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火腿面包
第30章 火腿面包
早八是一節校必修課,這門課又水又無聊,樓遠自打開學後就去了兩次。
第一堂課一次,今天一次。
他和覃然互相拉扯着,卡點狂奔而來,從階梯教室的後門膽戰心驚地溜進去。
在後排擠得滿滿當當的摸魚同學的注視下,樓遠蹑手蹑腳地爬到倒數第二排,坐到了付之予身邊的空位中。
覃然站在過道裏怒視着他。
樓遠對他做了個無形的手勢,臉上沒有絲毫歉意:“不好意思。”
覃然啞口無言,在衆目睽睽中光榮地走向前排。
“早上去了店裏一趟,來晚了。”樓遠小聲說着,把空空如也的書包放到桌下。
“吃早飯沒有?”付之予也小聲問。
“沒有。”
付之予把占位用的書掀開,下面蓋着一個火腿面包。
“給我的嗎?”樓遠眨眨眼睛,“謝謝。”
其實他的計劃是來了就開睡,睡醒剛好下課,和付之予一起出去逛街,美好的一上午。
不過看着包裝袋上印刷的誘人的火腿和沙拉醬,肚子還是沒忍住哀嚎了一聲。
面包吃起來味道不大,樓遠偷偷咬了一口,側過頭去看付之予,發現他在寫英語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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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在講臺上念着枯燥無味的PPT,語調毫無起伏,蚊子一樣嗡嗡嗡地灌進腦子裏,适合催眠,但不适合動腦子做題。
付之予餘光看到盯着自己的樓遠,便眼神示意有什麽事。
樓遠湊低一些:“這你也能寫的進去?”
“還好。”付之予把本子往他面前推了推,給他看草稿紙上亂中有序的英語單詞們,“只是先寫個思路,不用具體寫。”
樓遠用他那極速退化的英語水平翻譯了一下題幹:“大學教育是否應該免除學費,這個要怎麽答?”
他思考了一下,覺得自己拿中文都答不出來。
“只是看起來不好答,認真想想還是有思路的,而且這種題有差不多的思路。”付之予說着,轉了轉筆,“你睡吧,有事情我喊你。”
樓遠咬着面包,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瞥着付之予,半晌才說:“嗯……要不我陪你寫題吧。”
“不用。”付之予笑道,“睡你的。”
樓遠這才覺得虧本,一起上課何嘗不是一種約會,他居然打算一覺睡過去。
但心裏權衡一番,樓遠還是覺得先不要苦了自己才好,于是把書包丢在桌子上,調整到一個合适的角度趴了上去。
他側過頭時剛好能看到坐在身後的幾個同學,只見那些人時不時鬼鬼祟祟地觑他一眼,又鬼鬼祟祟地觑付之予一眼,那目光裏帶着疑惑,仿佛見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場面一樣。
計院沒幾個不認識樓遠的,一開學時樓遠就加了班上幾百號人的微信,彙騰科技的第一波名聲從朋友圈裏打出去,久而久之也在校新生裏帶起了源源不斷的新客戶。
除去小店帶給樓遠的人設加成,不少人也通過這家店了解到了一些樓遠的英雄事跡,包括但不限于和債主打架、和債主進局子,以及和債主打架、和債主進局子。
付之予的名聲也不小,他成績好、長得好看、家境又不錯,這樣的人物标簽貼在身上,哪怕他自己不動如山又不近人情,也能走到哪裏便是哪裏的風雲人物。
傳聞中他們都是不好接近的主,只不過性格剛巧走了完全相反的兩條極端,沒有想到今天能如此和諧地坐在一起,關系看起來居然還不錯。
樓遠懶得管他們是怎麽想的,自顧自趴到桌子上,又覺得用後腦勺對着付之予有些不禮貌,便換了一個方向,面對着付之予閉上眼睛。
付之予連續刷完兩篇大作文,擡起頭去看樓遠時,晨間陽光剛巧投射進來,暖色照在他的身上,把整個人都映得毛茸茸的。
連眼睫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樓遠半張臉埋在自己的臂彎間,露出半截筆挺的鼻梁,頭發随意落在額邊。
睡着時的樓遠少了平日裏的張揚,看着居然有幾分乖巧。
付之予平白想到自己家裏的小狗,松仁平時也是這副樣子,趴在自己軟乎乎的小窩裏,只露出耳朵和眼睛,睡得安安靜靜。
只可惜付之予的小狗不會給自己睡落枕,但是樓遠會。
下課鈴打響時樓遠便轉醒,他似乎睡得有些發懵,一邊揉着腦袋一邊四下觀察。
付之予在核對自己做的匹配題答案,執着地要分清楚兩個幾乎表達着完全相同意思的選項,為什麽選了A但不選B。
樓遠活動關節的動作一頓,付之予察覺到不對,側過頭低聲問:“怎麽了?”
