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相離

相離

不知誰講了個笑話，大家夥是哄堂大笑的，許久玫也笑着，只覺得臉有些僵，累，心累，連身子也疲了，跟李安然打了招呼便要離開。

“久枚，今天可是給修懿慶賀的啊。怎麽，他這不是你上司了，你便連這點面子也不給了啊。”□□可不樂意了。

“呵，累了，還不讓回啊。”許久玫仿似開着玩笑。

“回去吧，好好休息。”蔣修懿呷了口酒，說到，眼光卻在身邊麗人端着酒杯的纖纖玉手上。

許久玫轉身便往外走，越走越急，急着逃離，又急着奔赴。

許久玫開着車呼呼地往回趕，也不知道現在暖暖怎麽樣了，到底怎麽個想法。車停到車庫的那一瞬，她突然覺得不對，剛剛往車窗外一瞥，路邊像是蹲着個人，天太黑，看不清，現在想想怎麽都覺得是暖暖。

“暖暖，暖暖。”林暖暖将頭埋在膝蓋裏，許久玫只能試探性地喊了兩聲。林暖暖慢慢地擡起頭，臉上猶有淚痕。

許久玫要扶着她站起來，林暖暖卻是站不起來了，也不知是蹲了多久，許久玫心裏“咯噔”一下，她是怎麽也沒有想到是這樣的情況的。據蔣修懿所說，暖暖現下該是和那個王晟曦在一起的。

“暖暖，來告訴我，怎麽回事？”許久玫輕輕地問着，她總覺得蔣修懿說的和現在的情況不大一樣。

“蔣修懿走了，他也不要我了。”

“王晟曦呢？”

“我現在不愛他了，久枚，不愛了，我現在只愛蔣修懿的，久枚，怎麽辦？他不要我了，怎麽辦？”

許久玫猶如被雷劈了一般，怎麽會這個樣子，事情怎麽這樣了，暖暖說，暖暖說......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卻也是不願意相信，怎麽事情往最糟的方向去了。

“久枚，你帶我去找蔣修懿好不好？我不知道怎麽找他。”林暖暖巴巴地看着許久玫，仿若即将溺斃之人抓着那唯一的稻草。

“暖暖，你聽我說，你好好想想，興許你自己愛的還是王晟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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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枚，不是的，我已經忘了王晟曦了，我愛了他七年不假，可是蔣修懿把他趕走了啊，大搖大擺地住了進來。”林暖暖撫摸着心口，“現在這裏只有蔣修懿了啊，我知道的。”

許久玫是真沒了主意，現在暖暖這個樣子，蔣修懿呢？在那個陳珂那裏吧。她不能帶暖暖過去啊，看蔣修懿的樣子，是要斷了。

“暖暖，我們先回去，好不好？”許久玫只得哄着。

林暖暖其實也知道，許久玫一直不希望她和蔣修懿在一起，她雖是不明白具體原因，卻也是隐隐約約知道久枚是為自己好。當下，也不再說話，跟着許久玫便往回走。

兩人都在沙發上坐下，林暖暖只覺得冷，抱着抱枕就這麽癡癡地坐着，許久玫就思索着這到底該怎麽勸勸林暖暖，覺得有好些的道理要告訴這傻丫頭，可是看到那滿是淚水的眼睛，又實在是不忍心，欲言又止的好幾回，終還是沒有忍住。

“暖暖，就這麽忘了蔣修懿吧，你們不合适的。”說完這句，許久玫都不敢看林暖暖的表情。她不也是最讨厭這些個什麽門當戶對，什麽家門，什麽聯姻的麽，怎麽這會兒自己活生生一副拆人姻緣的王母娘娘的角色了。或者，自己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看慣了這些。先不說蔣修懿怎麽想的，是不是一時興起。就是她那名義上的舅媽，就實在是不好對付，當年蔣修懿的姐姐，不也是......這就得快刀斬亂麻，許久玫深吸了一口氣。

“暖暖，蔣修懿不是一般的富二代，你也應該知道的，那家門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這麽說，我也沒有別的什麽意思，你們沒有結果的，我不想你越陷越深，你知道嗎？”

林暖暖乖巧的點點頭，一張小臉煞白煞白的，許久玫只覺得心酸，世事怎麽這麽弄人呢，蔣修懿也真不是個東西，好好的，幹嘛來招惹暖暖呢。

許久玫就這麽一直陪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暖暖突然站了起來，對着許久玫展顏一笑，“久玫，謝謝你，真的。我應該聽我媽媽的話的。”許久玫也沒想到林暖暖突然這個反應，一時有點摸不着頭腦，也不知道她到底怎麽想的。

