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章

第 49 章

一番驚心動魄的疾光劍影後, 不過霎那間,地上便躺了一具具殘屍,迎着夜風月光, 霧氣中, 江景寒寒眸如星般冷冽, 一身肅穆,廣袖下掌心緊握的滴血的長劍, 緩緩擡起指向了月下的他。

如炬的目光一瞬不瞬看着他, 毫無懼色,裏面是凜然無畏的意志,就猶如他手中的劍刃般冷酷,鋒芒畢露。

而他在月光下, 雖也手執長劍,但卻并未動手, 只是負劍而立,清冷的月光中,只見他面具下一雙比星月更冷的眼睛,而他身邊其他的黑衣人, 則是見機一擁而上, 齊齊攻擊過來,伴随着刀光劍影, 绾绾只見他潔白的身形, 漸漸融入夜色, 很快湮沒在那片齊齊舉劍襲來的黑暗中。

“抱緊我!”

江景寒匆忙對她厲聲道, 随即便将她護在身後, 集中精力對付那些襲來的黑衣人,其餘會武的随從侍衛, 也紛紛拔出劍,與敵人展開激戰。

而經過幾番交手,江景寒便發現這些黑衣人訓練有素,武藝精湛,似乎不是尋常民間鄉野之人,這刀法反而更像是出自宮中。

繡春刀——錦衣衛?!

腦中突然閃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他目光一凜,緊持缰繩縱馬破開了重重敵陣,迎面朝他面上劈了下去。

如此厚重有力的一擊,劍氣攜卷着呼嘯的飒寒夜風,縱然t是再老練的高手,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只見那人堪堪躲過,雖然身形迅速,如影如神,也是占了些許僥幸的運氣。

削鐵如泥的長劍,斬斷了他的一縷墨發,迎風飄落下來,散了一地。

月光下,連如神祇般清冷隽逸的他,也染了些許狼狽,當時疾風般的長劍,還是劃到了他的面具,只聽一絲紋路裂開的輕微響聲,很快,他臉上的面具便被剛才那一強擊劈成了兩半,啪嗒落到地上。

露出真容的他,不禁令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而绾绾在看到面前人的臉時,也無疑是最震驚的一個。

她睜大了眼眸,緊緊盯着他,細細地看,最終嘴唇卻是顫抖吐出了兩字。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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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呢喃聲,幾乎微不可聞,卻也還是不禁令他心頭一顫,疼了起來。

“皇兄!”

而在不遠處響起一聲關切的女聲,只見前方與國師府衆人纏鬥的一個黑衣人,身法靈活,柔中帶剛,身形對比其他男人略顯瘦小,竟是弱柳扶風般的柔弱,雖然蒙面,也難掩秀麗之色。

只見她在看到他受到襲擊,險些受傷後,一雙滢滢美眸頓時便緊張起來,露出些許關切。

“——哐啷!”

她用力劈開了對面交手那人的長劍,脫身後便飛快回到了他的身邊,握了他的衣袖,目光擔心地詢問道,“皇兄,你沒事吧?剛才沒有受傷吧?!”

高湛只是輕輕搖搖頭,目光卻是沒有看向她,他拂開了阿蓮緊握自己衣袖的手,冰冷的眼睛一直看着面前馬上的兩人。

都這種危機敵對的時刻了,他難道還在顧及她的心情,推開自己,特意在她的面前以示清白,與自己避嫌嗎?

此刻,阿蓮心中不禁五味雜陳,眸中更是染了一抹絲紅的濕熱。

對他,此刻她竟也分不清是氣惱,還是恨意,傷心,摯愛,對他這愛而不得濃烈感情,或許要折磨她一生,不死不休,直到死的那一刻,才會解脫,才能做到真正的放下,得到重生與救贖。

或許,心中已早有預感,一語成谶。

随即,他便又擡了擡手,那些黑衣人見狀,便紛紛受命停了手。

而國師府這邊,見敵人首領竟是皇帝,此刻又及時收了手,在沒有得到江景寒明确的下令前,也沒有再敢妄自動手,對峙中,雙方彼此心照不宣,卻是警惕敵視,嚴陣以待,緊張下,戰意更是一觸即發。

“就這麽想要孤的命嗎?……皇上?”

江景寒看着眼前人,不禁冷笑一聲道。

“深夜埋伏在此,蒙面襲擊,更招招致命,陛下這是要唱出戲嗎?”

高湛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卻沒有說話。

他冷漠的眉眼旁觀一切,裏面卻是沒有絲毫感情。

“陛下!怎麽會是您想要刺殺我們?”

這時绾绾終于再也難以克制悲傷的心情,她不禁目光緊緊地看向他質問道,眸裏甚至染了一絲灼灼的怨怒。

她甚至有些恨他,更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做出如此卑鄙狠心之事!

高湛的眼眸緩緩移向她,終于沒有了那抹幾乎不近人情的冰冷,然而眸中卻依舊還是深沉難辨,看着她眼神幽幽複雜。

“……你會恨我嗎?”

內心掙紮許久,他才艱難開口,然而略顯沙啞的聲音才剛出口,心裏便染了些許後悔。

或許是他還對她懷有一絲僥幸的幻想,才會情難自禁地問出口,但這詢問連自己都感到可笑。

是啊,她又有何理由不恨他呢?

明明自己就是始作俑者,是造成她一切痛苦的根源。

她理所應當會恨自己,或許他內心的痛苦掙紮,本就毫無意義。

但即便心知肚明,也早已做好了與她決裂的心理準備,他也還是未能等到她那聲決絕的恨意。

他見她只是目光震驚地看向自己,之後就是止不住地流淚,直到泣不成聲,擡袖掩住了口,直到側過臉不願再看他一眼,仿若傷透了心,也還是沒有開口義正言辭地指責他一句。

這不禁令他心裏越發浮躁痛苦起來,強烈的愧疚感,道德感湧上心頭,折磨他的心,這般刻入骨髓的深深情義,即便是分手也維持了最起碼的體面,沒有破口大罵,顏面盡失,仿佛風過無聲,曾經一起經歷過的一切,都未曾存在,只是他記憶中的一場夢。

但為何此刻的他,卻是更希望她能夠罵自己一場呢?

至少,這樣他的心裏還能舒服一點。

是他對不起她,他也曾無數次想象過,自己将要受到她怎樣的懲罰,或打或罵,哪怕是再難聽的侮辱的話語,他都甘之若饴,卻唯獨沒有想過,兩人再見時會是現在這種相顧無言,卻更痛苦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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