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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軍訓的前一天晚上，寧歌叫沈霁青下樓，往他手裏塞了一把薄荷糖。

防曬霜和風油精這種東西，操心的沈家父母都給沈霁青備好了，還多備了寧歌一份，但出發前，沈霁青以他不是小孩為由，把沈母裝的零食全拿了出去。

“小心低血糖。”寧歌說，“有不舒服要及時打報告，不要逞強。”

八月底的天還很炎熱，兩人站在茂密的樹下，蟬鳴不絕于耳，沈霁青低下頭，手指劃過寧歌的小臂。

寧歌在學校經常打籃球，出去打工也是幹重活多，小臂上的肌肉線條流暢又不偾張，腕骨戴着條沈霁青去年生日送他的手鏈，搭在一起很是好看。

沈霁青又捏了下自己瘦弱的小臂，難道這就是他分化成Omega的原因？

“在想什麽？”寧歌擡起手，靠近了沈霁青的鬓角，想替他理一理頭發。

對上沈霁青的眼睛時，他及時剎住，放下了手。

沈霁青沒注意到寧歌這點小動作，他拆了一顆薄荷糖含到口中，含糊道：“想你為什麽是Alpha。”

從寧歌的表情來看，他對沈霁青的問題有點意外：“目前關于分化傾向的研究，還沒有明确結論。”

寧歌說的是事實，科學只能表明分化成AO和父母基因有一定關系，父母中有一方是Alpha或者Omega，孩子有可能分化成父母中任何一方。

沈霁青的父親是Beta，母親是Omega，所以之前會覺得自己也能分化成Beta。

而寧歌的父母都是Beta，成為Beta的概率就更高了，沈霁青根本沒想過他會比自己提前一步，分化成為Alpha。

“不是說這個，”沈霁青不滿意寧歌的回答，他眉毛蹙起，“夏琤——我舍友他說體格健壯的人更容易變成Alpha，Omega反過來。我是不是太瘦了，才沒有分化成Beta或者Alpha？”

“是瘦了點，阿姨叫我督促你好好吃飯，十一假期他們要過來，你至少得長胖兩斤。”

寧歌還是沒忍住，說完這句後，捏上了沈霁青帶着點嬰兒肥的臉。

沈霁青十四歲以前，長得那叫一個可愛，在班裏總有人過來玩他的臉頰肉。

連隔壁班都有人聽聞沈霁青大名，專門串班過來試試這張臉的手感。

後來沈霁青長高抽條，卻沒帶走他臉上的膠原蛋白，臉頰依舊像吹彈可破的雞蛋，引得衆人來玩。

高中的沈霁青為這件事煩惱不已，寧歌幫他擋過不少同學的手。

私下沈霁青為了感謝寧歌，獎勵他可以捏臉的特權，寧歌當時用指尖戳着沈霁青，把他戳得離自己遠了半米。

“我困了……”沈霁青吃完那顆薄荷糖，懶洋洋地說。

沒等寧歌的“困就回去睡覺”說出口，他向前一步，撲到了寧歌懷裏：“不想走路。”

從寧歌的角度，只能看到沈霁青烏黑的發頂，和一截雪白頸脖，他猜不到沈霁青正睫毛亂顫，心率都是過速的。

寧歌沒有推開沈霁青，他避開了腺體，手罩在沈霁青後頸，輕輕捏了兩把。

一個安撫意義十足的動作。

“Alpha不能進Omega的宿舍樓。”寧歌說。

沈霁青目的達成，難得地沒有繼續撒潑耍賴，他直起身，攥緊手裏那把薄荷糖：“晚安。”

“晚安。”

回到宿舍，夏琤上床了，許铄在和家人視頻，另一個叫方思嘉的室友則是坐在桌前玩游戲。

沈霁青徑直去了衛生間洗漱，完了再爬上床，拉好床簾。

他打開和寧歌的聊天頁面，按下語音鍵：“我到宿舍了，明天中午一起吃飯，可以嗎？”

