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重逢
重逢
小善并不清楚現在是個怎樣的局面。
鮮血沿着劍身滴答滴答,小善覺不出手心的割裂冷意,只是木木然地看向謝長思,那個占滿她空白記憶的所有人,她的,夫君。
謝長思。
究竟是誰在騙她,又或者,他們都在騙她,她自己,又到底是何人呢?
小善站在蕭祯身前,用瘦弱小小的身軀擋在了那個年輕的男人面前,只手接住了謝長思一劍。
謝長思驚了。
蕭祯驚了。
就連門外,被孫必安派來保護蕭祯的暗衛們都驚了。
她如玉藕般潔淨雪白的手臂此刻有鮮血蜿蜒落下,袖口裙角都被染紅,紅的像這燃着紅燭的喜房,甚至還沒來得及恭迎這裏的主人行魚水之歡,卻成了此刻劍拔弩張的刑場。
謝長思唇角顫動,幾次開合,終未張口。
謝長思迅速抽回長劍,小善的身形便如那被弓弩射中的飛鳥一般,撲通失去力氣,跌在了地上。
蕭祯在背後接住了她。
他方沉浸在小善沖出給他擋劍的餘韻中不曾回神,驀然回神,驚覺一身冷汗。
謝長思丢下那劍,快步向小善而來。
腳步未及她裙角,便被輕聲呵住。那雙倔強而執拗的眼睛死死瞪着謝長思,忽來的疼痛叫她不能說出半個字,緩了許久,蒼白的唇瓣張合,說:“你要我喚你郎君,你說我們定下婚約,南下即要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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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講‘琴瑟和鳴、一生一世’。”
......
她每說一句話,謝長思的腳步就往後頓半,她一字一句,全是質問,質問那個對她深情如許的郎君,是否真的是今日這個滿口謊話,鑄就一切虛幻美夢的騙子。
她說到最後,嗓音尖啞,謝長思驀地跪下,臉上失色,那張神佛般慈悲美麗的面容此刻也不能叫人動容半分。
滿頭烏發傾瀉,謝長思佝偻着腰,被發絲遮擋的臉龐看不清神色。
蕭祯此時開口,“不過是個無父無母,自小被主持大廟養大的和尚,如何能學這凡塵中人,有七情六欲,生了愛恨嗔癡,偏要旁人家的小娘子做你的新婦。”
蕭祯扯唇,輕蔑問道:“謝長思,你恥不恥。”
他的話宛若一記大耳刮子啪一聲扇在了謝長思臉上,響亮又刻骨,叫他謝長思分明認清自己的真實身份,這凡塵間的愛恨欲求也是他陪享有的麽?
小善只是定定看着謝長思,她誰的都不聽,她只要謝長思給她一個答案。
就在這時,謝長思擡眸,小善的心漏了一拍:那神仙似的人物滿臉泣淚,哀怨柔婉到令人聞之生憐,就是有再多的不是,面對這樣一張臉,也無法生出更多的仇怨來。
蕭祯眼見小善心軟,心中暗罵她是個蠢東西,從自己身上扯下绫羅布料,在她失血泛白的掌心驟然一裹,利落将她抱起,道:“我們走。”
他縱是陰私狠毒,也不似謝長思半分巧言令色,叫人生恨。
“我看誰敢帶她走。”淡淡的,是再平靜不過的音調,炸在在場人的耳朵裏,就如平地驚雷。
尤其是小善,宛若被當頭棒喝,敲的她神魂俱驚,不知如何。
她迫切地尋找着聲音來源。
卻見門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搡開,有人披着漫天星子走來。
他一身玄袍,袍角濺泥,是快馬加鞭,是不敢有分毫松懈,才能在這麽短的時日抵達這裏。
哪知冥冥意中人,就那麽降臨在了小善面前。
她夢中幾經找尋的人,終于是有了人臉。
幾乎瞬間,小善心中便有了答案。那是刻在骨子裏的直覺,是哪怕記憶被滌蕩千百遍,都不能抹去的痕跡。
她不自覺地,唇瓣張合,念出那個朝思夢想的人名,“花、奴。”
晏歸輕輕一笑,“是我。”
他上前兩步,分明身無寸鐵,卻宛若已經厮殺了千百冤魂而來的惡鬼将軍,每走一步,便在在場兩個男人的心頭猛敲一棒。走到謝長思身前,他微微躬身,溫聲:“謝大師救我夫人性命,弄玉感激不盡。”
被喚的人沒有絲毫回應。
他再上前,對着那身份尊崇無比的聖人之子拱手行禮,“端王殿下也在。”
他的一句話,立見親疏分明,縱然他再想将小善獨占,也被晏歸的一聲端王殿下打醒。
他是聖人之子,怎可做出強搶民女之行徑。
最後,他的目光落到了小善身上。
這許多日子,他枯瘦不少,小善卻毫發無損,甚至比在侯府之中更加光豔幾分,他眉頭微蹙,淡聲:“這才許多日子,便将我忘了麽。”
就是這一句話,小善從蕭祯懷中掙脫出來。
她跌撞着,如乳燕投林一般撲向了晏歸。
