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複活的心

第13章 複活的心

接到秦一隅的電話,周淮人都傻了。

“海選?你問那個幹嘛?”

“我就去看看。”

“真的假的?”

“真的啊,騙你幹嘛,就只是去看看。”

秦一隅最初确實也是這麽打算的。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口袋裏揣着那張被油漆浸透的紙,伫立在人潮最末尾,恍若隔世。

這是他第一次以聽衆的身份來到夢島。

開場樂隊遲遲沒有登臺,舞臺上,主持人說完無趣的串詞,又開始介紹規則,令秦一隅感到焦躁。

原以為經過這麽長時間的自我放逐,他應該早已習慣,早就放下了。可身體和精神都是誠實的,待在這裏的每一秒都像是淩遲。

最後一場live歷歷在目。演出前,無序角落內部早已四分五裂,被朝夕相處的隊友出賣,被父親出賣,與母親在演出前爆發争吵。

當他在後臺得知母親遭遇車禍時,直接中斷了演出。挂斷電話的他不顧一切離開,暴雨中開車去往醫院。

支離破碎的回憶在腦中炸開,一如當時碎裂的車窗玻璃。那閃着光的殘渣好像濺到了他眼裏,到現在都還在痛。

又來了,救護車的聲音。

吵死了。

“哎,沒事兒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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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淮盯着身側的好友。他比誰都清楚,秦一隅站在這裏有多痛苦。

這是他踏足這個圈子的起點,也是他失去一切的地方。

視線沿着秦一隅的側臉緩緩下移,落到他垂着的手上,環繞在他指間的刺青是自己當初紋下的,秦一隅當時嬉皮笑臉,一聲疼都沒喊過。反倒是紮針的他,每一針都難受。

所以到底是為什麽突然要來,是受了什麽刺激?

秦一隅慢半拍地扭頭看向他,眼睛在笑,很随意道:“我很好啊。”

說罷他看回舞臺:“真新奇啊,原來站在下面是這種感覺。”

神思在憤怒的人群裏出離。

他開始好奇,南乙什麽時候會出場,好奇他找的隊友會是什麽樣,他會唱什麽歌?他有着那樣高的天賦,想必也會有不少拿得出手的原創曲,一鳴驚人根本不是問題。

他是什麽時候為那支demo寫下的bassline?花了多久?寫在琴譜背面的話是真心的嗎?被油漆覆蓋的那一行到底是什麽內容?

為什麽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我,為什麽這麽執着?

可是這麽執着,沒我不也來參加比賽了嗎?

夠了。秦一隅叫停了瘋狂發散的思緒。

來之前不該喝酒的。

主持人的話到底什麽時候才說完?Livehouse裏塞一個主持人可真是搞笑。

“下面,我們有請第一支參賽樂隊,也是我們今天演出的開場樂隊。”

來了。

秦一隅擡起頭,望向還沒開燈的舞臺。

他幾乎是第一秒就确定那是南乙,哪怕只是暗影中的身形輪廓。

這次他拿着的不是去他家的那把琴,而是一把适合重型的紅色五弦貝斯。

“他們的名字是——恒星時刻!”

這幾個字如利箭般朝他飛來。

秦一隅皺了眉,喉結上下滾了滾,那被隐藏在外套立領下的刺青——Sternstunde——也跟着動了動。

是巧合嗎?

這一刻他甚至開始相信宿命論的存在。

音樂節的驚鴻一瞥,臺上的他為了臺下的一雙眼睛刺下這個紋身。而現在,站在臺下的人變成他自己,那雙眼睛的主人組成了一個新的樂隊,以他的紋身命名。

地球這麽大,幾十億的人,老天是不是也喝多了,怎麽剛好挑中了他們兩個,打了個錯位的結。

十分鐘前的他,仍在和過去的創傷纏鬥,以至于,當他從南乙口中聽見“獅心”兩個字時,身體裏的一半為之震顫,另一半卻想逃。

這是他在搖滾樂寫下的初篇章啊。

為什麽偏偏是這首?