或許是換了新環境，也可能是到校第一天吃的那頓飯，寧歌這幾天對沈霁青的态度緩和了不少，對他時不時的接近不再抵觸。

沈霁青性格樂觀，本來幾近放棄的念頭在腦內又轉了起來。

寧歌作為Alpha，理論上标記一兩個Omega對他不會有影響。

沈霁青想，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能幹脆遂了他的願，把他标記了，解決那個該死的信息素問題呢？

沈霁青曾經懷疑過自己是不是性冷淡，父母在他上高中後找他聊過早戀的事，他們不介意沈霁青開始一段青蔥愛情，但叮囑了不少注意事項。

沈霁青當時聽着，覺得爸媽完全是小題大做。初中時班裏有不少情侶，沈霁青那時就不明白談戀愛有什麽好的，空閑時間他更願意和寧歌待在一塊玩游戲，而不是和其他人牽手站在走廊聊天。

所以讓寧歌标記他，對不需要愛情的沈霁青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僅那一次，之後的發情期，沈霁青可以靠抑制劑度過。

然後寧歌可以自由戀愛，只要他的未來對象不介意世界上存在另一個被寧歌标記過的Omega就行。

思及此，沈霁青握着的手機從手心滑落，砸到了床墊，他的心髒仿佛被同步撞了一下，緊縮的酸脹感擴散開來。

“早點睡吧，明天七點半集合呢。”夏琤在下面說。

游戲聲和視頻聲同時消失，變成了細碎的雜音，沈霁青的眼皮打着架，不一會就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沈霁青是宿舍裏最晚起的，許铄站在床邊叫了他半天，他才爬起來，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昨晚的早睡沒有拯救後半夜沈霁青糟糕的睡眠質量，他做了許多雜亂無章的夢。夢境的最後，是寧歌摟着一個看不出面孔的男孩，而沈霁青眼睜睜地看着寧歌俯身，吻上了男生的額頭。

“現在去吃早飯還來得及，青青你快點刷牙。”夏琤在換軍訓服，他的腰太窄，褲子大出了一截，方思嘉在幫他調整褲腰。

“知道啦——”沈霁青踩着拖鞋進了洗手間，洗完臉擡頭時差點被自己吓到，眼底下的青黑因為他過白的皮膚格外明顯，待會要是碰上寧歌，肯定會被發現。

算了，現在的寧歌可不一定會關心他這種問題，沈霁青把水一抹，甩手出了門。

食堂裏擠滿了新生，不是一般的熱鬧，許铄和方思嘉去打飯，沈霁青和夏琤被安排去占位。

“為什麽是我們占位？”沈霁青往窗邊的空位指，和夏琤走了過去。

夏琤沒骨頭一樣摟住沈霁青的手臂：“照顧Omega呗，那邊人擠人的，肯定一股汗臭味。”

沈霁青在寧歌面前，才會放松下來，他不愛和旁人肢體接觸，但和新舍友認識不到幾天，沈霁青沒好意思甩開夏琤的手。

“大早上的，哪來的汗味。”沈霁青不懂，分化到現在已經兩個月有餘了，他對Omega身份仍然沒有認同感。

要是當初分化成Beta就好了，沈霁青在心裏嘆氣。

坐下沒多久，其他兩人就端着一盤早點過來了，沈霁青拿了盒牛奶喝着，視線在人群中搜尋起了寧歌的身影。

“那邊怎麽了？”先出聲的是方思嘉。

昏昏欲睡的夏琤見到有熱鬧，立馬探身去看，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興奮：“打架嗎？怎麽剛開學就有這種事啊？”

沈霁青不愛關心別人的事，他咽下嘴裏那口小籠包，手去夠盤子裏剩下的那只，剛拿起來，夏琤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僵在了原地。

“好像是暈倒，诶诶有人去抱起來了，好帥！那人手上藍色的東西是手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