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內幕

33、內幕

雁菱忙道對不起。

白旭憲也打圓場道:“碎碎平安呢, 再說小丫頭正是淘氣的時候,我家昳兒一年打碎的杯碗都夠給酒樓的用量了。正好晌午也到了,咱們移步飯廳, 言大哥,可別跟我客氣,您一家不常來金陵,飯後先歇着,等傍晚暑氣散了, 咱們一同去游湖賞月, 好好帶你逛一逛金陵的夜景。”

白旭憲異常熱情,言實推拒不過。

言昳心裏清楚, 白家拉攏言家,是因為知道言家在這關鍵時刻還沒站隊。

白旭憲道:“看孩子們也多, 就讓四個小點兒的分桌吃飯,咱們幾個一桌, 跟我這位高徒元武, 也喝幾口酒。”

去飯堂的路上, 雁菱湊到言昳旁邊,她性格自來熟:“哇剛剛對不起!我太笨手笨腳了。”

言昳道:“剛剛你爹誇我, 搞得我也不好意思了,我平日也挺咋呼的。”她知道, 一般孩子都不願聽父母說“別人家孩子”。

雁菱卻心大圓融,很不在意,直接胳膊往言昳肩膀上一搭:“哎呀,我知道我這德行能把我爹氣死, 我也想管管自己, 可就是坐不住。”

言涿華伸手, 拎住雁菱的手腕,給擡開了:“你幹嘛呢?人家白二小姐跟你熟嗎?你就這樣勾肩搭背的。別家小姐誰像你這樣!”

這兄妹二人可不像白家這種書香門第還端着,打鬧起來百無禁忌,雁菱瞧出來言涿華有點怕言昳,連忙就往她身後躲。

白旭憲看他們笑鬧成一團,這對拉攏言實是大好事,他也挺滿意的,請言實進了飯廳:“看孩子們真是一見如故,已經玩起來了。”

這樣倒襯的白瑤瑤有些被孤立,但白瑤瑤性格也不算活潑,确實跟雁菱這般不拘小節的女孩合不太來,只拽着袖子遠遠看她們。

雁菱也注意到白瑤瑤,笑道:“真好,你還有個妹妹,我家裏都沒有。我娘比我爹還勇武呢,家裏就我這一朵嬌花了。”

不過前世,應該是言昳不在場,雁菱不得不跟白瑤瑤套近乎,這倆人明顯不是一路人,雁菱做事太虎,一看就很容易得罪心思細膩的小姑娘。

不過這輩子,她攔着一點,這倆人沒有什麽接觸的機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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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昳有那麽點私心的愛屋及烏,看言家人好,那就連這個沒接觸過的言雁菱也是好的。她不太願意看雁菱這種大傻子性格當做打臉工具人。

但言昳真是高估自己了,落到她身上的打臉劇情,她還能來個出其不意玩梗,搞個沙雕語錄捧哏。但要是落在雁菱身上,她真是攔都攔不住。

坐到飯桌上,雁菱也是覺得沒跟白瑤瑤自我介紹,怕氣氛尴尬,她拿着那點可以跟她哥一起去廢字班上學的文化水平,對白瑤瑤一陣猛誇。

誇來誇去就幾個詞:知書達理大才女,氣質出塵嫡小姐,親媽有名又有才,你長大了不會差!

雁菱都不知道言昳跟言涿華是同班同學,那哪能知道白瑤瑤的出身,這一會子,可是把白遙遙的痛點全踩遍了。就她這說話水平,無意之中都能當個販賣焦慮導師了。

白瑤瑤雖然說是慫萌傻白甜,但只在讀書上傻,在男人前甜,在牛逼大人物面前慫萌。對着雁菱這番話,那臉上開始一陣紅一陣白了。

言昳捂住了額頭:她現在想起這段劇情了。

在原文中白瑤瑤的視角裏,雁菱是典型的裝大條其實心機深的女漢子婊,故意在話裏貶低白瑤瑤,當白瑤瑤小聲反駁說自己的不是“嫡小姐”的時候,言涿華就多嘴的開始問:“哎?你不是嫡小姐嗎?”

