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章
第 48 章
許呦呦一到, 飯店經理就立即帶她到了許懷安跟前,和她道:“好像是和你叔叔一起來吃飯,你叔叔先走了, 你爸爸一個人喝醉了,我們正一籌莫展的時候,有位同志和我們說, 您在《中央黨報》工作。”
許呦呦望着醉的不省人事的爸爸,忽然反應過來, 剛才經理說了什麽,有些驚訝地問道:“我叔叔?”她立即就想到了遠在西北的許九思,可是二叔不是已經快兩年沒回來了嗎?
有些不太相信地問經理道:“誰說那是我叔叔?”
經理指了指靠窗的一張桌子, “那張桌子上的一位同志。”
許呦呦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 就見葉有謙正帶着葉恒、葉容和葉安在這邊吃飯,八歲的葉容還t正興高采烈地朝她揮手,喊着:“呦呦姐姐。”
許呦呦忙走過去, 喊了聲:“葉叔叔好,小容、小安妹妹。”見葉恒沒擡頭, 也就沒有喊他,在葉家借住那一次,她就發現葉恒不喜歡她。
葉有謙笑道:“我來的時候, 你爸就醉倒了,我不知道你們現在住在哪裏, 所以只好讓經理給你打了電話去。”
許呦呦忙道謝,又道:“葉叔叔,我爸醉成這個樣子, 我一個人也挪不動,想……”
葉有謙三兩下扒完了碗裏的米飯, 放下筷子道:“我幫你送回去,你們現在住哪?”
許呦呦輕聲道:“我爸現在在前面的東門口那邊租了一間房子,麻煩葉叔叔您幫忙了。”
葉有謙一聽就知道離這不遠,忙擺手道:“沒事,沒事,我送他回去。”也就今天把懷安扔下來的人是九思,不然他肯定一早就把懷安送回許家去了,壓根用不着許呦呦跑這一趟。回頭叮囑兒子道:“葉恒,一會吃完飯,你帶妹妹們先回去。”
葉恒“嗯”了一聲,卻是頭都沒擡一下。
葉容和葉安倆姐妹,忙和許呦呦揮手再見。
許呦呦笑着應了,又看了一眼穩當當地吃着飯的葉恒,還是不明白,為什麽葉恒對她意見那麽大,連掩飾都不屑于掩飾。
這時候,飯店經理又過來問許呦呦道:“同志,桌上的飯菜是否要打包?飯錢已經由您叔叔付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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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呦呦看了一眼,一份紅燒肉,一份青菜,像是都沒有動筷子一樣,一瓶白雲邊倒是點滴都不剩了,想來也知道,她爸和二叔聊得不是很愉快,怪不得爸爸會醉酒,點頭道:“麻煩幫忙打包下。”
經理應了下來。
等出了飯店大門,葉有謙幫着許呦呦把人扶到了自行車後座上去,然後他推着車,許呦呦扶着人,走了二十來分鐘,許呦呦就按照爸爸先前和她說過的住址,找到了福來胡同134號16室。
許呦呦從門口堆着的一些雜物底下,摸出了鑰匙,這是她爸爸一貫的習慣。
開門的時候,葉有謙還有些奇怪地問道:“呦呦,你媽媽不在家嗎?”
許呦呦低聲道:“我爸和我媽離婚了,現在就我爸一個人住。”
葉有謙愣了一下,又問道:“那你爸怎麽不回家住呢?”他知道曹雲霞和秦羽有矛盾,所以許懷安帶着妻女搬了出來,現在都離婚了,怎麽還不回家住呢?
許呦呦輕聲道:“我爸不願意吧!”她想,可能奶奶那邊也不願意。她先前終究是把事情想的簡單了些,以為爸爸再怎麽樣不對,奶奶也是心疼他的,不可能不認這個兒子。
她一度還想着,能從白雲胡同裏出嫁。完全沒想到,奶奶能這般狠心,連親兒子都不要了。想到慶軍和她說的,訂婚的時候,請奶奶他們過去,心裏一時又有些犯難起來。
葉有謙見她神色不好,也沒好多問,嘆了一聲道:“呦呦,你好好照顧你爸,我先回去了!”
