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章

第 49 章

晚上, 徐慶元回到宿舍裏,劉鴻宇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小說,問道:“元哥, 你知道小華的爸爸是做什麽的嗎?”

徐慶元頓了一下,點頭道:“知道。”正是因為知道,所以他爺爺才希望, 這門婚事能促成。

劉鴻宇啧啧嘆道:“你和小華藏得可真深,先前我還擔心着, 小華妹妹的學歷問題,怕你家裏會有意見呢……”

他正說着,忽被徐慶元打斷道:“這門親事, 是我家求來的。”

劉鴻宇愣了一下, 朝他豎了個大拇指,“元哥,你家長輩真有遠見。”今天他們可看到了, 許家上下都對元哥滿意得很,一看就是當準女婿對待的。

忽而又嘆道:“誰能想到呢, 咱們宿舍最需要靠組織給介紹對象的人,第一個有了對象,我們這些能說會道的, 反而還落了單。”

劉鴻宇憂傷了沒一會兒,又爬起來問道:“元哥, 你這就訂婚了,其他人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

徐慶元微微皺眉道:“誰?”

“沈凝啊?”劉鴻宇見他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忍不住開口道:“不是, 元哥,你這樣子, 難道是一點都沒發現嗎?”

徐慶元瞥了他一眼道:“你多想了,我和沈凝不過是中學同學,中學的時候就沒什麽接觸,畢業後更是再沒來往,這回聯系上,完全是因為袁老師的翻譯稿。”

劉鴻宇見他一副“此事絕無可能”的樣子,心口頓覺噎了噎,和一旁的方以安嘆道:“我只當咱們宿舍裏,就你和遠志是死心眼子,沒想到元哥也是,我現在都不想多說一句,看元哥什麽時候打自己的臉。”

劉鴻宇安靜了下來,徐慶元也坐在桌前,給父親寫信。

周一上午,徐曉岚特地去了一趟白雲胡同,和許家、葉家告別,接過了秦羽遞給她的兩張相片,笑道:“我哥嫂看到,準高興得很,以後,慶元就麻煩秦姐、許二哥和嬸子多照顧了。”

沈鳳儀笑着,拍拍她手道:“應該的,家裏要是有什麽為難的事,記得給我們來信。”

徐曉岚點頭應了一聲,但她知道,許家已經幫了他們家很大一個忙,後面的日子就是再苦、再難,也不能再麻煩許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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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徐曉岚踏上了前往安城的火車,上車之前,叮囑來送她的侄子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慶元,以後一定要好好待小華。”想了一下,又道:“你爸這一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你在京市這邊,要是遇到什麽事兒,就去問你秦姨和許二叔他們,或者給我寫信……”

她絮絮地說着,只覺得很多事情都不放心。哥哥出事,對整個家庭來說,都是巨大的災難,此刻的她,甚至無法想象到,這一場禍事會向什麽樣的方向發展?

徐慶元點頭道:“姑姑,我知道,你放心。”說着,從大衣口袋裏拿了一封信出來,遞給她道:“這是給我爸媽的信,姑姑,辛苦你為我的事,跑這麽多趟。”

徐曉岚含淚笑道:“你這孩子,和姑姑客氣什麽?”伸手把信接了過來,雖然不忍,還是啓口叮囑道:“慶元,這是給你爸的最後一封信,你爸沒有回來之前,你都不要再寫了,知道嗎?”

徐慶元沒有應聲。

徐曉岚接着道:“這是你爸的意思,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又補充道:“你秦姨和許二叔對我們家有恩,你就是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剛和你訂親的小華想想,聽姑姑的,好不好?”

“好,姑姑,你自己也要多保重。”

徐曉岚笑着應道:“姑姑知道。”

等火車“嗚嗚”地開得很遠了,徐慶元才返身,慢慢往回走。冬日下午,站臺上的寒風淩冽又刺骨,他知道,以後就是他一個人的路了。

第二天中t午,徐曉岚才到家,她已帶着兒女在安城另外租了房子住,等放下行李,就帶着侄子的信和相片,去哥哥家裏。

盧源已經出差回來了,得知丈夫要被下放,正在家裏凄凄切切地哭着,“邊疆那麽冷,你這過去還得去農場幹活,風吹雨打的,你怎麽熬得住?早知道,你就不該多管閑事,人家讓你寫思想彙報,你竟然真就傻乎乎地寫……”

徐佑川安慰妻子道:“算了,不幫人家,我自己心裏也難安,等我出發了,你自己好好在安城過日子,單位要是逼你和我離婚,你就打離婚報告,我不會有意見的。”

盧源紅着眼眶,恨恨地望着他道:“我不離,我為什麽要離?我離了,你好在邊疆重新安家嗎?找一個當地的女人,接着紅紅火火地過日子?”

