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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新的一周，陳糯早早的就等候在裴家樓下，周圍挺安靜，彌漫的薄霧中偶爾能聽到幾聲鳥叫。

裴知榅上學的接送很多時候都是李叔負責，他坐在副駕，和李叔閑聊了幾句，然後透過車窗看到裴知榅過來了。

後車門被打開，陳糯回頭，如他意料的看到裴知榅皺起眉頭，神色怪異，“你怎麽來了？”

他系上安全帶：“既然你不想單獨請老師，我和裴總商量過了，這段時間我和你一起去學校，防止你聽課不認真。”

“跟我一塊上課？”裴知榅臉色變得很精彩，摔上車門冷哼：“你也真是夠閑的。”

車程大概二十分鐘，早上校門口人不算多，稀稀拉拉的，全是沒精神趕早八的學生。

陳糯下車，兩人一路無言的直到教室。

中大的課堂并不反對有非本班的學生聽課，因此他也不擔心會被趕出去或是怎樣。

第一節上課鈴響起，因為他們坐的位置很靠後，所以沒什麽人注意到，附近坐的人也都相隔了幾個座位。

前十分鐘還正常，過了半節課之後，陳糯就注意到裴知榅趴在桌子上，還拿外套蓋住了腦袋。

底下睡覺的人不止他一個，但大都是在打盹，沒有像他這樣明目張膽的。

老師在講臺上口若懸河，往這邊角落看了看，卻也沒說什麽。

陳糯用筆蓋那頭挑開外套一角，戳了戳他，問：“你昨天晚上幾點睡覺的。”

沒吭聲。

他堅持不懈地又重複了一遍：“幾點睡的？”

外套下面傳來暴躁的悶聲：“一點。”

“淩晨一點？”陳糯計算了一下他睡了多久，大概只有五小時，确實挺少的：“下午再睡，起來聽聽課。”

“困。”裴知榅言簡意赅。

陳糯見他沒了動靜，翻找自己随身帶的包，一陣窸窣之後拿出紙筆，看着黑板上PPT的內容，開始做筆記。

幾分鐘後，旁邊的外套動了動，裴知榅拉下外套擡起身，像是被吵到：“你在幹什麽？”

陳糯手上不停，記完最後一行字，“記筆記。”

裴知榅沒料到他會這麽做，看看黑板，又瞥一眼他手寫的內容，嗆道：“拍個照不就好了，你是年輕人嗎。”

他一下頓住，忽然想到那天晚上，自己好像也問過類似的句子。

“拍照發不了你，而且我自己寫寫也能多熟悉一點。”陳糯為了方便說話，微微側過頭，眼尾弧度婉轉。

兩人還沒有加上好友，發照片确實不太方便。

裴知榅随之轉移視線，不自然的說：“随便你，愛記就記，但別想着我會看。”

他說完又趴了下來，不過這回卻沒有再睡覺，扒出手機點亮屏幕，找到陳糯的好友申請，但都是半個月前的，早就已經過期了。

一節課結束，課間并不是很熱鬧，陳糯合上筆蓋，此時後門鑽進來一個胖乎乎的人影，靈活地竄到裴知榅旁邊，“老師這節課沒點名吧？”

“沒有。”裴知榅對許曾上課遲到的行為已經習以為常。

“那就好。”許曾拍拍胸口，餘光看到另一道人影，還以為自己沒睡醒，揉了揉眼睛：“陳糯......？”

陳糯朝他笑笑，“你好。”

許曾疑惑地朝裴知榅擠眉弄眼，可對方沒有搭理他的意思，最後只好放棄。

上午的課是大課，到中午十二點才結束，陳糯筆記抄了好幾頁，許曾站起來看到，忍不住驚訝：“你還幫他記這個啊。”

陳糯點頭，還好心的把本子遞給他，“你要看的話也可以。”

許曾見狀直擺手，拒絕的話還沒有說出來，身邊就有一道聲音突兀響起。

“他才不看。”

陳糯視線落在裴知榅身上，只見他把書包往肩上一背，仿佛剛才說話的不是自己。

許曾一頭霧水，跟着點頭，不好意思道：“我對看書學習這塊也不是很有興趣。”

“好吧。”陳糯把本子收進自己的包裏。

裴知榅把他的動作盡收眼底，略微不悅的皺了皺眉。

明明是替他寫的筆記，現在給別人不給他是什麽意思？

三人出了教室，這個時候正是飯點，教室通往食堂的路上有很多學生。

裴知榅顯然也是打算吃食堂，于是陳糯跟在他身後，走着走着對方突然回頭，“我下午又沒課，你還跟着幹嘛？”

“我來吃飯。”陳糯指了指食堂的方位，心裏有些迷惑，他總不至于放着就近的食堂不去，反而到外面或者回家。

“哦。”

