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伏淵沉海(40)
第040章 伏淵沉海(40)
靈魂在消融,戴興業疼得幾乎要發狂。
他努力挪動着腿,卻找不到可以逃跑的地方。
整座古城都被無形的海水淹沒,彩燈碎裂、人群消失,牢固的建築變得斑駁,他無論往哪個方向跑,都擺脫不了無處不在的消磨。
面孔和肢體被灼燒的痛疼讓他精神恍惚,仿佛又回到了被重朝發現的那天。
不要,他不想死!
戴興業崩潰地嚎叫着,只恨自己為什麽沒有防備,無知無覺地就進入了幻夢境。
他再也不想着做那些事情了!
求求老天爺,快讓他離開這個恐怖的夢境啊!
他知道錯了!
戴興業癫狂地揮動手臂,不斷拍打自己,掙紮着要從夢中醒來。
或許是他的動作産生了效果,又或許是他現實中的身軀開始缺氧,在面孔徹底融化前,他的意識終于開始向現實偏移。
戴興業狂喜不已,胡亂高呼一聲“我是被上天選中的人”,更加瘋狂地擊打自己的肚子。
他不敢去看重朝,但是他的眼前,宗應谕的身影正變得越來越清晰。
是要醒了吧?
一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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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
戴興業大喜過望,表情反而變得猙獰。
現實中,他那張變成老鼠的臉也開始扭曲,五官顫動着,形成一個怪異的笑容。
“意識回歸了?”
宗應谕笑了一聲,灰藍色的眼睛裏沒有絲毫笑意。
他垂着頭,仔細觀察幾秒,突然輕描淡寫地收緊五指。
不!
戴興業本能地感覺到不妙,猛地停下動作,驚恐地把意識往夢中沉下去。
嘩啦——
一個浪頭打來。
他的靈魂就像是見到了王水的物件,立時滋滋作響,頃刻融成一團。
咔嚓。
現實裏,他的脖頸發出一聲輕響,于同一時間徹底斷裂。
戴興業無法呼喊,無法嚎哭。
他在同一秒之內,徹底失去了幻夢境和現實的寄身之所,靈魂于瞬息之間徹底潰散。
但奇妙的是,在存于世間的最後時刻,他竟還保有清晰的意識。
他好像飄得很高,好像同時看到了幻夢境與現實,和那漫天閃爍的漂亮星星。
他看到了。
宗應谕扔下了他已經完全畸變的身體,偏過頭,看向急匆匆趕到的一個女人。
“後續處理就交給你們異管局了。希望你們收拾得幹淨一些。”
那個女人張了張嘴,臉色不是很好看:“你什麽防護措施都沒做,就殺了戴興業?萬一他爆發污染——”
宗應谕漫不經心道:“與其考慮這些有的沒的,你不如想想,明□□朝問起來,你們該如何解釋戴興業失蹤的事情。”
女人沉默。
宗應谕挑起唇角:“不如就說他因為痛毆老板,現在在大城市找不到工作,決定回鄉下吃軟飯,怎麽樣?”
他看到了。
那個女人揉着額頭,煩躁地質問:“怎麽整個玉磬苑小區都被拉入了夢境?我們一開始為什麽監控不到能量流動?!”
“宗應谕,你最好說清楚,這裏面是不是有你的手筆?”
“就算戴興業上輩子背叛了重朝,你也用不着這麽極端吧!你有沒有想過,你這種清算行為有可能刺激到重朝?!”