她的身形都在抖,她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不記得,可是直覺就是讓小善無法将視線從面前這個男人身上移轉分毫。
晏歸輕輕一笑,便将她接了滿懷。
幾息。
晏歸将她抱緊,身形利落,轉身就走。
卻在此時,那垂落的美麗喜袍,被謝長思伸手握住。
晏歸止住腳步。
他的目光投向小善,小善的目光看向謝長思。
那個悵然若失的男人,死死攥住小善的裙角,她衣服上墜着的珠寶沉甸甸的,小善的心也沉甸甸的。
她不能否認謝長思對她的好,最起碼這些時日以來,謝長思在她身上付諸的心血精力,是明眼人都有目共睹的。
謝長思不語。
小善卻懂他的意思。
她向晏歸投去一眼,是懇求的目光。
半刻,晏歸将她放下。
在場三個男人的視線均都凝聚在她身上。
小善的聲音軟軟的,如同潺潺流動的溪水,沒有半點脾氣,不起半分波瀾。
她濕漉漉的眼睛望向謝長思,那裏面清澈無輿,不摻半分虛假,看的謝長思自慚形穢,半點解釋的餘地都沒有。
她沒有指摘謝長思為何要騙他,也沒有逼問他蕭祯所說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摘下頭上的那枚鳳簪,将它遞到了謝長思手心。
她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地沒有脾氣,好像誰都能欺負,“謝郎君,這些日子多謝你的照顧。”
謝長思嗓音嘶啞,叫了她的名字。
小善說:“縱然你所說如實,那便算我薄情寡義,愧對于你。”
她低下頭,喏喏道:“你與我琴瑟和鳴,一生一世的誓言,便就此作罷。”
謝長思那日笑語嫣嫣,神情羞怯,對她說出這句琴瑟和鳴,一生一世,如今卻被小善真正說出了口。
縱然那美夢虛假易碎,他也絕不希望就此破滅。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被小善堅定而溫柔地搖了搖頭拒絕。
她的眼神一如往昔,如今卻再也不會為謝長思停留半分。
他應該知道的。
他早該知道的。
假的終究是假的,不會變成真的。
小善這只飛鳥,也不會為他這樣生來罪惡的人有所停留。
謝長思垂下了頭。
小善走向晏歸,牽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向了門外。
蕭祯緊随其後。
掠過謝長思時,輕嘆一聲,“何必。”
他也應該知道的,不管是他們其中的誰,在遇到小善心中認定的真命天子之時,都要為其讓步。
謝長思輕輕一笑,到底沒說什麽。
這是意料之內的結局。
小院裏的紅綢在飄,每走一步,晏歸的神情就更凝一分,走到門口,有人要攔,高呼:“謝娘子!”
那話剛一出口,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講完,人頭當即落地。
鮮血濺到了晏歸臉上,連同他手中那柄劍,都泛着微微的冷光。
沒有人敢再攔,大家紛紛捂着嘴,不發出一點聲音。
那死不瞑目的人到底都不知道自己說錯了哪句話,惹上了這樣的官司,賠掉了自己的性命。
小善的手在抖,她頓住了腳步。
這是第一次,她親眼看見有人在她面前殺人。
她難以挪動的腳步卻成為了她背叛自己的佐證,那句被旁人冠上的謝字,是晏歸的眼中釘,肉中刺,聽都聽不得。
他森森回眸,望向那個呆成小雞仔的小善。
聲音淡淡的,“你怕了。”是肯定句式。
小善沒有回答,似是默認。
晏歸心中的冤屈如同海嘯噴發,漫天而來。
她還冤屈上了。她不知道自己找了她多久,他為她處處思慮,生怕戰亂波及到她,颠颠跑去尋她,卻只見到人去樓空。這一路上,晏歸受了多少的委屈,廢了多大的心力,如今終于找到她,她卻對他有了遲疑。
晏歸表情愈冷,恨不得将小善大卸八塊。
這個沒心肝的傻東西,半點不知道誰好誰壞,對着拐騙自己的人還要一副菩薩心腸,是了,如今在她心中作惡多端的人只是他一人而已。
晏歸甩開她的手,陰沉着嗓音道:“你若不願跟我走,現下回去也還來得及。”
騙她的,她要是真敢回去,晏歸不介意将謝長思剁成八塊,再和小善同歸于盡,做一對陰間鴛鴦。
小善不知自己離死亡只有一線之隔,她急急握上晏歸甩開他的手,嗫嚅着,“我只是,我只是在考慮一些事情。”她不敢說怕,她怕說了眼前這個男人就真的要丢下她了。
小善怯怯擡眸,似安撫,似佐證:“我知道的。”
她說:“我在夢中見過你,你是我的如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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