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來到離你最近的城市

我來到離你最近的城市

這是她第一次來H市，是安穩，并不是漂泊。

王晟曦，我終于來到了離你最近的城市，這樣的距離剛剛好，我已經再沒有了站在你面前的勇氣，卻又那麽想離你近些，這樣，總歸能離回憶近些。似水流年，回憶裏的即是永恒。

這裏，泛黃的天空，也是溫暖的顏色。

“您好，我是林暖暖，我來報到。”李靜聞聲擡頭，打量着站在對面的林暖暖，黑黑柔柔的長發懶懶披在肩上，映襯着臉如暖玉，卻不是時下流行的瓜子臉，倒是有些圓，一雙大一雙眼睛，頗有翦水的意味。

身高也就一米六吧，舊色的牛仔連衣裙寬松地套在身上，倒是有些單薄了。還像個孩子。

“林暖暖，身份證，畢業證，學位證，報到證，都帶了嗎？”李靜收回打量的目光，已經不帶有一點感情。

林暖暖微怔了下，從手提的紙袋裏拿出東西逐一放在李靜面前。

李靜這才發現，林暖暖将報到用的材料都整理好放在手提的紙袋裏，一樣不多，也一樣也不少，緊緊有條，李靜不覺對這個小姑娘有了些好感。

“你當時應聘的設計部？”李靜當時并未參加這次的招聘，翻看資料，只覺奇怪。

“嗯。”

只輕輕一聲，李靜都疑聽錯，擡頭看向林暖暖，似是要求證，卻只覺閃閃眸光裏堅定異常。她只感慨，畢竟年輕啊，這般執着的目光，只覺得一開始是看錯了她，明明是個成熟的丫頭，哪裏是個孩子。不再多說，只起身領着林暖暖往設計部走。

“鄭總，這是你們所新來的林暖暖，今天剛剛報到，你安排一下。”李靜把林暖暖介紹給正在埋頭趕報告的鄭永強，轉身也就走了。

鄭永強擡頭看看林暖暖，若有所思的，當時面試的時候他在，畢竟自己部門招人，怎麽也要提前把把關的，當時卻不想要一個小姑娘的，倒不是歧視，只是設計部不僅僅長時間對着電腦，還經常要跑工地，看現場，加班是每天都有的事情，就是小夥子也有點吃不消的。當時競争這個崗位的有百十人，篩了一遍簡歷下來也還有二十來個人要面試的吧，當時怎麽就要了這麽個小姑娘的呢，憶起當時，竟有點恍惚。

“大家好，我是林暖暖，畢業于......”

那麽長的一段自我介紹下來，林暖暖腦子裏已經有些空白了，還好背了很多遍，總不至于斷篇，林暖暖暗暗慶幸。

Advertisement

鄭永強當時只覺這個小姑娘像個小學生在背書，翻看她的簡歷，确實不錯，不論學業還是實踐經歷，包括科研成果，都非常出色，在這一沓簡歷中，算是非常優秀的了，倒是覺得有點可惜，不是個小夥子。

“說說你來應聘這個崗位的緣由吧。”鄭永強不想，一直沒怎麽說話的蔣總倒是先問了這麽一個平常的問題。

林暖暖似乎是愣了一下，卻是平靜地開口了。說了什麽呢，鄭永強也不太記得了，只是一點，讓鄭永強驚訝，當時，林暖暖說，“這個崗位招聘需求是兩人，我知道我自己所學的專業更适合男性，女性并不是你們願意選擇的，我無法改變這點，但是我不能不試試，畢竟相比較我可以應聘的其他崗位，這個崗位或許機會更大些。”

面試結束開會讨論的時候，蔣總說，“鄭總，你們那裏也該進個女的了。”林暖暖也就留下了。

誰的一念之間成全了誰的執着，又是誰的執着換來了肝腸寸斷的陰差陽錯，人生本沒有劇本。

鄭永強領着林暖暖到外間大辦公室。

“這是林暖暖，大家認識一下。”

暖暖深深吸了一口氣，自以為很大聲地說到“大家好，我是新來的林暖暖。”

又指着一處靠近大門的空辦公桌示意暖暖，“你就坐這邊吧，裏邊空氣不好。”

暖暖忙點頭，或者真的壓力大，又因多男性，辦公室煙霧缭繞，條件反射般的，林暖暖想要捂住鼻子，卻又覺不禮貌，只強忍着。

“哇，你就是和我一起進來的那個小姑娘啊，我是王政。”一個長得濃眉大眼的男孩子馬上接到。

王政是本地人，比林暖暖早上一周來報到，與辦公室的其他人已是混得極熟。

“喲，王政，眼睛怎麽發光了啊，林暖暖是吧，你別理他，這小子就是頭狼。”話畢，立馬引來一陣陣笑聲，“啊，對了，我是楊磊，家世清白，老實本分，至今單身。”

“楊哥，您這樣诽謗我、打擊我，我可要揭竿而起啦。”說罷，提着拳頭就假裝要來揍楊磊。

“你收拾一下，先去文書那裏領下辦公用品，回頭來我辦公室，你跟我。”

