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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暖陽當空，正是開春的季節。

路邊的綠化帶開滿了三角梅，玫粉色的花瓣被陽光鍍了一層薄金，肆意地迎風招展。

在這片充滿了花香暖意的微風中，一道清瘦修長的身影從車上下來，擡頭确定眼前的餐廳之後，邁步走進去。

餐位預定的靠近窗邊，陳糯剛坐下，領導的服務生遞來一杯蜂蜜檸檬水，禮貌詢問：“先生，現在需要點單嗎？”

“稍後吧，我等一下朋友。”

“好的，有需要您喊我。”

服務生離開之後，陳糯打開手機，回複了幾個工作上的消息。

今天是周日，但頂頭上司卻不肯放過這難得的休息時間，讓他晚上把策劃再趕一趕，甲方在催了。

好在他習慣了未雨綢缪，在工作時間已經做好了初稿，只需要再完善一下就行。

等了沒幾分鐘，朋友路岑雨出現在餐廳門口，戴着眼鏡，背上還背了個雙肩包。

陳糯招了招手，路岑雨看到他，兩步并作一步跑來了。

點單的間隙，路岑雨放下書包，陳糯見狀已經習慣：“從自習室直接趕過來的？”

路岑雨是自己的發小，大學之後到現在一直在考研讀博，看上去還很有學生氣。

“對啊，這不是還有兩個多月就考試了嗎。”路岑雨摘了眼鏡放在旁邊，“你呢，最近工作上怎麽樣？”

“和平時沒有區別，反正每個月都是固定的那些工資。”

陳糯笑道，然後按照兩人的喜好點完單交給服務生，“謝謝。”

路岑雨忍不住替他抱怨起來：“你們社畜還真是慘啊，沒有時間沒有金錢，尤其是你那個辦公室裏的人，也就你脾氣好能忍受。”

陳糯大學畢業就在現在的廣告設計公司實習工作，因為性格溫和內斂，入職以後經常被使喚來使喚去的端茶倒水。

好在他模樣生得好，一張精致溫潤的臉蛋總能惹得別人駐足幫忙，久而久之其他人也就偃旗息鼓了。

想到這點，路岑雨眯着眼睛笑：“最近有沒有碰到什麽帥哥啊？陳小糯同志。”

陳糯覺得有些好笑，“我每天都是家裏公司兩點一線，到哪看帥哥去。”

自己喜歡男人的事，路岑雨是一直都知道的，還時不時撺掇着要給他介紹男朋友。

“也是。”路岑雨無趣的努了努嘴：“要不你換個工作吧，就你這幅長相，随便找個酒吧當氛圍組，不得數錢數到手軟？”

陳糯知道他是在調侃玩笑，撐手托腮道：“不過最近公司給了我們組長一個廣告項目，組長打算從辦公室找個人去和對方公司談。”

菜此時剛好上齊，路岑雨夾了塊排骨，含糊不清：“好事啊，你要談下了，公司對你重視起來，指不定就升職加薪了！”

“這種機會給也是給辦公室資歷深的老人，哪能輪到我。”陳糯搖搖頭，對職場規則心知肚明。

路岑雨對此只能感嘆：“唉，你還不如趕緊找個豪門嫁了。”

他被逗樂了，好看的眼睛彎起：“行啊，你給我介紹個富家少爺，我就嫁。”

路岑雨立馬伸手比叉：“那算了，我沒這實力。”

-

和發小吃完飯，第二天是周一，陳糯又陷入了每天上班的枯燥生活。

中午午休時間結束，他想去茶水間接點水喝，有個同事抱了一摞文件過來，“哎陳糯，你能不能幫忙把這些送到對面大樓去，我這有事實在騰不出空。”

陳糯只好放下杯子點頭，“那你去忙吧，我幫你送。”

文件很大一摞，他抱久了有點吃力，好不容易送過去，然後站在公司樓下緩了緩，這才慢條斯理的往回走。

四月份的氣溫已經升高了不少，但他怕換季感冒，衣服穿得很厚，這麽一來一回就有些發熱。

陳糯回到辦公室，扯了扯衣領扇風，口幹舌燥地接了一杯水。

喝下半杯後，組長忽然來到辦公室，在他辦公的桌邊敲了敲，“陳糯，你跟我來一下。”

有其他人聽見動靜，往這邊看了幾眼，随後和周圍輕聲議論起來。

陳糯跟着來到組長辦公室，組長是個禿頂的中年男人，很精明算計的模樣。

他關上門，率先開口：“組長，找我來有什麽事嗎？”

“你這話問得像白問。”組長說着笑了一下，拉開抽屜從裏面找出兩份文件，“陳糯，你知道公司給我們組分了一個項目吧？”

“知道。”陳糯不太明白組長的意思，以為要開始幹活了，“這個項目已經接了嗎。”

“沒呢，所以才找你過來。”組長把手上的文件給他：“這是對方和我們公司對這個項目的規劃和介紹，你拿回去看看。”

