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
第 14 章
阮榮安派的人直接去京兆尹衙門報的官,廣平侯夫人被人下毒意欲謀害毫無疑問是一樁大案,京兆尹立即派了衙役快馬疾馳趕到別院。
雖不算大張旗鼓,但這個消息還是傳了出去,很快,有心人就都知道了。
宋遂辰立即命人備馬趕往別院。
安定伯府收到消息要晚一些,阮世清一驚,立即命人去打聽,跟着就想到了今日的事情。
他有些坐立不安,擔心中毒一事會跟自己派去的人扯上關系。
這個猜測很快得到驗證,當晚,京兆尹的衙役來到安定伯府搜查。
-
宋遂辰趕往別院的時候,太陽剛落到西邊。
他下了馬後就準備往院中沖去,卻被人攔住。
“讓開。”宋遂辰怒斥。
守門的人是鄭寧帶來的人,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聞言絲毫不懼,直言道,“貴人府邸豈容人随意亂撞,煩請等候禀報。”
“你知道我是誰嗎?”宋遂辰擡手就欲将人推開。
護衛一把将他的胳膊架住。
“請廣平侯稍待。”他道。
宋遂辰的臉頰一抽。
他看着眼前的護衛,深深呼吸,而後退開一步。
“好,本侯等着。”他的聲音發沉。
這護衛連他的身份都說出來了,還這樣不客氣,得了誰的吩咐不言而喻。
宋遂辰做了最壞的打算,阮榮安不會見他,但他等候片刻後,裏面就來了人請他進去,他心中一喜,立即大步往院內走去。
丫鬟快步在前帶路,不多時,他就來到待客的正廳。
“拜見長公主。”
一眼劃過,瞧見坐在阮榮安身邊的永樂長公主王瑞君,宋遂辰立即跪下。
王瑞君下午就過來了,午時阮榮安這裏的動靜實在不小,下面的人便就過來打聽了一下,知道後忙回去禀報。
她又驚又怒,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宋家。
“你還敢來?”見着了宋遂辰,王瑞君随手拿起手邊的杯子就砸了過去。
宋遂辰下意識閃了一下,但茶杯還是砸在了他的胸口,茶水四濺,灑了他一身。
衆人頓時一驚。
衙役們也只比他先到一步,這會兒也在堂內,正朝着安定伯府來的人詢問事情的始末以及取證。
誰也沒想到永樂長公主會忽然發脾氣,驚詫之餘,都有些莫名。
宋遂辰皺眉,正要問詢,王瑞君的話已經挾怒飛快說出了口。
“宋遂辰,你宋家行事龌龊無恥,如意只是病重,還未去世,你就與你娘開始商議續娶一事。若是暗地裏說一說也就罷了,你們還在她的病床前說。”
衙役們頓時睜大眼。
這,這未免有些太不地道了吧?他們見多了案子,一時間甚至忍不住猜這般行事會不會是故意的,是為了氣死阮榮安。
許多目光不由的看向坐在上首的女子。
阮榮安高坐上首,捏着團扇垂眸不語,面上淡淡不見什麽表情,可越是如此,越是讓人心中浮想聯翩,竟從中品位出幾分落寞和憂傷來。
宋遂辰呼吸一滞,立即就想起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他下意識看向阮榮安。
如意聽到了!
他心中頓時升起巨大的惶恐和害怕,随之就是綿密如針般浮現在心間的羞愧與懊悔。
是了,如意肯定是聽到了,不然她怎麽會醒來後就要與他和離。
若是如此,那就說得通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堂下跪着的男人面容俊朗,神情冷峻,便是面對長公主的責難,也始終冷靜。
但在聽到這句話後,他神情一震,仿佛被無形的大錘砸了一下般,擡眼帶着些茫然卻又恍然的看向堂上靜靜坐着的阮榮安。
衙役們觑着他的表情,立即明白長公主所言非虛,不由面面相觑。
“如意心善,不欲與你們母子計較,只是要和離罷了。可你們竟如此狠毒,還要害了她的性命。”
“你說,如意今天中毒的事,是不是你宋家所為?好殺了她給你那好娘親看中的兒媳騰地?”永樂t長公主先聲奪人,怒視宋遂辰接連開口。
“絕無可能!”宋遂辰斬釘截鐵道。
宋遂辰心思清明,深知不管真相如何,這個時候他都要堅決反駁。
不論是宋家還是他,都不能背上謀害阮榮安的罪名。
“殿下,我與如意自幼相識,結發夫妻,是要相伴一生的,我便是死,也不會傷害她。”宋遂辰擡手,“微臣可以起誓,若存了傷害如意之心,不得好死。”
王瑞君只是冷笑。
“若起誓有用,世間豈會有那麽多的負心之人。”
宋遂辰目光始終落在阮榮安身上,卻見她神情淡淡的看着他,眸光難測,他一時竟無法分辨她在想些什麽。
心中一時苦澀,他微閉了閉眼,讓自己恢複冷靜。
如意,你是故意的嗎,故意選在這個時間,說出這件事。
他清楚的意識到這件事,但卻自欺欺人的不想承認。
“如意,你不說點什麽嗎?”可他偏不死心,還是忍不住說,一開口,便是滿堂落寞。
說的跟她對不起他似的。
阮榮安搖着團扇的手一頓,譏诮的的想。
“我與侯爺,早已無話可說。”她道。
王瑞君冷哼一聲。
宋遂辰眼中頓時就流露出痛苦來。
阮榮安看着他,心中不是不複雜的,但在這一刻,她最先想到的卻是——
宋遂辰做出這副樣子,是為了裝給外人看的嗎?