“哎,好,麻煩葉叔叔了。”
葉有謙擺擺手道:“沒事!”他一只腳剛跨出門檻,忽然聽身後的許呦呦問道:“葉叔叔,我二叔回來了嗎?我爸今天是和我二叔吃飯嗎?”
葉有謙點頭,“對,九思昨晚回來的,”頓了一下,又道:“剛趕上今天小華的訂婚宴。”
許呦呦懵了一下,“小華訂婚?和誰?”
葉有謙見她連這都不知道,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徐慶元啊!我聽說,這是兩家早就定下的婚約啊。”
一直到葉有謙走了,許呦呦也沒緩過神來,她沒想到,許小華真的會應下這門婚事。
她想,如果換成她在許小華的位置上,是許家親生的孩子,她會應下來嗎?她想,大概率還是不會的。
一個一眼就知道有無數弊端的婚約,她不會就這麽閉着眼跳下去。
怔怔地想了很久,許呦呦才打量了下爸爸住的地方,十來平大小,一張床靠着牆壁,另一面牆靠着一個書櫃,入門的牆角下擺放着爐子、蜂窩煤和一張小四方桌,并一把舊椅子。看起來算潔淨整齊,但是寒碜、家徒四壁也是真的。
這個比他們先前在淺水胡同租的房子還不如。
也就這時候,她才意識到爸爸手頭的拮據、窘迫來,他和媽媽離婚後,手上一點餘錢都沒有,短時間內要租房子,又要置辦必備的家具,這件件樁樁都需要用錢,能囫囵安個家,已然是很好了。
許呦呦默默地生了爐子,燒了點熱水,等裝熱水的時候,才發現沒有暖水壺。
心裏一時五味雜陳,爸爸本來有家,有房子,有慈愛的母親和敬重他的兄弟,衣食上都有人照料着。如今落魄成這樣,全是她和媽媽造成的。
**
許家這邊,沈鳳儀見九思帶着一些酒氣回來,心裏就跟明鏡一樣,當着賓客的面,她也沒有問,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和他道:“九思,馬上就開席了,你和慶元、小華帶着大夥先坐吧!”
許小華也注意到爸爸剛進來的時候,眼睛有些失神,神色也不是很好,明顯是有心事的樣子,猜測大概是和大伯聊得不是很愉快。
喊了一聲:“媽!”
秦羽看了眼丈夫,就轉過了眼來,輕聲和女兒道:“沒事,你別管外頭那些人,今天是你和慶元訂婚的日子,咱們就要高高興興的。”想了想又道:“在爸媽心裏,你永遠排第一。”
沒道理,許懷安将個養女都放在弟弟前面,他們這一家子,反而為了許懷安,來委屈自己的女兒。
許小華點點頭,剛才乍然看到大伯,她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覺得他整個人像是頹唐了很多,不複以前的精氣神。想來,這一段時間的事情,對大伯的打擊也很大。
爸爸今天要是再說一些斷絕關系的話,對大伯來說,怕是也難受得緊。
但是這些,不是她當下應該操心的。
今天,她要在家人和鄰居、朋友的見證下,和徐慶元正式訂婚了,即便她知道,這場儀式的初衷,只是一個形式,但是想到慶元哥前天的那句“甘苦與共、共同扶持”和她的“我願意的”,她覺得這場原本只是形式的訂婚儀式,已然發生了質的改變。
未來,或許正朝着她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方向走。
想到這裏,許小華擡頭看了一下徐慶元,徐慶元立馬捕捉到她的眼神,大聲問道:“小花花,怎麽了?”
