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六回

“阿朱,我之前聽你夢呓也喊過‘蕭大哥’。”蕭峰握着阿朱的肩膀,目光柔和卻也帶着疑惑。阿朱心中驚訝,想是從雁門關到洛陽,露宿在外的時候說的夢話,只是她哪裏敢說前世的事情?也不是怕他不信自己,只是前世的自己易容成段王爺,讓蕭大哥誤殺了去,原是她對不住蕭大哥,如今哪裏還能說出來讓蕭大哥平添難受?

“想是蕭大哥聽岔了,我只有你一個大哥。”阿朱埋在他懷裏,話鋒一轉,道,“是了,蕭大哥,方才都被那群人弄亂了。咱們之前是要問玄慈,當年是誰給他送信的。玄慈誤殺了蕭大哥的爹媽,卻也是受那人蠱惑。我瞧着,那送信的小人才是罪該萬死。”

“是極。”蕭峰自然是信阿朱說的話,故而,阿朱說是自己聽岔了,他也就不再糾結她說的夢話。何況,阿朱一語驚醒夢中人,若說罪魁禍首,那送信的人才是!

如此,蕭峰便迫不及待地要往少林去,阿朱攔下他,笑道:“大哥,咱們白日才去過少林寺,那些和尚都被吓破了膽子,再去一次,他們今兒都不用休息了。左右三日功夫,何況,蕭大哥既然要和玄慈和尚決一死戰,武林中人來的必然不會少。咱們那個時候再問玄慈,不怕他不說的。也要還大哥一個清白才是!”

蕭峰見阿朱處處念着想着自己,心中萬分感觸,将阿朱一把抱到懷裏,道:“我蕭峰一介莽夫,何等有幸,得小阿朱你作陪。”

阿朱眼眶一濕,還能這麽陪伴着蕭大哥,是她三生有幸才是!她不免想起前世蕭大哥誤殺自己是受了康敏蠱惑,那玄慈誤殺蕭大哥的爹媽又是受了誰人的蠱惑?康敏為什麽要這麽做,而蠱惑玄慈的人又是為了什麽?

這麽想着,阿朱便将自己的疑惑與蕭峰說了:“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恩與怨,世人做事總歸有個章法。蕭大哥前腳辭了丐幫幫主,後腳馬大元便死了。咱們前腳來的少林,後腳康敏他們竟都來了。我今日瞧着,那康敏不像是為亡夫讨公道的,倒像是處處針對蕭大哥,沖着蕭大哥你來的。至于那罪魁禍首,他誤導玄慈殺害蕭大哥你的爹媽,那會子遼宋之間雖有沖突,朝廷卻一貫主和,那人多半是想要挑起遼宋之間的争端,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聽到這裏,蕭峰也皺眉。如果牽扯到了遼宋,又有漁翁之利一說,那就已經超出了江湖的範圍。他先說道:“那康敏,我從未見過她,她卻為何要針對我?”

“不啊,蕭大哥你應該見過的。”阿朱今年是去過洛陽百花會的,康敏那樣一個大美人可是引起了不少轟動。蕭峰起初幾日也是在百花會的,所以兩個人沒可能沒見過!想必是蕭大哥根本沒注意到她……阿朱搖頭失笑:“蕭大哥,這洛陽百花會,康敏生的那般美貌,你竟沒注意到她?”

“這……我果然是沒注意啊!若非她今日說是大元兄弟的遺孀,我連她名字都不知曉。”蕭峰心裏感慨,別說康敏,就是小阿朱這樣的大美人,自己起初注意的也并非是她的容貌。

阿朱驚呼一聲,道:“我大概曉得她為何要針對蕭大哥了……”仔細一想,又覺得十分不可思議。難道竟會有女子因為一個男人沒注意自己便要對付他?何況,那死掉的可是她的丈夫!總不至于拿自己丈夫的命去害這麽一個無辜的人吧。

