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藍色的手鏈。
沈霁青送寧歌的手繩就是藍色的,亮眼的淺藍色,在一片迷彩綠裏十分顯眼。
沈霁青轉過頭,即使只剩背影,他也認得出那是寧歌。
寧歌懷裏抱着暈倒的同學,往大門外走,估計是去醫務室了。
就算暈倒的人身材瘦小,抱一個同齡人也絕不是輕松的事,寧歌的步伐卻很穩,不到半分鐘,他已經消失在了食堂門口。
沈霁青本來要去夠小籠包的手收了回來,夏琤還在叽叽喳喳的說着什麽,他沒有心情去聽,把面前的牛奶盒捏扁,再一點點恢複成原狀。
小時候,寧歌也會像那樣打橫抱沈霁青。不是因為生病,而是沈霁青耍賴不想走路回家。
寧歌好像完全不在意周圍人視線,在學校門口二話不說就将他公主抱起來,沈霁青當時被吓了一跳,擡手摟住寧歌的頸脖,待走出幾步後,又把臉埋進面前帶着洗衣粉香的校服裏,低低地笑出聲。
“大家都在看你。”寧歌面色不改,對着懷裏的沈霁青說。
沈霁青探出頭,嘴角揚起:“看就看。”
學校離小區近,附近本來熟人就多,拐過一個街角,兩人就碰上了鄰居張姨。
“青青腳扭傷了嗎?”張姨關切地問。
“他……”
沈霁青一把捂住寧歌的嘴:“嗯,上體育課的時候崴了一下。”
“回家記得叫你爸給你找個藥酒抹抹。”張姨提着買菜籃子,又叮囑了幾句才走。
“謝謝張姨!”沈霁青回答的聲音很大,他在張姨走後才松手,朝寧歌做了個鬼臉。
寧歌和沈霁青不一樣,或許是家庭環境的原因,他的笑容總是很少,面對沈霁青的鬧騰,也只會擺出無可奈何的神情。
“你明天也要這樣放學嗎?”
“不。”
寧歌還沒來得及為沈霁青這句話舒口氣,沈霁青就理直氣壯地接道:“我要你背我。”
“沈霁青。”寧歌警告般的冷淡聲音響起。
沈霁青知道寧歌不會跟他生氣,他在寧歌的平穩步伐中雙手摟緊寧歌,下巴擱在了對方肩膀上。
從回憶中抽身,沈霁青跟着舍友往操場集合。
他悶頭走在人群後,踢開了草坪上的一塊小石子。
“早餐不好吃嗎?”方思嘉湊到沈霁青左手邊問他。
方思嘉和許铄一樣,是個Beta,不過身高和學校的Alpha差不多,比沈霁青高了有半個頭,他伸手圈住了沈霁青的脖子。
一個在男生間很常見的動作。
“好吃啊,怎麽啦?”沈霁青不太舒服,又不好直接掙脫,他微微側過頭,笑了笑說。
“你看起來不是特別開心。”方思嘉說,“剛才食堂那個是你熟人?”
沈霁青這幾天基本都想方設法圍着寧歌轉了,對這個後來的舍友并不了解,他震驚于方思嘉的敏銳,一時沒管理好表情。
“夏琤說你有個青梅竹馬的Alpha,就是戴手繩的那個吧?”
沒有否認的必要,沈霁青直接承認了。
但方思嘉的下一句又叫他差點往前一摔。
“你喜歡他?”
方思嘉用的問句,語氣卻像在陳述事實,沈霁青拿開了他的胳膊,找到位置站好:“沒有,你誤會了。”
我說的是實話。
沈霁青彎腰重新綁了下鞋帶,再擡起頭時,他一眼就看到了從斜前方走來的寧歌。
寧歌不是往沈霁青的方向走的,他被分到的那列離沈霁青有一段距離。
那個暈倒的同學呢?沒事了嗎?
