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歸家
28、歸家
到第二天早上, 山光遠并沒能及時回來,言昳算了算來回路程,估計他能中午回來就不錯了。
她早早起來, 就像是不知道昨日發生的事一樣,起床用飯,去戌字班上學。
路過廣場的時候,她倒是也被吓到了。因為廣場上幾十個木板上,貼滿了宣紙紅紙, 幾乎大半都是那木板上紅漆寫的兩行字:“掩蓋真相, 更是上林之恥!”“恐懼與壓制,滅不了自由之心!”
而有些更年輕挑釁的字條, 直接也畫了些歪七扭八的惡搞書院先生與院主的簡筆畫,寫了一行大字:“你敢撕, 我就敢再貼!”
……言昳自己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效果。
看來上林書院雖然是知名學府,長久以來也跟生徒們有過不少積怨了。
言昳往戌字班走, 一進屋就看到言涿華竟然在抱着幾本書慌忙苦讀。
旁邊他的狐朋狗友也在擠兌他:“華子哥, 你現在看這些有啥用啊!說是明天寅字班、申字班、戌字班一起考試, 重新分班,可你不會以為這會兒看幾眼, 你就能考出戌字班吧?!”
言涿華頭發炸的比昨日更甚,發髻好比海膽, 腦後頭發還沒梳好,鼓了幾個包,他急道:“別影響老子學習!我爹突然跟我說要來金陵了,我就是死, 也要死在申字班!否則我真的沒法交代了!若我爹見了我還在三年前的戌字班, 你的華子哥可能就會失去雙腿了!”
言昳聽他這話, 忍不住撲哧一笑。
言涿華猛地回過頭去:“誰敢笑老——啊……早、早上好。吃了嗎您?”
他尬笑着。
言昳有些別扭的擰起眉毛:“吃了。華子哥比我大上幾歲,哪能跟我用您。”
言涿華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叫我華子就成!坐坐坐,昨兒您、啊你沒來,不知道嗎?”
言昳搖頭:“聽說了,但具體不大知道,就瞧見廣場上貼了好些紙。”
言涿華剛想彎了腰偷偷跟他說,就看一個粉裙女孩走過來,正是之前撺掇言昳出頭的那個。不過她态度還是不錯,将一張紙遞給了言昳,道:“我們要成立女子強學會,你要來參加嗎?”
言昳擡頭看她。
女孩穿着粉色纏枝繡邊褙子,配白色馬面裙,嬌嫩中透露着書卷氣,她大方作揖,道:“還沒自我介紹,我叫柯嫣。”
言昳點頭:“我叫白昳。”
柯嫣笑道:“我知道。啊,你看看我手裏這張紙,裏面有寫我們成立女子強學會的目的,我們可能也會組織一些活動,大家一起讀書探讨,辦刊物之類的。”
言昳眨了眨眼睛:“我可能學習沒那麽好……”
柯嫣面上有些凝重:“我認為上林書院的女子都應該加入女子強學會,大家抱團才能更好地奮進,來争取我們的權益。”
言昳倒是不否認她的話,但言昳心裏有很多計劃,她可能會時不時偷偷離開書院出去辦事,加入這種經常需要抱團的集體活動,可能會暴露她的行蹤。
但言昳看得出來,這柯嫣有些倔強,她只委婉道:“我先拿回去看看。”
柯嫣擰起眉頭:“女子到了覺醒的時候,你今日不加入,替女子說話,往後便——”
言昳将寫着宣言的紙張折了起來,笑道:“我知道。我說了,我要再考慮考慮。”
柯嫣住了嘴,只有些怒火的瞪了她一眼,便轉身走了。言昳倒也沒生氣,這女孩出發點也不錯,只是言昳不适合卷進這種活動裏啊。
過了一會兒,盧先生宣布了明日要重新分班考試的事兒,言昳沒太關注,其他女孩倒是興奮的議論紛紛,還有言涿華的那個哥們,已經是開水燙了也不會嗷嗷的死豬,癱着手坐在最後一排,仿佛已經提前預定好了座位。
言涿華還在那兒緊急背詩詞,聲音大的讓盧先生忍不住出手甩出必殺冊,砸在了他腦袋上。
