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忘記

忘記

暖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了，周圍是寬廣的田野，遠處是連綿的群山，看不到人家，也沒有道路，只覺得渾身都累，再不想往下走一步。初春的風還帶着寒冬的淩烈，林暖暖就這麽坐在樹下，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夜，來得很快，林暖暖覺得冷，縮了縮身子，該回去了，大家找不到我會擔心的。卻是不知道怎麽回去了，順着那條小道，林暖暖只能試着往回走，田野間的小路縱橫交錯，林暖暖有些慌了，也有些沮喪，竟都回不去了嗎？

耳邊呼呼地風聲聽得林暖暖一顫一顫的，林暖暖只覺得四周都是怪物，滿腦子都是動畫片裏的妖魔鬼怪，她總覺得遠處有什麽一閃一閃得靠近，眼淚一下子就挂在了臉上，低低地啜泣着，卻不敢大聲，生怕招來妖怪。

本來還怕會麻煩別人的，現下她也管不了許多了，她不願給王晟曦打電話，不願讓他看到這樣狼狽的自己，或者她也沒有資格在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她翻到老鄭的電話，想也沒想就撥了過去。

“師父，我回不去了。”

老鄭剛剛和蔣修懿他們開完會，便一起吃飯了，接到林暖暖的電話，一時有點摸不着頭腦，“什麽回不去了啊？暖暖，怎麽了？”他只覺得暖暖還帶着點兒哭腔，直覺出了什麽事。

“師父，不知道這是哪裏，我迷路了。”

“什麽，迷路？”老鄭大驚，筷子也放下了。卻覺得手上一輕，電話已經被人拿走了。

蔣修懿聽着電話那頭哼哼唧唧的哭聲，只覺得心裏一抽一抽的。

“林暖暖，沒有出租車嗎？打車回來！”

“沒有，沒有車。”林暖暖聽出是蔣修懿的聲音，立馬放聲大哭起來，好像找到了一個出口，也好像有了一些安心，林暖暖從沒有想過為什麽，只好像都是他欺負的她。

“暖暖，乖，不哭了。”蔣修懿只覺得手足無措，27年還從來沒有這般驚慌，只能笨拙地安慰着。

直到那邊哭聲小了一點，蔣修懿才開口，“暖暖，附近有沒有什麽标志性的建築物？”

“沒有。”

“暖暖，問下附近別人那是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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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別人。”

蔣修懿在屋子裏來回走着，眉頭緊皺，老鄭坐在一旁，只覺得不尋常，卻也是沒有辦法，這個林暖暖到底跑到什麽地方去了啊。

“暖暖，不哭了啊，你現在告訴我你身邊有什麽？”

“田野，還有山，有樹。”

“喂，喂，暖暖，暖暖。”那邊沒了聲音，再撥過去已經是關機了。

蔣修懿拿了車鑰匙便往外跑。

開了車，卻不知道往哪裏尋，一拳打在方向盤上。

老鄭追了上來，氣喘籲籲地說：“蔣總，楊磊說中午看見暖暖和王晟曦出去的。”

“又是那小子。”蔣修懿恨恨地說。老鄭也不知道這其中的關系，只是能聞到空氣中的火藥味。

“你中午跟林暖暖去哪裏的？”撥通了電話，蔣修懿也不客氣。

“怎麽了？去的海鮮館啊，她自己先回去了，出什麽事了嗎？”

蔣修懿也不回答，直直挂了電話。車子“呼”一下便竄了出去。

林暖暖抱着沒有電的電話就這麽蹲在那兒，夜色越來越濃，已經看不清周圍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暖暖只覺得腿已經麻木了。隐約聽見遠處傳來“林暖暖，林暖暖”的呼喊聲，林暖暖猛地站了起來，卻因為蹲的太久，摔了下去，林暖暖也不管摔疼了沒有，只扯着嗓子喊“蔣修懿，蔣修懿。”

蔣修懿只覺得自己的眼淚都要落下來了，總算是找到了，林暖暖卻已經是撲進了他的懷裏。

林暖暖的眼淚是再止不住了，“哇哇”一陣哭，蔣修懿輕輕地抱着她，“不哭，不哭了啊，乖，我在這兒呢。”

回到酒店，已經是淩晨，老鄭和楊磊守在大廳裏，看到蔣修懿抱着林暖暖回來了，一顆心也算放下了，也不多問，就讓他們回房間休息。

楊磊總覺得不對勁，畢竟年輕，便問了出來。

“鄭處，林暖暖這是怎麽了啊？怎麽弄成這樣，還有她和蔣總......”，老鄭瞪了他一眼，也回房去了，留下楊磊一個人在那兒嘀嘀咕咕的。

其實，鄭永強心裏也是一緊，林暖暖能和蔣修懿在一起，他是高興的，可是，終究沒有可能吧。金陵當年離開自己的決絕，怕是要再次出現的蔣修懿身上。只是，苦了林暖暖。

蔣修懿直接把林暖暖抱進了浴室，林暖暖一臉不解。

“你看看你自己，跟個花貓一樣，還不洗洗。”

林暖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衣服上滿是泥巴，臉上也哭得皺皺巴巴的，不禁咧開嘴笑了。