宗應谕用濕紙巾細細擦着手指,眼皮都沒擡一下。
“這件事和我無關。況且,也不是整個小區都被拉入幻夢境,只是異化種和部分快覺醒特質的人罷了。”
他看到了。
他的靈魂徹底融化成一團棉絮。一把黃銅色的鑰匙從其中掉落下來。
不認識的青年走到他跟前,緩緩俯下身,撿起了那把鑰匙,清淡的眼瞳染上笑意。
輕笑的聲音響起,青年收攏五指,眸色霎時恢複正常。
下一秒,那張面孔就染上迷茫,身體的主人右手攤開又握緊,也分辨不出剛才攥在手裏的是什麽東西。
他看到了……
不,他的意識開始消散了。
他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了。
……
囡囡艱難地走在小巷裏。
這是一座不知道荒廢了多久的古老城池,外城區的建築幾乎完全坍塌,就像曾經被暴風海嘯侵襲過一般。
內城區保存的相對完整,可是城牆、石壁、房屋也被爬山虎和青苔完全占據。
一盞盞破舊的馬燈挂在屋檐下,久經歲月洗禮,依然散發着溫暖的光芒。
囡囡順着馬燈的指引,一路往城中心的祭壇走去。
她的腳步有些踉跄,笑容卻充滿喜悅和甜蜜,好像她現在經歷的不是什麽怪誕的夢,而是渴望抵達的安心之地。
“歡愉的慶典啊,請你贊美風暴。”
“它是海的號角,它是光的信使,它是陰影與深淵的溫床。”
“它席卷城邦,它帶來希望。”
穿着白色長裙的小女孩走過街巷,撫過彩綢,裙擺一點點被鮮紅浸染。
她輕聲念誦着什麽,純真的眼睛裏懵懂退去,深邃湧上。
“我生于枯骨和腐草之中。”
“我見螢火閃爍,我見萬物枯榮,我見累累白骨暴于天光。”
“所以,我當成為這風暴。”
鮮紅爬上她瘦弱的腰肢,她仰起頭,披散的長發落在背上。
“我當成為這風暴,為我的主宰者吹響號角。”
“我将于歡歌中滋長壯大,為我的引領者傳誦威名。”
“我将——”
“喂!”
一聲粗粝低啞的叫喊從四面八方響起,瞬間打斷了囡囡的念誦。
“小丫頭,你是不是叫司歸雲?”
什麽人闖進了她家?!
喜悅凝固在囡囡臉上。
她驟然回頭,漆黑的眼中滿是惱火和憎恨。
嘩啦一聲脆響,幻夢境中的古城如同鏡面般碎裂落下,囡囡裙角的紅色倏然消失,迷茫重新覆蓋她的眼睛。
她不甘地嗚咽一聲,掙紮着,卻還是被迫在現實中睜開了眼睛。
入目的是一個長相極其平凡的男人,五官看起來十分和善,像是那種會樂颠颠吃虧的類型。
但他的動作卻相當粗暴,一手扯住囡囡的衣領,将小姑娘提起來,完全不顧囡囡呼吸不暢的掙紮。
他上下打量囡囡幾眼,又粗魯地扯開囡囡的頭發,往後頸一打量,眉頭頓時皺得死緊。
“真的是司歸雲?艹,之前他們不是說抓不住這個備用祭品嗎?”
男人松開囡囡的長發,表情驚疑不定。
他不過是奉主教之命,來看看那個叫和吉的材料情況如何,卻沒想到在幻夢境中行走時突然遇到意外,一下就被甩了出來,直接落在了這個女孩身邊。
一開始他還懷疑自己看錯了,可這女孩睜開眼後的長相,以及和司邱永的血緣連線,無一不在證明這就是他們渡生會之前相中的祭品備選。
“這麽巧的嗎?”
男人揉了揉眉心,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囡囡驚恐地看着他,沒忍住,從喉嚨裏洩露出一聲害怕的哽咽。
男人一下被驚醒,霍然站起身,暴躁地咒罵道:“什麽了不得的主教,就是個膽小的老女人罷了!”
“也不知道她腦子有什麽問題,明明這麽簡單就能帶走祭品,她憑什麽不同意老師先舉行祭祀的提議?!”
“該死的,她就是故意排擠老師!”