樓遠轉過臉,直直地看着他:“我落枕了。”
“嗯?”付之予一頓,指着講臺說,“轉的過去嗎?”
樓遠轉正:“轉得過去。”
付之予便指向另一個方向:“這邊呢?”
樓遠的腦袋努力了一下,最終放棄,仍然轉回盯着付之予:“不行。”
“好吧。”付之予笑了笑,“你以前不是經常在課上睡覺,也沒見睡落枕啊。”
“那是因為我以前都睡不踏實,半夢半醒的,還能聽聽老師講課呢。”樓遠說。
付之予沒有接這句話,這話的弦外之音似乎觸及到了一些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秘密。
——因為付之予在,所以他能睡一個安穩覺。
這樣的欲言又止反複出現在他們近期的交流中,頻繁的異常停頓拉扯着他們的關系怪異卻又無奈,只是樓遠不說破,付之予也不說破。
付之予總是感覺他有些看不透樓遠了。
每當他想靠近一些時,樓遠都會不動聲色地向後退,可當他表現出自己接收到樓遠的主動疏遠時,樓遠又會再次湊上來。
就像一道怎麽也做不對的匹配題,答案就擺在那裏,段落也就擺在那裏,明明每一句他都能夠翻譯出來,卻偏偏不知道要如何選擇出一個相匹配的答案。
但好在他們有足夠多的時間可以呆在一起,不至于分隔兩地以至于更加糾結心裏的那點搖擺不定。
兩個人黏在一起的時候,再難以相匹配的問題都變得沒有那麽艱難了。
宜家不在随川大學城的方向,需要坐很久的地鐵,兩個人一起下到地鐵站時,在入口旁邊看到聚集着許多人。
樓遠眼尖地注意到人群正中間是一棵鮮紅色樹枝的大樹,看起來挂了許多福袋。
他本以為是什麽祈福的活動,便擠過去湊熱鬧,在看清上面內容的時候脊背不自覺僵了僵。
“是什麽?”付之予跟在他身後過來。
“相親角。”樓遠說。
他一邊說着一邊随手拿起一個小木牌,念出了上面的內容:“26歲,男,程序員,有房有車。”
他身邊站着付之予,不知怎的害得他手腳都不利索,忙得不行又不知道在忙些什麽:“25歲,女,教師,有房有車,這個也有房有車,有房有車……怎麽一個個的都有房有車?随川市的房都讓他們買了是吧?”
付之予也漫不經心地看着,聞言說道:“大部分都要還貸。”
“靠,還可以這樣。”樓遠立刻松開木牌,“有些人條件這麽好,居然還要相親,自己能過就過,找對象幹什麽?這還有23歲就相親的,年紀輕輕的急什麽。”
他說一句話就瞄付之予一眼,卻沒想到付之予從始至終都沒分眼神給他。
樓遠終于忍不住了:“那個,之前你說你要去相親,結果怎麽樣了?”
“我沒去。”付之予說。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讓樓遠懸了好幾天的心猛地飄了起來,穩穩地落在了棉花上。
不是還可以,不是我不喜歡,不是不合适,而是我沒有去。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找對象?”樓遠問。
相親角的圍觀人群擠擠挨挨,推着他們兩個人越靠越近,此時他們肩膀貼着肩膀,甚至可以接收到彼此身上傳來的溫度。
付之予在擁擠的人潮中看了他一眼:“随便。能遇到的自然會遇到,沒緣分的相親也不會喜歡。”
樓遠沒有看他,只是摸了摸鼻子,不知為何,聊起這個話題讓他有幾分微妙的羞恥:“我也不喜歡相親,不過也沒有人幫我張羅着相親。”
“是嗎。”付之予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
樓遠本以為這個話題便到此結束了,只沒想到等他們坐了将近半小時的地鐵,眼瞅着不遠處就是宜家的大門,付之予突然舊事重提,問道:“那你喜歡什麽樣的人?”
這話差點吓得樓遠摔一個跟頭,他第一反應便是哥們你這一路上不會都在想這個事吧,第二反應便是哥們我不喜歡姑娘啊。
這問題太有技術含量,樓遠一時半會兒根本想不出來怎麽答合适,只好有一說一:“我也是合眼緣就行。”
付之予點點頭。
樓遠還想說些什麽,卻頭皮一麻,感覺背後似乎有一道灼熱到難以忽視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他回身去看,在上行的電梯上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樓遠讨厭這樣直白的打量,立刻面帶兇狠地瞪了回去,仔細一看卻是一愣。
那人滿眼詫異,就差把眼珠子彈出來直直挂在他們兩人身上了。
這不是創業基金嗎,怎麽在這兒碰到他了?
樓遠看向他身邊,創業基金一旁站着一個女孩,兩個人挽着手,分明是一對情侶。
樓遠的頭皮發麻,動作比腦子還快,下意識的向旁邊挪了挪,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與付之予拉開了一道不足十厘米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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