道:“奶奶, 你留着用,等我以後工資多點,還要給你買布做衣裳呢!”

沈鳳儀含淚微微笑着, “好!”這樣好的孩子,是她的孫女兒呢!

晚上睡覺的時候, 沈鳳儀望着梳妝臺上的雪花膏,想起來許呦呦剛工作的時候,一個月三十多塊錢的工資,曹雲霞說她剛上班沒有積蓄,還要應酬同事之間的人情往來,每個月多少都要貼補點。

就是她這個繼奶奶,私下裏也補貼過兩回。

這麽一對比,沈鳳儀又覺得委屈了自個孫女。套了衣服起來,找了一個存折出來,準備把手頭的錢再存一點,然後一起交給孫女。

許小華完全沒想t到,一盒雪花膏,會讓奶奶的觸動那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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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工資以後,許小華學技術的勁頭就更足了。

一連幾天,許小華下班後都跟着錢小山在車間裏學技術,從鐵皮封罐機的調節,到罐頭密封時卷邊對應機器的要求,以及密封常見的問題及應對措施等。

先前看書時的很多理論知識,在這時候才與機器對應上,越發讓她整個人都處于吸收知識的亢奮狀态。

就連下班後,也會在家裏仔細整理筆記,有什麽新問題,第二天一早就去問錢小山。

錢小山是第一回當師傅,見許小華腦子轉得快,态度又很認真,也很有成就感,倆個人不覺就從每天一個小時的學習時間,延伸到兩個小時來。

冬天的六點半,天已經完全黑了,錢小山有次看到她奶奶來接她,就說他回家路過白雲胡同,每天晚上就順帶送許小華一截,也省得老人家跑一趟。

一來二去的,廠裏看到的人多了,還以為錢小山和許小華在處對象。

周六早班的時候,在休息室裏,姚梅香就問起黎瓊來,“還是隔壁空罐車間的人和我說的,有這麽一回事沒?我記得小華年紀還小吧?”

黎瓊一聽這話,就忍不住笑了,“不是,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那都是瞎傳的。”

把錢小山教許小華修理機器的事,大概說了兩句。許小華是她的徒弟,平時相處的時候,對她這個師傅又敬重又孝敬,前兩天發了工資,還悄悄送了她四兩的大白兔奶糖。

俗話說: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有時候産線上不忙的時候,黎瓊就讓小華找錢小山學習去。

她冷眼看了幾天,發現這姑娘,滿心裏都是學習和機器,壓根想不到什麽處對象、情啊愛啊的這些東西。

忍不住和姚梅香道:“小華啊,對處對象的事,像是還沒開竅一樣。”

這話,姚梅香是不怎麽信的,她總覺得現在的姑娘,都精着呢,她自個徒弟楊柳新一進車間,就瞄準了錢小山,死勁地往人家跟前湊。

但是也沒有當面反駁黎瓊。

旁邊的汪美林也幫着小華解釋道:“前些天,小錢不是請了一天假,去相親嗎?那天剛好我的那臺機器就出了問題,偏那麽不巧,技術科姚主任的腿就是那天摔斷的,技術科都找不到人,我都愁死了,還好是小華說她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姚梅香微微皺眉,有些半信半疑地問道:“真的修好了嗎?”

汪美林點頭,“修好了,後來小錢知道小華想學修理機器,幹脆就教她了,說以後他有個什麽事,小華能幫着看一點。”

姚梅香眼裏閃過一絲訝異,“原來是這麽回事,”頓了一下又道:“小錢能有什麽事啊?把這吃飯的本事還往外教?”

汪美林又說了小錢上次相親很成功的事,“你看這約會、訂婚、結婚的,哪樣不費時間?小山現在急着呢!”

楊柳新和李春桃進來的時候,就聽到了最後一句,倆人都怔在了那裏,以為是說許小華和錢小山的事。

楊柳新的眼眶立即就紅了。

李春桃把她拉到了一邊,遞了一塊手絹給她,出主意道:“就你心眼實在,先前我就和你說了,她找小山哥教機器,咱倆也能開口,小山哥教一個是教,教三個不也是教?你看現在,給人家捷足先登了吧?”

