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第 13 章
“你那莊子有些小了,不如住到我這裏來?”
“還是不要了。”阮榮安搖着團扇笑盈盈,眸光如水般在那俊秀小厮和王瑞君之間劃過,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你這丫頭,還打趣起我來了。”王瑞君點了一下她的額頭。
阮榮安大呼冤枉,“哪裏是打趣,芝姨您過的逍遙自在,背地裏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你的。”
“哦?那你羨不羨慕?”王瑞君有些不懷好意的問。
“自是羨慕的。”
一個敢問,一個也敢答,阮榮安笑盈盈,眉眼婉轉流波,趕在王瑞君開口前又道,“只是我現在還不想要。”
“那等你想要了告訴我,我給你好好安排幾個,保證幹淨。”想說的話被搶了先,王瑞君也不在意,忽的笑道。
所謂幹淨,一語雙關。
這一點阮榮安是信的,王瑞君雖然愛玩,但還從沒有鬧出過醜事來,她尋得都是心甘情願的。
她只是笑,不說話。
和宋遂辰這段感情已經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更何況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阮榮安暫時沒心情想那麽多。
兩人湊在一起說笑了一會兒,外面還有客人等着,就都出去了。
這處行宮離京都近,是避暑的好去處,每年夏日京中的人都會來這裏,今年也不例外。
人一多,再加上是長公主的宴會,來的客人自然少不了,那叫一個熱鬧。
宴會自晨時起,直到夜間才散。
阮榮安別了王瑞君,回了自己的別院。進門之前,她目光掃過旁邊的紅色花牆,一眼而過。
“夫人,侯府來人了。”
玩樂了整日,阮榮安現在的心情即松快,又有些倦怠,踏進院門的時候,她已經想好一會兒定要好好泡一泡湯池。
誰知,剛進別院,就有小厮靠近低聲禀報。
阮榮安手中的團扇一頓。
“什麽事?”她問。
“是侯爺身邊的人,說是侯爺有東西要給你,上午就來了,一直沒走,執意要等您回來。”
阮榮安臉上不耐劃過。
“二月你去把人打發走。”不管來人是要幹什麽,除非宋遂辰要答應她和離,別的她都不感興趣。
二月立即應命。
阮榮安身邊有四個貼身丫鬟,從一月到四月,若是剛聽到這些,怕是都以為一月最受她看重,平時主管着她身邊內外的事情。
事實也是這樣,但不同的是,一月幾乎永遠都會守在她身邊,而二月才是一衆丫鬟裏打頭的那個。
從二月三月四月出現在阮榮安身邊的時候,她們就知道,對一月而言,最重要的是守在阮榮安身邊保護她。
不管何時何地,以及面對誰。
“夫人,水已經備好了。”
阮榮安帶在身邊的都是用慣了的人,知道她的喜好和習慣,等她一路到了內院,丫鬟便上前笑着禀報道。
不涼不熱剛剛好的池水熨帖的包圍住自己,阮榮安不由舒服的吐了口氣。
二月是在阮榮安泡完了池子,正梳發的時候回來的,她噙着笑,沒人能從她的表情裏看出什麽。
阮榮安從剔透的琉璃鏡中看了眼她,漫不經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發梳。
金鑲玉的發梳,上面是一整塊粉色的玉,被巧奪天工的匠人雕刻成并蒂蓮,然後鑲嵌在金色的發梳上面。
今天宴會的名頭就是發現了一株并蒂蓮,阮榮安還特意去看了眼,回來後興致尤未散去,就命人找出了這個發梳。
“說什麽了?”
盡管嫌煩,但阮榮安從小就知道,躲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只有将煩惱的根源鏟除,才能一了百了,索性直接開口問道。
“侯爺命人傳話,說是那兩位姨娘他已經送出府去了,又說您這幾年一直在為侯府忙碌,趁機來這裏好好歇歇也好,說等過段時間忙完,會來找您。”
“晦氣。”阮榮安嘀咕。
二月面色不變,繼續微笑道,“侯爺還命人給您送了一車東西,吃的用的玩的,寶石首飾,絲綢錦緞,都是好東西。”
好東西這幾個字被她說出來,輕飄飄的,仿佛帶着輕嘲。
這很好的取悅了阮榮安,讓她的臉色都沒那麽難看了,甚至不由的笑了笑。
“既然要送就留下吧,單獨放一個庫房,回頭都給我丢到宋家門口去。”
阮榮安擡手梳了梳頭發,起身伸了個懶腰。
“好了,不早了,睡覺。”她說。
阮榮安露了面,之後帖子就接二連三的送了來。
比起京都,別莊的日子雖然清靜,但未免有些無趣,好在有永樂長公主,還有一衆同來避暑的人在,今兒個邀三五小友小聚一番,明天叫一群人來辦個宴會,賞一賞珍奇花草,奇珍異寶,古書畫卷,或是吟詩誦詞,着墨作畫,彈琴聽曲。
這般一日一日,倒也熱鬧。