然後雁菱就開始接話,說什麽“我看你挺像養尊處優的小姐的?”白遙遙的視角裏,越聽這話心裏越不是滋味。

反正這兄妹在原著裏設定都是故意欺負白瑤瑤的婊中婊。

有時候某些古早宅鬥風就這樣,不小心這個得罪了,那個揶揄了,某個婆娘聽着心裏不是滋味,某個丫鬟暗自恨上了。

唉……言昳自诩嘴臭心眼小,都小不到這地步。

可實際,人家言家之前跟白家也不太熟,也不可能什麽都知道情況,白瑤瑤對白家來說更是個新人,來金陵白府都沒住滿半年呢,而且白旭憲自己對外都說白遙遙也是嫡女,誰能知道她是別院莊子的丫鬟生的呢。

人家言家兄妹倆只是套用模板誇她而已。白瑤瑤要真怼回去也有來有往的,可她沒膽子怼,只會在心裏委屈,然後就開始了打臉情節——

言昳真不愛看這種戲碼。

這會兒,雁菱剛誇完,果然白瑤瑤緊緊拽着衣袖,垂下頭去,聲音低低的有些委屈起來:“我、我不是嫡小姐……”

言涿華有些吃驚,剛要開口:“哎?你——哎呦!”

言昳在桌子下頭,一腳狠狠踢向他膝蓋。

言涿華也不算太傻,被踢了一下,連忙轉口道:“哎呦,我這肚子忽然疼了一下,真是餓死了,飯什麽時候上來啊!”

但白瑤瑤還是心裏頭別扭起來,垂着頭沒說話。

雁菱看了他哥一下,他哥沖她瞪眼。雁菱看白瑤瑤那反應,也不大明白,只好不招惹她,去跟言昳聊天。

聊了才沒一會兒,忽然平日給白旭憲磨墨讀信又暖床的大丫鬟進來了,端了個漆盤,漆盤上放着個盒子,對白旭憲一陣耳語。

白旭憲愣了愣,又低聲問了幾句,而後對那大丫鬟揮手。

大丫鬟高舉漆盤,面上堆着喜氣的笑意,朝白瑤瑤走來,半蹲在白瑤瑤身邊,笑道:“三小姐,衡王殿下派人來,說是看你平日在書院裏打扮的太素淨,剛好在蘇州時看到工匠做了一對兒好玩意兒,特意來送給三小姐。”

啊,打臉劇情來了。

那種所有人都暗自瞧不起這個女人,對她議論紛紛的時候,這個女人背後地位極其崇高的神秘大佬就在這時站起來了:

對外高調宣布:老婆,咱們回家!

或者卑微的請求:瑤瑤,老公錯了,別生老公的氣了!

然後圍觀人群倒吸一口冷氣:我的天!難道她是大佬的女人!難道那個神秘冷清霸道殘忍無情的梁栩,竟然對這個女人動了心!

啊……

言昳看着這劇情活生生發生在眼前。她心死了。

言昳平複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氣。

白瑤瑤回頭看了言昳一眼。

言昳後脊梁一凜。靠,不會白瑤瑤以為她這吐一口氣,是嫉妒氣急被打臉的那口冷氣吧!

白瑤瑤但還是怯生生問道:“衡王殿下?是說……小五哥哥嗎?”

……是是是,天底下人都知道那是你的好哥哥,快來吧快打開盒子吧!

白瑤瑤伸出手,拿起盒子,又掃視了一圈,怕怕的打開了盒子。

……梁栩又不可能裏面放個蟑螂吓你,你怕啥啊,怕我們的目光沒聚焦到你身上嗎?

盒子裏的紅綢上,兩個小鹌鹑蛋一般大的鑲金邊蛋白石耳環,蛋白石雖然不昂貴,但上頭的紋路,竟然像是小兔子一般。白瑤瑤忍不住道:“好可愛!”

……啊,牛逼,不僅讓她拎小兔子燈,穿的像小兔子,連送個蛋白石也要往小兔子上靠攏。

梁栩知道兔子拉屎巨臭嗎?

但言昳的內心吐槽,竟趕不上言涿華,他伸着脖子去看:“送兩個蛋?梁栩現在是不是缺什麽想什麽啊?”

言昳:???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雁菱大傻子都算捧場的:“哇!真大,我姥姥之前花大價錢,也買過這麽大的!天天戴給她那幫老太太顯擺呢!可貴了吧。”

白瑤瑤會不會被這兄妹倆氣死,言昳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要笑死了。

白瑤瑤心頭一緊,只覺得這言家兄妹二人都在嘲笑她。不單是嘲笑她,還嘲笑梁栩。可她不能讓梁栩寒了心,還是羞澀一笑,對大丫鬟道:“一定替我謝謝小五哥哥。”

雁菱吃驚:“哦!原來你叫衡王叫小五哥哥啊,你們關系這麽熟啊?二哥,那到底是你跟衡王關系熟,還是她跟衡王熟?你之前不是說衡王被你打的管你叫二大爺嗎?”