楊柳新面上有些為難地道:“我真不行,我讀書的時候成績就不好,小山說的那些東西,我一點都聽不懂。”

李春桃心裏有些鄙夷,“我們不懂,難道她許小華就懂了?她不也初中剛畢業,要是成績好,還會進工廠?肯定是去讀高中了啊!”

緩了一下,又道:“真是看不出來,她年齡不大,手段倒多,這麽幾天,就把小山哥勾到手了,她瘦得跟個平板一樣,我看脫了也沒什麽看頭,也不知道……”

楊柳新聽她說的有些不堪,忍不住替許小華說了一句道:“她确實聽得懂小山哥說的東西,而且還能提問題。”

李春桃默默地看了一眼楊柳新,提醒她道:“你可得想清楚,要是再這麽下去,你和小山哥,可一點戲都沒有了?就是按先來後到來說,也沒她許小華什麽事兒啊!”

楊柳新一聽這話,又紅了眼眶,半晌才有些悵惘地道:“能有什麽辦法,我吃的送了,手套也送了,他看不見我,我有什麽法子呢?”都說女追男隔層紗,可是她這層紗就是厚的跟堵牆一樣,她有什麽辦法?

李春桃見她這表情,心裏一咯噔,“你就這樣認命了?”

楊柳新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下,“這怎麽叫認命?這最多只能說明我和小山沒有緣分?”她雖然對小山有些好感,但是媽媽和她說過,強扭的瓜不甜。

她家裏兄妹三個,她是最小的一個,哥哥和姐姐都很護着她,早說了,以後她的嫁妝能陪嫁一個縫紉機,她自己又有一份罐頭廠的工作,完全不用愁找不到好人家。

李春桃有些無語,只覺得楊柳新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就聽對面的楊柳新忽然開口問道:“春桃,你是不是還對許小華有意見啊?她前些天不才幫了你嗎?她人不壞的。”

李春桃見她一臉誠懇的樣子,心裏一噎,半晌才道:“沒有,你想多了,我是為你不值。”

提到錢小山,楊柳新心裏還是有些悶悶的。

倆人正聊着,就見許小華進來了,手裏還抱着一個有些破舊的硬殼筆記本,那個本子,楊柳新一眼就看出來是錢小山的。

想到剛才李春桃的話,楊柳新心裏不覺還是有些吃味。準備打招呼的話,立即又咽了下去。

許小華經過倆人的時候,眼神略微掃了一眼,就見倆人一個鄙夷、一個複雜地看着她,好像她做了什麽偷雞摸狗的事一樣。

許小華心裏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徑直略過倆人和後面的孫大姐打招呼。

孫大姐笑問道:“小華,你今天來的有點遲啊!”

“我剛在外面遇到了錢哥,讓我幫忙把他的車間日志送到技術科去,我等了半天,那邊也沒開門,我就先回來了。”

一旁的楊柳新忍不住問道:“小山哥今天又請假嗎?”

許小華随口回道:“是,說是和他對象去西四長街那邊看電影呢!”她是知道楊柳新喜歡錢小山的,估摸着這人是以為她和錢哥怎麽了,幹脆就甩了個炸`彈過去。

楊柳新的眼神立即黯淡了點,低着頭,輕聲嗫嚅道:“哦,這樣啊!”

許小華見她這樣失落,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小心眼,但是想到楊柳新對自己的猜忌,也就沒有自作多情地上前安慰一句,略點了點頭,就先去工位上了。

李春桃望着她的背影,目光不由沉了一沉。

上午十點左右的時候,許小華正盯着轉速帶上的玻璃罐,黎瓊忽然通知她出去一趟,說是梁安文來找。

許小華心裏還猜測着什麽事兒,就聽梁安文和她道:“2月2號,那天是周末,廠裏辦員工表彰大會,你記得早點過來,到禮堂裏找我。”

許小華愣了下,“啊,一定要去嗎?”周末,她還得去京大上外語課,上次遲到,袁老師就有些不高興,這要是再曠課一天?

她能去京大上課,還是慶元哥給她幫忙的,雖然慶元哥一直沒提,但是看袁老師那天的表情,想來慶元哥也是花了很多心思才辦成的。

梁安文見她還不願意,有些無奈地道:“你忘了,今年廠裏的‘年度好人好事’有你一個名額,臨時工裏,就你一個呢,你可得來。”

頓了一下又道:“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廠裏準備給你轉正,我這倆天把轉正的申請表拿給你,你填一下。”

聽到給自己轉正,許小華微微驚訝了一下,就聽梁安文笑着道:“轉正以後,你就拿見習工資,一個月27.5塊錢,等第二年就可以定級,一個月至少有32.5塊錢呢!”

