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三十二名宮女之死

這個聲音聽起來很熟悉，落雪的擔心已經出現了，她強作鎮定不敢露出任何異常的表情。她看了看身邊的可兒，然後牽過可兒的手，她知道可兒也一定聽到了這個熟悉的聲音。

禮部的官員再次變了臉色，這個節目他們可真沒有安排過，這禮部也沒有這樣的人。那帳目後的林婉驚魂未定，現在聽到這個歌聲，心中越加的害怕起來。

皇帝齊遠陰沉着臉，他本想殺人但是卻又莫名的被唱歌者的歌聲吸引，那歌中的內容像是在揭開一幅未知的往事。身邊的人欲上前谏言，卻被齊遠攔下來了，他道：“繼續聽下去，聽她唱些什麽？”

歌者所唱乃民間藝人所創的《奇冤》在前朝傳入宮廷，但是這首歌卻在很多年前就被禁止再唱，就連民間也不能搜尋到這首歌曲的蛛絲馬跡來。

“大膽，将唱歌的人給我帶來，割下舌頭！”太後震怒的聲音響起來，此話一出便有宮中禁軍出動，循聲而去。

齊遠聽了，大步走向了太後的身邊，她道：“母後，不如聽她唱完如何？”

太後哪裏肯聽他的話，轉過臉，滿臉怒氣的瞪着齊遠道：“今日宮中接連出現這些低沉影響心情的歌，這宮中可是歡度節日，不是死了皇宮貴族唱哀樂。”

太後越是生氣齊遠越覺得這件事情蹊跷，兩首歌都是悲傷的，歌詞配上那盞燈籠倒是十分相似。那瓊園乃前朝華妃住所，紅顏早逝，自齊遠懂事以來也未曾聽父皇提起過前朝舊事。

那首奇冤，則是講的民間一婦人生了個兒子，卻被一位豪強奪走并偷梁換柱。最終，那名婦人也含冤而死，據說死前夜夜悲歌思子心切。有人聽了這事，便寫了一首《奇冤》來，由于歌聲太過悲傷，每每藝人唱起就像是哭墳一般。

齊遠轉動着手上的玉扳指，今日的确被影響了心情，不過他也越加的好奇起來。當憤怒被好奇替代，也變得冷靜了，搞不好今日還會牽扯出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來。

這件事情會影響得利者的聲譽乃至前途，這宮中風雲變幻，齊遠不想再生事端。但是，該來的始終會來，躲不掉的。齊遠也已經做好了迎接暴風雨的準備，哪怕是有人想謀反，他也不懼。

“母後不必震怒，将那人帶來就好了，讓我審訊一番。”齊遠道，他沒有阻止太後抓人，自己也想知道唱歌的是誰？

落雪已經知道了那人，肯定是那小園子裏的老媽子，那日宮中大霧自己誤闖進那座園子。落雪是沒有想到過那人的心中還有故事，若是早一些知道，她決計不會說出今日是花燈節。

這一切好像就是上天的安排，誰都沒有迷路，偏生就自己迷路了還帶回來一個不明不白的丫頭來。給自己帶路的還是一只神鳥，當她從那座園子出來以後，那座園子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再也找不到了。

“可兒，不管一會兒發生什麽事情，你都不可以驚慌要保持鎮定。有皇上和這位王爺在，你不會有事的，相信我。”落雪知道可兒和老媽子的關系，她怕可兒露出馬腳來，一會兒遭受牽連。

說這個話也是讓皇帝和王爺覺得此丫鬟膽小，六王爺果然沒多想的道：“有我們在，你大可不必害怕，知道嗎？”可兒點點頭，緊緊的握了一下落雪的手，落雪也覺得安心了。

歌聲未停止，可遠處兩個禁軍押着一個人向這邊走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那人的身上。她步履蹒跚，滿頭白發，可是這歌聲雖蒼涼卻顯得底氣很足。

