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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沈霁青和寧歌冷戰了三天，這幾天寧歌都是在打工的奶茶店吃的飯，兩人愣是沒碰着面。

沈母覺出兒子的異常，特意去詢問過，得到的只有一句簡單的“沒吵架”。

第三天，沈霁青看完了系列小說裏的最後一本，他伸了個懶腰，在下午五點，出門攔下了叫賣的車，買下了一碗豆花。

“今天就買一碗啊？”賣豆花的是個老爺爺，街坊都叫他李老頭，李老頭邊打豆花邊笑問，“不用幫寧家那小子帶？”

“他不在家。”沈霁青含糊道。

李老頭把塑料袋遞給沈霁青：“不對啊，我剛看他往樓上去。”

沈霁青沒再說話，他塞錢到李老頭的車上，轉身小跑上樓。

夏天傍晚吹起的微風被沈霁青甩在身後，他那件T恤被吹得鼓起，白色的衣角在樓道口轉瞬即逝。

一口氣跑到三樓，沈霁青的手屈起，要落下時又堪堪停住。

那天晚上他話說得狠，但不得不承認，他很想寧歌。

他們從幼兒園到初中都在一個班，寒暑假也有大半時間膩在一起。

這次冷戰，寧歌連一條微信都沒發給他，沈霁青昨晚幾乎忍不住要去敲寧歌家門。

可是……可是寧歌那麽過分，自己怎麽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諒他。

“站在那做什麽？”

寧歌的聲音很好聽，介于青少年的爽朗和成年人的低沉間，是一種聽了會叫人耳根發軟的音質。

沈霁青循着這樣的聲音回過頭，看到了從樓上下來的寧歌。

沈霁青不說話，他退後一步，脊背貼着牆，看寧歌一手抱着被子，一手拿鑰匙開門。

門沒有關上，沈霁青提着塑料袋走了進去，坐到餐桌前一言不發地吃起了豆花。

“今天店裏有批設備要檢修，所以提前回來了。”寧歌拉開了沈霁青對面的椅子，坐下主動解釋。

裹滿了白糖的嫩豆腐在口中化開，沈霁青從鼻間發出一個單音，充作回複。

“還在生氣嗎？”寧歌給沈霁青倒了杯水，又拆開罐子往裏加了兩片檸檬，移到沈霁青手邊。

沈霁青咽下嘴裏那口豆花，又捧着檸檬水喝了小半杯：“我們會上同一個大學的，對嗎？”

寧歌和沈霁青的成績差不多，都在年級前十徘徊，就分數來說報一個學校是完全可行的，沈霁青本來一點也不懷疑這件事。

“會吧，”寧歌給沈霁青喂了一劑定心藥，“專業另說。”

李老頭的豆花不愧能在這片地方賣二十年，那甜味直接沁到了沈霁青的心裏，他用杯子遮着臉，不想叫寧歌看出他放不下的嘴角。

“今晚去我家吃飯嗎？我爸說要焖排骨。”沈霁青在桌底下晃着腿，腳尖碰上寧歌時順勢踩在了他的腳背上。

“去，但接下來半個月我都沒有假。”寧歌說。

沈霁青的杏眼眨了眨：“我想和你一起去打工。”

“不行，”寧歌一秒沒猶豫地說，“要從早站到晚上，打烊還要做衛生，你做不來的。”

“我平常在家裏也會幫忙做家務啊。”沈霁青不滿道，父母和寧歌好像都把他當成了小孩。

寧歌：“叔叔阿姨給你的零花錢不夠嗎？”

沈霁青家一直沒搬離這片老城區，不代表沈父沈母沒這個能力。

兩人是那個年代這裏難得的大學生，工資不低。住在這裏一是以前沈母念舊，不想離開從小住到大的房子，二是附近學校選擇多，市裏的重點中學都在這邊。

當然，還有沈霁青的因素在。

說搬家的話題，沈霁青總是第一個反對，他要每天起床不超過十分鐘，就能見到寧歌。

“你不懂嗎？”沈霁青沒能完全控制好的信息素又在周圍若隐若現了起來，“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寧歌直直望進沈霁青的眼睛：“上了大學後，我們不可能分在一個寝室。”

沈霁青張了張嘴，要說什麽，被寧歌打斷了：“你要學文，平常上課也不太會見面。”

“下課也可以……”

“青青，你很讨人喜歡，慢慢的，你會和室友打成一片，上課和吃飯都同行，因為那更方便。”寧歌說着，像個大哥哥那樣揉了一把沈霁青的頭發。

沈霁青保持着那個微張着嘴的表情，他突然聽不懂寧歌的話了。

“運氣好的話，你會遇到一個優秀的Alpha，你們會在課後的閑暇時間談戀愛，”寧歌手指刮了下沈霁青的臉頰，用了些力度，仿佛要記下那裏的觸感，“而你和我，可能只有逢年過節回家才會見幾面。”

“不可能！”花香漸濃，沈霁青眼角有淚珠挂在睫毛上，“而且、而且這都是以後的事，和現在有什麽關系？”

沈霁青慌亂中注意不到寧歌的呼吸變得有些重，他試圖反駁寧歌的歪理：“可我現在就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沒關緊的防盜門外傳來腳步聲，寧歌站起來，過去那邊開了門。

“小寧今天沒上班？”沈母欣喜的聲音響起，“待會一塊吃吧，青青他爸買了兩斤排骨呢。”

……

寧歌一走遠，沈霁青周圍的信息素就消散了開來，他把盒底那點豆花吃了，再将塑料盒丢進了垃圾桶。

奇怪，剛剛吃起來還很甜的豆花，到口中只殘留下了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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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飯時，沈霁青努力裝出和平時沒差別的樣子，他不想叫父母知道他和寧歌吵架。

一頓飯吃完，寧歌和沈霁青一同洗了碗，寧歌擦幹手，借口要休息回了隔壁，留沈霁青在廚房裏呆站了半天。

盤子的水果覆着水汽，看起來十分多汁，沈霁青靠坐在床頭，拿牙簽叉起一塊西瓜。

思緒在這個夜晚飄回了小時候，沈霁青喜歡吃西瓜，一到夏天，沈母就會在市場果攤裏給沈霁青挑最好的瓜帶回來。

沈霁青總讓母親把西瓜切成兩半，他捧在手裏，再往上面插兩根勺子，帶去找寧歌。

然後兩個小孩會一塊上天臺，邊看星星邊分吃着西瓜。

瓜瓤中間最甜的那塊是屬于沈霁青的，和給他講星座名字的寧歌一樣，這都是沈霁青潛意識中認為永遠會在夏天重複的事情。

而這個夏天，他既沒有在寧歌面前吃上西瓜，也沒有憑自己的能力，認出天上的織女星和牛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