見小華驚訝的,眼睛都瞪得圓圓的,看着可愛得很,忍不住逗她道:“2月2號,你能來吧?不然這轉正的事,咱們可得再商量商量。”

許小華立即道:“能!”

梁安文忍不住笑了一下,提醒她道:“你家裏人要是有空,也可以讓他們一起過來看看。你到時候提前到我這裏來拿入場券。”

“好,謝謝梁姐姐。”

等回到工位上,黎瓊問她什麽事兒,許小華就把轉正的事說了,黎瓊笑道:“我早猜到t了,沒想到這麽快!”

中午休息的時候,大家都知道許小華就要轉正了,楊柳新有些羨慕地和李春桃道:“我要是許小華,別說找對象了,肯定是除了工作,什麽額外的心思都沒有。”

李春桃沒吱聲,默默地吃着午飯。

**

晚上回家,許小華就把轉正和表彰大會的事,和奶奶提了一下。

沈鳳儀正給孫女盛着餃子,聽到這話,頗有些意外,笑道:“奶奶先前就說,我孫女聰明着呢,沒想到這麽快就轉正了。”她确實沒有想到,小花花會這麽快轉正,這個年代,工廠轉正可不是這麽容易的事。

這時候才真的相信,這孩子不讀書,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等坐了下來,嘆道:“曹雲霞到底算幹了件好事,她當時給你介紹工作,大概是想看你笑話的,沒想到我家小花花這麽能幹,這麽快就轉正了,還能參加表彰大會,那天奶奶得去看看。”

聽到奶奶提曹雲霞,許小華才想起來,這人家裏被偷了,氣得住院去了。

咬了一口白嫩的餃子,一邊問奶奶道:“奶奶,曹雲霞那邊沒派人再過來了吧?”

沈鳳儀搖搖頭道:“沒有。”見孫女吃得香,笑呵呵地道:“不急,慢慢吃,你要是喜歡,明天小林回來,我和她再擀點餃子皮。”

這些天,她見孫女每天忙得像個小陀螺一樣,就默默地給她準備好吃的和用的,煩心的事兒,一點也沒和孫女提。

現在聽孫女提起來,忍不住和她略提了兩句,“倒是讓人去找你大伯了,那天葉有謙去你大伯單位,問出書的事兒,就剛好碰到那邊的人纏着門衛,說什麽許懷安欠她醫藥費。”

沈鳳儀說起這事來,都覺得曹雲霞臉皮夠厚,都和懷安離婚了,還好意思唆使人來鬧。

許小華聽了也覺得有些吃驚,“大伯理她沒?”

“有謙說是沒理,說你大伯那天沒出去,讓他的助理小徐去處理的,就說已經離婚,把人打發走了。”

許小華有些奇怪地道:“大伯這次态度怎麽這麽堅決?”按理說,以大伯的性子,就算看在許呦呦的份上,也會出面幫忙才是。

沈鳳儀一雙略有些滄桑的眼睛,望了下孫女兒,提醒她道:“你以為你大伯為什麽會離婚?難道是因為你和我嗎?”

說着,鼻子裏還哼了一聲。

也不等孫女回答,就自顧自地道:“肯定是曹雲霞做出了什麽特別出格的事兒,夫妻之間,你說能有什麽?”

大伯先前願意跟着曹雲霞一塊搬出去,自然是因為感情,現在這樣子,肯定是沒什麽感情了,什麽事能讓一個人在短短的時間內,由愛到恨,甚至于無動于衷了?

許小華渾身一激靈,“出軌?”

