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衆人前

衆人前

5000精騎分出了3000, 由江永壽率領,在映沙城駐守。

安厭把安九玖準備的那輛過于張揚的馬車留在映沙城,與江宴領着剩餘的2000精騎深夜急行軍,日夜兼程, 臨近第二日暮色, 埋伏于化龍坡上。

“這條路就是糧道?”

江宴看着下方縱深的山道,單手把他落難入宮前由江永壽替他保管的玄鐵長/槍再一次立在西州貧瘠的沙地上。

槍頭的紅纓随風沙飄揚。

安厭伸手輕撫那串紅纓, 感受風和紅纓在指縫流動的痕跡, 收回手,回答江宴, “對, 這是他們押送糧食的必經之地。”

她擡步上前,站在一塊青岩上眺望下方,确認沒問題後, 終于開口下令,“還有一段時間,兄弟們也累了,埋鍋造飯吧。”

江宴若有所思。

自從出宮以後,他的話多了許多, 不像在宮裏怕多生事端, 有什麽都默不作聲。

他道, “化龍坡上地勢平緩,無其他障礙, 一望無遺,雖說不易被其他軍隊埋伏, 可我們是為隐蔽而來。在此處埋鍋造飯,生出炊煙, 豈不是很容易被發現?若他們有所防備,轉換路線當如何?”

“的确如此,但我是刻意為之。”安厭一掀衣袍,屈起一條腿坐在青石上,朝江宴招招手。

江宴與她并排坐下。

落日的餘晖落出金黃的殘陽餘照,晚風輕輕吹動沙地浮草。

為了趕路利落,安厭沒有穿廣袖的金竹黑袍,而是換上了箭袖勁裝。

這身衣服原先也是廣袖,安厭之前給月十五包紮頭上傷口時撕了一截袖子,影一覺得扔掉浪費,拿去改了又給她放回櫃子裏,被安九玖一并打包給安厭帶上了。

衣服針線密實,看不出來改過。戴上護腕,幹淨利落。

安厭本就瞧着年紀輕,平時穿衣規規整整、黑沉沉的才充滿壓迫感,現在卻被襯得又小幾歲。像回到“先帝”還沒死的當年。

江宴不由得笑了,又并不會像族老與他人一樣,看安厭年輕就覺得她年輕氣盛不靠譜。

他們是少年故友,都知道對方的底細,他知道安厭最愛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性子,知道安厭定然不會無理由做出一項決定,自然相信她的判斷。

“如何刻意為之?”他擡起盎滿餘晖的眼睛,語調也認真跟着上揚了些許,“還望丞相不吝賜教。”

安厭笑而不答,抽出腰間鏡湖劍,劍身反射灼灼耀光。

她單手持劍,擡臂輕點,明明鏡湖劍是雙手劍,在她手中卻像毫無分量。如同明鏡的劍尖直指正北方密林,“他們會從那個方位來,且必定是明早清晨,見不着我們。”

“這般篤定?”

“絕無錯漏。”

安厭胸有成竹,用劍尖在沙地勾勒。

她對周圍的山川地勢了然于胸,寥寥數筆便憑空劃出了代表各處的地貌與位置。明顯是要準備現場給江宴講解她是怎麽推斷出剛才說的那條消息。

江宴想看清安厭畫的具體情況,剛一低頭湊近,就直接被安厭伸手攬住,勾肩搭背摟着脖子壓了下來。

太、太親密了……更何況,後面還有2000人看着,當衆這樣未免也太……

江宴的臉瞬間就紅了,低聲掙紮道,“明道,還在外面呢,別人都看着…”

安厭感覺莫名其妙。

她之前在種地的別莊和齊折葉聊天,聽齊折葉回憶他們三個以前都勾肩搭背的,最喜歡勾肩搭背的還是江宴自己,怎麽江宴現在又不習慣?

難道江宴是覺得在後面那些原本的部下面前和她勾肩搭背關系好很丢人嗎?怕這些部下以後知道她奸臣厲相的名聲?

鑒于現實裏的男人大多數都是這樣要面子,安厭盲目确信了這一點,故意裝沒看出來,疑惑道,“你是未出閣小姑娘嗎?怕什麽?不很正常嗎?以前你不是自來熟得緊,見人就勾肩搭背,每天老這樣挂在我和齊折葉身上嗎?”

豈料,江宴聽見她這樣說,臉更紅了。羞恥地低下頭,聲若蚊鳴,“不一樣的……”

不一樣的,不一樣的……以前這樣,因為是兄弟摯友,關系好到沒個距離。

但現在…安厭和他有那樣的關系,又在衆人面前…再像這樣親密,雖然其他人會以為這很正常,他卻會感到心虛羞意。

“……不一樣的。”他磕磕巴巴的說。

安厭看他紅紅的耳尖和低垂的腦袋,感覺自己似乎明白了點。

怎麽這麽容易害羞啊……恥感太高似乎不是好事。

果然不能玩良家的,楚時鳴那小表子就沒那麽多羞恥感,主動玩花的取悅人。

幸好安厭是個很刻薄惡趣味的人,她會自己主動找樂子。江宴越不樂意,她越要這麽幹。

她笑得暗含深意,搭在江宴肩上的手探開他衣襟,“哦,那你說說哪裏不一樣?因為這樣嗎?”