公冶家後知後覺知道阮榮安離京前往別院的事情,阮世清有些失落于阮榮安醒後一個信都沒傳給家裏,但父女感情疏淡時日已久,他只好放下。
而與此同時,宋婉婵知道的要更多些。
比如,阮榮安要與宋遂辰和t離。
這個消息對阮榮容而言可謂是喜從天降,她正絞盡腦汁想辦法,但沒想到阮榮安竟然開始鬧和離,立即生出了諸多心思。
京中種種紛擾,阮榮安只管快快活活的過自己的日子。
不知不覺,半月時間過去。
相比阮榮安的那邊的悠閑,宋家可謂是陰雲密布。
書房之中,宋遂辰冷峻的臉陰沉下來,只覺這段時間哪兒哪兒都不順利。
朝堂之上他的勢力接二連三的遇到一些小事,皇宮之中天子莫名疏離起他,而他置辦的産業也都開始出現問題。
抛卻一開始的疑慮之外,宋遂辰很快有了猜測——
這些事都和阮榮安有關。
他雖不想相信,但這是最大的可能。
“侯爺,太夫人請您過去一趟。”外面嬷嬷的聲音響起。
宋遂辰睜開眼應了聲,想着自家祖母是為什麽事找他,邊動身過去。
吳氏找她只為一件事。
近日廣平侯府的産業受到不小損失,這讓她很不滿意。侯府的産業說是由劉氏管理,但她手裏仍舊握着大把私産。這次阮榮安動手,宋家上下一個都沒放過。
“我不管你跟你媳婦之間是怎麽回事,只是有一點,不能誤事。”吳氏很不滿,她一雙眼直直的看着宋遂辰,說,“到底如何,你總要拿個章程出來。”
這句話她說的意味深長。
宋遂辰斂了眉眼,稱是。
他心知,祖母說的不止是現在,還有未來。
阮榮安太了解侯府了。
好生安撫了一番祖母,總算讓她開懷,宋遂辰才起身離開。
走在路上,他剛剛舒展開的眉眼不由自主的再次皺起。
有一件事,宋遂辰一直想不通。
永樂長公主雖然插手過前朝之事,但她的人大多都在地方上,京中沒什麽人手,阮榮安的勢力主要在商。
那,他朝中那些勢力到底是誰出的手?
到底是誰在幫阮榮安?
還是說是他想多了?
宋遂辰捏了捏眉心,一路回到書房後,目光不由落在一側案卷最下面,那裏壓着一封信。
信是阮榮安離府之前命人送來的,裏面裝着她手寫的和離書,附帶的還有一張信紙,上面寫着——
【想通的時候帶着和離書來找我】
字裏行間的平淡讓宋遂辰心中發緊。
彼時他就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宋遂辰面色恢複冷峻。
不會有那一天的,他想,心思翻湧。
若說之前宋遂辰不肯同意,更多的是不甘,不願,不舍,那現在則多了些別的意味——
若是同意了,那他就輸了。
宋遂辰不願意輸給任何人,包括阮榮安。
他叫來人手,一一布置下去。
侯府上最生氣的是劉氏。
她的私産相比侯府和吳氏薄了許多,此次損失也是最嚴重的,她一開始還不知道怎麽回事,被吳氏提醒後才恍然。
過往幾年阮榮安的恭敬讓劉氏一時間不能接受這件事,又氣又恨,幾乎想找人去狠狠訓斥阮榮安一頓,卻被吳氏呵斥住。
“你這樣做豈不是告訴外人你們婆媳不和?還嫌不夠丢人嗎?!”
劉氏也知道是這個理,但她實在氣恨,思來想去,她遞了帖子,親自前往安定伯府登門拜訪,準備好好問一問阮家怎麽教養的女兒。
她的到來驚了阮世清和宋婉婵一下,伯府的門第比不上侯府,從來只有她們去廣平侯府的,眼下劉氏忽然說要來,幾乎是明擺着說有事登門了。
直到這個時候,阮世清才知道阮榮安要與宋遂辰和離一事。
他很是震驚,劉氏前腳離開,他後腳就寫了書信,讓人給阮榮安送去。
送信的人是已逝老夫人身邊伺候了幾十年的秦嬷嬷。
她驟然登門,阮榮安親自出來迎接。
“姑娘!”眼看着見着了人,阮榮安眼中笑意彌漫,一月忽然開口道。
她腳下倏地一頓。
“怎麽了?”
“有些不對勁。”一月輕嗅。
那邊秦嬷嬷有些茫然,不知道阮榮安怎麽忽然不走了,正要擡步過去,一月又喊一聲,“站住。”
“秦嬷嬷,冒犯了。”
一月快步走近,繞着她轉了一圈,口稱果然。
“姑娘,秦嬷嬷身上被人下了毒。”她擡頭對阮榮安說。
“這個毒重在氣味,本身不致命,但若是讓另一種毒沾染到肌膚,兩相一合就會成為一種劇毒。秦嬷嬷,您來是不是還帶了別的東西?”
秦嬷嬷到底見過風浪,雖然驚慌,但還是條理分明的說了都帶了什麽。
東西都是宋婉婵準備的,不外乎是一些吃穿用度之物,一月一一檢查,果然在裏面發現了東西。
是安定伯阮世清寫給阮榮安的信。
信紙被浸了毒,而這信若無例外只有阮榮安會接觸到。
牆角的冰鑒冉冉冒着冰涼的白色霧氣,外面的日頭毒辣到晃得人睜不開眼。
阮榮安捏住團扇的手靜止不動,指尖發白。
“報官吧。”片刻之後,她平靜的說。
會是誰下的手呢?
一個個人名從阮榮安心底劃過,很快,她指尖在小幾上叩了一下。
不管是誰做的,這都是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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