在妹妹面前吹牛不打草稿的言涿華社死了,他捂住額頭:“別、別說了。”

言昳真是笑得快掉桌子底下去了,她可不嫌事兒大,拍手對白瑤瑤道:“快算算,你哥哥的二大爺,你應該叫什麽?”

白瑤瑤生氣起身:“你們怎麽能這麽嘲笑殿下呢!”

言昳:……不是,你家殿下真是前程未蔔呢。皇帝都逃難逃出紫禁城,一路上到處借錢,你還覺得這年頭一個王爺能得到多少尊重啊妹妹。再說你不是前兩天還說生了他的氣不理他嗎?一對兒耳墜兒就哄好了,就當梁家精神媳婦了?不至于吧。

雁菱傻老實,連忙擡手:“不是我,我真沒嘲笑。哎呀,我都沒見過他,只是聽說過嘛,現在戲院啥都敢唱,我也就天天胡亂聽那些什麽宮廷秘聞,你別當真啦!瑤瑤妹妹別生氣,坐下吃飯吧,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雁菱滾刀肉似的脾氣,道歉也不覺得心裏憋屈,就想大家氣氛好起來,連忙去哄白瑤瑤。

言涿華卻很橫的脾氣:“也不至于說幾句都不讓吧。我以前跟他在一個班裏,也沒少當着他面罵他啊。他也罵我來着。”

幸好那頭大人們觥籌交錯起來,正相談甚歡,沒人瞧這邊。

估計白旭憲讓大丫鬟特意把梁栩送的禮物端過來,也是為了給言家宣稱,白家跟衡王關系好的很,甚至有個閨女說不定以後能當王妃。

但他估計也沒想到最後變成這樣。

白瑤瑤真的氣得眼睛都紅了,拽着裙擺,但還是頓頓的坐下了。

……嗯,畢竟有客在前,她要是突然甩袖離席,白旭憲對她就會不高興。白瑤瑤還是不大敢惹爹不高興的啊。

言昳是心情太好了,吃飯吃的非常愉悅,愉悅到都開始哄白瑤瑤了。

她打着圓場,白瑤瑤終于臉色好幾分,還是軟軟的跟言家兄妹和好了。

言昳心裏打的是另一套算盤:萬一真鬧僵了,兩邊不願意在一起玩了,她今晚少了多少樂趣啊!

到了傍晚,暑氣消散,兩家租船同游,白瑤瑤已經氣消大半,四個人依舊随着長輩登船游玩。但言涿華也算年歲小,聽不了大人們虛與委蛇,也覺得彈琵琶的樂女彈的讓人昏昏欲睡,到游船中途,他實在受不了,說能不能暫時靠岸,他們幾個去游夜市去。

白旭憲有點擔心自己兩個女兒,但言實道:“我家涿華武藝是沒問題的,就連雁菱也能防身,孩子們要真願意玩,我這兒派兩個随從,您那邊派兩個護院,陪他們去玩玩。”

白旭憲也考慮到金陵這幾年很太平,出不了什麽事兒,又有四個護衛,就點頭同意了。

李月缇一邊給白旭憲倒茶,一邊哀怨的看了言昳一眼,臉上寫滿了:我也想跟你們去。

言昳想笑。

确實,她也就比言元武大個兩三歲,卻還要在這兒裝白家大夫人。

白旭憲這些日子有些面對不了李月缇,對李月缇擺了擺手,讓她不用再伺候斟茶了。李月缇心裏松了口氣,面上不動的坐回原位。

游船中途停靠,言昳、白瑤瑤、言雁菱和言涿華四人,帶了四個護院一同下船。言昳上岸離開白旭憲的視野,渾身輕松,在碼頭上忍不住蹦了蹦。

她還沒跳過去找雁菱說話,就聽見山光遠在她身後低聲嚴肅道:“碼頭、危險。莫要跳。”

言昳肩膀垮下來,回頭也哀怨的看了山光遠一眼。

下了船,身後還跟着個跟當爹似的少年人啊。

而白瑤瑤其實寧願不下來,她害怕阿遠護院,也跟言家兄妹剛剛有過點不愉快,但看起來白旭憲也不想讓她在船上,她只好跟着下來了。

四人一行往夜市去,金陵經濟發達,家家戶戶都用煤油燈,主街街面上甚至還有煤氣路燈,真可謂是遠東第一不夜城了。夜市上不止是攤位,而是沿街的成衣店、香薰鋪子、藥店都開着門,各個酒樓門口懸挂着造型誇張的巨大彩燈,從鯉魚到螃蟹,從酒壺到美人,彩燈紮的活靈活現。

