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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怎麽又說這個?”寧歌的語氣僵硬了些,他直起身,要抽出被沈霁青握着的手。
沈霁青使了點勁,甚至把自己的手掌都捏得生疼。
“标記我,你又不會有損失,我也能繼續正常地生活下去,為什麽不行?”
天邊打起了雷,“轟”的一聲,淹沒掉沈霁青的尾音。
“放手,青青。”寧歌拉了一把沈霁青,把他帶到長廊中間,以防他被雨潑到,“我是不會有損失,但對你來說是終生的。還有兩年,你會找到你喜歡的人。”
“我不想談戀愛。”沈霁青的淚珠掉了下來,手上的力度也松了。
寧歌用指關節揩去沈霁青的眼淚:“你還小,這樣想正常。”
“我明明就比你小半個月!”沈霁青帶着哭腔喊道。
本來淅淅瀝瀝下着的小雨忽然變大,夾雜着雷聲,兩人在這雨中沉默地站着。
良久後,沈霁青往前一步,臉頰貼上寧歌的肩膀:“那你為什麽要躲我?”
“有嗎?”
“你不抱我了。”
寧歌擡起手臂,虛虛按在了沈霁青的後背上。
沈霁青非常好哄,他往寧歌懷裏又蹭了蹭:“之前還總推開我。”
“你是Omega,我要避嫌。”寧歌說,“以後也記着不要随便對着人就撒嬌,小心碰上壞人。”
沈霁青心情一好,那點蠢蠢欲動的信息素又自然流露出來了些,寧歌加重語氣念了他的名字。
“我看也沒什麽影響嘛。”沈霁青悻悻地說,控制住了信息素。
寧歌放下手,退後了一步:“回宿舍休息。”
夏天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泥土和草木的芬芳混合着傳來,沈霁青不計較寧歌的這點動作,他邁步往宿舍走,嘴上随口說着這幾天沒來得及講的趣事。
實際上也沒有多少可以傾訴的,沈霁青挑了幾件發生在舍友間的事和寧歌說了。
“方思嘉那天來報道的時候,是另一個男生送他來的。”沈霁青想了想說,“我看到他們在宿舍門口接吻了。”
寧歌靜靜地聽着,時不時應一聲。沈霁青高中的時候也這樣,下課或者放學了,就會找他說上半天話,大多是一些班級瑣事,寧歌曾經把這當成一種沒話找話,而沈霁青之所以會這麽做,是因為寧歌太過寡言。
“也不知道談戀愛有什麽好的,”沈霁青晃悠着手,晃着晃着往寧歌手背靠過去,“夏琤問了幾句,方思嘉說他和男朋友不在一個學校,來報道前兩人不舍得,在酒店裏膩了一個星期。”
寧歌不動聲色收回手,落後了沈霁青一步。
沈霁青仰頭看寧歌:“我可受不了和另一個人那樣待着。”
寧歌睫毛垂着,看不出神色,沈霁青轉回頭,無比自然地接了一句:“除非那個人是你。”
寧歌無聲說了幾個字,沈霁青沒有察覺到,Omega的宿舍樓到了,他和寧歌揮手,走進了樓裏。
-
“青青,你竹馬有沒有對象啊?”
宿舍裏的人竟然一個都沒睡,沈霁青一進門,夏琤就圍了上來。
沈霁青對回答這個問題不是很情願,他說不出原因,只能老實說:“沒有。”
“可以把他微信給我嗎?”夏琤雙手合十,“拜托拜托。”
“為什麽?”沈霁青問。
“當然是看上你那個小竹馬了呗。”方思嘉正翹着腿,坐在椅子上玩着游戲。
夏琤和沈霁青才見了這一面,這個理由沈霁青覺得有些莫名:“是嗎?”
“嗯,我第一次看到這麽帥的Alpha!”夏琤激動地原地小跳幾下,手機已經拿在了手裏,等着沈霁青給他發寧歌的微信號。
“他不太用微信。”沈霁青撒了個謊。
夏琤沒有懷疑舍友的話,他失落地飄回了桌子上:“是嗎?真可惜,那以後在學校遇上我再出擊吧。”
這是還沒放棄的意思。
沈霁青看了眼時間,不打算睡了,他進了衛生間,想沖個澡。
作為發小,沈霁青知道寧歌的好,不僅長得好看,性格也不錯,以前在高中就有不少人和他表白。
夏琤會喜歡上寧歌很正常。
沈霁青回憶起剛分化完不久時,在寧歌家的那場談話。
寧歌會談戀愛嗎?讀書時寧歌和沈霁青明确說過他不早戀,現在他已經成年了,如果夏琤告白的話……
客觀來說,夏琤應該是個讨人喜歡的Omega,不知道是不是寧歌喜歡的類型。
沈霁青把心髒的酸脹感,解釋為寧歌要是在答應标記他之前談了戀愛,就無法再和他标記,對于期待落空,難受是正常的。
洗完澡出來,許铄和夏琤躺在床上,估計是要争分奪秒休息,剩下方思嘉在靜音打游戲。
沈霁青爬上了床,不過沒有睡覺,他拿出手機,點開了家庭群。
媽媽:今天軍訓還适應嗎?
小兔:嗯,不累。
爸爸:青青真棒!
小兔:兔子舉鐵.jpg
下午的訓練比早上要難挨得多,時間長,再加上一直下的小雨。
寧歌有句話說錯了,下雨并沒有變得涼快,反而讓衣服貼在身上,黏糊糊的。
沈霁青站在隊列的第二排,跟着教官的口令稍息立正轉向,連借着帽子遮掩,用餘光找寧歌都做不到。
他的身體算不上特別好,到五點時,太陽穴開始突突地疼,小腿也打起了擺子。
還有不到半小時就結束了,沈霁青深呼吸兩下,忍了下來。
親戚鄰居總愛打趣說他被慣壞了,只有寧歌說過,沈霁青偶爾會很犟,和他畫的小兔子一樣,一副不服輸的表情。
沈霁青第一次畫兔子,是在幼兒園,跟着老師在美術課上畫的。
歪歪扭扭的筆觸,和填不滿的顏色,被父母圍着誇了一晚上。
那天後沈霁青愛上了畫兔子,他用粉紅色的兔子代表自己,藍色的代表寧歌。
後來寧歌指出,他不想當兔子,沈霁青就偷偷跑去翻了老師的畫冊,提前學會了畫小貓。
早期的簡筆畫,現在還留在寧歌家的抽屜裏,沈霁青去年找出來過,靠在寧歌肩膀上笑了半天。
兩只除了耳朵外,看不出任何特征的神秘生物,也真虧沈母和沈父能閉眼吹。
長大後沈霁青的兔子畫得好了許多,他給兔子畫過許多表情,在日記裏用的最多的,還是撅着嘴的小兔子。
而那只小貓,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消失在了沈霁青和寧歌之間,沈霁青的日記有不少寧歌的痕跡,配圖的兔子身邊卻是空蕩蕩的。
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沈霁青迷糊間想,他怎麽想不起來了?好像是寧歌說過太幼稚,沈霁青和他置氣,就不再畫小貓,之後和好了,小貓也沒再出現過。
習以為常的東西,無聲無息地就從生活裏溜走了,沈霁青胸口一陣發悶,他害怕寧歌真的變成那只小貓,而他成為了孤獨的兔子。
“有人暈倒了!”
“快快快誰接一下!!”
“送去醫務室……”
聲音在沈霁青耳朵裏遠去,眼前的畫面逐漸暗下來,最後看到的畫面,是一道跑來的模糊身影,和晃眼的藍色手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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