林暖暖一時沒反應過來，只以為鄭總後面還有話要說，哪知鄭永強以及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辦公室。

聽到這話，王政的臉色急速陰沉下來，他過來一周，鄭總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他的師父也只是普通的高工，不過才來單位，林暖暖的起點就比自己高上很多，他不平，不過也只是一瞬間，下一刻，已經纏着他師父請教問題了。

他們部門新來的總要跟個師父的，任你在學校學得再好，設計這個東西也得有人領着一點點上手，鄭永強已經很久不帶徒弟了，工作太忙，沒了那個精力，但是他總覺得林暖暖不一樣，蔣總對她的破格讓她對待林暖暖難免謹慎些。

看林暖暖還傻愣愣地呆站着，楊磊拍拍她的肩膀，說：“文書辦公室外面走廊最裏間，到溫姐那裏領了電腦什麽的，要趕緊找你師父，馬上要開始幹活了。”

“師父？”暖暖突然也就想明白了，剛剛鄭總說的你跟我，應該是和學校導師一樣吧。

領完東西，鄭永強直接就給了林暖暖一大堆的資料，說是一個項目的前期，讓暖暖一個星期之內給出大概設計構想。

雖然之前學校裏學的不少，但是真要讓自己獨立構想一個項目，暖暖還是很心虛，只得抱着資料，坐在座位上仔細翻看。

一有事情幹，時間便是過得很快，很快便就下班了。

“我們這連加了多少天班了啊，今天趁着來了新人，我們一起出去吃個飯，唱個歌吧，我已經快撐不住了啊。”王政首先喊道，辦公室立刻響起一陣陣哀嚎樣的贊同聲。

大家一看鄭總沒有反對，便商量起了去處。林暖暖也不好推辭，其實她是不喜歡這樣大張旗鼓的，也不喜歡那些個喧鬧的環境，并且這一堆的資料還亂麻一樣，但是大家的一片心意，她也不是不感激的。收拾了東西，也就跟着去了。

KTV裏燈光閃爍逡巡，明明暗暗打在林暖暖的臉上，她就坐在沙發的角落裏，也不點歌，與周圍的熱鬧生生隔了開來。

“林暖暖，今天是為你接風，你別坐着，快來唱個。”王政邊說就邊将麥克風往林暖暖手裏塞。

“我不會唱歌的。”林暖暖忙擺手。

“別害羞啊，我們這麽五音不全不也在狼嚎嘛。”說着就要拉林暖暖起來。

“是啊，林暖暖，唱一個唱一個。”不知道是誰，也跟着喊上了。

林暖暖也知道是推脫不過，又不好掃了大家的興，只好接過麥克風，站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誰點的一首《斷點》，這是林暖暖唯一唱得好的哥，因為有個人，總喜歡哼着，連帶着教會了五音不全的林暖暖。

“靜靜地陪你走了好遠好遠

連眼睛紅了都沒有發現

聽着你說你現在的改變

看着我依然最愛你的笑臉

這條舊路依然沒有改變

以往的每次路過都是晴天

想起我們有過的從前

……”

不知道是歌聲飄進了記憶裏，還是記憶裏飄來的歌聲。林暖暖甚至閉着眼睛就這麽唱完了。

“真不錯啊，林暖暖，還說自己不會唱歌。”王政本來一直盯着屏幕，此刻，轉過頭來和林暖暖打趣的時候才發現，林暖暖已是淚流滿面。

“怎麽了，暖暖？”楊磊顯然也是發現了。

“沒事，這歌太感人了。”林暖暖也懊惱，自己差點壞了氣氛，忙着拿紙巾擦眼淚。

“真是小女孩，林暖暖，你多大了啊？”楊磊揶揄道。

“24歲。”林暖暖一本正經地答道。

楊磊沒想到她真回答了，一時愣在了那裏，“這死孩子。”咬咬牙，憤憤道。又引來陣陣歡笑。

其實報到前幾天，林暖暖就已經來到H市，她總喜歡先安頓下自己，哪怕出去旅游，她總要先确定好晚上睡的地方，好像這樣就有了歸屬感，好像自己不是一個人，就像玩累了随時可以回家的孩子。在單位附近租了套單身公寓，不過40平米，卻因為是市中心，貴得讓林暖暖咋舌，仔細盤算了下工資，真真去了一半，咬了咬牙，還是租下來了，總想着有個自己的小窩，不會有人說，不喜歡，你就走。自己總能給自己一個安放憂傷與歡樂的地方，或者，她是需要這樣一個地方來默默想一個人。

家有了，就好，其他的，也總歸會有的吧。

小區臨近單位，大片的綠化，其實暖暖看中的只是進小區的那三道門禁，暖暖膽子很小，卻并不害怕那些蛇蟻鼠蟲，倒是怕小偷，雖然自己身無長物，但是總怕什麽被偷，從懂事起，暖暖就最恨小偷了，興許還記得兒時父親被偷了工資的那段時間，家裏的拮據以及父親在角落裏默默留下的淚水，那是暖暖這輩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父親的淚水，卻是再也忘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