江宴被她微涼的手驚得一抖,“明道…”

微涼的手掠過皮膚,似乎象征安厭獨特的掌控,像一條游走的蛇,兩顆尖尖的毒牙掐住衣物下的豔紅果實。

江宴呼吸一滞,下意識挺了挺胸膛。

安厭的指尖停留,蜻蜓點水般下陷,激起一陣顫栗的浪潮湧動。

“為什麽呢?”她輕笑着問。

溫熱的呼吸埋入江宴的頸窩,觸到耳廓處打了個旋,慢條斯理地耳鬓厮磨,“我以為我們之間的關系應該更親密了,怎麽還拉得更開了?你覺得不夠嗎?”

江宴呼吸不穩,“不是、不是……別這樣,會被看見的。”

安厭低聲笑,“怕什麽?我與你讨論地勢規劃策略,他們怎麽會覺得奇怪呢?何況我們還背對着他們。”

“別、別這樣,明道…明道!”江宴羞得快哭出來,又不敢掙開安厭在背後的2000人面前表現出異常,不住地小聲推促她,“換個地方吧,晚上好嗎?等晚上。”

“別呀,我們不是在規劃策略嗎?”安厭勾唇,擡劍一挑,信手挑開了他的腰帶。順勢在已有地勢錐形的沙地上畫出一條路徑。

她将江宴半摟在懷中溫言細語,咬字像是一場纏綿的情/熱,“看到了嗎?這裏…就是他們的糧道。”

“唔——!”

劍柄劃出冰涼的鈍感,江宴腰腹發顫,實在想不到象征權力、上斬昏君、下斬奸臣、被先帝拿着打下楚國這片土地的王劍鏡湖、怎!怎麽會被安厭用這種方式用在自己身上!

還是當着身後那麽多人的面……

他不知道身後安厭與之前那塊青石的遮擋能否隔絕開後面2000将士的視線,又生怕有人随時過來,忍不住胡亂伸手去推。卻自投羅網,被安厭輕易扣住了他反抗的手,細細把玩。

江宴的手很漂亮,骨節分明,虎口處有一層薄薄的繭,用力時能看到手背淡淡的青筋,手掌寬闊修長,比安厭的手大一圈,一看就是個常年練武之人的手。

——不過今日看不到,為了騎馬方便,江宴手上戴着黑色的皮質手套。

安厭修長的手指靈蛇一樣在他的手腕游動,共同擠進那只手套,抵住江宴的掌心,扣住他的手腕,以此指引牽動五指。

薄薄的一層手套被填滿,緊緊地包裹出兩人手指的輪廓。

這似乎象征着理智被入侵。

江宴被摟着後仰,正對着即将墜落的落日餘晖,衣襟大敞,眼神迷離,面頰緋紅,滿目豔色,眼角不由自主的溢出淚珠,在這黃昏下折射绮麗的金光。

借着身後青石的遮擋,安厭埋頭吻去那點淚珠,又将那殘餘的淚珠落到他頸窩咬了一口,劍尖在沙地上劃出一個标記,“這裏是鐵木堡。”

“——!”

有水流咕叽咕叽的聲音。

江宴渾身失控,雙唇微張,忍不住發出的聲音被安厭按在唇齒間,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安厭還是樂此不疲,劍尖在江宴身下那塊沙地上圈出被浸濕的沙土。

“看,這裏是水源。”

她低笑着反複親吻江宴早已紅通通的耳垂。

“按照西疆王撤兵進入鐵木堡的時間、所攜帶糧食的數量、消耗,還有其封地各大城市的路途,送糧的一定是明日清晨。”

江宴終于緩過神來,輕輕的低喘,忍了又忍誇她,“明道…不愧是、是你…算、算無疑策。”

安厭哼笑,“我去通知将士們休息,等我一會。”

“……做、做甚?”江宴扶着她的肩膀,感覺有點站不穩。

“你不是說等晚上換個地方嗎?”安厭緩緩用拇指摩挲鏡湖劍殘留餘溫的劍柄,好像是在摸索某處的皮膚。

她露出個溫文爾雅的笑,故作苦惱,“一個柔弱文宮,在西州只能人盡可欺,本相可是很想和作為昔日摯友的江副将打好關系。”

江宴剛平複下去的臉色刷的一下又蹿紅了,心裏剎那間被什麽東西填滿。他默不作聲地低下頭,眼睫一撩,斜瞥安厭一眼,小聲道,“別太過分,明日要辦正事。”

“我當然知曉,逗你的。”安厭笑,有幾分疏懶,“明日還望江副将多多關照了。”

……

笠日,清晨。

2000精騎埋伏于化龍坡上整裝待發。

果不其然,不過多時,一隊壓送糧草的兵士車隊便從安厭預測的密林小道中穿出。

人數大概有一千,負責此項的将領騎馬走在最前方,明顯不知道他們已經被人盯上了。

此處來是隐蔽小路,前一段地勢又要時刻警惕,路程長達5日,待押送到此處,即将到達鐵木堡,他們自然認為可以放松警惕。

安厭騎馬立于最高處,确認了下方的情況,轉頭對江宴揚了揚唇角,“如何?可否稱得上是神機妙算?”

她身側的江宴手負其舊日的那柄玄鐵長/槍,點點頭,給了安厭想要的情緒價值,“的确。”

“可否拿下?”安厭擡手,取下一旁的弓箭,眉目淡然,一邊說着,一邊瞄準底下的将領。

三石的硬弓被輕易拉開。

箭聲弦動,一箭穿顱!

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下方騎在馬上的将領變成殘破屍體穿透擊飛!死死定在了路旁岩石上!

下方騷亂漸起!

“自然能拿下,易如反掌!”

江宴久違又熟練地轉了個槍花,俯身,戰馬疾蹄,與2000精騎直沖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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