徐佑川有些無奈地道:“小源,你想哪去了,我這是下去接受勞動改造的,怎麽會有女同志看上我?”

院子裏的徐曉岚聽了一會兒,見嫂子這會兒還鬧着小性子,心裏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微咳了一聲,喊道:“大哥,嫂子!”

盧源忙擦了眼淚,咕哝道:“曉岚,你走路怎麽都沒有聲音?”

徐佑川卻是忙站了起來,有些焦急地問道:“曉岚,事情怎麽樣啊?”

徐曉岚笑着點頭道:“很順利,從合日子,到訂婚,都很順利。”從包裏拿出了信件和照片,想了想,還是先把照片遞了過去。

“你們看,這是倆人的訂婚照。”照片上的徐慶元微微笑着看鏡頭,許小華也淺淺地露了一點笑容,光看照片,其實還挺搭的。

徐佑川仔細看了看,笑道:“真好!這張照片給我帶着吧!”

盧源淡淡地道:“你要是想帶兒子的照片,咱家裏多的是,幹嘛非得帶這一張。”

徐佑川笑問道:“這張,我們家多了一個人,不是更好嗎?”

徐曉岚卻察覺到嫂子的情緒不對,笑着問道:“嫂子,怎麽了?”

盧源皺眉道:“我心裏想想,都覺得,爸爸這次太着急了些,就這麽把慶元的事給定下來了。雖然說,有個三年之約,但是萬一三年後,許家不願意解除婚約……。”

她話音未落,徐曉岚臉上的笑容就斂了下去,只覺得,事到如今,嫂子還沒有認清現實,不知道哥哥被下放後,整個家族将面臨着什麽?

想說兩句,又覺得沒有必要,一個不願睡醒的人,你再怎麽和她說,她也不會醒來。想到這裏,徐曉岚把侄子的信遞了過去,“哥嫂,這是慶元給你倆的信。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哎,好,曉岚,最近辛苦你了,你回去也好好睡一覺兒。”等妹妹出門了,徐佑川忍不住和妻子道:“這事兒,曉岚跑了多少次才辦成的,你怎麽還在曉岚跟前說這些話?”

盧源不以為意地道:“都是一家姑嫂,有什麽不能說的?”又嘆氣道:“其實吧,這姑娘別的都沒什麽能挑的,就是學歷低了點。”

徐佑川提醒妻子道:“小源,你不要門縫裏看人,只要這孩子品性好、性格好就成,小華這麽小小年紀,就這麽有擔當,以後若是真成了我家兒媳婦,是我們家的福氣。”徐佑川嘴上沒說,但他實在是覺得,找對象還是要找能擔當的。

他自己經了這麽一遭,越發覺得,對一個家庭來說,有個能幹、能撐起家來的妻子很重要。

盧源見丈夫不樂意聽,也就打住了話頭,催他道:“快看看兒子寫了什麽?”

徐佑川忙拆了信,就見上頭寫着:“爸,我今天和小華訂婚了,在許家辦了兩桌席面,奶奶、秦姨和許二叔都很高興,我帶了三個室友過去湊熱鬧。這門婚約,一開始是長輩們定下來的,但是走到今天,已然是我自己屬意的。兒子特地來信告知父親和母親,我和小華訂婚了,基于我們雙方都願意的基礎上。

聽姑姑說,你初二就要動身去邊疆,那邊天氣嚴寒、晝夜溫差大,切記要多帶些衣服和被褥,等我畢業工作以後,會每月給姑姑寄錢去,請姑姑設法寄給你。

爸爸出門後,媽媽怕是也沒法再住在法院的家屬院裏,可設法在姑姑周邊在租一間房子,彼此也好照應。

萬望爸爸多保重身體。”

落款是“慶元”。

徐佑川看完後,笑道:“你看慶元這信上寫的,這門婚事,是他和小華都願意的,孩子們自己都願意,小源你也不要再有意見。”

盧源還是有些不得勁地道:“這也就是還沒結婚,沒深入接觸,不知道倆人之間的差距,你等着吧,有慶元後悔的時候。”