見奶奶沒有否認,許小華不由捂住了嘴巴,“天吶,奶奶,她怎麽會做出這種事來,大伯對她算一心一意了。”

早在兒子說,沒有付曹雲霞贍養費的時候,老太太就懷疑這中間有事兒,不然以懷安那敦厚、老實的性子,不會不付的。

現在聽葉有謙說,曹雲霞生病住院,沒錢付住院費,懷安都沒管,她心裏的猜測就更明顯了些。

沈鳳儀淡淡地道:“她會有報應的。”

說到這裏,沈鳳儀心裏微微嘆口氣,起身去拿了一封信出來,遞給小華道:“慶元爸爸寄來的,說是想在年底的時候,讓慶元姑姑來拜訪下。”

說到這裏,望着孫女欲言又止了下,到底開口道:“你和慶元訂婚的事,先前是說好的,這次來,大概也是為着這事。我本來想再拖拖,但是看徐家的樣子,怕是有些等不及。”

為什麽等不及,大概就是徐佑川自己也終于意識到,危險來了。

許小華點點頭,“這是先前就說好的,奶奶,我沒有意見。徐叔叔救過曾祖母,慶元哥又救過我,人家現在有難,我們拉一把也是正常的。”

沈鳳儀有些唏噓地道:“你媽媽肯定是能趕得回來的,就是你爸爸那邊,怕是還有點難。”壞人的報應她還沒看到,怎麽徐佑川和慶元這樣的人家,反倒要遭難呢?

“沒事,奶奶,這本來也就是走個過場,沒什麽關系的。”許小華覺得,許是因為小時候徐慶元救過她的原因,她私心裏其實是很信任這個人的,甚至于這份信任,是和媽媽并列的。所以,對于這門口頭上的婚約,她并不排斥。

話是這樣說,沈鳳儀心裏到底覺得有些不好受,覺得虧待了這個孩子。

許小華吃完晚飯,還要去廠裏上進修班,沈鳳儀看着天都黑了,有些不放心,送孫女到了胡同口,看到謝心怡在等着小華,叮囑了倆個姑娘幾句,又和謝心怡道:“你晚上要是下班太晚,就來我家住一晚,小姑娘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

謝心怡忙和老人家道謝,等老太太轉身走了,謝心怡和小華道:“你奶奶真心疼你,這麽冷的天,還出來送你。”

許小華笑道:“是。”奶奶确實對她挺好的,是除她媽媽以外,對她最好的人。至于爸爸,她還不清楚。

倆人路過一個路口的時候,不想,斜刺裏,忽然跑出來一個人,心怡的左邊胳膊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那人立即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忙着趕路,有沒有撞疼你?”

謝心怡有些不高興地道:“這不還有路燈嗎?怎麽走路的啊?趕着去投胎嗎?把人魂都吓掉了。”

“真是對不起,我媽媽在住院,我心裏着急,就跑得快了點,沒想到你們會從那邊轉過來。”

“這不是路口嗎?就準你從前頭過來,不準別人從對面過來?”謝心怡被撞得眼冒金星,火氣很大。

“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看……”對面的人,說着,忽然就停了下來。

許小華本來在給心怡揉肩膀,覺得有些奇怪,擡頭就發現是許呦呦。

她可能有些重感冒,說話的時候帶着很重的鼻音,許小華一時都沒聽出她的聲音來。

昏黃的路燈下,許小華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皺巴巴的大衣,和皮鞋上厚厚的一層幹掉的泥巴,像是下基層才回來的樣子。

整個人有些狼狽。

許呦呦也看到了許小華,四目相對,倆人都沒有說話,匆匆地朝謝心怡又道了歉,就慌慌忙忙地走了。

心怡嘀咕了一句:“這人怎麽這麽冒失,這麽晚跑什麽跑,把我吓一跳。”

許小華輕聲道:“那是我大伯的繼女,以前我們還住一塊兒呢!”沒想到,曹雲霞竟然住在旁邊的友誼醫院裏。

謝心怡“啊?”了一聲,“那你倆怎麽一句話都不說?”

許小華冷哼了一聲道:“我倆可不算姐妹,算仇人還差不多。”許小華覺得,按照原書劇情,她倆可不僅僅是一點小矛盾,說一句“血海深仇”都不為過。

心怡很少見她用這樣的口吻去說一個人,忍不住問道:“你很讨厭她?”

