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沒什麽大問題

第66章 沒什麽大問題

肖安沒過幾天就收到了邀請函,函上的落款是唯一。

拍賣會上還碰見了個意想不到的人,那人坐在角落的位置,要不是他順着寧刻的視線往那邊瞟了一眼,或許等到整場義賣結束他都不會注意到那個人。

是一個人的李·周。

顯然這個空間裏沒有那位走哪兒聚光燈就會直接打到哪兒,自帶吸睛體質洛伊德·羅德尼,不然肖安早就注意到他了。

肖安:“下午逛展的時候,你有看見他麽。”

“沒有,應該是直來參加義賣的。”寧刻回道。

“真奇怪。”

寧刻:“羅德尼作為戈爾菲諾的治安官,沒有公務不能随意離開戈爾菲諾。他和秦衍修有交情的話,派自己的親信來露個面也不算奇怪。”

派親信給朋友的義賣會捧個場當然不奇怪,問題是羅德尼能派的出來的親信竟然只有一個類人全息的李·周麽。

原本只是腦子裏轉一個彎的笑話,但肖安突然發現他嘲笑的其實是自己。

忽然發現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那個類人全息和他身邊的寧刻竟然有了微妙的神似。

這種相似和他們的外貌沒有任何關系,而是來自于那種游離在人群之外的神情。

“我還真……不是個東西。”

寧刻側眸看他,不知道他怎麽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肖安只是沖他笑笑。寧刻——肖安其實很明白,不管怎麽說,就像寧刻對自己很重要一樣,自己對他而言也一樣很重要。這種重要和他有沒有普通人的情緒感受都沒有太大關系,只關乎從出生開始就相伴的二十餘年的歲月。

如果是彼此利用的話,肖安也還不至于問心有愧。可惜只有他,在利用寧刻的石頭一樣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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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寧刻不是現在這樣的寧刻呢?

肖安才驚覺自己居然從來沒過做過這樣的假設。

寧刻是一個情感健全的普通人——這個假設的前提是他的母親沒有遭受毒販的虐待,那麽他的父親或許也還活着。他會在親生父母的照顧下長大。

而他們的父母是好朋友,且因為工作的關系閑暇的時間都不多,他們倆小的大概率會被父母叮囑要彼此照應,也因此會有很多時間都待在一起。

就那麽普普通通的一起長大。

那麽,我還會像現在這樣喜歡上你麽?

“112萬一次,112萬兩次,112萬三次!恭喜這位先生,得到了這幅‘約書翰之死’,感謝您為公益事業做出的貢獻。”

拍賣師的聲音把肖安從神游的狀态裏拉了回來。他有些興趣缺缺地看着臺上那副昏黃燈光下的古典宗教畫,秦衍修果然不會出賣他的缪斯。

不過那位大藝術家居然肯畫這種舊時代的題材,也是挺有珍惜性了。

肖安看了那個拍到畫的人一眼,他覺得這個人有一點眼熟,但是想不起來是誰,他肯定他們見過面,但一定沒有交談過。

或許是某場宴會上被一同邀請過。

寧刻通過終端給他發了消息,低沉的聲音在他腦海裏響起,他說:“那是闵行陳董的秘書,應該是叫賈爾斯。”

闵行陳董,陳闵賀。也是,闵行主要做全息配套的生意,會和秦家的公司有業務交集很正常。

這麽一看在場的其實都是些熟人。

秦衍修對那些全息的人造物有多麽嗤之以鼻,可現在在座的哪家的生意和全息沒有關系?這場義賣會真的是秦衍修和秦唯想辦的麽。

肖安想起那片毫無全息痕跡的莊園,總覺得這不是他們的風格。

義賣進行到中段,寧刻也出手拍下了一幅畫,不過出價不算高,還沒超過百萬。他到底只是個心理咨詢師,又和納爾森交好,哪怕是做公益,出手太過闊綽也會引起不必要的流言蜚語。

義賣結束後又是照例的宴會,肖安和寧刻跟一圈人打過了招呼,一人一杯香槟剛剛碰杯喘了口氣,一直不見身影的秦衍修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用酒杯和他們打了招呼。

肖安笑着敬他一杯酒,說道:“一直沒瞧見你,還以為我們大藝術家本人沒來呢。”

秦衍修是個不掩飾自己脾氣的,只說:“湊在一幫銅臭味的中間,我都要金屬過敏了。反正我一向應付不來這些,只能辛苦小唯幫忙周旋。”

他說着看向寧刻:“這位就是寧醫生吧?”