頭痛欲裂,秦一隅想不通,這人的出現看似橫沖直撞,不管不顧地闖入他一潭死水的現狀,可仔細一想,他似乎每一步都正中紅心。自己就這樣一步步朝他靠近,明明是抗拒的,可冥冥之中,已經走到了這裏。

他到底是什麽人,到底想要什麽?

理不清頭緒,理智使他想要轉身離開,但在南乙開口的瞬間,卻又本能地駐足停留。

南乙輕巧地解構了他的歌,用自己陰郁漠然的十八歲,去诠釋他的年少輕狂。

真是個天才,秦一隅不得不感嘆,如果一定要選第二個人來唱他的歌,這個人只能是南乙,換了誰都不行。

但不知為何,隔着被他打動的人海,望着他一點點受千人簇擁,他卻想到不久前的雨夜。

那個南乙好像更加鮮活。

“西哥給我發消息了。”周淮笑着将手機湊到秦一隅面前,“他說,彈貝斯這小子百分百能紅。”

剛說完,整個livehouse突然陷入黑暗,演出中斷,熱烈的情緒急轉直下,變成質疑與恐慌。

沒來由的,秦一隅腦子裏回響起這首歌的最後一句歌詞。

那句連接outro重複又重複的句子,此時此刻像一種暗示,一個指引。

一只手,朝他招了招。

仿佛又在對他說:我需要你。

站起來吧,來握住我的手。

黑暗中的各種聲音織出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秦一隅感到窒息,鬼使神差地摘下口罩,擠過一雙又一雙躁動的肩,艱難地往前。

腦子是空的,他被一種無形的東西支配了,酒精嗎?還是那只手。

那只彈奏的手,寫下琴譜與話語的手。

又來了,琴譜背面字句再一次冒了出來,飛蛾般在眼前飄忽。

[你始終沒有出過這首demo,我猜或許有貝斯的原因。

即使正式版永遠不會再發行,也希望它在你心裏可以變得相對完滿。因為我總覺得,這是你寫給一位對你而言非常重要的人的。我只想填補你心中的空白。

其實在你面前彈完那條貝斯線之後,結果就沒那麽重要了,因為我突然發現,自己最想要的并不是你加入我的樂隊,而是……]

而是什麽呢?被油漆遮擋住的到底是什麽?

你想要什麽?

煩死了。

得親口問出來。

秦一隅擡起頭,筆直地望着臺上的那個人,對方好像也看過來了,還是那副直勾勾的,注視獵物的神情。

握緊那只手的瞬間,死灰複燃般,渾身的毛孔都為之戰栗,他身上最後的一層殼崩裂開來,随那頂帽子墜落于身後。

一旦踏上舞臺,很多東西就變成本能。他不再是被創傷異化的廢物,而是搖滾明星。他骨子裏就是搖滾明星,誰也改變不了。一個笑,一句歌詞,就足夠引爆所有。

沉寂已久的孤星重新出現會引發怎樣的輿論巨浪?他們會怎麽想?會怎麽議論?

會高舉着大旗瘋狂驅逐嗎?

秦一隅手握話筒,臉上是神游一般的冷漠與不馴。

[抱歉我根本聽不見鬣狗的評價。]

他手撐着地面,站起來,回到貝斯手的身邊,勾住他的脖子,将話筒舉到兩人跟前,搖頭晃腦地和他一起唱。

[活着就該被反複踐踏?]

[發瘋還要看你指令嗎?]

唱歌對他來說簡直和睡覺一樣簡單。

[逃不出流水線機器的傾軋]

[命運的出口是另一個懸崖]

他高舉起右手,在空中指來指去,輕而易舉地操縱着臺下衆人,到了以前約定好樂迷合唱的部分,他也直接将話筒遞給臺下,完全不在乎他們是不是自己的粉絲。

反正都會唱,一起吧。

[跳下去——尖叫吧!]