這個老婦人認識的人也不多了，朝中老臣也就剩宰相顧原了，可多年前年前的顧原還在宮外任職。

老婦人在禁軍的押解下穿越衆人的目光，一邊唱，一邊蹒跚的前進。她不是真正的老了，說起來她還沒有這個太後的年紀大，但是她看上去的确像是七老八十的樣子。

她的歌聲凄婉，令衆人忍不住産生了憐憫之情，五彩的燈火将她臉上斑駁的皺紋照的越加的清晰。落雪看到那個身影的時候，腦袋是亂的，她的猜測終于被證實了。老媽媽來了，唱着悲歌而來，她不會再今天做出什麽事情來吧？

落雪有些害怕的看着遠方，可兒現在應該是最難受的吧，看着養育自己成人的親人可能會丢掉性命卻無能為力。這裏的宮人恐怕已經沒有誰記得她了，時間如此久，誰還記得一個淹沒在歷史中的女人？

這個老婦人是哪裏來的，這宮中為什麽還住着這樣的女人，她身上穿的還是幾十年前的宮裝。但是，她畢竟年華已老，再漂亮的宮裝也襯托不出她年輕時的美貌了。

老婦人以前朝的宮裝出現，在視覺上在心理上給某些人都是一種心靈上的震撼，只是這宮裝也顯得陳舊了。她的出現引起了一陣騷動，

宮人開始竊竊私語，大家說的最多的還是這個女人是不是神經病。

“這是誰啊，感覺好奇怪，就像神經病一樣。都什麽年紀了，頭上還插着一朵花，大晚上的就像鬼一樣。”皇後擰眉罵着，太後卻站不住了，這個打扮讓她想起了一個人。

太後的手攏在袖袍裏，十指緊緊的交纏在一起，她要想着怎樣才能讓這個人快速的死掉。那些前朝舊事她不願再提起或者想起，有些事情注定是不可以被提起的，那個老婦人離自己只有幾十米了。要想在她為靠近之前殺掉她，必須得由齊飛親自動手，但是在皇帝面前動手總的找到合适的理由。

“讓她停下來說話，此人身份不明，歌中蠱惑人心。”太後呵斥着。

老婦人的歌聲停止了，她開始哭泣，哭的肝腸寸斷聞者傷心。哭完又開始笑，笑聲凄涼，讓人毛骨悚然。

“皇上啊，您果然是出衆啊，老天有眼。”說完，老婦人跪了下去，向着齊遠的方向行禮磕頭。

齊遠皺着劍眉，心中閃過無數的想法，為什麽這個老婦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一句“老天有眼”實在是令人無限遐想，齊遠冷聲道：“地上所跪是何人，為何闖入宮中，在這重要的節日唱如此凄涼之歌？”

老婦人哭了笑笑了哭，然後道：“我在這宮中住了幾十年，比皇上您還住的久，這歌我是唱給所有人聽的。”

“放肆，胡言亂語，哪裏來的瘋婆子給我杖斃。”太後惱羞成怒她突然有些怕了，前朝固王已死，太後真正的依靠齊飛羽翼未豐。

禁軍看了看太後又看了看皇帝，他們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齊遠則道：“慢着，你有什麽話說，說完再死也不遲。”

老婦人磕頭道：“皇上仁義，老婦死而無憾，太後還記得那三十二名宮女嗎？”

太後聞言，臉色突變，三十二位宮女被她下令處死。那已經過了幾十年了，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那些宮女被“巫毒”事件下令全部賜死，這個她怎會忘記？

“什麽三十二名宮女，你這婦人究竟什麽來歷，在此妖言惑衆。”

齊飛也知道此事不尋常，他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在關鍵時刻對那個老婦人致命一擊。若是針對皇帝，他也懶得去管，但是劍指他母親他豈會坐視不理？

老婦人的眼睛始終沒有看過落雪可兒，落雪知道老婦人不想連累他們兩個，但是這件事卻也是由落雪一手造成。若老婦人死在自己和可兒的眼皮下，這一生她都難以安心，因為落雪讓可兒目睹了人世間最殘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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