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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栀回到B城的時候, 已經快要午夜12點了，這個時間的老城區已經沒有白天的熱鬧，大部分都已經熄燈休息, 路上幾乎也沒什麽行人，只有零散的路燈, 但卻不顯得昏暗。

B城和北邊的天氣不一樣, 要到11月中旬才會落雪，一陣風吹來，有些涼。

紀栀下車攏了攏外套，彎腰笑着跟周晗白揮手告別，周晗白面帶溫和沖她點頭, 目送她拉着行李箱往樓裏走。

她剛走到樓梯口，就看見鐘院長和蘇婉一直在站在樓下等着她, 她們看見紀栀，蘇婉扶着鐘院長迎上來，“阿栀, 你回來了，沒受傷吧？”

紀栀笑笑着搖頭，“沒有，你們怎麽這麽晚還下來。”

“沒事就好, 趕緊回去。”蘇婉松了一口氣, “院長說你快回來了，就想着下來看看。”

“這天越來越冷了，還是別下來吹風。”紀栀看着鐘院長鬓角的銀絲, 還有眉宇之間的苦楚, 忍不住暗自嘆了口氣，她伸手挽着鐘院長的胳膊, 聲音帶着些哽咽，“院長，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鐘院長撫上紀栀柔軟發絲，蘇婉拉着行李箱站在旁邊。

周晗白坐在車裏看着後視鏡裏那三人，唇邊泛起一陣苦笑。

這座城市他似乎沒有地方可以去，司機在紅燈前停下，轉頭問，“少爺，去哪兒？”

“去醫院。”周晗白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睛已經是一片冰涼，他說完就轉頭看向窗外。

他俊逸面容在車外路燈照映下顯得格外的深邃迷離，司機透過車子後視鏡看到，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随即心裏明白過來收回視線專心開車。

*

到了醫院，周晗白讓司機先回去。

周晗白推開醫院頂樓vip房門，就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他腳步頓了頓，然後輕輕關上門，緩慢走進去，他看着病床上的女人，那雙眸子裏浮現一抹痛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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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那人熟睡的面容，忍不住伸手握了握女人枯槁的手，那雙手已經瘦骨嶙峋，他的手指微動，然後輕輕幫女人掖了掖被子，他垂下頭，将額頭抵在女人手臂上，感受着那雙手傳來的溫度，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他想，這個世界上或許就沒有紫靈芝，應該是要放棄了，可是他還是不甘心...

周晗白在病床上呆了很久，才起身，他又輕手輕腳地出去，然後關門。

*

鐘院長等到紀栀回來後，熬不住就去房間休息，紀栀洗漱完出來，就看到蘇婉在幫她整理行李箱，還把包裹着棉布拿出來，她的眼睛盯着那塊黝黑發紫的紫靈芝。

紀栀拿着幹毛巾擦頭發，然後把紫靈芝拿出來，放在桌子上，“這是我找到紫靈芝，或許能緩解院長的頭疼，蘇婉姐你最近可以幫我照顧下院長嗎？”

“可以啊，我已經請假了，我看院長這樣我也不大放心。”蘇婉妹沒有拒絕，然後看着紫靈芝，皺着眉問道：“不過，這紫靈芝真的可以緩解嗎？”

“或許可以。”紀栀點頭，她把紫靈芝切成幾塊，放在她事先就備好的藥罐裏浸泡，然後用保鮮膜把封口封好，把它放在一旁。

她又從背包裏把容器拿出來，然後拿着鑷子把紫靈芝拿出來，她拿着容器搖勻，看着透明的水漸漸變成黑紫色，把紫靈芝放在幹燥棉布上，把表面水漬擦幹，擱置在桌子上。

“我以前倒是聽說靈芝是個好東西，可是沒見過長這樣的靈芝。”

蘇婉一臉好奇地看着那藥罐，打量了半晌，喃喃，“希望能幫到鐘院長。”

紀栀點頭，“無論是什麽，我都要試試。”

她說完看向窗外，此時窗外月光已經爬上來，灑滿進房間裏，她低下頭，看着那一小塊已經瀝幹的紫靈芝。

“蘇婉姐，已經很晚了，早點休息，我明天再和你說怎麽用。”