[別像傀儡一樣活啊!]

聽到大聲的合唱後,秦一隅笑着點了幾下頭,仿佛很滿意似的,再一轉身,他看到周淮。

差點忘了他了。

上臺的前一秒,這人還大罵着“你他媽是不是瘋了!”,但現在,他竟然出現在舞臺側面,一臉緊張兮兮,手裏還攥着另一只麥克風,壓着嗓子罵他傻逼,卻又伸長了手往外遞。

對啊,他搶了南乙的話筒,真夠混賬的。

但南乙那小子竟然還在笑。

這是不是他第一次看見這人笑啊。原來他有尖尖的犬牙,笑起來這麽孩子氣,這麽好看。

在人聲的空白處,貝斯強勁的riff填滿,和鼓配合着拉高情緒。秦一隅跟随節奏在舞臺上游走,走到最左邊,拿過周淮手裏的麥克風,又将方才那只重新固定在立麥上。

交還給南乙的同時,也給了他一個眼神。

下面的你來唱吧。

[平庸是最惡毒的懲罰]

[我拒絕磨平我的獠牙]

這兩句歌詞簡直就是自己為他寫的!秦一隅盯着他唱歌時露出的尖牙,興奮地想。

下一秒,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興奮過了。

天花板的那條燈帶重新亮起,流星般刷的通向舞臺的方向,這也驚醒了臺下衆多因震驚而怔忡的聽衆。

“對啊,投票,我得投回剛剛的票。”

“不管了,浪費也要再投一次!”

趙楠望着臺上的四個人,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這一票他是給南乙的,即便秦一隅不上臺,他依舊會再投一次。

但雙倍的驚喜更是加重了這一票的分量。

秦一隅的出現是設計好的嗎?可看鼓手和鍵盤手臉上掩飾不了的震驚,應該不是。

他明顯能感覺到,秦一隅上臺之後,南乙的狀态不一樣了。不再是演出,而開始享受這一切。他甚至從南乙不經意的笑容裏,窺見了這個十八歲男孩兒應該有的模樣。

兩段副歌之後,南乙離開立麥,抱着琴轉頭來到遲之陽身邊,在他的配合下開始貝斯solo,比起最初紮實卻冰冷的演奏技巧,現在的他幾乎與琴融為一體,展現出無與倫比的律動。

“貝斯手太性感了……”

“就因為這個貝斯手,我覺得改的比原版還牛逼!”

臺下的星光又一次點亮,在狂熱的浪潮中不斷擴散。

Solo過後,合成器加入了一種新的金屬音色,高亢、狂躁,混入低頻之中,如同冰窟裏沖出的烈焰,配合着愈發野性的鼓點,将這場live推入全新的巅峰。

明明從沒有排練過,但南乙與秦一隅似乎有着某種天然的默契,連和聲都渾然天成,一個漠然而冷淡,一個瘋狂又熾熱,勢均力敵。

鼓點變得愈來愈燥,遲之陽瘋狂加着花,牛仔外套已經打到脫了一半,勉強搭在肘彎,他的辮子都打到散開,搭在肩上。

“鼓手打完直接換了個發型!”

“太帥了……這四個人絕配!”

加急的鼓點壓迫着呼吸,昏暗空間裏,氧氣愈發稀薄,每個人的理智都壓縮了再壓縮,輕輕一擦,就能擦出火。在這個臨界點,南乙看向秦一隅,只是簡單的一個眼神指引,他便心領神會,沖前方揚了揚下巴。

兩人一起邁步,同時站上了音箱上,一左一右。一人高舉手臂唱着,另一個則彈着貝斯,跟随節奏搖晃。

謾罵和質疑被巨大的尖叫淹沒,每一個人都如同信徒般高舉着手,跟随他們蹦着,跳着,嘶吼,放棄掙紮,宣洩情緒,從人變作野獸。

[誰期待你期待我]