夜市還靠着秦淮河,河道上擠滿了幾層雕花小樓的船只,還有些直接在船上唱曲、搭戲臺,沿街小樓的聽衆便往戲臺的軟綢頂棚上扔銀錢寶鈔或瓜果。

游夢人間,醉生迷幻,像有斑斓的彩霧含着流光,籠罩在市井街巷之上,吸一口花酒、油脂與香粉混合的霧,人便恍惚了。

言涿華顯然是沒少溜出書院,夜裏來金陵城中玩過,當導游似的,帶他們走街串巷。

先去聽船上唱起咿咿呀呀的社戲,又買了鮮花編的頭環,言涿華為了裝大人模樣,還買了一罐子桃花酒,裝作是失意劍客似的靠着欄杆往嘴裏倒。

四個人都一看就是孩子,進了大酒樓也容易被人瞧,便就只找了個街上有門臉搭棚子的甜水店,吃點甜豆沙年糕或桂花糖水,正吃着,就有幾個跟他們年紀差不多的報童來發報紙。

基本就是一個大張的黃紙或紅紙,被疊成了報紙的形狀,頭版是一些寫的非常震驚體的社會新聞,往裏翻全都是豔情故事和本地廣告。

言昳看報童把一沓黃紙扔在他們桌子上,問:“這報紙不用給錢嗎?”

報童反而笑了:“您看各家廣告還想倒給我錢呀,那行,您賞我幾個子兒呗。”

言昳懂了,這壓根不是報紙,而是僞裝成報紙,搞一些爆炸新聞做噱頭的傳單而已。言涿華忽然道:“什麽玩意兒?!你們這報紙上,什麽都敢亂寫亂印嗎!”

言昳:“怎麽了?”

言涿華面色凝重,把手中報紙展開給言昳一看。

上頭頭版就是幾個大字:

蒙循帶兵奇襲公主府,熹慶公主或遭軟禁殺害!

連雁菱都吓得捂住了嘴,旁邊幾桌似乎也看到了,更是沸騰起來。

言昳并不吃驚。

她本就猜測,這消息如果不是今日,也要是明後兩日要爆出來了。

畢竟距離韶骅被刺殺,過去了五六日了,消息都已經壓不住了,有些小報已經再說什麽當今閣老身處金陵遭刺殺了,這會兒朝廷再不動作,就來不及了。

只是消息都有延後性,言昳更想知道是什麽時候出的事兒。是不是各大報社正在核實或審稿的時候,就走漏了消息,讓這些最喜歡胡說八道爆炸新聞的小號逮着,趕緊胡扯一番,也不驗證真假、校對文稿就發出來,好蹭一波熱度,多發出去幾千張廣告。

言昳将報紙打開,讀下去。

這次不怪标題起的駭人聽聞,因為這絕對稱得上大明朝第一爆炸新聞。

在同時代橫向比較,堪比維多利亞女王找鴨,茜茜公主裸|奔。

其實文章洋洋灑灑說了很多或真或假的內幕,蒙循如何帶羽林衛從宮中出來,将熹慶公主抓獲在公主府中,并押送回宮中。

以梁家喜歡端着面子的習慣而言,熹慶公主哪怕被控制,也應該會恭恭敬敬逼她坐轎進宮,而後謊稱什麽公主身體不适在宮中養病。以這報道中的內容來看,皇帝卻是大張旗鼓的将公主抓入宮中,直接對外宣稱公主行為不端,将留在宮中教養規化!一點兒面子都不給熹慶公主留啊。

言涿華緊緊張張道:“這是假的吧!白二小姐怎麽看?”

言昳只疊好報紙,撫平道:“感覺一出事,就有人要發財了啊。”

作者有話說:

我小時候養過一只小白兔,後來送給親戚了。

過了兩年,我突然想起兔子,想要看看照片,親戚給我發了幾連拍:那兔子長得賊眉鼠眼,腿長尖腮,膀子粗壯。盤踞在家裏就像個懶散大爺,撇開後爪幾根指頭,正在舔自己的指縫——

我從此對萌萌噠小兔子都有了心理陰影……雲吸可以,養還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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