“好，那你也早點休息。”蘇婉把紀栀行李裏髒衣服收拾出來，放進洗衣機裏，回了自己的房間。

紀栀又仔細檢查了一番，然後躺回床上，想着現在已經找到了紫靈芝，她心底的陰霾總算是散了一些。

她閉上眼睛，腦海裏閃過鐘院長以前健康的時候，她的笑容是那麽溫暖，就像是冬日的暖陽，能驅除一切寒冷。

而如今她卻已經病入膏肓......她想着，或許這次，她可以給鐘院長緩解痛苦。

紀栀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着了，她做了一個夢，夢裏鐘院長依舊是笑眯眯的模樣，頭也不疼，她也終于可以睡一個安穩覺。

真好...一切都這麽好。

*

一早，紀栀醒來，就看見窗外的陽光正好，她坐起伸了懶腰，然後掀開被子去洗漱。

她洗漱完出來，就發現紫靈芝經過一夜的沉澱，變黑了，顏色也濃郁了不少，她拿出工具把紫靈芝磨成粉末狀，然後從廚房拿來碗把藥粉裝了一些。

走進廚房，把紫靈芝粉末放進早上已經煮了粥的鍋裏，這時房間裏手機響了，把火關了。

紀栀洗了洗手，看到來電顯示低低笑了一聲，然後接通電話，“周總？”

“怎麽還叫周總？”電話t那端的男人低沉醇厚的聲音傳來，像是好聽的樂曲，讓人聽了心神蕩漾。

“不然叫什麽？”紀栀歪了歪頭反問，故意逗弄着周昭聿。

“叫我名字，我喜歡你叫我名字。”周昭聿聲音裏含笑，“有沒有想我？”

“不是昨天才剛見過？”紀栀嘴上沒說什麽，可是腦海裏卻發現出他那張好看俊朗的臉，還有他身上馥郁的沉香木氣，心裏忍不住一陣悸動。

“真是沒有良心。”周昭聿雖然不滿意紀栀的回答，但像是早就料到，他只是淡淡笑了一聲，捏着手機看着眼前的雪景，“我想你了，紀栀。”

這句話帶着風聲透過手機傳進紀栀耳朵裏，她感到心裏一熱，下意識撫上自己胸口，聽着心底最深處那個位置砰砰亂跳。

這時周昭聿的聲音再次傳來，“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紀栀挂斷電話，平複了心底不斷翻湧的情緒，她轉身就看到蘇婉站在她房門口，她瞬間臉一紅，她尴尬地咳嗽了兩聲，“蘇婉姐早啊。”

“早啊。”蘇婉湊近她看了一眼，“沒想到去了一趟北邊，我家阿栀就談戀愛了啊。”

“什麽戀愛？”

“還沒有呢？臉都紅成這樣了。”蘇婉看着紀栀臉頰泛紅暈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是誰啊？快和我說說。”

“你誤會了，哪有什麽戀愛。”紀栀反駁，可是臉頰卻不由得燙了起來，“鍋裏還煮着粥，我去看看。”

說完，低着頭匆忙從蘇婉身邊跑過去。

“不會是昨天那個送你回來的吧？”蘇婉在紀栀身後喊道。

紀栀掀開鍋蓋一看，裏面的白粥在慢慢沸騰着，她把鍋蓋蓋上，關了火，“不是他。”

蘇婉看到紀栀一臉嬌羞的模樣，捂着嘴笑，“看來是那位周總啊。”

紀栀正要開口說話，鐘院長就從房間裏走出來，她穿着一身寬松長款毛線外衫，因為頭疼而緊皺的眉頭似乎舒展了不少，精神好了許多，眼角帶着淺淺的笑紋。

“你們在說什麽？”她走到餐桌前坐下，又看到紀栀臉紅，問她，“阿栀，你怎麽臉紅成這樣？是不是受涼了？”

聞言蘇婉噗嗤一笑，鐘院長看得雲裏霧裏的，“你笑什麽？”

“沒什麽。”蘇婉掩飾性地笑了笑，“院長，我們家阿栀啊...”

紀栀急忙否認，“我沒事，粥好了，我先回學校，我突然想起來今天還有課。”

說完，就匆匆拿起背包往門口跑，一溜煙兒地跑了。

蘇婉看着紀栀慌張逃跑的模樣，這下笑得不行，“我們家阿栀沒想到臉皮這麽薄。”

她把鍋裏的粥端出來放在鐘院長面前，“這是阿栀昨天帶回來紫靈芝熬的粥，您試試。”

“阿栀是怎麽了？”鐘院長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皺了皺眉頭，一股苦味在嘴裏炸開，她不由咳嗽起來，立馬跑進衛生間吐起來。

蘇婉看到她難受的模樣，趕緊跑過去幫她拍背，“院長您沒事吧？是不是這粥不好喝？”