他這一喊,大家都朝着他倆看過來,劉鴻宇還朝許小華笑着問道:“小華妹妹,這是你的小名?怎麽沒聽你說過啊?還挺可愛的。”
許小華瞥了一眼慶元哥,心裏隐隐覺得,這人有時候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冷淡、穩重,似乎也有一些搞怪和幼稚,比如這聲“小花花”,她總覺得,他是故意的,像是當着大家的面,宣誓什麽一樣?
心裏有些複雜地瞪了一眼徐慶元,面上笑道:“沒事,慶元哥,就是想說,你好好招待下劉哥他們。”
徐慶元望了一眼三人的身影,點頭應道:“我知道,你放心。”
這時候,沈鳳儀走過來,笑吟吟地道:“大家快坐,快坐,馬上開飯了哈!”
僅有兩桌,除了徐慶元、徐曉岚和劉鴻宇幾人,剩下的都是白雲胡同裏的老鄰居。
等菜上齊,沈鳳儀站起來笑道:“感謝大家抽空前來,今天既是小華和慶元的訂婚宴,也是小華的歸家宴,許家就這麽一個孫女兒,不管小華以後是出嫁還是不出嫁,我老婆子說了,這裏永遠是她的家,感謝親友故鄰們,這些年來對我們一家的照顧,也希望大家以後能多多看護一下我家這個孫女兒。”
這話既是為小華在徐家人跟前撐腰,也向鄰居們表示,許家自此以後,只有許小華這一個孩子,有那不明就裏的,當時忍住沒問,等吃完飯,出了許家門,稍微一打聽,就知道許懷安和曹雲霞已經離婚了。
許家從今往後,确實只有許小華一個孫女兒。
此時,徐曉岚也站起來道:“我在這裏代我哥嫂感謝沈嬸子,感謝秦姐和許二哥,以後慶元,還麻煩您家多照顧了。”說到最後一句,想到哥哥的情況,徐曉岚立時鼻子就有些發酸,沒有多說,仰頭喝了杯裏的酒。
許九思忙道:“我們倆家都是二十多年的情分了,小華和慶元走到這一步,也是緣分。”若是別人,他大概是t不願意這麽早就給女兒訂下婚約的,但是徐慶元又不同,他爸臨終前,都叮囑他和哥哥要履約。
而且對于徐佑川和徐慶元的人品,他是百分百信任的。
徐曉岚原本來的途中,還擔心這次又會出什麽事故,直到吃到侄子的訂婚酒來,心裏才真得松緩了一點,十分感激許家的寬厚,在明知徐家落難的情況下,仍舊接了這麽一個燙手山芋,眼裏含淚地點了點頭,“哎,許二哥你說的對,是緣分!”
她想,如果以後慶元對小華不好,她第一個不能饒過他,轉身和侄子道:“慶元,今天當着小華奶奶和爸媽的面,姑姑對你說一句,從今以後,小華在我心裏,就是和其容是一樣的,希望你能好好愛護她。”
徐慶元望了一眼身旁的小華,鄭重地點頭道:“好的,姑姑,我明白。”
許小華微微低頭,臉上卻是燙得讓她自己都心慌。時隔很多年後,許小華再想起今天的場景,始明白,當時的姑姑和慶元哥,是很鄭重地給了她一個承諾。
一個代表慶元哥,也代表徐家的承諾。
開席後,劉鴻宇向許九思敬酒,問道:“我們是頭趟上門來,不得不冒昧地問下,叔叔您怎麽稱呼?”
許九思起身笑道:“好說,許九思!”
他一說出來,別人還沒怎麽覺得,正平靜地坐着吃飯的喬遠志忽然渾身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您在科學院數理部工作過,後來調到了……”後面的話,喬遠志忽然意識到,這是不能說的。
許九思微微詫異了一下,“小兄弟,你認識我?”
許小華也有些奇怪。
喬遠志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我聽我們專業老師提過您,說您和他在M國是同學。”
“你老師是?”
“陳棟梁。”
許九思笑道:“哦,原來是陳棟梁啊,我們住過一間宿舍的,他現在怎麽樣?他那副黑色厚玻璃鏡片換了沒?磨得還能看得清嗎?”