不行,不能就這麽算了。
既然遇到了備用祭品,那肯定不能放棄這個好機會。
他得把這個女孩帶回去。
他就不信了,理事會那些人看到這麽完美的祭品,還能繼續支持那個只會耍心眼的女人?
男人陰狠地看了囡囡一眼,囡囡一抖,下意識哭着喊了一聲“媽媽”。
男人吓了一跳,趕緊回頭。
幸虧方榕還沉浸在幻夢境裏,才沒有聽到囡囡的求救聲。
男人暗暗松了口氣,惱羞成怒地擡起手,一手刀砍在囡囡後頸。
囡囡疼得大哭起來。
男人傻了眼:“……這怎麽不暈?”
他蒙了幾秒,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先帶着小女孩離開,還是再給小女孩一下試試,正猶豫着,一道勁風穿過窗戶,直向他面門撲來!
男人條件反射後退三步,擡起頭來,異管局的成員在梁琤安的帶領下,撞破門和窗戶,将他死死圍在中央。
他臉色一黑,破口大罵:“艹,你們這幫豬猡從哪冒出來的!”
梁琤安冷聲道:“放開司歸雲,束手就擒,不然我們就采取強制手段了。”
男人臉色變了又變,輕聲罵了句什麽,猛地松手,将囡囡往她身上一扔。
下一秒,他的身影像是被太陽照射到的霧氣,瞬息間蒸發不見。
囡囡被扔得頭腦發暈,短促地驚叫一聲,又強行咽了下去。
梁琤安飛快沖上前接住囡囡,安撫地拍了拍小女孩的脊背。
不用她吩咐,其他攻堅隊隊員已經沖了出去,順着特質與靈源殘留的痕跡,一路追上了那個逃跑的男人。
……
……
仗着自己的特質比較易于隐藏,來自渡生會的高臨翰穿過長長的下水管道,一路從地下摸到了玉磬苑小區外。
他聽到路面上有行人跑過的聲音,和黑線鼠非常類似的小眼睛轉了轉,迅速調轉方向,尋摸了一條幾乎沒有人的小巷,迅速躲了進去。
得益于鴻雪市完善的市政工程,他很快找到一個合适的出口,推開污水井的井蓋,探出頭,往四周看了看。
沒有人。
高臨翰嘲諷地笑了一聲,一手撐住井邊,從下面爬了上來,視線猛然對上一雙剛剛停下的黑色皮鞋。
他愣了愣,緩緩擡起頭。
瘦削的青年就站在他身前,白色襯衫松松散散挂着,黑色的休閑西裝長褲蓋在鞋面上,看起來就像是突然被吵醒,随便抓了兩件衣服穿上就出了門的樣子。
高臨翰覺得,自己應該馬上退回下水道裏,可視線對上青年淺色的眼睛,他的動作竟然有些不受控制。
他不想動,不想走,只想呆在這裏,當一株長着眼睛的蘑菇。
他甚至不需要食物,也不需要陽光,只要呆着就好。
他該腐爛了,他早就腐爛了。
菌絲寄生他的軀體,在他的四肢和腦袋上紮地生根,一簇簇地繁殖着。
于是他也變成了一株巨大的蘑菇。
高臨翰咧開嘴,露出混亂的微笑。
長相俊秀的青年沒忍住皺起眉,清澈的眼瞳裏倒映着他的影子。
青年有些不快地問:“你為什麽要傷害囡囡?”
高臨翰想回答,可是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死活發不出聲音。
啊,也對。
他是一株蘑菇,他怎麽能發出聲音呢?
但是,他明明有眼睛和嘴巴的。
高臨翰有些迷茫了。
他能看到眼前的人,那他為什麽不能回答對方?
為什麽?
“你為什麽不回答我?你去找囡囡,是想做什麽?”
青年也在問同樣的問題,眼尾下,淺紅色的淚痣格外顯眼。
是啊。
為什麽呢。
因為他不是一株蘑菇,而是一個人啊!!
