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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回到家裏，陳糯剛打開門，裴知榅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回來了，這麽快啊？”

“嗯。”他把鑰匙放在玄關上，“就是去送了個文件，沒什麽事就回來了。”

廚房裏傳來嘩嘩水聲，裴知榅正在洗碗，聞言探頭出來：“那你不是還沒吃飯呢，我去熱一下飯菜。”

“不用了，我不太餓。”陳糯跟着來到廚房，順手接過水池裏的碗。

裴知榅又從他手裏搶了過來，“我洗就行，你剛回來歇會兒。”

陳糯沒有走，靠在水池邊看着水龍頭的水嘩嘩往外流，似乎覺得有些吵，伸手關掉之後，身旁投來了一道視線。

裴知榅察覺到異常，問：“怎麽了？”

陳糯斟酌了一下措辭，沒有直接開口，而是換了個說法：“你在外面也有幾天了，家裏人...有說什麽嗎。”

裴知榅停下洗碗，視線有點飄忽，低着頭過了幾秒鐘，忽然腦中某個猜測閃過：“你今天去公司，是不是因為我爸找你了？”

“是。”陳糯承認。

裴知榅撓了撓後腦勺，語氣莫名染了些驕傲：“你應該都知道了，看吧，我就說我會處理好的，你不用擔心。”

陳糯沒和他繼續這個話題，神色嚴肅了幾分，“你家裏既然——那你怎麽不回去？”

裴知榅一開始還有點心虛，但很快就理直氣壯起來：“因為我喜歡你，當然想跟你待在一塊。”

這下輪到陳糯移開了視線，耳根控制不住發熱，對裴知榅不加遮掩的心思很不适應，“你別總這樣說。”

怕對方接茬反駁，他重新打開了水池水流，企圖轉移注意，正了正色說：“你還是先回家吧，這樣跑出來父母也挺擔心的。”

裴知榅撇嘴不樂意，但轉頭看了看陳糯的臉色，改口說道：“我回家的話，周末能不能來找你？”

“你現在周末不是要去圖書館看書嗎？”陳糯想到上次裴知榅就是用這個理由找自己出去的。

裴知榅咳了一聲，“書在哪看都一樣，而且你之前不是要監督我學習嗎，剛好我又開學了。”

陳糯說：“我不在你身邊，你就不學了嗎。”

“學，我學呢。”

他垂眸片刻，似乎覺得自己拒絕了也沒用，“如果我不讓你來找我呢。”

“那我也要來，我在門口蹲着。”

他就知道是這樣。

陳糯笑了一下，有些無奈地答應下來：“都随你，你想過來我也不能攔着。”

“好！”裴知榅表情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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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過後，陳糯恢複了正常上班，期間也沒有看到裴知榅來過，這點讓他稍微松了一口氣。

——不然在裴總面前，多少是有點不好看的。

但他沒想到，才剛周五下班，就在樓道看見了裴知榅。

陳糯愣了愣：“你怎麽來了？”

裴知榅原本正無聊的靠在牆邊，站直起來，滿懷期待的眨眨眼：“不是周末了嗎。”

“這——”陳糯啞口無言，過了半天才想起來拿鑰匙開門，遲疑着問：“你的意思是想周末住這嗎。”

“昂，行不行？”

“...行。”陳糯放棄掙紮了，開門進屋之後放下鑰匙。

裴知榅跟在身後，絮絮叨叨的開始彙報自己這一周自己都幹了什麽。

陳糯靜靜聽完，都是些稀松平常的日常，倒沒發生什麽大事。

今天外面悶熱的不行，大概這兩天會有大暴雨，他不知道裴知榅在外面待了多久，倒了一杯溫水給他。

“餓了沒，我先去做飯。”

裴知榅一口氣灌完水，忽然放下杯子攔住他，特別積極：“我來做飯，我在家跟我媽學了好幾天。”

陳糯有點懷疑，思緒飄回當初裴知榅打個下手都把廚房弄得亂七八糟的時候，“你會做？”

“當然了，你喜歡吃的那幾樣我都學會了。”

他心裏像是驀地響起一記重錘，随手抓起沙發上的向日葵抱枕，毫無目的的揉了兩下後淡然點點頭：“行。”

最後裴知榅還真做了一頓飯出來，雖然過程有些不順利，但味道出乎意料的還可以，和他平時做出來的沒什麽差別。

陳糯用勺子晾涼碗裏的湯，順嘴說了一句：“你怎麽想起來做飯了。”

裴知榅理所應當的解釋：“這大熱天的，你上班不累啊，回家還要做飯。”

他一下笑了：“你不也一樣要上學。”

“那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陳糯下意識想說這句話，但他心裏清楚裴知榅會怎麽回答，于是閉上了嘴。

他沒再出聲了，默默吃着飯，不由得開始思考他和裴知榅的關系。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大概是裴知榅第一次住在自己家，自此之後兩人的關系就拉近了許多，以至于有點...不太一般。