喬遠志笑道:“換了,三年前就換了,說是喂貓的時候,給貓兒撓了一爪子,掉到了地上去,碎了。”說完,有些激動地站起來也朝許九思敬了一杯酒,“真是太榮幸了,能見到您本人,我們先前還說小華妹妹這麽愛學習、這麽有進取精神,會不會是家學淵源,沒想到她是您的女兒,難怪!”
聯想到報上說的許小華的身世,越發覺得許九思同志的不容易來,為了家國建設,幾乎是完全抛棄了自己的小家。
也不知道是酒的原因,還是見到了從陳老師嘴裏聽到的為建設祖國而鞠躬盡瘁的許九思本人,喬遠志只覺得渾身血液都有些沸騰。
原本正在認真吃着醬豬蹄的劉鴻宇,見向來獨來獨往、對誰都淡淡的喬遠志,忽然激動得語無倫次,還誇起小華妹妹來,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喬遠志。
一直到走的時候,喬遠志還激動得面色泛紅,和許九思握手道:“您是我非常敬仰的前輩,希望有一天我有幸,能去您的單位工作。”
許九思笑笑:“好好努力,我也期待有這麽一天,謝謝你們對小華的照顧。”
“您客氣了!”
等三人出了白雲胡同,劉鴻宇就忍不住問道:“遠志,你今天咋這麽激動,小華爸爸是幹什麽的?難不成和你是同行?”
喬遠志沒有理他,一個人默默地朝前走,好像胸口正醞着萬丈豪氣一樣。
劉鴻宇朝前跑了兩步,抓住他的胳膊道:“我都好奇死了,喬遠志你好歹給我漏一兩個字,我自己猜行不行?”
喬遠志瞥了他一眼,讓他附耳過來,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個:“核。”
這下,連劉鴻宇心裏也起伏起來,“天吶,是陳老師說過的那個,奔赴在國防戰線上,為了祖國建設而鞠躬盡瘁的老同學?小華的爸爸竟然這麽厲害!”他原本以為只是一個普通的研究員。
研究員對于普通人來說,可能已然是很厲害的一份工作,但是對他們來說,一個班裏大概有三分之二的人,以後都會走上研究的崗位,并沒有什麽稀奇的。
又有些奇怪地問喬遠志道:“你怎麽知道,陳老師說的老同學名字叫許九思?”他記得,當時陳老師并沒有說名字,只說“我有一個老同學”什麽的。
喬遠志回道:“我經常去陳老師家問問題,有次看到他在整理信件,就幫着他歸類,他拿了一封信給我,說:‘這就是我那個同學的名字!’我看了一眼就記住了。”
劉鴻宇有些怔怔地道:“天吶,他竟然是小華的爸爸,走丢了十一年的小華妹妹,竟然有這樣一個爸爸!”又有些激動地問道:“你們說,元哥知道這事嗎?”
方以安道:“大概知道吧,剛才宴席上,不是說倆家人有着二十多年的情分嗎?還早早地就定了婚約,應該清楚這些吧?”
劉鴻宇想想也對,搖頭嘆道:“元哥嘴巴真緊,竟然一點口風都沒漏,要是早知道,我今天怎麽也得借身衣服,穿得正式一些來。”
方以安笑道:“那倒不用,你沒看小華爸爸穿的就是一身半舊不新的藍棉襖、黑褲子嗎?我看他腳上的那雙皮鞋,都快破得不成樣子了。”
喬遠志點頭道:“許先生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們後輩學習的品質。”
他這話說的一本正經的,但是素來有些佯狂的劉鴻宇,難得沒有打趣,而是點點頭道:“是的,如果換作是我,是定然沒有這份毅力駐紮在國防建設前線的。”
女兒都丢了十一年了,他哪還有心思搞什麽研究?可是許先生卻堅持下來了。
**
許家這邊,等人都走後,一起幫着林姐收了一下桌面和餐具,沈鳳儀就和徐曉岚道:“下回見面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一起去拍張合照吧,回頭你也帶給慶元爸媽看下。”
徐曉岚笑道:“好!”