高臨翰面皮抖了抖,眼珠子劇烈震顫。
他的頭顱向後仰去,勉強脫離對視,肢體恢複控制的第一時間,當即伸手一拉,直接閉合井蓋跳回井裏!
顧不上回頭确認井蓋有沒有蓋好,他慌不擇路,掉頭就跑。
剛才那是什麽?
為什麽他一點都升不起反抗的念頭?
明明他的特質評級有A,在幻夢境中也已經抵達了【地宮】,可面對那個應該只是普通人的青年,卻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所以那個青年,真的是人嗎?
高臨翰不敢深想。
他知道自己這次查探行動是失敗了,能不能全須全尾回去都是個未知數。
但他還有可以做也必須要做的事情。
比如把剛才那個青年的情報傳回去。
“他一點都不像是異管局的人。”高臨翰一邊奔跑,一邊喃喃自語,“他出現在這裏,還是那副打扮……玉磬苑小區的人?難道他就是鯨吞說的那個欽天司?”
高臨翰忽然就理解了鯨吞為什麽一定要拉這個人入會。
如果渡生會真的能吸納這對方,那将獲得不可想象的優勢。
不行,要趕緊找個能啓動儀式的地方把消息傳給老師。
他停下腳步,豎起耳朵聽了聽。
下水道裏,污水在流淌,地面上,安安靜靜連昆蟲的聲音也沒有。
應該是公共公園的某個偏僻角落。
高臨翰做出判斷,很快找到離他最近的井蓋,小心推開,仔細向四周看了一圈。
沒有人。
他松了口氣,推開井蓋爬了上去。
身體探出大半,高臨翰兩只手撐在地面上,眼前驀然一暗。
皎潔的月光被什麽人擋住,他肩膀一僵,心頭隐隐生出種不妙的感覺。
耳熟的聲線在他頭頂響起。
“你跑什麽?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你為什麽要去找囡囡?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高臨翰視線亂飄,很快就在前方找到了那雙見過的黑色皮鞋。
穿着它的人正緩緩走來,他登時收回目光,毫不猶豫往井裏一跳,用力關上井蓋,轉頭換了個方向狂奔而去。
太精準了!
這個人簡直就像是追着他的腳步找過來的!
但可能嗎?
他的特質在這種有水流的陰暗地方非常有優勢,就是最擅長追擊的超凡者也很難确認他的氣息。
那個欽天司又是怎麽做到的?
高臨翰拼了命地奔跑,想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啓動儀式。
但是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不管他選擇怎樣合适的地方,欽天司都會迅速找到他。
他唯一能夠成功把情報傳回去的機會,就是剛離開下水道的那幾十秒。
高臨翰尖利的牙齒咬着指甲,老鼠一般的爪子很快就變得鮮血淋漓。
但他就像感覺不到痛似的,神情不斷變換,卻始終沒有松開嘴巴。
“不這樣下去……”
他自言自語。
“至少要拼一把試試。”
高臨翰停下了腳步。
這一次,他沒有浪費太多時間,一确定街道上沒有人,立刻就推開井蓋,跳了出去。
銀白的月光照徹大地,他狂喜不已,哆嗦着手從褲兜裏掏出手機。
“你真的很能跑。”
那個聲音從他背後響起,語氣中的不快更加明顯。
“你想跑可以,先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麽要盯着囡囡?”
高臨翰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瘋狂地按着手機邊緣的按鍵。
快啓動啊!
儀式快點連通啊!
他有重要的事情想彙報!
他不停在心裏祈求,可平時靈敏至極的儀式這會兒卻像是卡了殼,接觸不良般地亮了亮,就再也沒了反應。
為什麽會這樣?
怎麽能這樣!
高臨翰的手指僵住,霍然回頭,怨恨地瞪着重朝,把手機捏得咯吱咯吱作響。
“是你影響了我的儀式,對嗎?”
“能做到這個程度,你根本就不是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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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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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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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