陳糯知道自己早該停止和裴知榅的接觸的，可他說不出什麽重話，好不容易堅持了兩天，結果被裴知榅突如其來的一番大動作打破了稀碎，又變成現在這種矛盾的樣子。

他皺皺眉，清俊端正的眉眼之間滿是凝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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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外面本來還是一片金黃的夕陽，幾陣狂風刮過，天空驟然暗了下來，陰沉沉的烏雲直往地面壓，眼看着就要下大雨。

數秒之後，豆大的雨滴鋪天蓋地的狂灑下來，伴随狂風呼嘯着卷起，路邊的樹木被風雨打得左右搖擺，發出簌簌響聲，隔着厚厚的窗玻璃都能聽到。

陳糯過去拉上窗簾，回頭對裴知榅交代：“外面雨很大，你待會就不要出門了。”

大概是夏季的最後一場雨了，暴雨一直持續到晚上，愈演愈烈，伴随着電閃雷鳴，氣象臺發布了強對流預警，提醒居民減少外出。

就在陳糯準備睡覺的時候，漆黑一片的房間內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他沒防備地吓了一跳，然後才想到裴知榅在家，應該是他敲的門。

陳糯下床開門，映入眼簾的先是一大團淺藍色被子，然後才看到抱着被子的裴知榅。

他幾乎就明白對方想做什麽，有點頭疼又無奈：“怎麽了。”

裴知榅探了半個身子進來，望了望屋裏的光景，然後一臉嚴肅的說：“打這麽大的雷，我怕你害怕。”

陳糯頓時失笑：“怎麽會，我都多大的人了。”

“那怎麽了，再大的人也有怕的東西，而且我也沒覺得你是大人。”

裴知榅理所應當的走了進來，還順手關上了門，“所以我來陪你。”

“不行。”陳糯堅決且嚴肅的搖頭。

“就要。”裴知榅耍起了潑皮無賴，把被子往地上一放就躺了上去，“我在地上打地鋪行嗎。”

陳糯趕走趕不走，說又說不上，他默了很久，像是在為自己找一個借口，問：“是你害怕打雷嗎？”

“開什麽——”裴知榅忽地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眼睛發亮：“對，所以你就讓我在這睡呗。”

陳糯轉身走到儲物櫃前，又抱出一床被子給他，默許了。

做完這些之後，陳糯關了燈，重新躺回床上，眼睛卻怎麽閉也閉不上，錯覺中似乎能聽到裴知榅的呼吸聲。

他不知道在黑暗裏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裴知榅睡沒睡，甚至都不确定自己發沒發出聲音。

他說：“裴知榅，你是不是覺得我喜歡你。”

這句話大概是說出聲音了，因為話音剛落，黑暗中就好大一陣窸窣起身的動靜。

又過了一會，他聽到裴知榅猶豫又興奮的開口：“我，我不知道。”

“嗯。”陳糯說：“我也不知道。”

簡短敏感的話題到此結束，但裴知榅總覺得哪裏多了個缺口，他似乎能抓住點什麽。

他膽子立馬大了起來，抓着被子挪到床邊，“陳糯，你覺得你喜歡我嗎。”

陳糯閉着眼睛不應答：“睡覺吧，我困了。”

裴知榅不敢多說，只好回到原來的位置。

這一夜注定無眠，陳糯腦子裏好多事，他先是在想——裴知榅怎麽會不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就不會在自己面前這麽肆無忌憚，仗着自己拿他沒辦法，也不會魯莽的和家裏攤牌。

然後陳糯又在想——如果裴知榅以後不出現在他面前了呢。

他好像......真的有點不想要這種情況發生。

外面雷鳴聲不知什麽時候停下了，天也逐漸泛起魚肚白。

陳糯想等裴知榅離開了再起床，但對方就跟在等他似的，一直沒動靜，直到他率先忍不住從床上坐起來。

裴知榅也随之探頭，小聲：“醒了？”

“嗯，你要睡的話接着睡。”

陳糯沒換睡衣，來到衛生間洗漱，他當然知道裴知榅不會睡，也猜到了對方會跟過來說些什麽。

“陳糯，你昨天晚上那句話是什麽意思？”裴知榅的腳步和聲音出現在衛生間門口。

這句話完全在陳糯意料之中，随便說了準備好的幾句話搪塞過去。

結果他還是低估了裴知榅旺盛的求知欲，一整個上午，他耳邊就沒停過。

“陳糯，你是不是還在考慮，其實你是喜歡我。”

“你要不重新把昨天的話問我一遍？”

“對，其實我覺得你有點喜歡。”

“陳糯，你怎麽突然那麽問呢。”

......

最後陳糯罕見的有點受不了這種唠叨，在廚房冰箱清點存貨的時候，順手洗了兩個橙子塞給他，“你把橙子吃了。”

裴知榅看了一眼，“我不想吃，要跟着你。”

陳糯靈機一動，“我想吃。”

這話一出，裴知榅果不其然老老實實的拿着橙子去客廳剝，陳糯也終于能短暫的放松神經歇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