“久玫，你不要擔心，我沒事的，真的，我不會再去找他了。”

許久玫這才稍稍放下心來，暖暖一直是個通透的人兒。

生活突然又和很久以前一樣，林暖暖覺得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吃飯上班睡覺，許久玫依然時不時來蹭飯，只是少了蔣修懿的身影，好像自那天以後，林暖暖的世界裏再也沒了這三個字，好似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一個人一樣。許久玫當然也不提，就是吃飯的時候桌子上都是蔣修懿愛吃的菜也當做沒看到，不知道。倒是在單位裏，王晟曦時不時來插科打诨。

王晟曦調來這邊在施工部，辦公室在10樓，他也不嫌累，經常往15樓跑，設計部的都知道這是看上他們的林暖暖姑娘了，時常打趣，他也不介意，倒是林暖暖皮薄，說了他好幾次，見沒什麽用也就随他去了。

“林暖暖，你怎麽又變得這麽不愛說話了啊。”

“林暖暖，別老窩着，出去走走啊。”

“林暖暖，來，哈哈大笑，像我這樣。”

“林暖暖......”“林暖暖......”“林暖暖......”

王晟曦依舊喋喋不休，可是他卻發現林暖暖再也不是那個會認真地聽他的話，好奇地嘗試的林暖暖了，好像又回到了大一那年，他初見林暖暖時，她坐在教室角落裏，木頭人一樣，他當時就奇怪，怎麽這個年代，還有這樣的姑娘，然後他一點一點把她從自己的世界裏帶了出來。可是現在的林暖暖，好像又自己走了回去，他嘗試了很多辦法，都再也不能帶她出來了。

“林暖暖，我問你啊，為什麽許久玫可以去你那裏吃飯，我不可以？”讓王晟曦感到最挫敗的其實是這點，林暖暖不會給他做飯吃。

“王晟曦，久玫不一樣的。”

“有什麽不一樣，她是你朋友，我也是，待遇差太多。”王晟曦依舊不死心地抗議。

林暖暖只笑一笑，抱着杯子，不再說話，她現在已經不用那個大胖杯了。

林暖暖只記得那麽一天，天氣特別特別好，她洗完碗之後發現蔣修懿已經不見了，招呼都沒有打一聲，可是随後她就發現她的大胖杯不見了，連着電腦裏的那些歌曲都被删得幹幹淨淨，當時真是哭笑不得。後來蔣修懿過來，她也不理他，蔣修懿是知道做錯了事情的，自己去超市買回了一大堆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杯子，只是再也沒有圓圓胖胖的了。現在這個杯子，就是那時買的啊。

王晟曦看着林暖暖不說話的樣子，只覺得心疼，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麽，他的林暖暖啊，怎麽周身都是落寞呢。

可是他卻再也不能觸摸，錯過了是不是就是永遠，暖暖，現在換我站你身後，是懲罰，也是希望，他恨透了自己年少時的輕狂，以為只有自己才發現了這溪水下圓潤的彩石，卻不想自己終還是弄丢了，丢了，再尋來，可不可以？

那麽些漆黑的夜晚，他都篤定，這個傻丫頭肯定在默默思念自己，他是那樣自得，他以為他會永遠是那個唯一，卻總還是有溫柔的月光覆上那無望的黑暗。

他錯了，他給林暖暖留下的無望在此刻深深刺進了自己的心膛。

“暖暖啊，最近好不好啊？”

“挺好的，爸爸。”

“那...暖暖，張阿姨有個侄子也在H市工作，比你大上幾歲，我和你媽媽看了相片，蠻周正的，你要不要見見？”

林暖暖不知怎樣拒絕一輩子都小心翼翼的爸爸，可是她不想見。

“暖暖，我知道你不願意，可是爸爸媽媽老了，希望你能有個家。”

話筒那邊傳來一聲輕輕地嘆息。

“算了，你要不想就...”

“不，爸爸，我去見見吧。”

見見也好，徹底斷了自己的念想，真真是可笑，當年為了忘記王晟曦去見周揚洛，卻惹來了蔣修懿，如今又要為了忘記蔣修懿去見另一個人。林暖暖微眯着眼，想到自己真是一個薄情的人，心心念念這麽多年的王晟曦，放下也就放下了，如今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可是卻再不會回頭，寧願去認識一個陌生人，讓爸爸安心，讓自己死心，卻獨獨不會是王晟曦，狠心也罷，既然已經不愛了，何必再死死拖着他一起在無望裏踟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