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出陽關
出陽關
春生哭到心髒疼,大口大口地在墳旁喘着粗氣。
二勇也哭得眼睛痛。
他們這幾個沒一個人能接受中游的離去。
就像是一場詭異的夢一樣,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同吃同睡的好兄弟,離家幾個月再回來,人就沒了。
沒人敢細想中游那時的絕望與痛苦,只需看着中游青紫的身體,瘦骨嶙峋的狀态就能知道中游的苦。
可是知道又能如何呢?
岑青苗也掉了眼淚。
本來晚上還在嘻嘻鬧鬧地聽中游說着外邊世界的美好,早晨就凄慘慘地送走了一個十八歲的少男。
這放在誰身上也接受不了啊!
他們幾個都知道是上游的诓騙,但誰都閉口不提,因為不想讓奶奶更難過。
奶奶的頭發更白了,眼眶深深凹陷下去,整個人憔悴,衰老,病态。
她一生都在送行。
送走早逝的兒子兒媳,送走遠上戰場的丈夫,送走非說外邊的世界更美麗的上游,現在又送走自己最孝順,最疼愛的孫子。
別離是她這一生一直在被迫學習接納的課程。
“老天爺吶,你怎麽不開開眼,他才幾歲啊!讓他吃這樣的苦。”奶奶跪在墳前,幾近破音的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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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啊,我對不起你,我沒看好你的兒子。”
今日的陽光特別的好,明媚溫和不刺眼,天也藍,風也輕,一下一下地撩動着奶奶的花白發絲。
中游的驟然離去像是給這兩個平凡的家庭抛進去一個催淚炸彈。
平和幸福的場面被打破了,像鏡子一樣碎了,很難粘合起來。
大家聚在一起也不說話,好像也沒什麽話要說了。
——
岑青苗喂了鴨子正要往家裏走。走到一半遇到了二勇。她和二勇的交集其實不多,但二勇是個自來熟,人呢,爽朗講義氣,很好相處。
“怎麽了?”岑青苗問。
“想托你幫我辦個事。”
“幫我和茍杊說句再見,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你要去哪裏?”
“我打聽過了,上游當年是和一個叫車志軍的人走的,那個人我聯系到了,他有上游的信息,我想去試試看。”
“你要給中游報仇嗎?”
“我只是想問問上游,他還是不是個人?”
二勇走了。
岑青苗轉達的時候,已經是二勇走的第三天了。
至此青城鎮蓮花保衛小隊只剩下了兩個人。
生死和離別竟是這麽簡單的事情。
就像是春天河底的冰融化一樣悄無聲息地發生了。
致命地。
致死的。
該死的生活。
春生最近都不在家,四處晃,茍杊很少得見。他媽媽今年的精神狀态好太多,奶奶那天從山上回來後,就不再說話,也不吃飯了。
這些日子一直是嚴溪在照顧。
春生晚上陪着奶奶睡。
茍杊則看顧着他媽媽。
生活短暫地凝滞了。
岑青苗陪着茍杊去塑料廠找百草枯,很幸運百草枯今天在,但不幸運的是,茍杊和岑青苗看到的是一個幾近空殼的廠子,只有幾個還運轉的機器,源源不斷地向河裏排放着污水。
茍杊終于懂了——
百草枯裁員根本不是為了安裝什麽排污系統,他純粹是要跑路!
他不是沒錢給他,他是從來沒想過給他錢!
他在欺騙他,也在欺騙青城鎮的每一個人。
茍杊闖進百草枯的辦公室,根本沒管百草枯在和周圍的人說些什麽,做些什麽,他快步如飛地上前,對着百草枯就是一頓暴揍。
百草枯的海拔那麽低,和茍杊比起來他不占優勢,所以他只能白白挨打。
鼻血流了出來。
茍杊中場休息收手了。
百草枯卻突然見縫插針地大喊道:“你還要怎麽樣啊?我已經因為你裁員了,賠償金也給了你一半,你還不滿意嗎?”
“你什麽時候給過我錢?什麽叫因為我裁員?胡說八道,你一開始就在騙我,耍我!”
“快來人哦!真是沒道理了。”百草枯一呼百應,茍杊難以一打這麽多,怯了步子。
不料對方卻不舍不休地追了上去。
岑青苗看兩方越大越嚴重,急中生智端起辦公室那盆洗手的水向着他們潑去,水一潑大家都冷了下去,岑青苗立馬拉上茍杊飛速奔跑。
兩個人坐在岑青苗家門口,岑青苗拿雲南白藥幫茍杊處理傷口。
不知道誰帶了小刀,正好劃傷了茍杊的臉。從眉毛中間開始向下到臉頰——真是萬幸沒傷到眼睛。
血珠在向外滲透。
岑青苗看着茍杊的臉突然想起當時覺得茍杊兇兇的如果臉上再有個疤很像土匪。
這下真的有了疤痕。
她卻笑不出來了,只想哭。
于是她一邊擦,一邊哭。
“我早該說百草枯有問題的。他總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對不起。”
“和你沒關系,別哭了,是我自己太小看他了。我竟然還信他。”
“所以他為什麽要跑呢?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岑青苗小聲地問,帶了點思考的态度。
茍杊還沒說話,就聽見春生的聲音遠遠地傳來,“這我知道。”
春生走近了,小聲地說,“茍杊你父親和他究竟要開什麽廠子你清楚嗎?當年他和幹爹拿到的批準根本就不是塑料廠,鄭安義想賭,幹爹不想,兩個人因此才鬧了不愉快,根本不是那個排污系統的問題,從一開始鄭安義就在偷梁換柱,暗度陳倉。”
“據說今年上邊會有來查的,所以他早在籌謀着跑了。”
茍杊許久都沒說話。
他始終以為自己的父親死于那個苦苦堅持的排污系統,死于對家鄉環境的保護與熱愛。
原來這只是一個幌子。
可這個幌子讓他可笑地堅持了太多年,太多年。
讓他看起來也可笑。
他回到家,又翻開父親的筆記本,細看才發現,那所謂的排污系統,所謂的淨水裝置是為了養魚。
靠山吃山,父親是想養魚,帶領青城鎮一起致富。
雖然百草枯的廠子也提供了許多的就業機會,但是欺騙、謀害是不能被忽視的!
