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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過了周末，陳糯把項目的設計方案交上去，沒什麽意外的就通過了，公司財務部也很快把提成結了下來。

提成夠他兩三個月的工資了，陳糯看着賬戶裏的餘額，心情挺好的把路岑雨約出來吃飯。

外面陽光明媚，室內用餐環境高檔典雅，甚至還飄着悠揚的鋼琴聲。

路岑雨忍不住說道：“陳小糯，你最近是有什麽好事啊，都能請我來這種地方吃飯了。”

陳糯笑了起來，“組長把公司那個項目交給我了。”

“我就說你可以嘛！”路岑雨比他還激動，迫不及待地問：“然後呢，談下了嗎？升職了沒？工資漲了？”

“談下來了，但是其他都沒有。”他搖搖頭。

路岑雨失望：“那就是只拿了個提成呗？”

“嗯，不過好......”陳糯想把事情告訴路岑雨，可話到臨頭又猶豫起來。

好消息：對方老總提出了優厚條件雇他管束兒子。

壞消息：老總那剛上大學的刺頭兒子看不慣他。

“不過什麽？”

“沒什麽。”他說：“不過也挺好了。”

“那倒是。”路岑雨點頭肯定。

吃完飯，陳糯本來是想開車送他回去，結果剛出餐廳就收到了媽媽的電話。

“我都已經猜到阿姨要說什麽。”路岑雨攤了攤手，路邊招了輛出租，同情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你還是想想怎麽應付過去吧。”

因為這個來電，陳糯感覺手機都變得燙手起來，嘆了口氣，“路上注意安全。”

接起電話，陳母照例問了些工作生活上的事，然後就開始了他頭疼的話題。

“小糯。”陳母的語氣滿含慈愛，“最近有遇到什麽心儀的男生嗎？要是沒有的話，媽這裏給你介紹幾個，你去試着聊聊，怎麽樣？”

“媽，您別忙活這些了。”陳糯無奈，“我才工作多久，等穩定點再考慮吧。”

他在高中的時候對一個高年級學長有好感，因此得知了自己的性取向，很快就向家裏出櫃了。

父母一開始無法接受，但久而久之也放平了心态，直到演變成現在這種催促他找男朋友的場景。

陳母很不贊同，“你都工作兩年多了，還不夠久嗎，我和你爸年齡大了折騰不來的，你沒人依靠我們不放心啊。”

“再等等，再等等。”陳糯放緩語氣，“媽，我這幾天工作有點忙，沒什麽時間。”

陳母下了最後通牒：“今年年底你要是不領回家一個，就老老實實地去相親。”

他閉眼捏了捏鼻梁，“好。”

第二天他照常來到公司打卡上班，卻在踏進辦公室的同時，察覺到氛圍不對，很多人都若有若無地投來了探究的目光。

還沒坐下，組長就過來把他喊走了。

“陳糯啊。”組長語氣格外和善，面上帶笑，“你這次和揚知的合作過程是怎麽談的？我也給手下那些人當個教材。”

陳糯一時犯了難，他根本沒有什麽談判技巧，整個過程和結果也很奇妙。

“我把初稿給負責人看了，他們覺得還可以，然後就簽下來了。”

組長還在等他的後話，半晌後：“只有這些？”

“嗯。”他點頭，總不能把其他的事說出來。

組長态度一下轉變了，拿鋼筆敲了敲桌面：“陳糯，也不是我說你，你既然在我們這個公司工作，就得為公司創造最大的利益和價值，知道吧？”

陳糯比不上這些職場上的老油條，腦子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

組長認定他不可能談下揚知的單子，可這次竟然這麽順利，中間還延後了一次進度，顯然是在揚知那邊有什麽關系。

也怪不得剛才辦公室裏的人那樣看他。

“不過我相信你不去揚知而是選擇我們，肯定有一定理由。”組長舒展臉色，“以後揚知那邊的項目，就靠你接攬了。”

陳糯很輕的蹙了下眉，“組長，這恐怕不行，我就是個普通人。”

再三再四的推阻讓組長覺得拂了面子，把鋼筆往桌上一摔，“行了你趕緊回去工作吧。”

陳糯反而松了一口氣。

但是和領導起了矛盾，被穿小鞋是肯定的，就比如他周五完成了所有工作，周末卻又被組長丢了個策劃過來，讓他周一之前做完。

為了能兩天內趕完策劃，陳糯帶着電腦來到了揚知。

開門走進董事長辦公室，他視線的第一眼就落到了坐在沙發上，渾身都散發着低氣壓的裴知榅。

是裴旭讓他周末來監督學習的，但他沒想到能看到這幅場景，裴知榅竟然會老實地坐在這裏，除了臉色有點差。

“陳糯來了。”裴旭招呼了一句，然後起身，“我下午要去談生意，如果裴知榅在這不好好看書，你就告訴我。”

他冷笑一聲：“不過現在這小子錢被管住了，也不敢怎麽樣。”

“我知道了，您去忙吧。”陳糯猜測大概是裴旭把裴知榅的資金來源切斷了。

裴知榅聽到，臉色又黑了幾分，透着不服輸的勁，皺着眉瞥了瞥陳糯。

裴旭這次看來是真下了狠心，“就是我平時工作太忙，你媽又對你太寵了。以後陳糯會管着你，你要是再不務正業，最後一張信用卡也等着被停吧。”

