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

下班回到家，陳糯掏出鑰匙想開門，剛在鎖眼轉了兩圈，裴知榅就從裏面開了門：“你喊我一聲不就好了。”

他一愣，然後反應過來：“我都差點忘了。”

裴知榅關上門，不高興的撇了撇嘴，自己存在感就這麽低嗎？

陳糯忙了一天，想先去洗個澡，去房間拿了衣服出來後看到他，“你下午一直都在家裏嗎。”

“那不然呢。”裴知榅坐在沙發上用手機打着游戲。

他錯開目光落在手機上，發出了靈魂一問：“沒有看書？”

裴知榅放下游戲，想撒個謊說看了，幾秒後甕聲甕氣地開口：“沒有。”

陳糯也不說他，畢竟裴知榅之前就被裴總逼得挺緊的了，心裏肯定不願意，而且他現在能老實不出去就已經做得很好了。

“沒有就沒有吧。”陳糯道，“你等一會兒，我洗完澡去做飯。”

他進了浴室，剛打開花灑沒幾分鐘，耳邊響起略帶沉悶的敲門聲，随後是裴知榅的聲音傳來：“你的電話。”

陳糯關上花灑，“是誰打來的？”他通訊錄裏面每個聯系人都有備注。

盡管浴室門的磨砂玻璃看不清裏面的狀況，但裴知榅還是背身站着，看了看來電人：“路岑雨，你朋友。”

他聞言不急了：“那你幫...你放着吧，我等下回給他。”

本打算讓裴知榅幫忙接一下，但他想了想還是算了，免得路岑雨聽了誤會。

“哦。”裴知榅回到客廳，把手機放茶幾上，眼睛盯着來電自動挂斷。

陳糯洗完澡出來，看到路岑雨給他發了幾條消息，說是有一張家裏親戚給的知名畫家的美術展門票，自己去不了，剛好把票給他。

他對這種藝術展還蠻感興趣的，但是不知道最近有沒有空去。

路岑雨很快把門票拍了發給他，上面顯示的日期是這個周六。

周六應該可以，陳糯回複：【我抽個時間找你拿。】

路岑雨：【你最近不是忙嗎，我到時候直接去你家給你。】

他答應：【好，你來的話告訴我。】

裴知榅在一旁見他打字聊了半天，很想問問是什麽事，又知道自己沒什麽理由問，憋了憋只能閉嘴。

陳糯回完消息，擡頭看到裴知榅移開視線無所事事的樣子，說道：“我這周六要去一個美術展。”

“和你朋友一塊？”裴知榅豎了豎耳朵。

“我一個人，他有事就把入場票給我了。”陳糯搖頭。

“哦，我知道了。”

吃完晚飯，陳糯收拾好回到房間，打開電腦繼續工作。

-

為了不耽誤項目進度，他這兩天多加了點班，終于在周四畫完了禮盒設計，把稿子交給何宕鳴。

何宕鳴浏覽之後颔首笑道：“剩下的我來處理吧，對了，李經理看你在這個項目上付出了不少精力，明天給你多放了一天假，你可以歇會兒了。”

這個假對陳糯來說休的剛剛好，他可以休息一天再去美術展，也不用太趕。

下午他待在辦公室清閑下來，四點多的時候收到路岑雨的消息，說等會把票送到他家裏。

因為兩人從小玩到大，路岑雨偶爾會拿了鑰匙直接開他家的門，陳糯都是允許且不介意的。

然而沒多時，他就接到了對方的電話。

路岑雨站在他家門口，左顧右盼疑惑道：“陳糯，你家放在門口花瓶裏的備用鑰匙呢？我沒找到。”

“鑰匙......”陳糯這才突然想起來，備用鑰匙自己早幾天就給裴知榅了。

他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地咳了一聲：“鑰匙我好像帶走了，你把票放花瓶下面吧，應該沒人會拿，我馬上就下班回去了。”

“行。”

路岑雨停止翻找，依言把門票找了個位置壓在花瓶下，拍拍手起身準備走，回頭卻和電梯裏出來的人正面遇上。

這張臉他很快就認出來了是裴知榅，不由驚訝：“你來找陳糯嗎？”

裴知榅剛下課過來，手裏還提着書包，掃了路岑雨一眼：“不是。”

說完，他當着路岑雨的面掏出鑰匙，咔噠一聲打開了門。

路岑雨大腦瞬間就連通了一切，極速思考，備用鑰匙不見了是因為陳糯給裴知榅了，那陳糯為什麽不直接告訴他？又為什麽會把家裏鑰匙給裴知榅？

難道......？！

路岑雨頓感毛骨悚然，審視的目光看向裴知榅，“你怎麽會有陳糯家的鑰匙？”

“我住他家。”裴知榅看到對方臉上浮現的不可置信，多補充了點關鍵詞：“我爸媽有事讓我暫住他家。”

“這樣啊。”路岑雨放下心來，想想也的确不可能。

見狀，他又把票從花瓶底下拿出來：“既然你回來了，順便幫我把這張票帶進去吧。”

裴知榅看是美術展的票，點點頭接過來。

而陳糯直到下班回家，裴知榅遞給他那張票的時候，才知道兩人在自家門口碰上了。

他只好問：“路岑雨有說什麽嗎？”

“沒有，但他一開始好像還以為——”裴知榅回憶起當時路岑雨的反應，說到一半卻停了下來。

陳糯沒太聽清：“以為什麽？”

裴知榅又不願意繼續說了，轉而盯着地板，數秒後不經意開口：“他知道你喜歡男的嗎。”