[誰在乎你在乎我]

[誰需要你需要我]

[意志的繳械才是真正的堕落]

[鏽蝕的鏈條休想給獅子上鎖]

玫瑰色的光海照亮了南乙的面孔,煙霧迷離,秦一隅望過去,看見他若隐若現的笑、他搖擺的腰線、晃動的頭發,他和貝斯融為一體的身體。時隔多年,他終于,再一次地感受到自己的心。

它正猛烈地撞擊着胸膛,幾乎要飛出這副軀殼。

他流着汗,大口喘息着,笑着唱出來。

[這顆心還鮮活]

[來試試撕碎我]

暴力的鼓逐漸平穩,如同雨點。

喃喃自語般,秦一隅重複唱着這一句,直到迎來尾奏,那是暴風雨後的平靜。

後半段的他沒有一秒鐘看向臺下,始終望着南乙的方向,汗水浸濕了睫毛,有些癢,很模糊,但隔着光與煙霧,他十分确定南乙也看了過來。他目光灼灼,淺色瞳孔裏盛着兩簇不滅的火。

這一瞬間,南乙仿佛回到六年前,舞臺上的秦一隅被驅趕,沒能唱完這首歌。他好奇後面的歌詞,好奇秦一隅會如何收尾,于是在網絡上搜尋着,在第二天的深夜,聽到了末尾。那時候評論只有不到100條的歌,他不斷循環,不斷重複。直到将最後一句刻在心裏,仿佛命運的判詞。

而如今,他站在這裏,和秦一隅一起唱了出來。

[我絕不得過且過]

[死去也會複活]

臺下一聲又一聲“安可”,令秦一隅恍如隔世。

恍惚間,臺下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興奮的人潮裏鼓着掌,兩手舉起,拿到嘴邊,用盡全力沖他大喊。

“秦一隅!你這不就活過來了嗎!”

仔細一看,啊。

原來是16歲的他自己。

一晃神,那身影換了模樣,長了雙這輩子他也忘不掉的雙眼。

“牛逼——”

臺下的一聲尖叫将幻覺打破。

秦一隅如夢初醒,下意識地望向身側,南乙就站在他身邊,給了他一個很淡的笑容。

砰砰。砰砰。

這或許才是他死而複生的理由。

結束、鞠躬、退場,離開舞臺……過程中,那些狂熱的尖叫與呼喊一刻未停,幾乎要湮沒主持人的聲音。剛進入後臺,遲之陽就猛地撲過來抱住了南乙,是很重很滿的一個擁抱。

“這是我們的第一場演出!太牛了!臺下好多手環都亮了你看到了嗎!操,我現在話都說不清楚!”

嚴霁也走過來,給了南乙一個擁抱,微笑道:“上臺前小陽就說不論怎麽樣,唱完一定做第一個跟你擁抱的人,我就只能屈居第二咯。”

遲之陽耳朵立刻飛了紅,“我可沒這麽肉麻!而且誰允許你叫我小陽了?”

“那叫什麽你比較喜歡?小遲?之陽?”

“啊你別叫了,閉嘴!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聽着兩人的對話,南乙有些好玩地想,遲之陽也不能算是第一個和他擁抱的人吧。

目光穿過他們的肩線,他望向不遠處的秦一隅。

這人不知道是喝了多少,唱完後連站都站不穩,直接倒在了他身上。隔着一把琴,南乙攤開雙臂,接住了他,像本能反應。

這是他們的第一個擁抱,好奇怪。站在熄滅了燈光的臺上,他這樣想。

“你喝醉了。”

渾身都很燙。

“沒有。”酒鬼的本能則是矢口否認。

好吧,不喝醉也是不可能來的吧。南乙試圖将他扶正,用很輕的聲音随口說了一句:“清醒之後別後悔。”

誰知秦一隅竟然聽到了,還聽得那麽清楚。

“我現在就是清醒的。”

南乙睜大了眼。

秦一隅說話有些含糊,“不是,你怎麽不等我啊?”