蔣修懿關了浴室的門出去了，林暖暖這才斂了笑容，這下該死心了吧，她再也不能幻想，幻想他想要安定的一天能想到她了，他的世界裏有了別人，不是太頑皮，而是不愛啊。

林暖暖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蔣修懿已經清清爽爽坐在她房間的沙發上了，顯然是已經回去收拾過了。林暖暖只覺得頭皮發麻，一寸一寸地挪了過去，在離他最遠的角落裏坐下，蔣修懿只覺得好笑，也不逼她。只閑閑地開口，“說吧，怎麽回事。”嘴角甚至還帶着笑。

林暖暖喏喏地開口，“迷路了。“

“這個我知道。”

“從海鮮館出來，走着走着就走到那兒了。”

“這個可以猜到。”蔣修懿依然在笑，只是人已經慢慢向林暖暖靠近了。

“你別過來啊。”

“好，那你好好說。”蔣修懿坐了回去，示意林暖暖繼續。

“和王晟曦吃飯，他女朋友來了，我就走了，就不知道走到哪裏去了。”林暖暖擡頭看了蔣修懿一眼，只覺得他的眼光晦暗不明，看不出情緒。

“我從大學的時候喜歡王晟曦，到現在，快七年了，他終于有了女朋友，不是我。”蔣修懿也不說話。

林暖暖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竹筒倒豆子一般，自顧自地說上了。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可以活得那麽燦爛，他将我從蒼白的世界裏拉了出來，我便喜歡上了他，和他在一起，連空氣都是暖的。我告訴他喜歡他，可是他不要我，我不死心，我騙自己，他不要我也不要別人啊，所以，我等，他還是有了別人，我再也沒有借口了。”

蔣修懿看着她，那麽小小的一團縮在那兒，怎麽就這麽傻呢，他已經連火都發不出來了，走過去抱着林暖暖，“現在開始，忘了他好不好？”

林暖暖仿佛受了蠱惑一般，“好。”

實在是累的厲害，林暖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不情願地睜開眼睛，看到蔣修懿就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以為自己看錯了，蔣修懿已經出聲了，“醒了就起來吧，吃過飯我們回去。”說完，便折了報紙出去了，還順手關了門。

林暖暖就這麽坐在床上，他是昨天沒回自己房間呢，還是早上又來了？

吃飯的時候，林暖暖發現就他們兩個，便四處張望。“別看了，他們一早便回去了，看你睡得太熟，沒有叫你。”蔣修懿話裏都帶着笑意，仿佛心情極好。

林暖暖的臉一下子紅到脖子根。

從B市回來以後，蔣修懿又時常來林暖暖這兒吃飯，一切好像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只是許久玫帶林暖暖出去玩的時候，林暖暖也不再拒絕了。

許久玫覺得林暖暖好像變了，願意從自己的世界裏走出來了，她不是不高興的，卻也隐隐覺得不對，蔣修懿未免在林暖暖那兒出現得太頻繁了。還有那個周揚洛也是奇怪，本來打算趁着林暖暖最近不忙，讓他們再聯系聯系感情的，哪知他突然說什麽不合适。她雖氣得想罵人，也終究不好再指手畫腳的了。

這天許久玫又叫了林暖暖出去吃，說是李安然什麽項目賺了一大筆，要狠狠宰上一頓，林暖暖這段時間跟着許久玫，那幫子人也是都認識的。那群人，個個從容淡定，不是西裝革履，卻也能讓人覺得說不出的優雅貴氣，林暖暖總是想起一個詞，雲泥之別。說是宰，其實不過是借機聯絡聯絡感情，談談生意罷了。這些林暖暖是不感興趣的，倒是回回能吃上一些個新鮮的吃食，見識倒是長了不少。

來了以後，林暖暖才知是吃四川菜，她自小腸胃便不好，吃不得涼的，辣的。只得望着滿桌紅彤彤的辣椒油嘆氣，許久玫此時已經和李安然拼上酒了，再沒了指望。

蔣修懿竟也來了，倒也自覺，說是晚了，自罰三杯，便在林暖暖旁邊的位置坐下了，本是許久玫的位置，許久玫這會兒又在李安然那邊坐下了，林暖暖便也随他坐了。蔣修懿這次竟沒帶個女伴，林暖暖還記得上次那個叫陳珂的。

蔣修懿看林暖暖不動筷子，略思索了下，眉頭便皺了皺，喚了服務員來，低聲吩咐了幾句。不一會兒，便上了清炒莴筍，清蒸鲈魚，糖醋小排來。便有一人奇道：“這家是正宗的川菜館嗎？怎麽有這些個菜。林暖暖順手翻了手邊的菜單，果然是沒有這些個菜的。知是蔣修懿吩咐的，心下也是暖暖的，便投了一笑過去，蔣修懿卻仿若看癡了。只看得林暖暖低下了頭去，蔣修懿才回過神來。

“管他什麽菜呢，你吃好了便是了。”李安然也注意到這邊，心下不是不稀奇的，難道竟是這姑娘，上次蔣修懿發火的時候，這個林暖暖也是在的，卻也不點破。

蔣修懿自己也不吃，夾了鲈魚，去了刺，便往林暖暖碗裏放去，靠在椅子上，看着她吃，滿臉的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