秦羽忙不疊地把丈夫的舊皮鞋用鞋油擦了擦,有些心疼地道:“怎麽一雙像樣的鞋也不買?這鞋再穿,都要掉底了。”
許九思笑道:“平時都在實驗室裏,也想不到這些,堅持堅持還能穿。”
秦羽有些無奈,想着一會給丈夫買雙新鞋,拿錢票的時候,想了想,又多拿了一點,準備給慶元也買一雙。
倆家人先到了西四長街的歐立照相館,拍了一張大合照,許小華和爸媽、奶奶拍了一張合照,又和徐慶元、徐曉岚拍了一張。
在秦羽的要求下,給小華和徐慶元拍了一張半身照。先前合照的時候,許小華還不覺得什麽,等和慶元哥單獨拍的時候,面上就有些微微不自在來。
攝影師喊了她好幾次,“女同志,要笑一下哦?”“不能笑得那麽僵硬,要自然點。”
說得許小華面上都微微發紅,底下徐曉岚輕聲和秦羽笑道:“我想到我拍結婚照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秦羽有些感慨地道:“一晃,我家小花花都這麽大了。”這些年,她忙着找女兒,日子都渾渾噩噩地過的,現在仔細一想,好像光陰就這麽過去了,心裏默念着:希望我的女兒,能好好地享受她的青春,好好地體驗這世間美好的事物。
等攝影師排好,秦羽立即上前要求加印幾張,攝影師笑道:“加印一張是5毛2分錢,要幾張?”
這價格可不便宜,但是秦羽立即就應了下來,“要三張,”然後和徐曉岚道:“你帶回去一張,我這邊留一張,給小華和慶元留一張。”
徐曉岚點頭,“就按秦姐你說的來辦,回頭慶元爸媽看到了,肯定高興。”
出了照相館,徐曉岚表示想去看望下姨家的表姐,就先走了。
秦羽帶着家人徑直進了西四商場,和小華道:“給你爸買雙皮鞋,他的鞋底都快掉了,也就是這倆天京市沒下雪,不然我看他得赤着腳回家。”她這些年,心思都花在找女兒身上,對丈夫的關注也不夠。而九思,又是一門心思撲在科研上的。
沈鳳儀這才注意到兒子的鞋,已然破舊的不成樣子,問道:“九思,這回回來能住多久?”
許九思斟酌着道:“大概半個月是可以的。”
沈鳳儀心裏微微一松,笑道:“那咱們家也能好好過個團圓年了。”
很快到了鞋櫃這一塊,秦羽讓售貨員幫忙拿了兩雙皮鞋,一雙遞給了丈夫,一雙讓小華遞給了慶元,笑道:“今天到底是你和小華訂婚的好日子,我們娘家那邊,有給女婿買雙鞋的習俗。”
沈鳳儀也t笑道:“慶元,你秦姨的一番好意,大喜的日子,可不準推辭。”
徐慶元笑着應道:“好,謝謝秦姨和奶奶。”跟着許九思到一旁試了下。
這邊,秦羽正和婆婆、女兒聊着,櫃臺上的哪雙鞋看着還不錯,忽然聽到有人喊她:“秦羽!”
秦羽回頭一看,見是前一段時間在京市第二皮鞋門市部遇到過的老同學柳思昭,微微點了點頭道:“思昭,這麽巧,今天又碰到了。”
柳思昭這回是一個人來,“我遠遠地看着像你和你女兒,就試着喊了一聲。”又打量了一下許小華道:“你家這孩子,這段時間像是長好了不少,看着比上次精神很多。”
見她誇小華,秦羽臉上的笑意稍微真切了一兩分,“是的。”
這時候,許九思和徐慶元試好了鞋過來,柳思昭笑問道:“這兩位是?”