“為何?”蕭峰就更不解了。阿朱只道:“卻是不好說。是了,蕭大哥,丐幫的人不是這幾日也要在少室山山麓住下的嗎?不如咱們去盯着那康敏,說不定會有發現。”

蕭峰連連贊同。只覺得阿朱心思缜密,十分佩服。

當晚,蕭峰便去盯着那康敏。阿朱卻是沒有去的,畢竟她的武功并不算好,去了反而容易被人發現。蕭峰這一去,直到四更才回來。阿朱一宿未眠,生怕他再出什麽事情,聽到動靜,趕緊去迎蕭峰,卻見蕭峰臉色鐵青,十分難看。

“蕭大哥,可是發現什麽了?”

“你怎麽沒睡?”蕭峰握住她的手,将人往屋裏帶,關上房門後,他才咬牙切齒地道,“那康敏,簡直……無恥。”

阿朱從未聽蕭峰這麽說過哪個女子。當然,這一來,蕭峰認識的女人本來就不多。能和他認識的,都是江湖中頗有名氣的女俠。二來,蕭峰也是顧及阿朱,再難聽的話,他并沒有說出來。見阿朱看着他,便将昨兒看到的事情對阿朱說了:“三更過後,全冠清去了她屋裏。原來她在百花會上就勾搭了全冠清!那全冠清不是馬大元的對手,聽他們的意思,竟是那康敏還勾搭了白世鏡!馬大元,就是被白世鏡殺死的!”

饒是阿朱,也有些懵了。

她驚訝道:“大哥是丐幫幫主,那康敏是丐幫副幫主的妻子。大哥和她無冤無仇,她卻針對大哥,不惜勾搭了兩個男人殺死自己的丈夫,來誣陷大哥?!”

蕭峰倒也希望昨日是自己看錯了。如果真是這樣,馬大元就死的太冤了。

阿朱頓了片刻,說道:“蕭大哥還記得我之前說的,我誤以為段王爺是蕭大哥的殺父仇人也是康敏那裏知道的。所以,這個康敏不管出于什麽原因,針對蕭大哥那是真的。而且,她還很可能和段王爺……”

說到這裏,阿朱有點說不下去。根據她前世的記憶,生父段正淳根本就是個花心大蘿蔔。

所以,和康敏有關系的男人,就目前得知,丈夫馬大元,奸|夫全冠清、白世鏡,未知關系段正淳。蕭峰皺眉道:“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我恨不得立時殺了她,為大元兄弟報仇!”

“大哥,萬萬不可。”阿朱雖然知道蕭峰并不會這麽魯莽,但還是忍不住說,“這事,咱們得公之于衆。得還大哥一個清白。”

·

蕭峰知她說的有理,自然是按捺下一腔怒火,見阿朱眼下有一片陰影,顯是這幾天都沒休息好,昨兒又等了自己一宿,他又憐又愛,對阿朱道:“阿朱,你先去睡一會。這事情只得從長計議,不急在一時。”

“嗯。大哥你也歇一會罷。”

這喬家院子,昨兒那賊人殺死三槐公夫婦,主卧已經不能睡人,兩人便只好去蕭峰此前的屋子裏歇下。自從雁門關相遇,兩人同宿同食,到如今兩心相許,如今同睡一個屋子裏也再沒什麽的。當然,蕭峰與阿朱雖是江湖兒女,卻也是守禮的很,阿朱睡在床上,蕭峰打着地鋪。

二人不過才剛睡下,便被陣陣怒喝聲驚醒,一見外頭天色剛放白,細聽外頭那些人喊着:“蕭峰你這番狗滾出來!”又罵什麽“欺師滅祖、不得好死”等等。

為着避嫌,兩人睡下的時候并未寬衣解帶,如此蕭峰倒是立時出去了。

卻見外頭玄寂帶着一衆僧人,見蕭峰出來了,便罵道:“蕭峰,你這個欺師滅祖的狗賊!”