茍杊的心理防線崩塌了。
岑青苗安慰茍杊,“也許出發點錯了,但你并沒有做錯!百草枯排放污水這件事是沒有辯白之地的,所以也無須自責。”
“現在我們知道了他要走,反而要留住他,不讓他走。雖然他走了,廠子停了,一切都過去了!但是,他的錯誤和罪惡總不能不清算吧!想辦法留住他,讓他得到罪有應得的懲罰。”
“我和百草枯身邊的人混得不錯,我繼續打探。茍杊你和百草枯鬧翻了,也就不要再去打擾了。我先來打探信息。”春生接道。
“你的身體最近感覺怎麽樣?”
“沒什麽事的。吃得香,睡得好。”
“你可不能再出事了。”茍杊盯着春生的眼睛。
——
百草枯把鴨子賣掉了。
岑青苗拿到了今年的15元,百草枯高興還額外給了她5元,湊了個20元。
岑青苗沒了事情做,自然是不需要再來廠裏,百草枯卻突然告訴她,每日來辦公室幫他處理點雜事。
“雜事?”
“收拾東西之類的。一個月一塊錢。”
岑青苗點了點頭,她主要是想看看在辦公室裏是否能接觸到更多的機密。
果然,這天她就聽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邊的人額外開心地說,“不用着急走了,大領導的兒子從國外回來了,鬧別扭呢,哄好指不定幾天呢。”
“這兒子還需要哄?咱也是真不懂啊。”
“這不也是那邊告訴我的嘛,這個大領導再婚了,和兒子關系一直不太好。”
“那行啊,剛好我這裏有點事情要處理處理。”百草枯招手。
岑青苗端着溫的茶水走過去。
百草枯沒接杯子,反而是在她的手掌上摩挲。
挂了電話,百草枯還是不接杯子,反而是笑吟吟地看着她。
“幾歲了?”百草枯問道。
“剛滿14。”
“小小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電話我也沒背着你,我明和你說了,我馬上要出國了。你和不和我一起走。”
“我知道你和茍杊關系好,我也不在乎你倆什麽關系,但你要明白,跟着我你的生活是什麽樣的,跟着茍杊你的生活又是什麽樣的。”
“我不用跟着你們任何一個人,我自己一個人也行。”岑青苗抽出自己的手,辯駁道。
“你還小,不知道一個女孩子生活的艱難,你媽媽走之前特意求我照顧你,磕的額頭都破了,我呢也不是個失約不守信的人。”
“我現在還好脾氣,跟你說利弊,你好好考慮考慮。”
百草枯的手掐住她的腰,使了很大的力氣。
“川水說,讓我給你個活幹幹。”
“一個小女孩,能幹什麽呢?我一下就拒絕了,他還是求我。我今天知道了,真美啊。”
“你像那個月亮,也像桃子,笑起來好看,不笑也好看。”
“留着長頭發吧,真美好啊。”
百草枯把頭埋進她的頭發裏。
岑青苗在洗澡,她狠狠地搓着自己的身體,搓起了一層潮紅。
她沒穿衣服,坐在書桌鏡前,一手握着剪刀,一手攥着頭發。
她很少照鏡子,不怎麽打扮,但很多人說她漂亮,尤其是說她長頭□□亮。
她覺得長發像個魔鬼詛咒,帶來了美貌,也帶來了災厄。
或許剪掉自己的頭發,一切就能歸于平靜。
剪刀劃過額前的幾縷發絲,她突然想起來媽媽的頭發,又長又黑像絲綢一樣。
她放下了剪子。
她不想剪掉自己的頭發。
或許自己不繼承母親的美貌,就可以和母親一樣躲避這如蠕蟲一般附着在她周圍的男人。
或許她還保持着當日“假小子”的形象,她的日子會輕松很多。
可是她還是不想剪掉自己的頭發。
也許并不是頭發的原因。
她觀察自己的身體,手撫摸上自己微微隆起的胸,她又摸自己的臉,看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身體。
成長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也是一瞬間的事情。
那個幹癟的氣球一下子被吹大了。
她昔日的形象幹枯而現在卻充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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