徐佑川卻有些不以為意,看着兒子和準兒媳的照片,覺得哪哪都滿意。對自己即将被下放到邊疆750農場的事,也沒有那麽焦慮和畏懼了。

當着妻子的面,徐佑川把這封以後要給他寄生活費的信,在爐子上燒了。

其實不是初二,除夕這天的淩晨四點,徐佑川拎着自個的箱子,到了火車站,即将奔赴到邊疆代號750的畜牧場去。

臨走之前,仍舊叮囑妻子道:“小源,要是單位裏領導督促你和我離婚,你就給我寫信,我都能理解,不要一個人撐着。”

盧源哭着說:“不會,徐佑川,我絕不會和你離婚!絕不會!”

火車很快就開走了,站臺上的盧源哭得聲淚俱下,列車上的徐佑川一臉擔憂、不舍地望着妻子,對于未來,一家人都是茫然的。

**

訂婚的第二天,許小華就給車間裏的錢哥、黎瓊、楊柳新帶了糖果,中午午休的時候,又去人事部給梁安文、趙思棠等人也送了些糖果過去。

趙思棠得知她這麽小就訂了婚,都有些稀奇。

許小華笑道:“倆家長輩早年定下來的。”趙思棠又問男方的工作,許小華如實說還差半年大學畢業。

等知道小華對象還是京大的,趙思棠有些詫異地道:“小華,你家長輩也太好了,給你挑了個這麽厲害的對象,等你對象工作了,你可就不愁着什麽工作不工作的了。”

梁安文接過了糖果,不動聲色地道:“小華,你這對象條件聽起來挺好的,你以後也沒必要那麽辛苦,不然還是去工會做文職吧?”

許小華心裏一“咯噔”,忙擺手道:“那怎麽成?他是他,我是我,他厲害或者不厲害,和我的工作有什麽關系呢?難道他會的知識,會進入我的腦子裏?難道他掙得錢,就是我掙得了?這可完全不一樣。”

不僅不一樣,區別可太大了。別說她和慶元哥之間還有個“三年之約”,就是她真得以後和慶元哥結婚的話,許小華也不敢想象,自己依靠慶元哥生活的樣子。

可能是她上一輩子已經習慣了,凡事依靠自己,對于依靠別人來生活的事,總有些不安和忐忑。

這個“別人”,甚至不僅僅是徐慶元,也包括自己的爸爸、媽媽和奶奶。

梁安文見她忽然就着急起來,面上不由帶了點笑意,“好,那等翻年過來後,我安排你到實罐車間輪崗?”

許小華心裏一喜,沒想到這麽快,忙點頭應道:“謝謝梁姐!”

梁安文又問道:“我聽黎瓊說,錢小山請假那幾天,車間裏機器都是你看着的?”

見許小華點頭,才接着道:“這樣吧,你回頭和實罐車間的技術員趙興商量下,看他願不願意帶你,如果願意帶你的話,你就去實罐車間跟着趙興學技術?”

許小華眼前一亮,“謝謝梁姐!”

等許小華走了,趙思棠一邊吃着剛才許小華給的桔子片,一邊問道:“安文,你怎麽對許小華的事,這麽上心?”

梁安文笑道:“她剛來的時候,我看她年紀小,又有幹勁,就想着多給她點機會,後來嘛,是楊思筝的事,曲廠長覺得這姑娘不錯,讓我好好培養。”

梁安文沒有說出口,其實還有一層原因,這姑娘的媽媽曾經把他的弟弟從纨绔子弟的路上,拽了回來。

自從得知這是秦羽的女兒後,梁安文自覺要投桃報李。

許小華這邊,中午吃飯的時候,就和謝心怡說,等年後就轉崗去實罐車間的事兒,謝心怡見她一臉期待的樣子,都有些不忍心提醒她,想了想,還是道:“小華,實罐車間的活可不輕呢!産線上蔬菜罐t頭下來了,水果罐頭又上去了,水産的結束了,家禽的又來了,沒完沒了的,那邊的機器都比旁的車間壞的多。”

許小華道:“心怡,我這次去,可以跟着趙興學修機器,但是梁姐讓我自己問趙興的意思,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

謝心怡笑道:“你說趙叔啊?我認識啊,一會我帶你去說,保準沒問題。”見小華有些意外的樣子,在她耳邊道:“他和我家是鄰居!”

許小華忙道:“那你自己咋不學啊?”