許小華愣了一下,緩了緩,還是點頭道:“讨厭!除了她媽媽,我最讨厭的就是她,”又補充道:“可能比讨厭她媽媽還讨厭她。”

她想還是讨厭的。曹雲霞的罪過,是很明晰的,就是曹雲霞自己都無法否認。

可是許呦呦呢,作為她媽媽犯錯的既得利益者,卻搞得自己像個受害者一樣,出現在自己面前。

這時候,許小華才隐約意識到,她是厭惡這個人的,說是遷怒也好,說是小心眼也好,她是厭惡許呦呦的。

在她心裏,真的和她有感情的姐妹,還是在許家村和勞動大學分校同甘共苦的李荞荞。幼年相識,在她父母相繼離世後,一直幫助她、開導她,陪她熬過了最難熬的一段時光。

這份情誼,不是一份突然而至的親緣關系可以抵得過的。

晚上臨睡前,許小華給荞荞寫了一封信,簡單說了下自己最近的生活狀态,又問她過年是否會回許家村?

“荞荞,如果你過年回去的話,要是家裏住不了,就去我家住,鑰匙你知道在哪裏的。我哥這次休假會來京市,家裏的東西你盡管用。”

想了一下,又問了宿舍同學們的情況,“我走了以後,大家相處的還好嗎?方小萍和崔敏她們有沒有欺負你?你的臉和手有沒有凍傷?山上的毛竹砍完了嗎?……”

她本來只準備寫一封簡短的信,但是寫着寫着,就又想起先前在學校裏,開山造梯田的事兒,麻繩套在脖子上的痛感和毛躁的黏膩感,讓她至今想t起都覺得像做了一場噩夢一樣。

如果那一回摔下山崖,不是運氣好的話,她的父母和奶奶怕是永遠也見不到她。

因為這封信的緣故,晚上許小華又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順利從中專學校裏畢業,被分派到工廠裏當技術員,因為表現很好,被廠裏評為勞模,後來一次來京市參加勞模大會,被介紹給了一個離異帶娃的空軍團長……

夢到這裏的時候,許小華忽然就驚醒了過來,寒冬臘月的夜裏,她發現自己額頭都出了汗。

外面一片黑寂寂的,她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在做夢,還是在觀看另一個平行時空裏,沒有歸家的許小華的生活。

過了好一會兒,隐約聽見胡同裏有自行車碾過和開門的聲音,心口才微微平靜了下來。她想相比較于在勞動大學上嶺山分校砍伐毛竹的日子,嫁給離異帶娃的空軍、給人當後媽的日子,才是真的讓人不寒而栗。

一時也不敢再入睡,幹脆就套了衣服起來看書。翻到徐慶元給他整理的罐頭微生物的筆記,怔怔地看了很久。

在原書的劇情裏,徐家來提親,許呦呦沒有答應,這門親事就算了。全書快結尾的時候,似乎在哪一頁的邊邊角角裏,以許呦呦的視角,略提過一兩句,說幸好當年她沒答應徐家的提親,不然自己怕是連風暴的十年都沒命熬過來。

這說明,慶元哥家裏,這段時間是确實出了事的,估計牽連也不小。

許小華有些自嘲地想,她和慶元哥這兩個原書裏的炮灰配角,竟然在十一年前就認識了,命運又冥冥之中讓他們在十一年後,再次牽扯在一塊。

就是不知道,這一次倆人還會不會這麽倒黴?

**

此時,許呦呦一到友誼醫院裏,就被房東嬸子給抓住了胳膊,“呦呦,你可算回來了,你媽媽住院這麽些天,醫藥、三餐和護理費,你總得付的,我這都在醫院裏守了好幾天了,我也不收你利息,但是這些錢,你可得一分不少地給我……”

許呦呦耐着性子道:“好,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給你,我現在身上沒帶錢。”

房東嬸子立即掏出了一張單子給許呦呦,“到今天為止,一共28塊6毛錢,我都記在這裏了,你看看。”

許呦呦抿着唇,收了下來,應了一個“好!”她知道房東嬸子這回是獅子大開口,但是沒有辦法,媽媽現在一個人住在淺水胡同裏,身體又不好,平時還要拜托人家多幫忙照看一下。

這個錢,她就是不出都不行。

房東嬸子見她應得幹脆,這才放了心,捶了捶肩膀道:“這醫院的陪護床,真不是人睡的,呦呦你回來了,我就先回家了。”

等人走了,許呦呦才問病床上的母親道:“媽,怎麽回事啊?”她傍晚剛到單位裏,就聽門衛說她媽媽讓人來找了她好幾次。

她立即坐車回了家,又聽劉爺說,她家被偷了,媽媽氣得暈了過去,還在醫院住院呢!