蕭峰聽了心中大怒,卻還是問他:“大師何出此言?恕蕭某不懂。”

玄寂道:“你還在裝!你适才潛入寺中殺害你授業恩師玄苦大師,他們二人都看見了!”玄寂指了指身邊的兩個小沙彌,兩個小沙彌都是又恨又怕地看着蕭峰,異口同聲地說自己親眼看到蕭峰從玄苦的房中出來,等他們進去查看的時候,玄苦大師已經死了。

蕭峰正百口莫辯,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自己的聲音:“月黑風高,兩位小師父可看清楚了?這人命關天的大事,可不能含糊。”卻見另一名蕭峰從喬家屋裏出來,蕭峰當即明白了這是阿朱,倒是那些和尚們頓時議論紛紛,之前來勢洶洶的質問也變成了疑問。這時,那人把臉上的面皮一撕,露出個嬌俏的少女模樣,正是白日裏跟在蕭峰身邊的女子。

不給這些僧人多話的功夫,阿朱道:“易容之術,稍微用點心便能學會了。我不過是個小丫頭,琢磨了幾年,也就會了。天下能人異士輩出,幾位大師莫被表象欺騙了。”

和尚們面面相觑,玄寂猶自道:“可是就憑玄苦大師的武功,尋常人誰能害死他?”

“若是和兩位小師父說的那樣,那人扮作蕭大哥的模樣,玄苦大師誤以為是蕭大哥,自然會放松了警惕。”阿朱道。

“即便如此,蕭峰也沒有徹底擺脫嫌疑。”玄寂這麽說,但是語氣卻緩和了許多。

當是時,又見一隊人馬朝着喬家大院走來,待他們走近一看,竟然是丐幫的人家!為首之人是康敏與幾個丐幫長老。還未走到他們跟前,吳長老便道:“蕭峰!你殺死馬副幫主不算,竟然還害死了白長老和全冠清!”

卻見,後排的丐幫弟子擡着兩具白布蓋着的屍體,正是那白世鏡與全冠清!康敏在一旁哭道:“蕭峰、蕭大爺!他們不過是為亡夫讨公道,就算念着往日的舊情,你也不應該下這般殺手!”

“我沒有殺他們!”蕭峰既然知道了康敏和白世鏡、全冠清的龌龊事,自然對這婦人改觀,只是自己知道後,便回了喬家大院,哪裏去害他們了?!阿朱也道:“你們這些人真是好笑!但凡死了個人就都說是蕭大哥殺的!唇舌一開,空口白牙,好生會陷害人!”

兩人雖然知道康敏的龌龊事,但是現在卻不是說出來的好時機。甚至,白世鏡兩人一死,此事竟死無對證。旁人只怕還會覺得他們逼迫康敏這個“弱女子”。

“空口白牙?”康敏說着便流了眼淚,端的弱不禁風,叫人好生憐惜,“自亡夫去世,未亡人一日不得安寝,今日四更一刻,奴家在房中聽到動靜,出門查看,正好看到蕭峰從白長老屋中離開,奴家心知不好,前去一看,卻見白長老果真遇害!這是奴家親眼所見,還能誣賴了蕭峰不成?!”

之前說看到蕭峰的小和尚說:“我是三更時看到蕭峰從玄苦大師的房中出來的。”

丐幫和少林這才問起兩派人馬所來是為什麽,一聽竟是都死人了,而且都有目擊證人看到蕭峰離開死者的房屋,都是義憤填膺,恨不得将蕭峰生撕了。

阿朱見好不容易安撫下去的少林僧人的情緒被挑起,高聲道:“你們胡說,今天晚上,我一直和蕭大哥在一起!他哪裏就去害那些人了?!”