謝心怡有些為難地道:“唉,先前不都想着混日子嗎?我們空罐車間的活最輕了,我就沒動那個腦子。”

許小華道:“那你這次要不要和我一起學?”

謝心怡忙點頭道:“要,要!”咬了咬牙道:“我下午也去找下梁幹事,問能不能調到實罐車間去。”

許小華有些打趣地道:“心怡,那邊的活可不輕呢!沒完沒了的。”

謝心怡苦笑道:“知道,知道,我就是看你去,才想着一塊兒去熬一熬的,我怕等你學會了,我自己一個人更沒勇氣去學了。”她今天忽然覺得,這是一次很好的機會,如果錯過這次機會,她以後大概永遠都是空罐車間的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操作工了。

就是沒想到,倆人去找趙興的時候,趙興不在,是他徒弟程斌在代班,程斌今年不過19歲,聽了她們的來意,立即皺眉道:“修機器是我們男同志的活,你們女同志湊什麽熱鬧?”

許小華有些不高興地道:“主席都說婦女能頂半邊天,怎麽在你這裏,工種還分男女的?”

程斌皺眉道:“那可不?你別看我們工資高那麽幾塊錢,但是一忙起來,衣服、鞋面上都是黑漆漆的油污,洗都洗不掉,你看看我這衣服,這活你們女同志怎麽幹呢?”

許小華見他沒有惡意,單純就是思想古板了些,緩了語氣道:“我們不怕,我們就是想多學點東西,俗話說技多不壓身,男女都是一樣的,現在女同志也要養家糊口、出來找飯吃啊!”

程斌見她說的頭頭是道的,也不想和她争辯,有些不情願地點頭道:“好的,我師傅請假回老家過年去了,等翻年過來,我和師傅說下,你們等消息吧!”

臨走的時候,謝心怡心裏還氣不過,白了他一眼。

許小華笑道:“沒事,別放在心上,大家想法不一樣而已。”

謝心怡嘀咕道:“他這就是打心眼裏,瞧不起女同志,我還非得讓他好好看看,我們可不比他差,別等我們出師了,他還沒出師,我看他到時候有沒有臉再說什麽‘這活你們女同志怎麽幹呢?’”

她學得惟妙惟俏,許小華險些給她逗笑了。

謝心怡又問道:“小華,你們家過年回老家嗎?還是就在這邊過年?”

許小華笑道:“我爸媽就是這邊人,不走。”心裏卻是不由想到了許家村,她想荞荞這時候應該已經到家了,不知道今年,荞荞能不能在家裏過年,還是去她家住?

忽然想起來,已經很久沒有收到荞荞的信了,晚上睡覺之前,許小華給荞荞寫了一封信,說了自己訂婚的事兒,又問她過年有沒有回家?

**

轉眼就到了除夕,一早開門的時候,院子裏又是一片白皚皚的。

沈鳳儀一早讓孫女去趟京大,喊徐慶元過來吃晚飯,又叮囑孫女道:“上次慶元不是還帶了幾個同學過來嗎?你再看看他們有沒有沒回家的,有的話,一起帶過來熱鬧下,也就是添副碗筷的事兒。”

“哎,好的,奶奶!”

因為下了雪的緣故,今天的公交車開的特別慢,許小華到京大的時候已經九點半了,徑直到徐慶元他們宿舍樓下,請宿管阿姨幫忙喊下人,很快就有人出來,卻是劉鴻宇,和小華道:“小華妹妹,除了我,宿舍裏沒人呢,以安和遠志都回家去了,元哥去袁老師那幫忙了,袁老師的書正月就要拿去排版,怕還有什麽翻譯上的錯誤,讓元哥幫忙再看看。”

“那他今天晚上不用加班吧?”

劉鴻宇忙道:“那不用,再怎麽樣,除夕也得給人過啊!”

許小華笑道:“那行,劉哥,下午你和慶元哥一起去我家吃年夜飯吧?我奶奶特地讓我來喊你們的。”

劉鴻宇撓頭道:“這年三十的,我就不去了……”

許小華笑道:“這麽見外幹啥?就是多一副碗筷的事兒,咱們還可以一起下下棋、守個歲,再說,你一個人在宿舍,連口熱乎的都吃不上。”

劉鴻宇見她真摯邀請,到底也沒有多推脫,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嘿嘿,去你家蹭個飯。”

見小華冷得直哆嗦,忙道:“我帶你去外語樓那邊找元哥吧?袁老師也不在,就元哥和她的學生在那邊,咱們過去玩會兒。”

倆個人到外語樓的時候,許小華一眼就看到了慶元哥,他坐在靠窗戶的位置上,正低頭認真地校對着,嘴唇偶爾微微動下,像是在輕聲念單詞。

劉鴻宇笑道:“我倆動作輕點,一會準能吓他一跳!”