分班考試是第二日,然後又需要一日的批卷,才能再放成績。
看來休沐之前,是沒法好好上課,全耽誤在這事兒上了。
言昳腦子裏轉着別的想法,也有些沒心思看書。再加上之前分班的爛事兒,讓她對上林書院光環破滅,總覺得自個兒雖然該好好讀書,但也真不用把這地方當神殿似的敬重。
到了中午,她跟寶膺一起吃飯,從飯堂出來之後,竟看到山光遠已經在門口等着她了。
言昳對寶膺說自己要回去拿東西,寶膺最近熱情的很,說也要陪她回去。
言昳只好擦了擦腦門道:“我出了點汗,想回去換換衣服,擦洗一下呢,估計午後的課業也要晚了。你可別等我了,畢竟我偷懶的恨不得午後都不去上課了。”
寶膺嗳了一聲,臨走了還一步三回頭:“別偷懶。來上課吧。”
言昳看他走遠了,才搖頭嘆氣,山光遠想說“若不喜歡他,便找理由別再來往就是了”,可言昳雖搖頭,卻還是帶着笑意的,似乎只是對寶膺無奈卻不厭煩。
……山光遠現在覺得很厭煩了。
言昳跟他往回走,輕聲道:“說吧。”
山光遠不必說探查的過程,更何況他不探查也知道韶骅不會死——畢竟他特意留一命。留了命,韶骅才能掀起波瀾,搞出跟梁栩的死鬥來。
他只說結論:“沒死。”
言昳竟笑了起來:“好。很好。”
山光遠又将一張紙箋遞過去,上頭寫着一行數字:五兩九百七十二錢。
言昳心道:一個多月,翻了一倍還多啊。
她迅速算了算,為了流動資金,她怕是提前全出手了。雖然現在出手雖比預計的進賬少很多,但言昳會有辦法掙出來的。
不過掙錢的事兒,她打算休沐的時候親自去辦。畢竟,她白日的課業缺席不大好,到了夜裏交易所也關門了。
言昳回屋換衣裳的路上,就聽見住所兩兩三三在路邊閑聊的生徒們,提到了梁栩。
說梁栩昨日夜裏就離開了上林書院。
“你說五殿下不在,韶家那位也不在,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不會吧,五殿下倒是經常離開書院,可韶星津幾乎從來不缺席課業啊?”
“你們幾個是腦子裏一點事兒都不裝,現在是什麽時候——龍體大恙,這二人都算是渾水漩渦裏的,怎麽可能躲得開,咱們就小心着吧,誰知道今日的同窗,往後指不定就變成了一個眼神就讓咱們掉腦袋的人物!”
言昳聽了一耳朵,便垂下眼睛,捋着鬓邊的碎發,風似的在夾道裏大步走。
這兩日,言昳如常去考試,分班結果下來了。
沒她想的那麽好。她雖然升了班,但也只是在好一些的申字班。
但白瑤瑤也還在申字班。
七八個女孩都去了更好的寅字班,剩下的都在申字班,反倒是最差的戌字班沒有一個女孩了。
這次大概是怕落人口舌,分班後,先生們還把卷子發還給了衆生徒,言昳只瞧見自己卷子的幾道論述題目上,有好大一塊水漬污跡,而先生就在旁邊寫了一句“無法閱卷,以零分計”。
言昳撇了下嘴角,也習慣了,她和白遙遙要是遇見同一碼事,她總要倒黴一些,不論能力差出多遠,白瑤瑤的結果總不會比她差。
白瑤瑤也有些驚喜,她好些問答題,只絞盡腦汁的把會的都往上寫,卻得到了先生的評語是“稚拙良善,值得鼓勵”,還給了高分。
她剛要歡喜起來,就瞧見旁邊幾個女孩蹙眉瞧她,應該是聽說她學識不佳,疑心她為何還在這兒。
白瑤瑤忽然想起言昳的提醒,磕磕絆絆道:“我倒是什麽也不會,還進了這班裏,幸好我也不算搶了別的姐妹的名額,否則我自己心裏也過意不去了。”
旁邊幾個女孩相互看了幾眼,還是安慰她道:“也沒有啦,我看先生給你的評語,應該還是喜歡你的。進了申字班也好,現在戌字班全是一群不學習的小子,你要落到那兒,可天天要提心吊膽呢。”
白瑤瑤抿嘴笑,點頭:“謝謝你們安慰我,我、我多向你們學習!”