說完這一句,他猛烈地咳嗽起來,咳得脫離了南乙的懷抱,半彎下腰。

後知後覺地,南乙輕聲回答:“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現場太吵,下一只樂隊已經準備上場,這句話顯而易見地沒被聽到。秦一隅突然止住咳嗽,逃到後臺,直奔那個巨大的黑色垃圾桶,最後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南乙當時差點笑出聲。

這都過去十分鐘了,他還沒回來,依舊在那兒彎着腰扶牆。南乙拿了瓶水擰開,朝他走過去,用水瓶戳了下秦一隅的手臂。

秦一隅頭也沒擡,直接伸手,但不是接水,而是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怔在原地。

“最後一句話,你寫的是什麽?”秦一隅盯住他眼睛。

南乙沒反應過來,但很快,一張紙被拍到他胸口。

看到那張紙上的紅色油漆,他先是有些詫異,但聯想到還傘那天遇到的那一夥人,很快就明白了一切。沒問哪裏來的油漆,也沒問他為什麽好奇,南乙毫無迂回,直接說出答案。

“我最想要的,不是你加入我的樂隊,而是希望今後的你是沒有遺憾的。”

遺憾太痛了。

秦一隅聽完,眼神裏的光點晃了晃。

過長的睫毛仍舊在搗亂,弄得他很癢,很難受。他伸手去揉,揉到眼眶都變紅、變得潮濕。

過了一會兒,他放下手,那雙泛紅的、明亮的眼睛望住南乙,帶着醉酒的人獨有的懵懂和坦誠。

“人不可能沒有遺憾。”

“我知道,或多或少罷了。”

南乙想,一個願望而已,願望也不是都能實現。

“是啊,或多或少……”秦一隅喃喃複述了一遍這幾個字,幾秒後,他擡起頭,沖南乙笑。這個笑容終于和南乙記憶裏的他重合,很痛快,好像絲毫不畏懼這個世界所有的不可知。

很像少年時代的他。

他又說:“所以我這次來了,就少了一個遺憾。”

趁他還醉着,南乙少有地直視他的眼睛。

“對我來說?”

秦一隅搖了搖頭,笑着,攤開雙手,給了南乙一個更正式、也更真實的擁抱。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又或者是南乙的心跳。砰砰,砰砰,它們在共振中相融,誰也分不清了。

“對我們來說。”

作者有話說:

下面是超——長——歌詞預警:   《獅心》   (cover by:恒星時刻)   作詞:秦一隅   作曲:秦一隅   演唱:恒星時刻   編曲:南乙/嚴霁   貝斯:南乙   鍵盤:嚴霁   鼓:遲之陽   最終解釋權:稚楚   誕生于鋼筋水泥的叢林

這裏用“心”鍛造流水線商品   不同的心  相同模具   切割出雷同造型   丢掉剩餘 創造悲劇   全天不間斷公映   緊逼 擠壓 切分打樣   跳動着送入制造零件的工廠   攻擊  撕咬  掙紮  反抗   可惜我有顆過分生猛的心髒   活剝僞善

生吞欲望

沒學過投降   野性尚未馴化   你說:“別這麽神經好嗎?”   “這裏沒人歡迎瘋子。”   哈哈——   抱歉我根本聽不見鬣狗的評價   活着就該被反複踐踏?   發瘋還要看你指令嗎?   逃不出流水線機器的傾軋   命運的出口是另一個懸崖   跳下去——尖叫吧!   別像傀儡一樣活啊!   平庸是最惡毒的懲罰   我拒絕磨平我的獠牙   誰期待你期待我   誰在乎你在乎我   誰需要你需要我   意志的繳械才是真正的堕落   鏽蝕的鏈條休想給獅子上鎖   這顆心還鮮活   來試試撕碎我   我絕不得過且過   死去也會複活   (重複的部分我都省略了,可以自行腦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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