信任如水,一旦消逝,便再不可追回。
“如意,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明明已經得到答案,可宋遂辰還是不肯放棄,執意想從阮榮安處得到一個回應。仿佛這樣就能說明,他們的感情還能挽回般。
“我信不信不重要——”
“很重要!”宋遂辰急急打斷阮榮安的漫不經心,牢牢看着她,“如意,對我來說,你的看法是最重要的。”
“可是對我來說,你的看法一點也不要緊。”阮榮安有些不耐煩了,她搖着團扇的手一頓,垂眸看着宋遂辰。
她不知道,她已經将疏離表現的這麽明顯了,宋遂辰還在一次又一次的試探什麽???
是她做的還不夠嗎?
“廣平侯。”阮榮安停了團扇,眸光流轉,卻再無往日絲毫情意,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是不是你,或是宋家,我等官府給我答案。”
“好了,我這裏不歡迎你,不論是現在,還是之後。”
“請回吧。”
阮榮安主意已定,不論宋遂辰甘願與否,都被丫鬟請出了別院。
“你啊,就是太好欺負了。”
王瑞君不理會那邊,看着阮榮安念叨。
“芝姨~”阮榮安嬌嗔着低低喚了一聲。
“反正這次絕不能輕易放過他們。”王瑞君輕哼,道,“我還不知道這些人家,既貪圖你的嫁妝,又擔心你離開後會誰出他們的隐秘來。你這傻孩子,還想和離,也不想想,着高門大戶,有幾個能順順利利和離的,多的是悄無聲息死在後院的。”
衙役們誰也不敢吭聲。
這樣的高門大戶之家的隐秘,豈是他們能随意聽的?該不會被滅口吧?
“芝姨。”阮榮安又喚,而後看向一側的衙役,略整了整表情,略有些冷淡的臉上勾出一抹微笑來。
“這次勞煩諸位了,眼下已經無人打擾,還請繼續。”
“是。”
剛才一番對話,他們不免分了心,這會兒連忙應道。
忽的,匆匆的腳步聲起。
又是誰來了?
衙役們不由想。
“夫人,丞相公冶大人拜訪,此刻就在門外。”
丫鬟行至堂前,聲音略微急促道。
衙役們全都一驚。
“公冶皓?他怎麽來了?”王瑞君稀奇道。
阮榮安揮動團扇的手微不可查的頓了一下,眼底一柔。
“莫非是我這裏亂糟糟的,打擾到他了?”她笑道,命丫鬟快請。
宋遂辰剛出門就看到那輛熟悉馬車,他曾無數次在宮道上看見它,然後目送它走遠。
而現在,他竟在阮榮安的別院門前看到了這輛馬車。
沒來由的,宋遂辰的胸腔躁動的跳動起來。
車簾掀開,盛夏的天氣,公冶皓已經穿着綿軟的錦衣,他徐徐下了馬車,一擡眼同樣看見了站在別院門口的宋遂辰。
兩人對視一眼,宋遂辰沒動,只是略颔了颔首,就這麽站在門口道,“見過丞相。”
“這樣熱的天,丞相不在府中修養,怎麽出城來了?”
宋遂辰更想問的是,怎麽到阮榮安別院來了?
“府中雖好,但呆的久了,終究有些無趣,便想出來走走。”公冶皓擡手略整了整衣袖,端的是風雅除塵。他總是不急不緩的樣子,擡頭略笑了笑,溫文雅致,道,“沒想到就聽說了這件駭人聽聞的事,同為鄰裏,總要過來看看。”
宋遂辰看在眼裏,莫名覺得刺目,幾乎想冷笑一聲了。
公冶皓其人,看似溫柔端方,仿佛真的只是個金尊玉貴養大的單純無害的世家子。實則心狠手辣,狡詐陰毒,可惜世人無知,竟真的以為他是個好人。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只是因為鄰居就來看如意。
也不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
但所有的心緒,都被宋遂辰壓下,他從不是魯莽的人,深知哪怕有再多的不滿,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得罪公冶皓。
最後,也只是淡淡一句,“丞相有心了,我代夫人謝過。”
公冶皓拾階而上,聞言恰好走到他身邊,淡淡看去一眼。
明明是平靜的眼神,宋遂辰卻不知為何有種對方在譏諷他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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