陳糯隐隐猜到什麽，“我？”

“因為你工作上的表現一直都很不錯，我覺得也該給年輕人一些機會，所以由你去對接商談，怎麽樣？”

組長的神态語氣都好似對他寄予了厚望，“這次的公司是個大企業，你好好準備，只要談下來就有提成拿！”

提成？

這兩個字對于陳糯這樣的社畜而言，無疑是一個帶有巨大誘惑力的蛋糕。

陳糯短暫思索了一下，既然有提成的話，說不定真的會像昨天路岑雨說的那樣，給他升職加薪。

于是他接過文件，眼底微微發亮：“謝謝組長。”

放在最上面的就是對方公司的簡介，陳糯低頭，揚知集團幾個大字映入視線之中。

等到了下班時間，陳糯已經看完了資料，揚知是個超乎他預料的大型企業，規模很高，而以他們公司的資本，能談下來的概率非常小。

他這時候才知道公司為什麽會把這攤子丢給他們組，組長又為什麽讓他來做。

但陳糯已經在這個公司苦熬兩年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一點苗頭，當然想認真對待。

和揚知的項目負責人聯系好時間地點，陳糯準備了幾天，在一個春和日麗的午後來到揚知集團的樓下。

揚知雖然資本雄厚，但接待的秘書卻沒什麽架子，當天專門在樓下等他，随後領着他上樓來到會客室。

打開會客室的大門，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坐在辦公桌前，容貌上了年紀卻不顯老，很有管理一個集團的威嚴氣勢。

“這是揚知的董事長，裴旭先生。”秘書給他簡單介紹了一下，然後擡頭不卑不亢道：“裴總，天善集團的人來了。”

陳糯愣住，沒想到對方董事長會親自現身來對接他們這個小公司的合同。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裴總您好，我是天善這次的項目負責人。”

裴旭起身略一颔首，示意道：“請坐。”

坐下之後，陳糯有些拘謹，面上還是淡然平靜的神色，在随身帶來的公文包裏拿出項目的資料。

“裴總，這是我們公司做的初稿設計和方案，麻煩您看一下。”

裴旭接過來，真正的目的卻好似不在這上面，翻看了幾頁就放下了。

他抿了抿唇，實在摸不透對方是什麽想法，剛要開口，就見裴旭拿起旁邊薄薄的幾頁紙。

“你叫陳糯，是中大畢業，在目前這個公司工作了兩年，對嗎。”

面對這拷問一般的場景，陳糯只能點頭：“對，雖然我工作時間不久，但每一份設計稿我都會盡量做到讓甲方滿意的。”

到這裏的時候，他已經對合同的事不抱希望了。

本來就是小公司，還派了個經驗不夠的人來，任誰都不會願意，更別提這種級別的企業了。

“嗯。”裴旭沒有趕人的意思，繼續道：“倒是很年輕，才二十四歲？”

陳糯無奈：“是。”

裴旭放下手裏的個人檔案，面露笑容，語氣輕松下來，“我有一個兒子，比你小了大概六歲，剛上大學不久，和你是一個學校。”

畫風轉變的太突然，陳糯一時适應不過來，猶豫幾秒，找了個挑不出錯的回答：“那您兒子也開始體驗大學生活了。”

“他才不會老實待在學校。”裴旭冷哼一聲，然後面色恢複正常，“這小子性格難管的不行，痞的很，從小到大一直都不讓人省心。”

“嗯，活潑點...也挺好的。”陳糯一頭霧水，不知道怎麽就和這位叱咤商界的董事長聊起了家常。

“他不可能一直這樣放任下去。”

裴旭終于說出了真正的目的，“我處理公務的時候剛好看到你的檔案，覺得你們年輕人應該更懂年輕人。”

“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夠替我管束一下他，內容不多也不複雜，別讓他成天在外面鬼混就行。”

“當然我會支付一定酬勞，順便作為回報，簽下和你們公司的合同。”

陳糯想要拒絕的話卡在了嗓子眼，堵的死死的。

裴旭不愧是個商人，提出的條件每一條都不偏不倚地擊中要害。

“還有顧慮？”裴旭已經捏準了他的心理，“我們可以簽訂一份協議，如果效果好的話，我們公司也會向你抛出橄榄枝，剛剛你的設計稿我看完了，創作思路确實不錯。”

陳糯徹底被這些豐厚的條件征服，摸了一下鼻尖，“我可以試試。”

見他答應下來，裴旭滿意：“這樣的話，我找個時間安排你們見面，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好的裴總，合作愉快。”

陳糯在秘書的陪同下離開會客室，電梯下行中，反光的牆面清晰可見地映出他清麗的面龐。

他在心裏計算了一下，裴總的兒子大概十八十九歲，剛結束青春期，再怎麽刺頭也還是個小孩。

帶個小孩能有多費勁？這是陳糯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