她一口水都沒喝,又趕到了醫院來。

曹雲霞聽女兒問她,立即眼淚汪汪地道:“呦呦,家裏被偷了,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

許呦呦低聲道:“媽,存折上的錢,人家總偷不走的。”

曹雲霞搖搖頭,“不是這個,是媽媽攢的首飾,還有家裏收藏的小擺件,一件都沒有了。”小偷把她的首飾匣子都帶跑了,那裏面可是她嫁給許懷安以後,攢了十一二年的東西。存折上的錢,只是小頭。

大頭全在她的首飾匣裏了,光是歐米伽的手表,都有兩條,一條都得200多塊錢呢!還不要說裏頭的的一些金銀首飾、寶石和玉镯。大家都以為她平時是去逛商場了,更多的時候,她是在黑市裏淘換東西。

回來的時候,買一兩盒糕點,裝裝樣子而已。

可是她收集了這麽多年的東西,一夜之間,全沒了。存折上的五百塊錢,也就只能抵價兩塊手表而已。

曹雲霞一想起來,胸口就一陣氣悶,撫着胸口,和女兒道:“呦呦,你明天幫我去公安局問問,到底有沒有查出來?這可是我的養老錢了。”

許呦呦這時候也有些隐約轉過味來,“媽,你不會把家裏的存款都拿去置換首飾了吧?”

曹雲霞眼睛閃了一下,點了點頭。

許呦呦倒吸一口涼氣,“媽,你真是瘋了,早些年破四舊,多少人把那些東西扔出來,偏你還去置換!”

曹雲霞嗫嚅道:“這不是風頭過了嗎?我想着,這些東西值錢了幾千年了,總不會以後就不值錢了,”說到這裏,胸口又一陣陣的發悶,“呦呦,現在全沒了,全沒了。”

已然隐約有哭腔。

“媽,你現在還有多少現錢?”

曹雲霞伸了一只手出來。

許呦呦立時也覺得有些胸悶,她本來以為媽媽手頭上千把塊錢是有的,這些錢媽媽撐個三五年沒問題,幾年以後,她的工資肯定也會高很多。

沒想到只有五百!按照媽媽現在的花銷,五百能撐多久?

輕聲和媽媽道:“媽,你這次的住院費加上護理費,房東嬸子要跟我收28塊6毛錢。”

曹雲霞不以為意地道:“這是沒法子的事,你奶奶和爸爸那邊都不理我,你又不在家,我只能任由她獅子大張口,咱們還住在人家的屋檐下……”

道理許呦呦都懂,可是媽媽一副無所謂的态度,讓許呦呦瞬間氣悶不已,28塊6毛錢,就是對于以前的她們,都不是一筆小數目,何況現在家裏只有她一個人掙錢。

忍不住提醒媽媽道:“媽,咱們的房租,一個月12塊錢,一年就得144塊錢,加上生活費……”

她還沒算完,曹雲霞就揉着額頭,打斷她道:“呦呦,你別和我算這些,我現在頭疼得慌。”頓了一下,又問道:“你和小吳怎麽樣了?”這些日子,她躺在病床上,一邊聽房東家婆娘嘀咕什麽醫藥費、護理費的,一邊心疼自己丢的那匣子首飾。

盤算來盤算去,如果再不做出點改變,她和呦呦就真的要過苦日子了。

許呦呦瞬間就明白母親的意思,微微轉了頭。

曹雲霞苦口婆心地和女兒道:“呦呦,你聽媽媽這一回,媽媽不會害你的,不說小吳的家庭背景,就是小吳自身,也是前途無量的,對你又上心,呦呦,你忘記你小的時候,咱們過的是什麽日子了嗎?你有勇氣再過一次……”

“我們會結婚!”

曹雲霞話還沒說完,忽然聽到這麽一句,立時愣住了,很快臉上就帶了點喜悅的表情,“呦呦你說真的?”

許呦呦點頭,心裏有些苦澀,“對,他說的。”

她想,她最後還是沒經得住錢和權的誘惑,違背了和爸爸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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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