“蕭大哥?今兒早上還叫大爺,這麽一會功夫,連大哥都喊上了。”康敏不知道之前阿朱易容的事情,看她穿着蕭峰的衣服,還叫着大哥,心中泛酸,便輕蔑地看着阿朱,“之前憐惜你是個小丫頭,好心勸你。誰知你竟這般不要臉,無媒無聘委身給了蕭峰。”

阿朱雖重生兩世,又口齒伶俐,可她到底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聽康敏這麽說,不知如何反駁,又羞又怒。

“閉嘴!”蕭峰怒喝,他內力極深,逼的康敏竟跪了下去!他将阿朱護到身後,對康敏冷聲道,“你再敢說半句不敬她的言語,我立時便取你性命!”

那康敏心中又是怒,又是羞辱,卻也實在不敢再觸怒蕭峰,只是目光怨毒地看着阿朱。一旁的少林和丐幫弟子亦是覺得康敏之前說阿朱的話太過市井不入流,也并沒有人去為她說話。蕭峰也不再去理康敏,目光掃過在場的人,冷笑道:“也不知是哪個無膽鼠輩竟易容成蕭某模樣,殺我養父母恩師。你們不信我,無非是因為我是契丹人,如此蕭某也不願多做解釋!蕭某此刻就在此處,你們誰想尋仇,我蕭峰奉陪!”

少林弟子顧及蕭峰三日後與玄慈決戰,到底是光明磊落,不願在這之前為難蕭峰,故而都離去了。生下的丐幫弟子對蕭峰的感情比較特殊,一來蕭峰擔任幫主的時候,上下信服,但是蕭峰卻是他們最恨的契丹人,何況他還可能是殺死丐幫副幫主等人的兇手,吳長老為首的,定定地看了蕭峰一眼,留下一句讓他好自為之便走了。其餘幫衆自然不會留下來找死,一時間,連康敏都走了。

“大哥。”阿朱自他身後抱着他,想起他剛才為自己出頭的模樣,心中很是溫暖。

蕭峰握住她的手,扯了下嘴角,道:“沒想到白世鏡和全冠清竟然死了。倒是做了白用功。”

“大哥,我想玄慈既然認罪,自然沒必要殺死玄苦大師,和丐幫的人。你說,這殺死他們的人,會不會和殺死三槐公夫婦的人是同一個?”阿朱想起前世的那個大惡人,竟多半不是玄慈,“這人很可能是當年送信的小人。當然,也可能不是。總之,他必然潛伏在我們四周。”

蕭峰目光一亮,轉身抱住阿朱,道:“阿朱你說的對!但他既然潛伏在我們周圍,我卻絲毫沒有察覺,此人的武功,竟然在我之上。”說到此處,蕭峰臉上的神情嚴肅起來。他有把握手刃玄慈,但是對于這個行蹤詭谲的仇人,竟是有些沒把握——若是他一個人,報不了仇,那死便死了。可如今,他有小阿朱,若是他死了,小阿朱可怎麽辦?

“大哥!”阿朱明白他心中所想,埋在他胸口,溫聲道,“大哥,你只管去做你要做的事情,阿朱都懂的。阿朱只有一事相求。”

蕭峰心中極是愛憐她,況她跟在自己身邊這麽久,一直都是她為自己籌劃,從未提過任何要求,聽她這麽說,趕緊道:“你說,我什麽都答應你。”此刻竟是忘記了此前還覺得這女子滑頭,不可輕信。

阿朱紅着臉,低聲道:“阿朱想和蕭大哥結為夫婦。”

蕭峰一聽,嗓子有些發啞,半晌才道:“阿朱,等蕭大哥報完仇,我便與你成親,帶你去塞外牧牛放羊,可好?”

阿朱卻是搖頭了。前世她不知道自己死後,蕭大哥發生了什麽,她只知道在一起的日子過一天便少一天。她想和他做夫妻,不管之後發生什麽。她仰頭看着他,兩眼亮晶晶的:“大哥,阿朱這輩子都只會是你的。”

再多的話,阿朱卻是說不出口了。畢竟她已經提過一次要立刻嫁給他。

蕭峰哪裏不知道阿朱的心思?他想着,四海列國,千秋百載,也就這麽一個小阿朱。他心裏早認定她是自己的妻子,假如真的哪一天阿朱不在了,他也不會再去喜歡別的女子了。他對于阿朱,何嘗不是如此?

