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失火

失火

怒氣中, 绾绾不禁對他更是感到心寒,轉而又變成無盡的悲涼。

她目光傷心地望着眼前他修長的背影,像是最後一次遙望他。

不管曾經怎樣, 都将他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記憶裏。

沒有不舍, 最後眸裏更只剩下空洞。

“……孤說的話, 你都聽見了嗎?”

見她許久未語,他不禁又開口道。

“聽見了。”

她的聲音麻木, 聽不出絲毫喜怒哀樂, 當然也沒有他。

“一切都随你。”

漠不關心,随意的語氣,與她之前的盛怒截然相反的态度,卻是更加刺痛了他的心。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他強撐着, 不禁又握緊了拳道,維持着自己卑微脆弱的尊嚴, 更不敢回頭看她一眼,怕自己一旦回頭,便一敗塗地。

“今晚早點睡,明日我送你入宮。”

僅僅只是撂下一句話, 他便逃一般地匆匆離開了寝室, 說來也可笑,分別前最後一夜, 他卻是不敢面對她。

看着他落荒而逃般的背影良久, 直到都看不見了, 她才不禁又輕笑出聲。

笑他, 更笑自己。

時至今日, 究竟還在對他抱有怎樣不切實際的幻想呢?

明明自己就這樣被他賣了,換取所謂的君臣和睦, 社稷穩定,好個冠冕堂皇的虛僞借口。

竟還能對他有留戀……不是犯賤又是什麽?

看,他都不敢面對她,面對她的眼。

心裏逐漸平靜,目光也越來越清醒。

她想或許自己該感謝他,終于徹底斷絕了她的幻想,下定決心離開他。

緊握的手不禁又緩緩松開,如同解脫般,終于松了一口氣,連心都是寧靜的。

無怨無恨,同樣也不再想愛他。

目光望着燭臺上那跳動的火苗,張揚熱烈的顏色,仿佛也點燃了她那顆蠢蠢欲動的心。

這是希望的色彩,能不能重獲新生,也在此一舉。

自由在向她招手,冒再大的風險也值得,她不後悔。

她不禁一臉沉靜地起身,走向那燭臺。

然後拿起它,毫不猶豫地扔向了原本自己坐着的床榻。

火苗很快就點燃了帷幔,床單,然後迅速蔓延,帶着欲要吞并一切的瘋狂,勢不可擋。

她轉身,只抱了剛才欲要藏起的那盒首飾,以及那顆夜明珠,便毫不猶豫地推開了房門,跑了出去,更趁着府內混亂,離開了國師府。

等到江景寒又匆匆趕過來時,一切都已經于事無補。

所有人亂成一團,在他歇斯底裏瘋狂的嘶吼聲下,匆匆将大火撲滅,然而房內的一切還是幾乎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失火所焚燒,只殘留了少許斷壁殘垣。

江景寒不顧衆人的擔憂已經踏入這到處染了漆黑,幾乎快要搖搖欲墜的房內看了許久了,他紅着眼睛,目光灼灼,巡視着一切可能的蛛絲馬跡,卻是一直未曾說話,燒焦的氣味難聞,更添一抹令人膽戰心驚的躁動。

“主公,此地被火燒毀嚴重,怕是要塌,不宜久留,還望主公——”

“她人呢?!”

還沒等那個勇敢站出來勸慰的管家說完,便聽到他怒極了的憤恨聲。

“這裏沒有她的屍骨!”

他拂袖道,模樣近乎癫狂,絲毫沒了平日的沉穩。

他不甘心,更不會相信,她就這樣死在火裏了,一定是趁亂逃了!

“國師息怒!”

守t在房內的一幹侍仆見他大發雷霆,不禁紛紛跪下來,膽戰心驚地叩首請罪。

“平日守府門的奴才在哪?!”

壓不下心裏那幾欲噴薄的火氣,他不禁又道。

“小人在……”

只見人群中傳出微弱的顫巍聲,然後兩個守門侍衛便站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他的面前,不敢看他。

“你的任務是看守府門,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見那兩人,不禁又上前兩步,看着腳下的人氣息冷冽道。

“奴……奴才們聽見府內紛亂驚惶的聲音,還以為是有什麽闖入的刺客,便特意趕過來幫忙滅火!”

其中一人又大着膽子回答道,盡管他的聲音都染了顫栗。

“廢物!不盡心守好你的門管什麽莫須有的刺客!若真有刺客孤也懷疑是你故意放進來的!”

他不禁狠狠踢了眼前那人一腳,将那人一下踢出去老遠,扶着胸口爬不起來口中吐血。

“國師息怒,國師饒命,屬下們知錯了!”

另一個幸運沒有被他踢到的,見狀不禁又吓得滿臉慘白驚慌地直給他磕頭,祈求饒命。

然即便如此,他心裏卻還是不解氣。

自己怎麽養了這麽一群愚蠢的廢物!連個人都看不住!

而他還留着這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又有何用?!

“來人!将這兩個膽大包天,不遵從孤命令私自行事的賤奴拖出去亂棍打死!其餘人待會兒也各領五十大板,罰半年俸祿,以儆效尤!”

他不禁又懲罰道,很快便有人領命,上前來将那兩個守門侍衛拖走。

“主上饒命,主上饒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

那兩人即便死到臨頭,卻也還是一臉驚吓地瘋狂求饒,直到人都拖出去了,還餘音繞梁,好不凄慘刺耳。

江景寒不禁被吵得更有些心煩氣躁,背着手來回疾步走了好幾圈後,才按壓下自己瘋狂想要殺人的怒火。

房內跪着一群膽戰心驚的奴仆,府內所有牽連此事的人員都被他一個不落地叫了進來,後來管家又在他的默許授意下,帶着幾個府內做事穩重的下人,一起又耐心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屋子。

被火焚燒過後的室內,幾乎都被燒成了灰,清點了僅剩存留下來的物品,反複确認了好幾遍,那管家才又小心翼翼地來到他的身後,一臉謹慎地恭敬回禀結果。

“主上,奴才帶着幾個做事可靠的,已經将屋裏裏仔細檢查了好幾遍了,除了幾件珍貴極硬木料做成的家具沒被完全燒毀外,其餘的物件幾乎都已經被燒成了灰燼,其中也分不清裏面是否摻雜了人的骨灰,以常理來看,如此大的火災,如果夫人當真沒有逃出來,應是沒有還能活命的希望才是,但奴才剛才又發現,在那邊靠近梳妝臺的地方,有只被火燒得變形的金飾,隐約可以辨認,大概是支金釵。”

那管家的話,不禁令他回眸,驚訝的目光中,多有越發冷靜理性的思索。

“但同樣離奇的是,除了這只找到的金釵外,便再無其他金銀首飾,金銀遇水火不化,夫人想必也不止擁有這一件首飾,屬實有些奇怪。”

那管家見他臉色漸漸平靜下來,沒有說話,更沒有發火,不禁又看他一眼,繼續謹慎大膽地說了自己的猜測。

“奴才想,或許主子您的設想是對的,夫人可能真的沒有死,只是借用這場大火轉移視線,更趁着亂攜帶金銀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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