“忘記給你們相互介紹一下了。這位是寧刻,目前隸屬于稻田的心理咨詢師。這位是秦衍修,可以說是當代最新銳的寫實主義畫家。”肖安說道。

秦衍修:“別給我加這麽多名頭,我可不會給你們打折。”

話雖這麽說他還是十分友好地和寧刻握了手。

“不過還是要多謝寧醫生為公益事業做出的貢獻。”

寧刻勾出友好的微笑:“不客氣。”

秦衍修這張臉配上他高大的體格,給了他一種十分具有壓迫感的氣場,所以在場諸位比起他這個畫家本人,也更願意去親近那位親和的秦唯小姐多一點,很少有人會不長眼地過來給秦衍修攀談聊天。

當然,或許更多人心裏覺得比起這位工具人似的養子,還是和正牌的秦家大小姐多交流更有價值。

秦衍修倒是不在意,或者該說反倒樂得自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本森·斯科特之前把肖安帶去過他們的私人聚會,秦衍修在肖安面前的姿态是相對放松的。

他搖晃着酒杯,語氣懶洋洋地說:“這些人也不知道哪裏來那麽多話好說,今天阿谀奉承明天溜須拍馬,他們不嫌累,聽的人都要嫌煩了。”

肖安知道秦衍修的視線自始至終都落在秦唯的身上,而對秦唯身邊的那些人,“沒眼力見”這幾個字都快被他當成子彈射出去了。

“算了,眼不見為淨。”秦衍修把目光撤了回來,他的目光捕不着跡地在寧刻和肖安的身上逡巡了一會兒,問道:“你們最近有空嗎,小唯去年培育出了新顏色的杜鵑花,今年已經種滿了一間花房,最近都要開了,她想請朋友們去賞花。”

“反正你們也在源城,來去應該挺方便。”

“杜鵑花?好啊。”肖安回道,“時間這種東西,擠擠總是有的,你給我們發請帖的話,把海綿壓成片兒也得去啊。”

秦衍修勾唇笑到了,對寧刻說:“那麽到時候寧醫生也務必賞光。”

寧刻微微點頭。

“那我先失陪了,多少得去應酬一二。”

肖安和他碰了杯,說句慢走後抿下了一口酒。

“秦訪文看來是不會出現了,”肖安百無聊賴地看着酒水裏的小泡泡,“這義賣雖然來了不少人,但派來的不是秘書助理就是小輩。秦唯好歹是秦訪文唯一的兒女,怎麽面子比我想象的要小了不少?”

寧刻:“秦家的企業并不起自秦訪文這一代,基本是和新聯盟一起成長起來的老企業,只不過是在秦訪文這一代做到了跨星系的規模,他算是這麽多年最有建樹的一位。”

“只是事業做得越來越大,他卻好像沒有讓自家子女接班的意思。秦唯和秦衍修這些年能把公益事業做到了各個星系當然和背靠秦訪文這棵大樹好乘涼脫不開關系。”

“卻也沒有得到過額外的實質性的幫助?”肖安反問道。寧刻點頭。

肖安:“這麽說起來倒像是在撇清幹系。你什麽時候調查秦家的,知道的比我清楚多了。”

寧刻:“具體來說的話,應該是斯科特邀請你去參加秦家兄妹的內部拍賣會之後。”

肖安聞言側身給寧刻重新拿了一杯香槟,一邊和他淺淺碰杯,一邊說:“這話說的,你剛才那杯酒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實際上喝了一杯七度白醋?怎麽一股子酸味啊。”他似笑非笑,卻是真的很愉悅。

寧刻表情認真地看向他,垂眸後問道:“你是說這種感覺是吃醋?”

“真厲害,給我們寧刻的閱讀理解打一百分。”

肖安還有口無心地拍了拍手,可他話音落地才發現寧刻不是在順着他的話開玩笑,反倒——反倒像是真誠地發問。

寧刻:“那我應該确實是吃醋了。”

“以前也有過,他請斯科特在中央廣場和下午茶,我在窗外看着你們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

“還有一次。”

肖安有些怔忪,他意識到了自己異常的心跳,大腦卻不知為何一味地繞着那顆狂跳的心髒做着離心運動,完全運轉不到點子上。

“你從戈城回來,你的兩隊組員都在寫字樓下的廣場接你,那個娃娃臉恨不得挂在你身上的時候。”

肖安不自覺地咽了下,喉結上下滾動後他開口:“你,你怎麽知道的?”

“我的休息室正好能看到那裏。”

肖安腦子有些木:“十七層看下去也那麽清楚的麽?”

“一清二楚。”

肖安隐約覺得有些印象,他那天似乎确實感受到了視線,原來是寧刻麽?

寧刻看到肖安的手不自覺的按到了心口的位置,那掌心之下躍動的心也和自己一樣在瘋狂地跳動麽?

這一刻,他和肖安一樣緊張。

可惜他的肖安不知道。

或許只過了五秒,但肖安覺得他大概已經完整經歷了宇宙大爆炸,四處都是飄散的星子,只是那點不受控的靈魂在操控他的肉體,讓他盡量聲音平穩地發問:“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小刻?”

他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氣,才擡起眼眸與寧刻對視。

而寧刻也在看着他的眼睛,那雙眼睛裏真誠的沒有任何雜質,寧醫生一向怠慢,只不過那層怠慢掩在不茍言笑的冷漠裏,外人通常察覺不出來罷了,而他真誠的模樣恐怕更是外人根本不可能看到的。

他反問:“有什麽問題?”

問題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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