說着遞了紙巾給她，扶着她起來。

“沒事，可能是這苦味讓我有點受不了。”鐘院長接過紙巾擦了擦嘴，借着蘇婉的力站起來，又坐回到位置上，看着面前的米粥陷入沉思。

蘇婉看出鐘院長并不想繼續喝，又盛了一碗新的白粥，“這是白粥。”

她又把那碗加了紫靈芝端走，自己嘗了一口，立馬吐了出來，“這阿栀也真是，這麽苦的東西也給您喝。”

“是我的問題。”鐘院長想到這是紀栀從大老遠北邊找來的藥材，自己卻喝不下就覺得很對不起她。

“關您什麽事情，估計是沒加糖，我問問阿栀。”蘇婉拿起桌上的電話，撥給紀栀，又瞧了瞧鐘院長，還是走到陽臺，“阿栀，剛才鐘院長喝了粥，全吐了，她說太苦了，喝不了。”

“這麽嚴重嗎？”紀栀擔憂，鐘院長原本就食欲不好，現在還要喝這麽苦的東西肯定回影響身體健康，她想了想，還是叮囑幾句，“你先加點糖試試，我記得靈芝就是偏苦的，藥罐裏的，我已經寫了紙條在我桌子上。”

蘇婉應了一聲，“好，我知道了。”

*

蘇婉挂掉電話之後走進客廳，就看到鐘院長坐在椅子上拿着勺子攪拌着碗裏白粥，見她日益消瘦的身體，蘇婉嘆了口氣，笑着轉移話題，“院長，您剛才不是問我在笑什麽嗎？”

鐘院長擡頭，問她，“你在笑什麽？”

蘇婉倒了一杯水，臉上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放在鐘院長面前，“我早上的時候啊，就聽見阿栀在打電話，聽起來像是個男人的聲音，我們阿栀談戀愛了。”

“真的？”鐘院長眼睛微微發亮，看着蘇婉的目光帶着一絲期待，“是誰？是昨天送她回來的？”

蘇婉笑笑，“應該是周總，周昭聿。”

鐘院長聽到這個名字，并不意外似乎早就料想到，“我想也應該是他，想着他應該是會對阿栀好的人。”

“是啊，他不是還讓人送了一些藥來。”蘇婉看着她，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她，“院長，您就別擔心，要注意自己身體才是。”

鐘院長看着那些藥品，她嘆了口氣，“只是周總的身份太複雜，就怕阿栀會受到傷害。”

蘇婉握緊她的手，“院長，您別胡思亂想，或許周總會對阿栀很好呢？”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鐘院長就打着哈欠，蘇婉見狀扶着她，讓她去休息一會兒。

她想了想還是給紀栀發了條短信，‘阿栀，看來這紫靈芝對鐘院長來說用處不大。’

*

紀栀坐在圖書館裏看着那本《藥物志》，可惜上面沒有注解有關紫靈芝任何其他信息，只是寫了紫靈芝可治頭疾病，她思考了幾番，還是把書放回架子上，拿起背包去了研究樓裏，想找林院問一問。

紀栀剛踏進研究樓，就聽到迎面走來的幾個研究人員，聽到他們在竊竊私語，

“你聽說了嗎？林院組的不是去北邊嗎？”

本來紀栀沒打算聽着，但她聽到他們說的‘北邊’時，腳步一頓。

只聽見他們繼續說：“是啊，聽到林院組幾個師兄說起來，說是他們遇上了大暴雪，整個組都要被埋在雪裏。”

“是大暴雪嗎？我怎麽聽說是雪崩呢？”

“雪崩？那還了得...”

他們說着說着，擡眼看到是紀栀立馬噤了聲，互相看了幾眼，趕緊離開。

大暴雪？雪崩？

這幾個字眼在紀栀耳裏炸開，她心裏一震，想到剛才還在跟她打電話的人，那人在電話裏，不是還在跟她說快回來了嗎？

紀栀越想越害怕，早上那句我也想你未能說出口。

想罷她立即跑去找林院，剛要敲門時，卻聽見辦公室裏傳出林院着急的聲音，“什麽叫人找不到，搜索不到？你們學院都是吃幹飯的嗎？”

就聽見一聲砸手機的聲音，然後林院轉身跟助理說，“趕緊給我訂票，我要去北邊。”

紀栀想都沒有沒想，立即打開辦公室的門，喘着氣，“林院我和您一起去，當時我做過病木之柱的研究，我想我能幫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