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章

第 45 章

“孤本想放你一馬, 可沒想你卻是執迷不悟，一心求死，既然如此, 便新仇舊恨一起算吧！”

江景寒看她的目光飽含灼灼恨意, 他不禁伸手指了她又道, “地上的箭頭，是在你的床榻下發現的, 經過比對, 與那夜刺傷陛下的箭頭一模一樣，就連紋路都如出一轍，如今那貓也是吃了你做的點心，瞬間毒死, 一樁樁一件件，被孤查清的尚且罪大惡極, 死不足惜，更枉論背後還隐藏着多少你做過的孤不知道的惡事……如今你還有何詭辯可說？你的目的為何先不論，但不管目标是沖着孤，還是別人, 單就那夜行刺陛下這一事, 就是其罪當誅，自取滅亡, 你便再沒了活路。”

“阿蓮, 這是真的嗎？你真是那夜的刺客, 今日還想要毒死景寒哥哥？”

江景寒話音剛落, 绾绾便難以接受地痛苦道, 她淚眼汪汪地看向她，朦胧的雙眸含着淚光, 卻是依然執着于她親口說出的答案，直到現在，哪怕證據确鑿，她也還是一心想要相信她，等待她開口。

只要她說不是自己做的，她就願意去相信她，可是此刻她卻見她慢慢擡眸，眼中嗜起一抹殘忍的冷笑，那麽不屑的感情，飽含恨意，仿佛恨毒了自己。

這是她在她的臉上，從未見過的怨毒神情，她瞬間感覺，自己的一腔熱情被冷水澆滅，心，瞬間就冷了。

她第一次嘗到了心如死灰的感覺，仿佛世間的一切都是虛幻，随時會幻滅，一觸即破，她甚至不敢相信，這就是真正發生的事情，夢境現實，她已然分不清，所有的情誼，承諾，原來不過只是她一廂情願的謊言，那到底還有什麽是真的呢？她自認為是最好的朋友，如今卻是一直欺騙她，背叛她。

仿佛她只是個笑話。

曾經她真的相信有永遠的友情，可如今卻是如夢初醒，這世間，哪有什麽永恒不變的東西呢？

還是說從一開始，這段友情，就本不屬于自己。

都是假的。

是她一直以來，都對自己虛與委蛇，都是假裝做戲嗎？

“……是，一切都是我幹的，皇帝是我刺傷的，毒是我下的，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你！”

傷神中，只見她又對她怨恨道，仿佛自己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绾绾，你為什麽要活在這個世上？為什麽老天要讓你存在？我巴不得你去死！若是沒有你，我也根本就不用做到這一步，淪落到被你可憐的地步，你覺得你很善良，很偉大嗎？我恨你！是你奪走了本該屬于我的一切，就算今日功敗垂成，身死堕入阿鼻地獄，我也會詛咒你，永遠為情所傷，永遠得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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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绾目光不禁有些茫然，看着她，感到有些陌生，甚至驚怕地後退踉跄了兩步。

她不知道，她口中的‘他’究竟指的是誰，或許一直以來，她自認為了解她，卻根本不知道有關她的一切。

平生最好的朋友，那曾唯一願意對她伸出援手的人，她以為她會是自己這輩子，唯一僅有的最好的姐妹，如今，卻是視她如仇敵，甚至毫不掩蓋眸中對她灼灼燃燒的恨意，一心期望她死。

她很難過，看着她的臉，卻是淚眼模糊，越發得虛幻。

她搖搖頭，禁不住擡手捂住了唇，眸裏淚水止不住地流淌，此刻已是分不清，到底是悲傷更多些，還是恨她多一點。

她想自己該要憤怒，怨恨她的，恨她的背叛，以及明明仇視自己，卻還要給她這段充滿欺騙謊言的短暫的友情。

時至今日，她依舊不明白她的所思所想，為何要這麽做，為何要仇視她，恨她。

為什麽呢？如果最後的結局是悲傷的，痛苦的，那她更希望從來不曾認識她，沒有因，便沒有果，沒有苦澀，若是沒有，不曾開始，如今她們便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傷痕累累的痛苦局面。

從始至終，她所希望的，便只是想要她們都好好活着。

“大膽妖女！此刻竟然還敢大言不慚，妖言惑衆！”

此刻人群中，不知是哪個侍衛厲喝她道。

阿蓮聽到後，原本憤怒的臉上，卻是輕蔑一笑，目光似嘲似諷。

“你們男人的權謀詭鬥，恩怨情仇，總喜歡拿女人來做遮羞布，擋箭牌，可從始至終，我也不過就是一個為愛癡狂，傻傻付出的女人罷了，禍國殃民的妖女？紅顏禍水？真是太高看我了，但是我的死，若能保護心愛的人，塵封他所期待的秘密，更能叫他永遠記住我，銘記情義，那就算是做了一回妖女，也是值得的，死并不可怕，只要能永遠存在于他的心裏，猶如烙痕，再也不能忘記我。”

說話間，她一直看向他，看着他。

直到看他最後一眼。

哪怕他還是如同以往般，眉眼清高，冷峻的面龐孤傲冷清，故意做出一副事不關己，無知無覺的模樣。

仿佛她于自己還是一個無關痛癢t，素未平生的陌路人，眸裏依舊未曾有過她的影子，不曾看向自己。

她也還是心滿意足地笑了。

因為她知道，這一次，一定會是他，最在意自己的時刻，即便他的表面依舊還是如往日般波然不驚，孤高冷傲。

所以當她不顧一切地撞向一旁那朱紅梁柱時，頭破血流，倒落地上垂死之際，她見到他冷眼旁觀的臉上，終于還是看了自己一眼，眸裏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憐憫。

雖然微不足道，但在她眼裏，依舊還是十分可貴。

一直以來，她一直都很在意他的目光，珍惜他對自己流露出的每一個表情，眼神。

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心情善意與否。

出于自保，他棄車保帥，自己是被他舍棄的棋子。

甘心做他的棄子，值得嗎？

生命的最後一刻，阖眸前她不禁問自己的心。

或許愛情，從來就不是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

他在她的心中，依然還是最美好，珍貴的存在。

不管是否還心有遺憾，此刻，她終于還是內心寧靜地閉上了眼睛，所有的苦澀淚水，都結束了。

累了……與世長眠也好。

明知已無活路，更無處可逃，這種局面，已然是死局，再無還旋餘地。

她選擇有尊嚴地死去，永遠活在他的心裏。

愛上他，她不曾有過後悔。

只是下一世，或許，她不想再遇見他了。

最後，她終于徹底閉了眼眸，沒了意識。

世界漸漸靜了下來，陷入那永遠孤獨，卻也安寧的永恒世界。

……凄美的血之花，在她身下，緩緩開出凄涼詭豔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