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相親

相親

張阿姨的侄子張斌，和她一樣，來自那個美麗卻貧窮的小縣城，在H市這樣充滿物欲的大城市，一切只能靠自己，否則別說出人頭地，怕是連安身都難吧。想想自己無疑是幸運的，蔣修懿一開始就給了她一個能在這個城市懷念的機會，以及不用發愁于自己生計的生活。蔣修懿，無論當時你出于什麽目的留下了我，現在怕是也都忘記了吧。

爸爸說，張斌已經快30了，嗯，那該很會照顧人吧。蔣修懿的寵愛，如三月的花雨，讓林暖暖在旋轉中迷失，不可自拔，不願自拔。林暖暖也是在這時候才明白，為什麽美麗有毒的罂粟會讓人欲罷不能。

那去見見張斌又有什麽關系呢，憨厚踏實就好。

“久枚，今天晚上我要出去一下，冰箱裏有小馄饨，你自己煮下可以嗎？”

“你，不在家吃？！”剛剛吃完午飯趴在沙發上的許久枚一下子蹦了起來。

“你不在家吃，你去哪裏吃？”

“你怎麽會不在家吃，你一直都在家裏吃的啊。”

...

“久枚，我晚上去相親？”

聽到這句話，許久玫一下子從沙發上蹦起來。

“那好啊，走走，我帶你買衣服去。”

精心設計好角度的璀璨燈光投照在或深或淺的衣服上，一色的明媚，也是一色的昂貴。林暖暖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将一個月的工資都穿着身上的，在她的認知裏，衣服幹淨合體舒服就好了，這裏打破了她所有的認知。也将她與許久玫之間的差距用衣服或者直接說是金錢赤裸裸地擺放在她眼前。

同樣，蔣修懿，她林暖暖更是高攀不起。

一個，以努力工作，賺錢奉養父母為人生理想。而另一個，生在雲端，追尋的恐只是靈魂的境界。

物質和心靈，什麽時候能在一個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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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你來試試這幾件。”林暖暖出神的一會兒工夫，許久玫已經挑出來三四件衣服。

林暖暖此時不免佩服許久玫的戰鬥力，只是她其實是不想試的，面對這些衣服，她只覺得恐懼，甚至是想逃離，這裏，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這不是她該來的地方。雖然，在很久遠的兒時，她也曾天真地做過公主夢，卻交雜着母親的厲色和父親的嘆息。

“久玫，我們走好嗎？”林暖暖面帶懇請。

許久玫一怔，和林暖暖一起這麽久，她看到了她的隐忍和克制，是的，一個年紀比自己還小的女孩，已經近乎過着無欲無求的生活。林暖暖生活中最大的開銷應該就是租住的公寓了，衣服，只有那麽幾件，夠穿，她從未曾表現出對逛街買衣服的向往，也未曾評價過任何人的穿着。從不化妝，更沒有那些個香水、包包，若非有人相邀，也絕不自己出去吃，自己買、自己燒。手機、電腦也都是幾年前的款了。

可是林暖暖卻會認真地給她做吃的，變着花樣，營養健康。

這份細心溫柔已經不僅僅是感動了她了，許久玫只覺得越來越離不開林暖暖，甚至，若不是見到那個人心依舊會痛，她都隐隐懷疑自己是不是性取向有問題了，也更明白蔣修懿當時的深陷。這樣溫暖如母親的女子，是多少人不自覺迷戀的啊。

“暖暖，你來試試，今天一定要漂漂亮亮把自己推銷出去。免我整天懷疑自己的性取向。”許久玫上前，拉着林暖暖往試衣室裏走。

林暖暖，你毫不吝啬給予我溫暖，我回報你以明媚好不好？

“哇，暖暖，這件真是太适合你了。”許久枚很是驚嘆。

非常普通的一件連衣裙，純粹的草綠色，只腰間一根黑色的腰帶，讓林暖暖本嬌小的身量一下子高挑了很多，每一處剪裁都完美地貼合着林暖暖的曲線。滿眼的綠色更是映襯得人比花嬌。

芙蓉面，疏星淡月，輕輕淺淺。

林暖暖好似從未見到過這般模樣的自己，原來，人靠衣裝這樣的話不是沒有道理的。只是，連這樣的衣服，她也要不起。

想到這裏，不免多看了幾眼鏡子裏的自己。

留戀、不舍、決絕。

換上自己的衣服出來時，許久枚卻已經買好了單。林暖暖托說不要，一臉的倔強。

“暖暖，我總想為你做點什麽，但是卻發現我什麽都不能為你做，你為了蔣修懿傷心難過時，我做的是冷眼旁觀，甚至是棒打鴛鴦，從不曾為你解釋，甚至小心翼翼不在他面前提起你，我總害怕你們在一起，我有時候想，我自以為為了你好，怕你以後受到傷害，現下卻是真真讓你難過了。我是不是不該想着什麽根本看不見的以後，現在你快樂就好。可是，不能，我總會想起我媽媽，暖暖，你帶給了我未曾在媽媽那裏享受過溫暖，我只是希望你幸福。純粹的希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是送給你一件衣服，你可能會覺得這是恩惠。可是，對我而言，你每天給我做飯、照顧我，才是莫大的恩惠。”許久枚的眼裏已有淚光閃現。

