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章
第 68 章
68.
經此一役後, 夏穗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這個覺十分不安穩,她常常被一些細小的聲音給吵醒,譬如一點床板晃動聲, 譬如一點腳步聲。每次醒來也就是眼睫擡了擡,一翻身, 又睡了過去。
更可怕的是,她連自己睡了多少天都不知道。
燈光在頭頂晃了兩圈,這次她是被人叫醒的。
“睡不着就起床吧。”沈因坐在黑暗裏, “吃點飯。”
夏穗撐着腦袋慢慢坐起來,暴雨天,房間裏密不透風,木條嘎吱作響。
頭沒這麽疼了, 身上的燥熱感也消失了大半, 就是脖子這圈護頸戴起來相當不舒服。經驗告訴她,她的燒退了。
而她也重新換了套衣服,原先的裙子被換下, 一套全新的長衫幹燥地浮在身體表面, 若有若無的,透着淡雅的香味。
即便已經恢複了不少力氣,夏穗依舊沒有開口吐露半個字。現在是第幾天了呢?她這幾天到底都是怎麽活下來的。
夏穗拖拽着□□, 機械地邁下床, 地上冰冰涼涼的,她光着腳走了兩步, 還不慎撞倒了旁邊的輸液架,金屬杆發出一聲劇烈地脆響, 刺得頭皮發麻,直到沈因将她攔腰抱起, 走到餐桌邊才意識到她連鞋都沒穿。
桌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依稀能辨別出有金必度湯,烏雞人參湯,還有很多大補的菜。
而這些菜清一色的都是用塑料或是其他不易碎的材料盛裝的,筷子、湯勺也都是純木制的。
甚至說,這個房子裏連一把開刃的利器都沒有。
沈因慢慢将她放在椅子上,夏穗這次沒有和他較勁,麻木地坐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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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不穿鞋?好不容易退燒了,又想感冒了?嗯?”
沈因耐心地替她穿着鞋,看着他的發旋,夏穗忽然想起了上次他給自己穿鞋的樣子。上次沈因彎下腰,替她剝去運動鞋換上舒适的拖鞋,力度是那樣溫柔,那樣輕,他抱着她,告訴他們還會有更美好的未來,還替她帶上了戒指。
夏穗的目光移向自己的無名指,那枚戒指還牢牢地套在上邊,只是像被血污侵染似的,煥發不出一點溫情的光芒。
夏穗閉了閉眼,她不想再回憶更多了。
踩在地上弄髒了腳底,沈因端來一盆熱水,将她腳泡在裏邊。
夏穗被這古怪的觸感弄得縮了縮,眼底再度流出一絲不屑。
沈因:“別動。”
“清洗一下吧,你之前也出過汗了。”
這是個高腳盆,盆底還有一個白色的長絨毛巾,沈因掠起清水,輕輕擦過她的腳背,一路往上,經由腳踝,小腿,他在她的小腿肚上輕輕地摩挲兩下。
她的腳很細很小,37碼,放在他手心裏不過很小一卡。骨頭分明,腳窩很深,像水靈靈的白荷,頂端的腳趾則像鮮嫩的花瓣,沾着水珠,每一顆都如此可愛。
夏穗又豎起刺兒來,把腳抽了回來。
沈因仍不放手,阻斷了她的意圖,“別動。”
雖然她還是沒對他說話,但起碼代表她對他還有反應。沈因更加盡心盡責,手上卻起了一層薄薄的隐火,滾燙地灼着他。
蝕骨知味,經過那天晚上的事兒,想要她的心比以前更旺了。他現在多麽想拎起她的腳,往自己那裏摩挲,他喜歡她這樣高高在上地瞧他,喜歡她輕重不一地揉搓,踩踏他。
如果可以,他還想握住她的兩只腳,夾住小沈。
直來直往地運動,進進出出。
夏穗不知道他又産生了這種龌龊的想法,她擡起眼睫,四處環視。這一刻,她才發現這個房間還有很多未知的秘密。
她所在之處的正對面是一堵牆。
牆上貼滿了大大小小的照片,視角很隐蔽,主角清一色的都是她。時間跨度也相當大,從那次她被蝴蝶捉弄開始,一直到剛才,都有。
她的目光靜抑地流動,自下而上,從左到右,逐一審視。
不用問,她也知道是誰幹的。
沈因擡起臉,仰望她,“你有沒有發現,你睡的那床被子,被套,都很熟悉?”
“我從你的行李裏把它們都拿出來了,我知道你認床,墊着它們,昨晚有沒有睡得好點?”
夏穗盯着那些照片,“如果沒有你在,我會睡得更好。”
“你這說的什麽話。”好不容易洗完了,沈因将水倒了,用洗手液清理手指。
出了浴室後他發現她正注視着照片們,于是走到身後,無聲無息地又靠近過來。
沈因微微颔首,雙手沒有碰到她的身體,而是撐在椅子兩側的扶手,“都是我拍的。”
“好看嗎?”