“我丈夫和我家準女婿。”
柳思昭訝異地看了一眼許小華,擡手微微掩嘴道:“秦羽,你家這麽着急的嗎?你女兒今年也才十七八歲吧?”
秦羽點頭,“對,剛十七,孩子們自己有緣分,早些定下來,家裏放心些。”既是給女兒辦了訂婚宴,秦羽就沒準備瞞着外頭。
柳思昭眼睛微微閃了一下,輕聲問道:“你女兒這對象,是做什麽的啊?”她想,定然是有些前途在身上的,不然秦羽怎麽會這麽快就給女兒定了下來。
想到上次,秦羽和她女兒的落魄、寒酸樣,懷疑是秦羽自己吃到了“貧賤夫妻百事哀”的苦,所以想給女兒覓一個好對象。
果然就聽秦羽道:“還沒有畢業,在京大讀書。”
柳思昭又問道:“那家裏是哪塊的啊?”
秦羽見她一副看戲的樣子,本來還有的一點耐心,瞬間就沒了,淡笑道:“思昭,咱們下回再聊哈,今天我們一家人還得好好逛逛,置辦一些年貨呢!”說着,也不待柳思昭反應,轉身問丈夫道:“九思,鞋還合腳嗎?慶元,你的呢?”
柳思昭見秦羽留了個後腦勺給她,心裏有些不高興,轉身就走了。
等回了家,看到丈夫在客廳裏看報紙,忍了又忍,還是開口道:“老衛,你不知道我今天看到了誰?”
衛明禮頭也不擡地問道:“誰啊?”
柳思昭見他一副絲毫不感興趣的樣子,哼了一聲道:“你當年費盡心力也沒追到的秦美人,哎呀,真是今非昔比,當年她自己呢,看不上你衛明禮,找了個窮小子嫁了,如今卻是按着自己女兒的頭,找了一個有前途的女婿,她女兒才十七歲呢!”
她自顧自地說完,絲毫沒有注意到,丈夫看她的眼神,像看傻子一樣,“思昭,你知道秦羽當年嫁給的是誰嗎?”
柳思昭搖頭,“聽說是一個悶頭搞研究的,我剛在商場裏聽到喊什麽‘九思’?”
衛明禮淡淡地道:“許九思!”
這下輪到柳思昭驚訝了,“你認識?”
衛明禮冷着臉,點點頭,“我當然認識,當年在蓉城,有一段時間,我家和許家,還有一戶徐家,合住在一個院子裏。”
“那許九思是幹什麽的?”
衛明禮淡淡地道:“搞研究的,”想了想又補充道:“可不是你說的那種窮小子,許九思即便不豐,他自己的腦子卻厲害着呢,你不要小瞧了人。”這些年,他也問過當年在蓉城的故人,但是關于許九思的情況,大家似乎都不知道。
衛明禮憑着明銳的直覺,認為許九思一定是參與了機密項目,不然他一個留M博士,不會這麽悄無聲息地泯滅在人潮中。
想到這裏,提醒妻子道:“你和秦羽多少年沒聯系了,不要這樣無端地把人往壞裏想,不然昔日的一點同學情分,都給你鬧沒了,以後見面也不好搭話。”
這話,本來是好意,可是聽在柳思昭的耳朵裏,卻覺得丈夫仍舊是對當年的事念念不忘,隔了這麽多年,還護着秦羽。
面上倒沒顯出來,笑着應道:“我知道,我就是回家和你說一兩句,難道還能當着人秦羽的面說這些?”
衛明禮見她像是聽進去了,也就沒在意,轉而問妻子道:“沁雪最近在忙什麽?我好像有幾天沒見到她了。”
柳思昭眼睛微微閃了一下,“哦,最近這孩子對文工團有興趣,想報名參加空軍文工團,最近在跑這事呢!”
衛明禮點頭道:“也好,她書讀不進去,去部隊裏鍛煉鍛煉也好!”壓根沒想到,這是妻子給女兒指的一條擇婿的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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