終于,他點頭。

兩人都是江湖中人,又是這般條件下,也就沒有披紅綢挂燈籠,拜了天地,拜了父母,夫妻再對拜,便結了夫婦。阿朱又回房挽了婦人的發髻。當日,少室山集結了不少江湖人士,蕭峰只和阿朱在喬家,也不去管那些人。那些人顯然是沖着蕭峰去的,不過卻沒什麽人敢踏進喬家附近。

既結為夫妻,又與之前不同。談話間眼神相觸,都十分纏|綿。到了晚間,兩人各自洗漱了,蕭峰也不再打地鋪,只他雖活了三十幾年,卻也是沒碰過女人,一時間站在屋裏有些手足無措。

阿朱縮在被窩裏,輕聲喚他:“蕭大哥,天色不早了。該歇息了。”

蕭峰一想,該,這種時候自己一個大男人不主動,倒是讓阿朱先開口叫他。他雖是沒碰過女人,但在市井江湖中混了這麽多年,還是知道怎麽回事的。如此,他也不再扭捏,熄了燈火,到了床上躺下,與阿朱蓋一張棉被。

阿朱是江南女子,生的嬌小,他是北方大漢,高大威武,如今一張床上躺着,更是覺出差異來。阿朱這丫頭聰敏機智,可是對男女之事懵懵懂懂,只覺得蕭峰忽然抱住了她,身子比平時要熱許多。再後來,黑暗中蕭峰親着她的唇兒,彼此呼吸交|纏,身子一涼,不知何時被脫了衣裳,又是一熱,是蕭峰的大手在游|移……

阿朱不過十五歲,身子十分青澀。但她也是發育的極好的,蕭峰沾上了便覺得魔怔了一般。初時,阿朱忍着疼,把嘴唇都咬破了,後來倒是抱着蕭峰迷迷糊糊地哭泣着,到後來,蕭峰不過要了一次,她便昏死了過去,蕭峰哪裏還敢再動她?度了真氣給她,抱着她安撫着,只得自己忍着。

次日阿朱醒來,臉上羞紅一片,不敢去看蕭峰。

蕭峰見她如此,又是憐惜她昨晚承受,又是疼愛,竟是滿腔的柔情說不出來。

二人既然結為夫妻,自是和以往不同。與阿朱過了三日的夫妻生活,蕭峰身上的戾氣少去不少,三日後,兩人現身少林寺,衆人一看阿朱眉眼更是好看了,又梳着婦人發髻,自是明白二人已經做了夫妻。

卻說今日武林中人彙聚少室山,南慕容慕容複也來了。阿朱遠遠瞧見他,便對蕭峰道:“大哥,那便是我家公子慕容複了。與你齊名的南慕容。”

蕭峰見那人長身玉立,形容清俊,倒是個翩翩佳公子。他有心結識一番,可是如今這種情況,倒是不好連累了旁人。卻說那慕容複也看到了站在蕭峰身邊的阿朱,見她挽着婦人的發髻,心裏咯噔了一下,他今日來少室山,就是為了殺蕭峰,好博得名氣的。但是一旁的包不同顯然沒有這個認識,他也見到了阿朱,卻是大聲道:“那不是阿朱妹子嗎?”

阿朱這時也與幾人說話,向慕容複行了禮。包不同又道:“阿朱妹子,你怎麽這般打扮?你這是把自己嫁了?”