夏穗沒有回答。
其實他的拍照技術相當一流,每一張照片不管是色彩飽和度還是對比度都處理得非常出色,人像背後的風景很美,卻沒有喧賓奪主的感覺。
沈因自問自答似的,“不好看也沒關系,我接受你的一切批評。”
他繼續說:“你知道我拍這些照片幹什麽嗎?”
“……”
夏穗還是不說話。
她不想猜,也猜不到,得到的答案肯定很惡心。
也是。
她怎麽會知道呢
怎麽會知道,他這樣卑劣的人,常常對着她的照片自渎呢?
只要看到她,他就能硬得很快。
欲望是蝕骨的,也是誘惑,尤其他這個年紀的人,更是貪婪地想要索取。
方才走得太匆忙,連鞋都忘了拿。
沈因繞到她的面前,半跪下來,替她套上一雙新的白襪。
夏穗腳踝顫了顫,終于有了一絲動靜。
“你還要多久才肯放過我?”
呼吸在過近的距離流動,沈因擡起頭,仰視她,指腹輕柔地摩挲着她的臉。
他微笑着撥動鈴铛,“哦?妹妹當時趴在旁邊偷親我時,可不是這麽說的。”
“……”
偷親?
他想表達什麽。
她有做過這種蠢事嗎?
哦。
夏穗想起來了。
難道是那一次野營時候的事?
原來他那個時候壓根沒睡着,一直裝傻,一直偷窺她。
這樣讓人毛骨悚然的事兒複燃起來,夏穗居然也無太大的反應。
沈因的眉毛抽了抽,将椅子往裏推了些,眉間的皺紋堆疊出厚厚的幾層。
他快瘋了。
她為什麽到現在一句話都不肯說。
沈因不明白怎麽睡了一覺起來就變成個啞巴了。那天确實是他情緒太激動了,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占有她,想在她的身下留下點什麽證明他的存在。
可是她呢?她連一個眼神都不願賞他一點。
抱着她的身體就像抱着一塊木頭,沒有一絲絲溫度。就連眼睛裏也沒有了當初的神色。
他不要這樣的夏穗。所以沈因及時停了下來,到現在都克制着不去碰她一分一毫。
難道是那個藥的緣故?
不應該啊,那只是個普通的退燒藥。
沈因緊緊地攥着手指。為了讓她搭理自己,他已經主動邁出了很多步。威逼利誘不行,溫柔也不行,怎麽辦?她到底要怎麽樣才肯理他?
飛轉的大腦總是在遇到她後停止運作,沈因想不出還有什麽能讓她搭理自己的方法。
他半跪在她面前等,頭深深地低着,簡直快全部跪倒在她面前。如此的等待他已經準備了很多次,一開始他勸告自己,她只是在和自己鬧脾氣,只有他再等一天,兩天……或者兩三年,她早晚會習慣的。
可沈因發現,等到最後最等不起的反而是他。
他根本無法受不了她的冷淡。
等了半個小時,她還是沒什麽反應。
她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這兩天沈因一往她嘴裏送點什麽她就吐,嚴重的時候簡直快把膽汁都吐出來了。他實在沒辦法,只能找人幫她打點營養液維持生命體征。
沈因咬着牙,語氣幾近哀求,“你不餓嗎?吃點東西吧。”
“求你了……你能不能給我一句話,一個眼神也好……穗穗,我求你了……”
夏穗還是沒有說話。
直到這一刻,沈因終于感受到了強烈的恐懼。
夏穗可以不理他,恨他,打他,但是不可以傷害她的身體。
他徹底崩潰了,捧起桌面上的湯,顫顫巍巍地遞到她的面前。夏穗的唇松松耷在那兒,毫無血色,就像一扇沒有上鎖的門,可以很輕松地打開。
沈因将湯碗邊緣抵在她的唇前,鉗住她的下巴逼她喝下,可夏穗死活喝不下去,甚至因為喉嚨堵得厲害,劇烈地咳嗽起來,全朝他噴了去。
沈因的臉上全是她肮髒的嘔吐物,混着米飯和海帶,湯水順着他脖子一路滴進了領口裏去。
可沈因卻由衷地開心了起來。
好。
她還會反抗。
說明,她還讨厭他,她還活着。
看他被吐了一身還笑得出來,夏穗忍不住:“你這個瘋子。”
沈因哄小孩似的啊了一聲,“來,再喝一口湯吧。”
慰藉漂浮到四肢百骸,沈因連忙起身重新洗了張帕子,他端着水盆跪下來,替她一點點拭去唇邊的污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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