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

第 25 章

【25】

季昀楓回國了。

沒有告訴任何人。

回來見的第一個人，就是陳縱。

衆多大廈中的一幢，陳縱剛下車就看到門口站着一位西裝革履的人，對方看到自己後颔首示意——這是專程來接他的。

他跟着這位秘書坐了總裁直梯，沒有在中間法務部工作的樓層停留，直達頂層。

今天沒有安排會議，整層樓靜悄悄的，不知藏匿在什麽位置的黑膠唱片機在放着古典交響樂，聲音忽遠忽近，陳縱微斂了下眉。

“季總就在前面房間，您進去吧。”

陳縱嗯了聲，直接擡步過去，敲了三下門，推門進去。

季昀楓在這裏等了好一陣了。

桌上放着一杯見底的咖啡，旁邊文件整齊擺着，看樣子還未曾翻閱。

“來了。”他先是随意地打招呼，擡頭瞥他一眼，随後下巴指了指旁邊座位，語調平常，“坐。”

把桌面稍微收拾了一下，他扶了扶腕表，語氣不露情緒，“你遲到了。”

陳縱微往後靠，背後挨着椅背，“剛才陪她吃早飯。”

這個“她”。

季昀楓沒想到陳縱會直接把季榆聲搬出來，神色不悅地眯了眯眼，語氣也不像剛才那樣客氣，“昨晚你沒回自己家，住在聲聲那的吧。”

“是。”

“......”他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陳縱的不屑，甚至沒有正眼看他，“你應該很清楚留在她身邊的該是什麽樣的人。”

陳縱平常不愛和人起沖突，并不意味着他是個軟性子。

放在別人身上，這樣的話聽聽就算了。

但現在，他很清楚季榆聲不喜歡他哥幹涉自己感情生活，這件事如果發生了，她會很難過。

因此，他不會退讓或妥協。

“這是她的選擇和決定，就算是分開，也只能是她親口告訴我要分開，而不是你。”

“你現在這樣的口氣，是還沒看今早的新聞吧。”季昀楓停頓片刻，把電腦上的內容投到屏幕上，“陳家破産了。”

陳縱沒說話，目光停留在那幾個碩大的字眼上。

“所以現在，你還要繼續用這個語氣和我說話嗎？”季昀楓向來身居高位，性格傲慢。敢這樣對抗自己的人，他很少見，這會兒心情不大好。

“為什麽不敢？”陳縱低笑了聲。

眼前少年好像不知天高地厚，又好像什麽都清楚。

“我沒有什麽能失去的。”他說，“我現在唯一擁有的，也是你很珍視的人。”

“你應該不會為了磨我，讓她傷心難過。”

季昀楓皺眉，聲音低沉中帶着愠意。這個年輕人竟然真的敢拿季榆聲來威脅自己。

“她見過你現在這樣子嗎？”季昀楓大抵知道妹妹不喜歡被欺騙，心中有底，“知道你的為人，她還會這樣堅定不移麽？”

陳縱微擡了下眉，緩緩靠近這張長得仿佛看不見盡頭的會議桌，伸手很輕地敲了敲桌板。

“你呢？”

“回國沒跟她說，單獨只見了我，試圖入手割裂這段感情，她又會怎麽看待你這份有點畸形的的兄妹情？”

“畸形？”他氣極反笑。

陳縱絲毫沒有退讓，那雙看似古井無波的眼中仿佛有暗流湧動。

季昀楓識人無數，眼前叫陳縱的男生，他也早就在聽到這個名字後查了個底朝天——一個家道中落的窮小子。

就這樣一個普通的年輕人，現在看着自己的眼神，竟然讓他感到不适。甚至剛才他說的話，十分輕易便勾起那股沉沉壓制多年的情緒，裂縫中流出心虛。

季昀楓拳頭握緊，凝着他許久，原以為今天會順利，沒想到遇到的是個硬茬。

“很好。”他低聲喃喃，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我明白你意思了。法務部在樓下12層，他們等了你很久。”

他翻臉似乎連一瞬間都不需要，輕而易舉掠過剛才的話題，就在陳縱以為他這次到此為止時，出門前，又聽到身後落下一句不輕不重的話。

“這段時間，你好好想想自己有沒有在乎的人和事。”

陳縱表情一凜，回頭。

季昀楓神色如常，不緊不慢補充一句，“我也會好好想的。”