阿朱臉上羞紅,道:“三日前,與蕭大哥成親。蕭大哥,這是我家公主爺,這是包不同包三哥。”

蕭峰在一旁對着二人抱拳作揖。

包不同對蕭峰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江湖上那些傳聞未必是真的,但是蕭峰敢在這個時候向殺父仇人玄慈挑戰,實在令人佩服,他只說道:“妙!妙啊!”還想說些什麽,聽一旁的武林人士竊竊私語,說是南慕容也勾搭這契丹賊人,雲雲。

“不敢當。”慕容複疏離回了一禮,又瞪了包不同一眼,這才對阿朱道:“你既然自作主張嫁給了蕭峰,往後就不再是我們燕子塢的人。你好自為之。”

聽慕容複這麽說,所有人都是一楞。他又對着衆人道:“契丹人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今日慕容複與諸豪傑同讨之。”

慕容複此話一出,立刻引來一片叫好聲。

阿朱咬着唇,再看慕容複,心中已有了別的計較。蕭峰卻是哈哈一笑,道:“待蕭某手刃殺父殺母仇人,慕容公子,你是要一個人上,還是一群人上,蕭某奉陪到底!”

慕容複眼中閃過鋒芒,心想那玄慈必然不是蕭峰對手,但蕭峰也讨不了好,到時候自己再取他首級易如反掌。這麽想着,慕容複便冷笑着站到一邊。包不同看看慕容複,又看看阿朱,到底嘆了一口氣站到慕容複身後。

“來。”蕭峰拉着阿朱,走到玄寂身邊,道,“玄寂大師,今日所有事情都是沖着蕭峰一人來的,我妻子阿朱是漢人,也是弱女子,一會若我有什麽不測,還請大師照顧一二。”

前些日子少林僧衆不曾為難他,他便知道少林中人多是光明磊落之人。再說丐幫,誰說有吳長老等人,但是,有康敏在一旁,他并不放心把阿朱交給他們照顧。再說少林中人,今日本就是方丈與蕭峰決一死戰之時,他還能放心把妻子交給少林中人保護,可見其光明磊落,高風亮節。玄寂應了,對他頗有改觀。

蕭峰與阿朱相視一笑,便走到中央,對玄慈道:“方丈,請了。”

☆、大結局

卻說蕭峰武功當今天下本就無人能敵,這些日子又與阿朱結為夫妻,已是平生無憾,與玄慈出手,武功竟比之前更上一層樓。那玄慈又心懷愧疚,并未出盡全力,卻說正當蕭峰要一掌取他性命的時候,一個蒙面人出現攔下,此人武功在蕭峰之上。

想起之前的猜測,蕭峰心中猜疑此人便是殺害自己養父母和恩師的人,只是等那人露出真容,衆人都是吓了一跳——他的模樣蒼老,卻是一個蕭峰的翻版!

原來這人是蕭峰的父親蕭遠山,當年他帶妻兒回中原探親,遭遇埋伏,這些人殺死他的妻子,憤怒之下,他殺了十餘個中原人。他師承中原人,曾立誓不殺中原人,頃刻間殺死了這麽多人,又見妻子已死,了無生趣,抱着尚在襁褓中的蕭峰跳崖自盡。跳下之時,卻又不忍蕭峰随自己死,便把他抛了上去。而他自己也摔在一棵大樹上,并沒有身亡。

如此,死志已去,他恨那些人污蔑他是來少林寺盜取經書的,便果然躲在少林寺中,一躲就是二三十年,将藏經閣的書都看了。此言既出,少林寺衆僧人大驚。蕭遠山又質問那玄慈,當年究竟是哪個小人假傳消息,不待玄慈說出來,又一名老者現身,卻是和蕭遠山一樣,在少林寺一躲便是二三十餘年!