林暖暖一時怔住，她沒想到，生活中一點點小事，久枚會看得這麽重要。

看着久枚遞來的紙袋，林暖暖一時不知是接好還是不接好。

“林暖暖，這其實就是我交的夥食費啦，再不要就是不想給我燒飯吃了。”許久枚只得開始耍賴。

她這麽一說，林暖暖到真不好不要。

“久枚，謝謝你，真的。”

晚上，林暖暖還是沒有穿這條綠色裙子去赴約。她将它小心翼翼的挂在櫃子裏，呆呆看了很久。

林暖暖對張斌的長相本沒什麽期待，卻也沒想到張斌竟很是斯文。個子不是很高，人也瘦瘦的，皮膚白皙得連林暖暖都比不上，淡金色的框架眼鏡更是顯得溫文爾雅。坐在那裏，到好似一幅水墨畫，雖比不上蔣修懿雕塑般的五官，卻也讓人心生好感。

張斌學的計算機，現如今在一家互聯網技術公司，按理說，條件蠻好了，卻也不知什麽原因，至今單身。

林暖暖雖有疑問，卻又覺得不關自己的事情，不該問的。

兩個人話都不多，互相介紹之後，便都埋頭吃飯，林暖暖只覺得尴尬，想找些話題來聊聊，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擅長。以往只當食不言，現下是言不出。

林暖暖四周打量着，企圖找到些話題。卻不想發現隔壁桌剛剛坐下的竟是周揚洛，也是攜了女伴來吃飯的。

周揚洛也是看到了她，又看了看林暖暖對面的人，明顯有點遲疑，卻也微微點頭，打了個招呼。他已經到了該成家的時候，當時對林暖暖很有好感的，這樣的姑娘娶回家當妻子該是最合适的選擇吧。可惜，還未等他進一步動作，她已經坐在蔣修懿的身邊，不管蔣修懿真也好假也罷，卻是告訴了他們圈子裏所有人，林暖暖是他的。

他周揚洛惹不起蔣修懿。

最近倒是看到蔣修懿身邊連番換了幾個女人，暗忖着，蔣修懿對林暖暖該是膩味了。此時，周揚洛倒是正經的有了女朋友，就算沒有，林暖暖他也是不會動了。倒是暗暗為林暖暖可惜。現在看來，林暖暖倒也過得不錯。

自嘲地笑了笑，想那麽些幹什麽啊，便招呼身邊的女友點菜。

這邊，張斌也剛好吃完，擡頭看到林暖暖有些無措地坐在那裏，到覺得她有些可愛。

“吃得很飽，我們出去走走吧。”

林暖暖如蒙大赦，坐在這裏，本就尴尬，周揚洛又讓她很是不自在。

初夏的晚上着實是舒服的，天空中繁星點點，星光跨越了多少萬裏，向人們展示了它們的偉大與渺小。

“離開學校這麽久，我有空的時候還總要來這邊走走。”

“是啊，母校是用來懷念青春的，可惜我的母校不在這裏。”林暖暖不免有點惆悵。

“那你跑這麽遠來工作啊？據我分析啊，一般女孩子總是喜歡留在上學的地方或是回歸父母的懷抱。”

“我啊，當時是為了追一個人跑來的啊。”林暖暖吐吐舌頭，“呀，好像不能和你說這個呢。”眼神裏全是輕松。

張斌聞言，竟是大笑。“那你肯定是沒追上。”

“是啊，沒追上，不過也沒關系啦。”林暖暖是真的釋然了，她現在可以這麽輕松的聊起王晟曦，以後蔣修懿也可以的。

氣氛一下子好了很多，興許是同鄉的緣故，他們聊家鄉，到似有說不完的話題，林暖暖只覺得輕松，全然忘記了相親的局促。

“暖暖，我以後叫你暖暖好嗎？”張斌還是有些緊張地問。

“好啊，我就是叫暖暖啊。”

“嗯，以後有空多一起吃飯吧，我朋友不多，也怪無聊的。”張斌狀若随意的。

“好的，張大哥。”林暖暖倒是很懂禮貌。

張斌嘴角抽了抽，還真不适應這個稱呼啊。

“挺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自己回去方便的。”

“有沒有人和你說過，輕易拒絕一個男人認為自己很男人的舉動是很不道德的。”張斌的鑰匙圈在手上轉了很多圈，眼帶戲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