又走了幾步，裴知榅再次回頭：“你有校園卡嗎？”

經他這麽一說，陳糯才想起來這茬，食堂是刷卡付錢的，而自己的校園卡在畢業那年就被注銷用不了了。

他腳步停下，覺得有些尴尬：“我忘了，那你們去吧。”

“沒事沒事。”許曾觀察了一路，這會兒掏出自己的校園卡：“你刷——”

“用我的吧。”

裴知榅像是大發慈悲，暫時勉強不和陳糯計較了。

許曾無語的收起校園卡，覺得今天他這個兄弟有點腦子不正常。

陳糯本來想說不用了，但他又想了想，改變了主意，“謝謝。”

食堂裏人來人往，他買好飯坐在裴知榅的斜對面，思考了兩秒，說：“我把飯錢手機轉你行嗎。”

“随便。”裴知榅吃飯，沒其他動作。

他開口：“那我加一下你吧。”

裴知榅停了停，然後才拿出手機，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調出自己的二維碼丢桌上，“給你。”

陳糯掃碼發送申請，舒展的笑了笑，不忘提醒：“好了，你記得同意。”

“不用你催。”裴知榅收回手機，看也沒看就塞兜裏。

吃完飯，陳糯在校門口打算和他們分開，打了招呼之後就在綠燈間隙往馬路對面走。

裴知榅隔着馬路盯了幾秒，見他還真走了。

“怎麽了。”許曾在旁邊喊他，“下午出去玩不？”

“不去。”他幹脆利索：“我回去補覺，一上午都沒睡困死了。”

陳糯回到家，看了看手機，好友申請還沒通過，但他倒不是很擔心，畢竟裴知榅這種性格的人，不會做表面客套的功夫。

到晚上他快要睡覺的時候，手機裏傳來叮的一聲，陳糯困意驅散了幾分，拿起來看到對方同意了好友。

拖了大半天才同意，他搖搖頭，不知道這又是哪種小孩子的心理行為。

他把中午的飯錢轉賬過去，順着裴知榅的頭像點開朋友圈，裏面僅三天可見，現在一片空白。

返回聊天界面，陳糯莫名點進了自己的朋友圈。

發的內容也不多，都是一些日常。

他關上手機，一覺到天明。

第二天陳糯依舊準時在裴家樓下等他下來。

李叔顯然也是知道裴知榅的性子，多說了一句：“陳先生，小少爺上課也就是偶爾才去，昨天去上課，今天可就不一定了。”

“好，謝謝。”陳糯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敲門去看看。

他剛要按門鈴，大門正巧打開，他下意識後退半步，而後擡頭，和裴知榅來了個四目相對。

陳糯腦子裏還是剛剛李叔說的話，短暫的頓了頓，“你下午的課還去嗎。”

裴知榅松開門把手，因為個子比較高，視線半垂着看他，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我要說我不去呢？”

他張了張嘴，還真考慮起來。

不是因為其他，而是下午的課并不是專業課，沒記錯的話是一節藝術鑒賞，時長也就一個小時。

半晌，他說道：“你可以選擇去上課或者留在家裏，但是在家裏的話，你得看書，我會盯着的。”

裴知榅沒怎麽多想的就做好了選擇，讓出玄關位置，不情願道：“那我不去上課。”

反正哪裏陳糯都在，還不如家裏待着舒服。

陳糯進門，心想還好他今天包裏帶了昨天記的筆記。

裴家好像就裴知榅一個人，書房還是前兩天的陳設，他理好的卷子也原封不動的擺在那。

見他目光落在那疊卷子上，裴知榅抿唇，然後哼了哼，理直氣壯：“我說不看就不看。”

“你現在得看了，剛剛跟我說好的。”陳糯把筆記拿出來，在上方的書架看到這個課程專業書，挑了大一最開始學的那本。

畢竟自己以前也是學過這個專業，昨天他筆記的內容并不止那一節課，基本把這小半個學期的都記完了。

但是裴知榅估計得從頭學起。

他在書上劃重點做注釋，裴知榅旁邊等了幾分鐘，确定之後才問：“我爸請的那個老師不來了？”

陳糯筆尖停住，靜了兩秒低下頭：“被你氣跑了。”

“你耍我呢？”裴知榅語氣威脅，看出來他在騙人。

他有些想笑，但好歹是忍住了，“好了，你不是不喜歡找老師教你嗎，所以人家小姑娘就辭職了。”

裴知榅又問：“是你跟我爸說的？”

陳糯搖搖頭又點點頭：“辭職應該是她自己提的，但我和裴總說過以後別找老師了。”

“不找最好，我才懶得應付。”裴知榅坐下，像個大爺似的翹起二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