那幾個女孩也善意笑了笑。
白瑤瑤極少收獲同齡女孩這樣的善意,心裏懵懂悵惘的體會到了點什麽。
這會兒重新分班後,申字班倒是熟人多了。
寶膺在班上,他躍躍欲試的要跟言昳坐鄰桌,但畢竟他長得又胖又高,肯定不能跟言昳擠在第二排,被先生要求去坐了言涿華的鄰桌。
哦對,言涿華,這厮也不知道是本來就有本事,特意藏拙;還是真的腦子聰明,随便抱佛腳也管用。他竟然以最後一名考進了申字班,這大哥得意的恨不得腦門上都貼上天才二字,逢人就說:“哎,我只不過是不願意學!真要是用點心,我就怕你們都沒了機會!”
言昳:……他幸好長得高長得壯還有一身武藝,否則非要在夜路被人套了麻袋暴揍一頓!
這幾日,言昳也依舊每日讓山光遠幫她借報,竟看到上林書院這件事兒,在外頭報刊上也有了大肆的讨論。言昳有些好奇,溯源了一下最早報道這件事的,竟然是江南日經上,一個似乎很有人氣的“老夢實話”的欄目,幾乎是在上林書院爆發騷亂的第二日,就詳細的寫了這件事。
其中很多細節,包括戌字班女孩人數,錯判試卷的分差,還有戌字班先生教授課程的感受等等。簡直就像是來采訪過了。
但上林書院可不會讓什麽記者進山門。
要不然就是書院的生徒供稿的?可最有幹系最可能了解的,就是重考的這三個班的生徒,但他們算是小學部,年歲最大不過十四五歲,報社不太可能接受供稿的吧。而且這老夢實話的專欄,已經在江南日經上連載十年,頗有人氣,往前翻他的舊文章,針砭時弊,朝堂大事,無不敢說,文筆辛辣。
應該不是生徒,反而是個先生一直在供稿。
不過報紙上也就說了兩天,這上林書院風波過去的時候,也到了言昳休沐歸家的時候了。
馬車下了山路,不像是來時要裝滿行囊,這次歸家,言昳和白瑤瑤共乘一架馬車回去的。
白瑤瑤一路托腮道:“書院裏,似乎也沒有那般有意思。而且,小五哥哥和星津哥哥怎麽都離開了書院呢?他們還會不會回來啊?”
是啊,她當然覺得無聊了,按照原劇情,白瑤瑤剛入學的這段時間,梁栩幫她打臉“嫉妒”她的女童生,還和她發生了一些小別扭;韶星津帶她去觀星閣,告訴她自己的希冀與理想。
但由于言昳搗鼓出的重新分班,白瑤瑤要應付兩場考試,沒時間去找兩個哥哥。
而這兩位哥哥莫名卷入了前世沒有的激化紛争中,為了奪權紛紛離開書院,也沒精力跟她談情說愛。
說來,《慫萌錦鯉小皇後》看起來是典型的古早小白文,但言昳回想來,書中出現的衆多角色,小白的只有白瑤瑤周圍,或者是圍繞着她的戀愛情結。或許她理解世界的方式太狹窄,戀愛腦理解世界,她能看到的那部分世界就變得很戀愛腦,這本以她的視角與理解展開的小說,才會只聚焦在“好運”與“戀愛”上。
比如白瑤瑤的那些堵牆親的劇情時,梁栩腦子裏的野心與……利用絲毫不提,只以白瑤瑤的視角,寫梁栩眼神如何占有欲,如何用力揩過她嬌嫩的嘴唇。
但說到底,梁栩不是只會替她打臉的戀愛工具人,韶星津不是只會寵溺她的溫柔大哥哥,當權力與人身安全受到根本的威脅時,二人奔波奪權,沒一個人還會記得那個嬌軟可愛的女孩。
這就是這個戀愛小說背後真實世界的法則。
但言昳總覺的,梁栩、韶星津這樣的人,如果意識到白瑤瑤确實有真正的“錦鯉金手指”,那白瑤瑤便是他們事業氣運的一部分,對她強取豪奪,百般争取也不是不可能的。
馬車進了家門,李月缇竟然已經在廊庑等着她們了,她瞧見言昳,露出了幾分有些勉強的笑意。
她們下了學就往回走,這會兒天已經很了。白瑤瑤在路上睡着了,由下人抱回去了,言昳便随着李月缇往回走。
言昳跟在她背後,走在昏暗的廊庑:“爹不在府中?”