沈霁青心不在焉地聽着教官講話。
早晨的太陽不至于難受,站了兩個小時後,沈霁青才開始出汗。他在休息時間含了一顆薄荷糖到嘴裏,順便分給了舍友幾顆。
夏琤的小臉被曬得發紅,去廁所洗過臉依舊沒用,他往旁邊人身上歪,倒到了方思嘉的肩膀上。
“我這個小身板根本不适合訓練!”夏琤虛弱地說。
方思嘉拍拍他的腦袋:“你看看霁青,和你一樣瘦,人家也堅持下來了。”
沈霁青在人群裏搜尋着寧歌的身影,他沒有說的是,在家裏吹了一個夏天的空調,盡管高中會被寧歌拖去跑步,他的體能也做不到那麽快适應。
只不過他不容易出汗,表面上看起來毫無異樣。
眼前一陣陣發着花,沈霁青站定了腳步,終于在去食堂的路上找到了寧歌。
“寧歌!”沈霁青喊了一聲。
寧歌回過頭,沈霁青看不清他的臉,但看到了他急促的腳步。
跑那麽快做什麽?
“不舒服?”寧歌站到了沈霁青的面前,扶了下他的手臂。
夏琤他們站在後面,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打招呼。
沈霁青搖搖頭,借着寧歌的力度站穩了:“頭有點暈,可能是餓了。”
“喝水了嗎?”寧歌看沈霁青沒拿水壺,把自己手上的杯子擰開蓋,遞到沈霁青嘴邊。
沈霁青心裏莫名開心,這股快意甚至蓋過了身體上的疲憊,他接過寧歌的水喝了小半杯。
“你好,你是青青的同學吧?”夏琤先開口了。
寧歌看向夏琤,簡單做了個自我介紹就沒再說話,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沈霁青,怕他有什麽突發狀況。
“走走走去吃飯。”方思嘉招呼着大家往食堂走,“我餓死了。”
“你不用和別人一起吃嗎?”
沈霁青的問題一出,寧歌臉上立馬出現了意外的表情。
其實只是眉毛挑了一下,不是親近的人根本看不出來。
“陪你吃完。”寧歌簡單道,他怕沈霁青哪裏不适。
中午可能是為了照顧辛苦的大一新生,食堂的菜色很好,飯量也足。
夏琤是個自來熟,他找寧歌搭起了話:“你和青青是鄰居嗎?”
“對門。”寧歌說。
“真好啊,我以前就特別想有個發小。”夏琤一臉憧憬。
沈霁青安靜地吃着飯,筷子把炒菜裏的胡蘿蔔一根根挑進寧歌碗裏。
“對了,上午在食堂是不是你呀?”夏琤問,“那個暈倒的同學怎麽樣了?”
寧歌先不着痕跡看了沈霁青一眼,再回答夏琤的問題:“低血糖,應該沒事了。”
“沒想到新生裏竟然有比夏琤還弱的。”許铄說了句。
寧歌把沈霁青挑到碗裏的胡蘿蔔吃完,給那個陌生的Omega解釋了一句:“他剛好要到發情期了,是個意外。”
沈霁青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桌上一起吃飽的也只有寧歌,他站起來:“送你回宿舍。”
說着,不顧還在場的其他三人,寧歌和沈霁青徑直離開了食堂。
到了人少的地方,沈霁青恢複原形,他拉住了寧歌的袖子,晃了兩下:“好累。”
“下午要下雨,會涼快點。”
“那個Omega,你認識嗎?”沈霁青的手往下滑,碰到了寧歌發熱的手心。
寧歌抽出手:“不認識,剛好倒在我旁邊,就幫了一把。”
“哦。”
天色已經變了,灰撲撲的雲壓下來,衣服黏在身上,悶熱得難受,沈霁青有了喘不過氣的感覺。
新生要不就抓緊時間回宿舍午睡,要不就還在食堂,此時長廊空蕩蕩的,寧歌繞到了沈霁青面前,屈膝正視他的臉:“和舍友相處得不好嗎?”
沈霁青眨了眨眼,在短暫的幾秒內想了很多內容。
“還可以。”沈霁青拉住寧歌的手,不再像剛才那樣試探,而是直接握緊了。
沈霁青不喜歡思考,這段時間揣摩寧歌的心思,對他來說很累。軍訓後的疲勞沒有因為一頓飯消失,被寧歌冷落的那兩個月的郁悶,也不會因為幾天的關心就被掩蓋,沈霁青漂亮的眼睛裏蓄了點水光:“為什麽不能标記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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