他說完轉向陳糯：“他要是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你盡管跟我說，還不信治不了了！”

裴旭交待好就離開了，偌大的辦公室只剩兩人。

陳糯則是感到方便輕松不少，裴知榅有了他爸的停卡威脅，自己就不會那麽束手無策了。

辦公桌上放了一大堆檔案資料，陳糯把自己的電腦在其他辦公區域放下，擡頭看到裴知榅極其不情願地來到辦公桌前，把那些整齊碼在一塊的檔案翻得一陣響。

他看不下去，提醒道：“這是裴總整理好的，你按照順序看就行。”

“我怎麽看用得着你管？”裴知榅濃黑英氣的眉皺起，身上每個細胞都在叫嚣着叛逆，多看他一眼都覺得煩得不行。

好吧，陳糯收回視線，打開電腦打算做自己的事。

裴知榅随便打開了一本金融管理的書，目光被放在桌邊的幾張紙吸引。

窸窣聲過後，紙頁出現在了他手裏，上面的內容是陳糯的個人資料。

裴知榅以為陳糯的糯是諾言的諾，卻沒想到會是這個字。

看到最上面的證件照，大概還是大學時候照的，面容青澀稚嫩，還有幾分淺淡的笑意。

裴知榅可沒功夫欣賞，心情不爽的想把這兩張破紙揉了丢垃圾桶裏。

事實上他也真的這麽做了，因為帶着怒氣，動靜搞得有點大，陳糯仰起腦袋看了一眼。

看個屁。

裴知榅等他繼續埋頭工作，然後把那堆礙事的東西往旁邊一推，給自己騰出來位置打游戲。

因為游戲太過入迷，他打了三四局，最後一局結束的時候，身邊傳來清潤的聲音。

陳糯低頭瞄見他游戲的結算畫面，道：“不要一直打游戲。”

陳糯從他剛開始打游戲的時候就知道了，看他半小時還沒有停下的意思，這才過來說了一下。

裴知榅不爽但沒有辦法，把手機關了丢桌子上，眉眼間的排斥意味明顯：“離我遠點。”

“你看這本吧。”陳糯沒有走開，盡職盡責地從雜亂書籍中找到一本金融管理，不知道這剛好是裴知榅剛剛翻的那本。

“我大學轉專業之前學的是金融，對這方面稍微會一點，這本的內容應該比較基礎。”

裴知榅沉着氣，“別老是這樣管我！”

來硬的他不怕，來軟的他也無所謂，偏偏這個陳糯比他見過的任何人都難搞，在耳邊像個和尚念經一樣叨叨個不停。

“好。”陳糯依言放下了書，“那你自己看。”

他回到位置，也不知道裴知榅有沒有認真看進去，不過這不是他要處理的範疇了，畢竟他也不能把書本裏的知識硬塞到對方腦子裏。

工作時間過得很快，陳糯做完初稿，因為太久維持一個姿勢，脖子和肩膀有些酸，剛要伸手揉揉，就看到裴知榅從椅子上起身。

他顧不上酸疼的肩頸，趕緊站起來：“你去哪裏。”

“廁所。”裴知榅腳步頓住，譏諷道：“這你也要看嗎？”

......

陳糯又坐了回去。

董事長辦公室有完整的衛浴設施，在小卧室裏面，要走兩道門，相隔有段距離。

裴知榅剛進去，他就接到了朋友的電話。

路岑雨跟他聊了些日常，然後想約他今晚出去吃飯。

但是陳糯走不開，只能回絕了：“我這兩天要趕一個方案，沒時間出去吃飯了，等下次吧。”

“好吧。”路岑雨說：“你們領導這麽不是人啊，怎麽周末還給你安排工作，是不是故意針對呢？”

“還行。”陳糯還在敲鍵盤，“你呢，怎麽突然有空來找我了。”

路岑雨聞言嘿嘿笑了幾聲，“上回阿姨打電話是又催你找對象的事了吧。”

“嗯，勒令我年底要帶個人回去。”陳糯輸入最後一個字，順手保存文件，笑了笑：“怎麽了，你要——”

房門應聲打開，裴知榅剛出來松開門把手，但陳糯這句話已經收不住了。

“——給我介紹個男朋友嗎。”

他看着出現在門口的裴知榅，卡殼了一下，不确定對方有沒有聽見。

聽筒裏的路岑雨絲毫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還在說個不停，因為室內很安靜，不可避免地洩露了一點聲音。

“說真的，我打電話就是這個事。”

“就我報的這個班的一個教授，應該三十來歲吧，人可沉穩優雅了，剛好是你喜歡的類型。”

“我有點事，先挂了。”他來不及和路岑雨解釋，匆匆挂了電話。

放下手機，他不自覺地想要掩飾，轉移注意道：“你書看完了嗎。”

“沒有。”

見對方沒有特別的表情變化，陳糯微微懸着的心才放下，但下一秒緊接着又提了起來。

裴知榅冷漠地搭下眼皮：“你是同性戀？喜歡男的？”

他沒其他的回答，過了半晌只能說：“嗯。”

幾乎是如他意料之中的，裴知榅轉過臉，面露幾分嫌惡：“兩個男人在一起，惡不惡心？”

“那也沒有辦法。”陳糯合上電腦，很輕地嘆了嘆，“我天生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