陳糯對裴知榅突然提起這件事始料不及，愣了愣之後別開臉：“我跟他從小認識，他知道，不過他性取向是正常的。”

因為陳糯清楚知曉裴知榅不喜歡男生，并且對這方面有些排斥，所以他不太想和對方談到這個話題，好像在把自己剖開處刑。

他垂了垂眉眼，搞不太懂裴知榅這樣問是什麽意思，雖然聽出來對方沒有絲毫惡意，但心情還是不可避免的降了幾分。

“我去做飯。”

裴知榅還是頭一回聽出他話裏語氣不太對勁，不知道自己剛才哪句說得不好了，趕緊跟了上去，“我幫你吧。”

陳糯走進廚房，露出一個笑來：“你沒下過廚房，幫也幫不到什麽。”

“我可以看着學。”裴知榅這人典型的藏不住情緒，有什麽說什麽，抿了抿唇：“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沒有。”他搖頭，收拾流理臺桌面。

裴知榅沒走，幹站在門口看着他。

耳邊水流聲陣陣，很快就停了，陳糯關上水龍頭，無奈回過身：“我是喜歡男生，但我不認為這是值得拿出讨論的特殊事情，”

“那我下次不說了。”裴知榅上前一步急忙道。

陳糯“嗯”了聲：“我知道你介意這方面。”

“不是，我不介意。”裴知榅聲音有點小。

他沒有說謊，陳糯和其他男生不一樣，別人喜歡男的他會覺得讨厭嫌棄，但是陳糯可以。

陳糯沒放在心上，只當是裴知榅為了哄自己的随口一說，不過情緒到底因此恢複了過來。

“我知道了。”

裴知榅湊近了點，看看他臉上的神色，“你不生氣了？”

“我沒生氣。”陳糯突然覺得有些神奇好笑，竟然是比自己小六歲、一貫我行我素的知榅在反過來考慮自己生不生氣的問題。

他擡頭：“你出去吧，餓的話先吃點水果。”

廚房空間小，裴知榅一個大高個站在這有些擋位置。

裴知榅不想出去：“我給你打下手。”

陳糯轉而一想，裴知榅洗碗洗的還挺穩當，平時在家應該也忙過這些，于是放心的答應下來。

短短幾分鐘後——

“你把蛋殼打碗裏了。”

“誰讓這雞蛋殼這麽脆的？”

“你把扁豆裏的豆子擠出來幹什麽？”

“我不喜歡吃裏面的豆子。”

“這個蘑菇都要被你洗爛了。”

“它下面那麽多縫，不好好洗怎麽能洗幹淨？”

.......

陳糯停下幫他處理爛攤子的手，吸了口氣，太陽穴隐隐作痛，“我來就行，你在客廳等着。”

裴知榅此時也自知幫不上什麽忙，這才磨磨蹭蹭的走了。

-

第二天是周五，陳糯放假，但裴知榅上午還有課，大概十點半結束。

他沒有貪懶睡覺，等快到放學時間了，剛好開車去學校接裴知榅回家吃飯。

陳糯在校門口下車，周圍人來人往的都是學生，不多時，他就在人潮中看到了裴知榅，旁邊還跟着許曾。

許曾先一步跑過來，圓潤的臉上笑嘻嘻的：“陳哥你能不能把我帶去你家，我也想嘗嘗你做的飯。”

裴知榅就知道他跟來沒好事，把他擠開站在兩人中間：“你怎麽什麽地方都要湊個熱鬧？”

陳糯倒是還挺樂意：“好，你不介意就行。”

中午，陳糯做的飯菜都是很家常的菜式，許曾捧場的吃了兩大碗米飯，吃飽喝足後放下碗感嘆：“陳哥，你做飯真好吃。”

他這還是第一次被人誇做飯好吃，眼睛彎起笑了笑：“謝謝。”

裴知榅看着這一幕，心裏直哼哼許曾就會花言巧語。

飯後，陳糯去切水果，裴知榅洗完碗，過來邊擦手邊瞥了眼舒适躺在沙發上的許曾，“你什麽時候走？”

許曾滿足的拍拍肚皮，大有在這久留的意思：“我又沒什麽事，陳哥下午要上班嗎？”

陳糯正好從廚房出來，把果盤放在茶幾上，搖搖頭，但話音剛起就被裴知榅打斷，“我——”

“他不上班。”

“嗯，我今天放假。”陳糯身形頓了一下說：“你在這多待會，等下我送你回去。”

說完，他想到什麽，腦子裏靈光一閃而過：“對了，沒記錯的話你們是下周三開始考試吧。”

“對呀，怎麽啦。”

許曾還沒意識到即将發生什麽，裴知榅卻已經皺起眉頭啧了啧，對這套流程熟悉得不行。

陳糯示意等他一會兒，然後回到卧室，從桌上堆着的書籍裏翻找出幾本資料抱出去。

“你們這學期的課本我大致看過。”他對許曾溫和的笑，“這是複習題冊和我做的筆記，你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帶回去看看，期末考試前也能用得上。”

許曾瞬間懵了，求助的目光看向裴知榅。

裴知榅早已料到如此，幸災樂禍的咧嘴笑了一下，轉過頭不管他。

“謝謝陳哥，我看個筆記就行，其他不用了。”許曾撓了撓腦袋，又不想辜負陳糯的好意，揣起筆記溜之大吉：“那個，我想起來我下午得回家呢，先走了啊。”

陳糯起身，只來得及看見他靈活鑽出門外的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