李月缇兀自往前走,她繡桃花的寬袖下垂着手,言昳眯着眼睛,發現她指甲竟然被鉸的短短的,甚至恨不得鉸到指甲縫貼肉的地方,光禿禿的有些醜。
她心裏一驚,就聽見李月缇穩着氣聲兒道:“出去了,明日或後日就回來。”
言昳突兀道:“若有事兒,可以給我寫信的。”
李月缇蜷起手指,半側過臉,在廊庑裏成排的輕輕晃動的燈籠下笑了笑:“給你寫信幹嘛?你還能跑回來替我出頭不成?”
言昳心裏一頓,道:“……那倒也是。”
李月缇搖袖,茕茕的走:“不要緊。我自個兒心裏有數。”
進了屋子裏,言昳瞧了一圈,發現黎媽竟然不在屋裏,李月缇往書桌後一坐,道:“咱們說會兒話,就讓人送你回屋去。”
她說着,從書桌屜子裏拿出一張信封。
正是幾日前,讓山光遠送回來的信封,她手按着信封,在桌子上往前一推:“這什麽意思?”
言昳不拿自己當外人,自個兒坐在榻上,靠着李月缇的小枕。她剛想開口,就瞧見李月缇往前伸着白皙的手,寬袖被桌邊挂着,露出一截小臂,上頭隐隐有些淤青,似乎是手指抓痕。
言昳心裏一跳。
李月缇絕對受了委屈。
她目光一斂,裝沒看到,李月缇後知後覺,忙收了手,撫平衣袖,道:“我發現裏頭有張支票,是你給的分成。還有一張紙寫了明細。這什麽意思?”
言昳:“就是該分錢了。”
李月缇又擰眉:“你缺錢嗎?出了什麽事?按你說的,明知道再過一個多月,咱們手裏的貨還要大漲,怎麽突然要脫手了?而且還給我結了賬,這金額也比分成應得的多。”
言昳手指摳着軟枕上凸起的刺繡:“我确實忽然要用錢,往後再有這樣買賣期貨的事兒,我可以叫你一同投錢。但現在我要做些冒險的事兒,你別牽扯進來。”
李月缇覺得她之前購入一萬一千石黃豆的期貨,已經夠冒險了,但言昳覺得不是事兒。現在她主動說“危險”,那要是什麽級別的事兒啊。
李月缇眉頭一跳:“多冒險?”
言昳看她,不言不語。
李月缇:“你總不會是要養兵造反吧。”
言昳笑:“那賠錢買賣我可不做。我說的冒險,是如果做得不夠漂亮,咱倆會招惹最不該招惹的人,兩條命都不夠死的。”
李月缇雖然依舊文文靜靜的坐在那兒,可她兩只手手指碰在一起,用力發狠的摩挲着鉸禿了的指甲,眉頭尖浮出一股奮不顧身的狂熱,擡頭道:“說說看。”
言昳:“我要招惹梁姓,你也敢?”
李月缇一驚,卻咬了咬嫣紅的嘴唇,燭光跳進她睜大的眼睛裏。她沉默片刻,還是那句話:“說說看!”
言昳仰在小榻上,拍手大笑了起來:“好,要死咱一起死。”
作者有話說:
《九歲總裁與清冷小媽的愛恨不歸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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