玄慈認出了他,正是慕容複早就“死去”的父親慕容博!慕容世家是大燕後人,這麽多年來一直不忘複國,當初送信之人正是他,意圖挑起遼宋争端,好自己坐收漁翁之利。後來事情敗露,他擔心玄慈質問,這才假死避禍。

蕭峰認定這慕容博更是殺死自己養父母等人的人,蕭遠山這才道,那喬家夫婦、還有玄苦等人,都是他殺的。他恨中原武人,也恨喬家夫婦奪了他的天倫之樂。蕭峰心中頓生迷惘,但對生父過錯卻也不好多說什麽,何況人是他殺的,卻也和自己殺的一般無二。蕭遠山這時又說出了少林的一樁辛密。原來玄慈多年前曾勾搭了一個年輕姑娘,騙那姑娘生下孩子,始亂終棄。而這孩子被蕭遠山偷了去,如今是少林寺裏的一個小和尚。

此話既出,群情沸然,一時間衆人對玄慈、對少林寺,投去各色目光。如此,卻也不用蕭家父子再說什麽,玄慈自也必領法棍。之前他受了傷,領法棍便也是沒想再活着了的。

蕭遠山不再管他,要殺那慕容博報仇。兩人用了輕功,離開此處。蕭峰看了阿朱一眼,也趕緊跟上去。随之而去的是慕容複。

他們離去後,原本陰沉的天氣便下了磅礴大雨,阿朱眼中流光一轉,趁着場面混亂,瞧瞧去易了容貌。卻說丐幫等人都還未消化完這場變故,正尋了一處避雨,卻聽到了自家馬副幫主的聲音!他一出生便指着康敏道:“康敏,你和段正淳茍且,我且前事不糾,待你不薄!你卻為何還要勾搭白世鏡、全冠清,取我性命?!”

但見那馬大元口吐長舌,雙目圓瞪,正是慘死前的模樣!康敏叫這一吓,慘叫一聲,要往人身後躲去,只是此刻幫中并沒她的姘頭,而且大雨天的看到馬大元,加上馬大元說的話信息量太大,竟無人幫她。

“就因為喬幫主在百花會上沒有注意到你嗎?!”

“康敏,你好生歹毒的心腸!”

那康敏怪叫道:“不、不是我!殺死你的是白世鏡,不是我啊!”

“馬大元”聽她親口承認,便撕下臉上面具,卻是俏生生的阿朱。

“蕭大哥了不得的英雄豪傑,卻因為你的婦人心思,惹了這麽大一樁官司。”阿朱站在雨中,冷笑着看着所有人,“他是契丹人,你們殺害他的父母,把他養大,讓他去殺契丹人。十餘年功勞苦勞無數,如今,全不顧念他是如何對你們的。聽信婦人讒言,冤他至此,枉你們自稱英雄豪傑,羞也不羞!”

丐幫中竟然無人敢說話。

康敏眼見這般情況,情知丐幫中的人肯定要為馬大元報仇,想着死也要拉阿朱陪葬!她罵道:“你這小賤人!你哪裏比我好看了?!蕭峰那個瞎眼的番狗竟然看上你這個雜種賤婢!哈哈哈,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卻娶你做老婆!小賤貨,我要撕爛你的臉!”康敏罵的話極不入流,一邊罵着一邊拔下發簪,往阿朱臉上刺去!

若論武功,康敏并非是阿朱對手,此情此景,所有人都是看着的。之前蕭峰将阿朱托付給少林僧人,但此刻,少林的方丈因蕭峰而死,對蕭峰的妻子自然不願相助。倒是丐幫中吳長老要去攔人,卻也不用他們動手,衆人只聽到一聲龍吟呼嘯,康敏怔在原地,眼睜睜看着自己肚子破了一個口子,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已然是死了。原來是蕭峰趕回來了,他此刻一手抱着阿朱,對那死不瞑目的康敏道:“我說過,你再對我的妻子有一絲言語不敬,我就殺了你。”

“大哥。”阿朱依偎着他身邊,只覺得十分安心。

原來蕭峰緊随蕭遠山他們過去後,遇見了少林寺裏的一個掃地僧,這掃地僧武功莫測,輕而易舉地化解了蕭遠山和慕容博的招式,又因為他們二人沒有章法地學習少林寺武功,如今筋脈有損,便齊齊拜了掃地僧做師父,出家少林寺。蕭峰擔心阿朱,所以先趕來看她,就見到了适才那一幕。

