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都是過客

第五十二章都是過客

謝如卿得知殿下被禁足，後又閉門不出，內心總是不安。這閉門思過，思何過？

除夕将至，難道還不允許一家人團團圓圓，而且按例，除夕夜宮中有宮宴，皇宮禮儀不得違背，太子去還是不去，我這太子妃去還是不去？給陛下的獻禮如何準備？

終是忍不住，一身華服，帶上柳湘兒和葉棋兒，直接去了太子書房，門口侍衛就是不讓進。

秦嬷嬷聞訊，急急忙忙趕來，滿臉堆笑，滿是安撫的語氣，“老奴知道太子妃擔心太子，只是這次太子閉門思過是陛下吩咐的，各位娘娘安心等待吧。老奴天天見殿下，殿下一切都好。各位娘娘若是有什麽想和殿下說的或者要送給殿下的，都給老奴，老奴送進去交給殿下”

柳湘兒滿臉不悅，這自己當奴婢的時候，秦嬷嬷也說得過去，現在自己成了淑人，還要受她管教，心中不是滋味，這老東西慣會倚老賣老。仗着太子妃在，雙手抱胸，冷着嗓子說，“秦嬷嬷，太子妃是這太子府的女主人，怎麽就不能進去了，而且陛下讓殿下閉門思過，又沒說不讓我們見殿下，誰知道你安了什麽心思。”

謝如卿聽柳湘兒拿着自己擺譜，有些不悅，但總歸說得也是實話，便冷眼瞧這秦嬷嬷，看她怎麽回複。

秦嬷嬷是個老練的嬷嬷，陛下身邊也能說些話，哪會怕這個陣仗，立時理了理衣衫，站的直直的，“老奴不才，陛下和殿下信任，托老奴侍奉太子府各位貴人，老身也不怕得罪各位貴人，禁足是陛下的命令，殿下一片孝誠，堅持自己靜心閉門思過。只要老奴在，就不會給各位娘娘忤違背殿下的命令的機會。”

謝如卿知道秦嬷嬷是陛下安排的人，自己雖然是太子妃，但并未真正掌管太子府，怎麽也不能與這個老嬷嬷鬧僵。

就在這時，從書房內傳來一聲沉悶的男子聲：“滾”。

屋外的人頓時慌了，尤其是柳湘兒，太子從未對自己發過這麽大的火。

謝如卿臉上有些挂不住，臉上因氣惱頓時臉紅，自小在家也是金尊玉貴的，爹爹、娘親都是知書達禮的人，對自己從來都是溫柔呵護的，何曾受過這樣粗魯的待遇，還在大庭廣衆之下，頓時有些心涼。也不顧柳湘兒和葉棋兒，轉頭就走。

王朗站在書房裏，也被自己吓得楞楞的，他生怕這些閑得慌的妃子不顧一切進來，那自己和秦嬷嬷跳進黃河都說不清了。自己在家好好養病，居然被叫來頂包。

幸好太子走前教自己模仿了好一陣他說“滾”字的聲音。

秦嬷嬷特意吩咐，所有在場的下人都把嘴巴管好，不要妄議主子，否則，這太子府的規矩不是當擺設的。

雲绛在天祥客棧住了兩日，夜裏睡得要安穩一些了，可還是有些不對勁，總覺得有人盯着自己，想自己可能有些太過緊張了，若日後要好好好生活，總得放下過去，不能再沉迷過去的悲傷之中。

這兩日都去那個小院子裏幫老婆婆收拾院子，做些家務活，在那個小院的時光倒是很輕松，安安靜靜，沒有人打擾，只有自己與時光靜靜相伴，世界好像凝滞了，如同在白雲山的時光一樣，安靜平穩，緩緩流逝，春去秋來年複年，無聲無息鬓顏殘。這樣平淡無奇的日子，未嘗不是一件幸福。像老婆婆一樣，将過去留在過去，活在當下，這樣的灑脫未必不是一種智慧。

看着打掃一新的院子，雲绛心中一股暖流湧動。

婆婆還帶着自己剪了窗花，紅色紙張折來折去，蒼老的手靈活地帶着剪刀穿梭來穿梭去，竟剪出了一只騰躍的魚，年年有餘，雲绛也學着剪了個吉字，吉祥如意，最簡單最誠摯的希望。

雲绛将鮮紅的窗花貼在堂屋的窗上，看着窗上洋溢出的喜氣，萦繞雲绛心中的那股沉悶的氣息也随着那喜氣散開了，新年新氣象。

婆婆也很高興，好久沒有人一起過節，一起迎接新的時光。

活到這個歲數，有時都不太在意陪着自己的人是誰，這一輩子，太多人都是過客，能完完整整陪伴自己走完一生的人太少，即便是過客，當下的陪伴就是美好的。

老婆婆早早地包起餃子來，雲绛在旁邊學着，婆婆包出來的整整齊齊，像一個個元寶，雲绛包的歪瓜裂棗。竈房中昏黃的燈光，這一老一小，安安靜靜的溫馨，外面的動蕩和喧鬧都隐在劈劈啪啪的竈火之中。

陪着婆婆吃完餃子，敬完竈神，雲绛向婆婆告別，說好明日再來。

雲绛拎着燈籠走到院子，回頭看站在堂屋門口目送自己的婆婆，昏黃的燭光灑在她身後，是多麽的溫暖啊。

何時能和爹爹哥哥再相聚呢？在揚州好好安頓下來，就一定會有機會的。

雲绛向婆婆揮了揮手，轉身低頭看着紙糊燈籠裏搖晃的燭光在地上暈出一團柔霧般的光輝，如那綿綢般細膩柔軟，雲绛想，自己總會有這樣小小的一方天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