等到了辦公室門口,發現門半開着,但是裏面靜寂得很,只聽到翻書的聲音,和筆落在紙上的“沙沙”聲,許小華怕打擾了大家,正準備拉着劉鴻宇走。

忽然聽裏頭有個女同志道:“慶元,等翻過年,你回家嗎?”

徐慶元道:“不回?”

“我準備回去一趟,要我幫你帶什麽東西嗎?”

“不用,謝謝!”

短暫的沉默後,女同志忽然嘆了一聲道:“慶元,隔了這麽多年,你和我說話,還是這個樣子,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接着又有些自嘲地道:“你可能不知道,從中學的時候,我就關注到你……”

許小華已然聽出來,這人是沈凝,正想着,此時的自己站在這裏,到底合不合适?

忽然旁邊的劉鴻宇不知怎地,劇烈地咳嗽起來。

徐慶元聽到動靜,擡頭朝門口一看,就發現是許小華和劉鴻宇,忙放下了手裏的筆,走過來問道:“小花花,你今天怎麽來了?”

許小華有些頭皮發麻地道:“奶奶讓我來喊你和劉哥去家裏吃晚飯。”說着,不覺低了頭,總覺得自己好像打擾了人家什麽事一樣。

這時候沈凝也走了出來,微微笑道:“是小華和鴻宇啊,好久不見。”

許小華點了點頭,喊了一聲:“沈姐姐好!”

沈凝望着她笑道:“我剛聽說,你們邀請慶元去你家吃年夜飯,不知道方不方便多我一個?我本來想着回家的,但是看最近天氣,像是要下雪的樣子,怕被大雪堵在半路上了,那真是有得折磨,就沒敢走。”

許小華猶豫了下,正準備點頭,就忽然聽慶元哥道:“沈凝,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沈凝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徐慶元,有些遲疑地問道:“慶元,你和鴻宇都不去嗎?我還以為你們都會去,才會厚着臉皮提呢!”

徐慶元淡淡地道:“我們去,但是不方便帶女同志,怕小華家裏人誤會。”

劉鴻宇聽了這話,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元哥,想不到向來悶不做聲的元哥,在關鍵時候這麽拎得清!

沈凝勉強笑道:“怎麽會誤會?我們是同學,又是老鄉,慶元,我有點不能理解你的話……”她是聽到劉鴻宇和徐慶元都去,才動了心思要去湊個熱鬧,這倆天,她和徐慶元待在辦公室裏校稿,她想多說幾句,他都态度淡淡的。

她直覺,如果這次不抓住這個機會,以後怕是更難有這樣近距離接觸的可能了。她想為自己争取一次,想着,也許換個環境,比如去朋友家坐坐客,能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

她以前也跟着同學們去過同學家坐客,除了今天是除夕以外,她也沒覺得有什麽唐突。

徐慶元忽然問許小華道:“你包裏還有糖嗎?”

“哦,有!”她包裏還真有糖,是前天發給心怡他們,剩下的兩顆。

徐慶元讓她遞給沈凝,才道:“沈凝,忘記請你吃喜糖了,我和小華前些天定了婚。”

沈凝瞳孔微微睜大,有些吃驚地看着徐慶元,又看了眼許小華,“不是,你倆家不是故交嗎?”

劉鴻宇忙補充道:“是t故交,婚約也是倆家長輩早年就定下的。”邊說,還邊朝徐慶元悄悄比了個大拇指,實在想不到,他家元哥也有這麽護人的時候,這可比他看的小說好看。

沈凝這時候才明白徐慶元的那句“不太方便”是什麽意思,她一個女同志跟着人家跑到未婚妻家裏過年,确實不太合适,有些尴尬地道:“不好意思,我不了解情況,是我唐突了。”

心裏一時“突突”地跳着,明明差一點,她就要把心裏話說出來了。忍不住打量了下許小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還沒她高,沒她會穿衣打扮,沒她穩重大方,學識定然也是比不過她的。

她再怎麽看,也找不出,這姑娘比自己好在哪裏?可是卻偏偏入了徐家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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