-

從法務部處理完工作離開時，陳縱看着電梯從頂樓下降至地下一層，之後，就聽到消息靈通的職員們低聲說老板回美國去了。

他們都在探讨，不知道季總這次回國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做。随意站在那的陳縱知道，他回來是特意找自己的。

或許是下馬威，也可能真的會有所行動。

這個圈子裏的人權勢有多大他不是沒見識過，但只要保證季昀楓再怎麽樣也一定不會傷害季榆聲，其餘的就都無所謂了。

沒去季榆聲那，他直接回了自己家。

昨晚下大雨樓上真的漏水，還沒到家門口，在下一層樓梯時，就已經看到濕漉漉的地面。水的來源正是自己家的門縫。

此刻正有幾人站在門前，讨論着到底要怎麽處理這源源不斷的積水。

門前站着一男一女，還有一個年輕點的姑娘。他們是陳縱鄰居，漏水的事同樣波及到他們，只是他們已經處理完，看到隔壁還一攤狼藉，熱心地想幫個忙。

“诶，那個哥哥回來了。”年輕的女孩率先看到他。

陳縱颔首應了聲，步子不緊不慢跨上樓，拎出鑰匙的同時與他們道謝。

“昨晚有事沒回，房東在外地，我這就收拾了。”

女孩子每回看到隔壁這租客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自己爹媽很清楚女兒的心思，見狀笑着說：“诶小夢，你幫人家收拾一下得了，正好我跟你爸還有事兒要出去一趟。”

“讨厭......大老遠從學校跑來給你做苦力來了！”她故作生氣狀，實則心底挺樂意的，很快面對陳縱時，語氣變得正常，“那我進來幫你？”

他們一家人一唱一和時，陳縱已經打開家門，拿拖把在門口拖地。聽到這話，他沒有要騰出門口位置的意思，淡聲說：“謝謝，我自己來就可以。”

趙夢撇撇嘴，并不打算就此罷休，“我爸媽都下去了，讓我幫幫你好啦。本來就是鄰居，沒關系的。”

說完，她準備再往前一步。然而眼前的人并沒有順勢後退讓她進入，而是彎身把門口的垃圾袋拎到門外，“裏面很亂，我不喜歡別人進來，實在想幫忙，把那個袋子拿下去丢掉就好了。”

說完，他終于擡頭看了眼前這個女生一眼，随後語氣認真地說了句謝謝。

“......”

趙夢：我？？？

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把門半掩上。倒是比直接關上好些，但也沒多大區別。

之前一直覺得對門住的這個租客挺帥的，性格冷淡讓人很有探索欲。果然祛魅最好的辦法是經歷，就這麽一遭，趙夢仿佛被潑了一盆廁所水，白眼一翻，拎着袋垃圾下樓後，直到晚上十二點都沒再上來。

這期間，陳縱把家裏泡水的東西清出來，能用的放陽臺曬着，壞了的扔掉。雜七雜八處理完，和水電師傅約了第二天的時間，晚上安全起見水閘電閘都沒打開，以至于忙完再看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

他想了下，從抽屜裏翻出一張紅色現金，拎串鑰匙下樓，在旁邊燒烤攤吃了點，主要目的是借點電充手機。

連上網後，果然，微信有幾個紅點。

快速浏覽完後，陳縱直接發了一條語音過去。

-：剛才在收拾家裏泡了水的東西，停水停電沒留意手機關機了。別不吃晚飯，你想吃什麽我給你點

對面很快回信息。

-【下次不許先斬後奏】

-【生氣/jpg】

-【好】

-【我自己随便煮點東西吃算了，明早有時間嗎？】

-【要等水電師傅來修東西】

-【好吧】

她發完這句，陳縱便盯着屏幕。她的不高興快溢出屏幕了，她想和自己待在一起，陳縱自己的感情也有很大起伏變化，現在他也想見她。

只是......難道要讓季榆聲來自己這裏麽？

這個狹窄陰暗、像見不得光一樣的破房子。

當然不行。

這個想法只出現了幾秒就被他自己否決。

把碗裏的東西吃完，跟老板道謝後，他先往她的住址處點了點吃的。

跟她說了以後，再發消息說【明早盡量讓師傅早點來，我這邊結束了就去找你】

此刻季榆聲正看着ipad上的月度報告發愁。

收到信息後，心裏的焦慮才慢慢緩過來一些。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