如此,蕭峰夫妻二人又在少林寺外跪了幾日,只求見蕭遠山一面。蕭遠山卻是不見。

這幾日,又有惡名昭彰的四大惡人之一葉二娘來少林寺認親,得知了玄慈已死,雖是悲痛,卻好歹和兒子虛竹相認,并未殉情而死。

蕭峰夫婦苦求無果,自得離開。先是去了小鏡湖見了阿朱生母阮星竹,又找回了妹妹阿紫交給阮星竹管教。段正淳與阮星竹二人生而不養,若非前世阿朱得知身世,也不會去趙他們。如此,全了本就沒的母女、姐妹恩情,阿朱便随着蕭峰遠離中原。

·

那日,蕭峰做了一場夢,夢中沒有小阿朱提前告知他他的身世,他被衆人污蔑,後來也是得阿朱相伴,可是自己卻是被康敏誤導,親手誤殺了阿朱!可是這噩夢還是沒有醒,他終于得知了一切,自己苦尋的大惡人竟然是自己的生父!他重返契丹,等平息了遼宋一場大戰,他看到雁門關外的那株桃樹,原與小阿朱一般高的,如今卻是高了許多。站在戰場之上,所有人的眉目都模糊,阿朱的眉眼卻愈發清晰。呵,這世上再無讓他活下去的人。

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冷汗浸濕了全身。夢裏的一切太過真是,等睡的迷迷糊糊的阿朱喚他,他一把把人抱在了懷裏——還好是個夢。身邊的小阿朱不是那具青石橋旁冰冷的屍體。他緊緊地抱着阿朱,想起她曾夢呓的“蕭大哥”。她說是自己聽岔了。到底是夢,還是真實發生過?他果真還是對阿朱不夠仔細不夠溫柔。但凡自己把那恩仇放開一些,多注意她的情緒,也不會造就那樣的大錯!

阿朱被他抱着,起初只覺得有些悶,後來竟有些作嘔。

幹嘔了一下,吓的蕭峰一大跳,阿朱這才吞吞吐吐地告訴他:“原是兩個月前就有了身子。原是不大确定,才沒有告訴大哥……”

蕭峰将阿朱輕輕抱在懷裏,一言不發,黑暗之中,阿朱沒有看到他眼角濕潤。

阿朱。當年塞上牛羊,我蕭峰終于為你做到了。

你也終于是我的妻子,生生世世,不離不棄的。

阿朱看不到他,但是感受到他的溫柔。她輕輕靠在他的懷裏。

蕭大哥,你看,我答應過你陪你到塞外騎馬打獵,牧牛放羊,是永不後悔的。

作者有話要說: 《阿朱》這本短篇到此就結束了。中途斷更過很久,非常抱歉。

涼茶的專欄與新文:·

一些完結文在專欄,感興趣的妹子可以去看看。接下來開的文,一個是綜武俠的《我敬你是條漢子》,男主言情;還有一個是快穿的《請繼續你的表演》爽文。感興趣的妹子可以收藏一下,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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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是華麗繼《紅色警戒之民國》、《紅警之索馬裏》、《紅警之從廢土開始》三本之後,紅警基地流小說的第四本,全新的設定,不一樣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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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精靈王

我不是精靈王

開局一把西瓜刀,裝備全靠爆!這不是游戲,這是真實世界,童樂只是想回到自己的世界而已,卻被精靈族冠以精靈王的稱號。
龍族也來湊熱鬧,說他有龍族血統,廢話,人家是地道的龍的傳人!
說老子是精靈王,絕對是嫉妒老子長得漂亮!
這個精靈有點萌,先養着吧!這個狐女有點妖,看我收了你!這個美女有點兇……老婆大人,我錯了![

Destiny惡魔之翼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

直死無限

直死無限

“從今天起,你将成為主神空間中的一名主神使者,周而複始的來往于一個個的世界,那樣,你會得到別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
從這句話在方裏的腦海中響起的那一個瞬間,方裏的人生注定變得不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