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優先級
第29章 優先級
五位壯漢是付之然手裏的新項目惹出來的糾紛,跑來找付之予的本意并不是對他進行一系列威脅,只是不知從哪打聽到付之予這邊有人脈,想來疏通疏通。
但他們疏通的手段着實有些粗魯,五個人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冤屈,又認為付之予是高高在上的傳統老總形象,擔心壓根見不上面,連招呼都沒打就跑了過來。
付之予在來的路上留意過,這群人已經跟了他一路,瞧着沒一個好東西。
他本來不想惹是生非,可他們偏要跟到樓遠的店門口。
付之予不想讓樓遠看到一切不和諧的意外,樓遠的日子應該變得安穩起來,不會再有所謂的債主上門,也不再為無端的禍事背鍋。
他對這五人本沒有惡意,只是其中有兩個人情緒太激動,一上來便拉拉扯扯,付之予沒忍住給了他們一拳。
完全錯頻的溝通持續了将近五分鐘,直到樓遠出來看情況時他才冷靜下來,明白這幾個人居然是來求人的。
付之予對這樣的人沒什麽耐心,冤有頭債有主,外人誤會他和付之然是一脈相承的奸詐,他可不想為這些無厘頭的猜測買單。
這些話無需和樓遠解釋,聽了也是平添惱火。
從前他與付之然雖也關系不算好,但起碼表面功夫還是做得不錯,直到兩人都上大學後,付之然才漸漸展露自己的那點心思。
付之予沒功夫去猜他的人生規劃,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等到他手中的幾個合作談好,也是時候分出去單幹了。
這是他從大二開始就在準備的內容,大學期間積攢的經驗及資本足夠支撐他運營起屬于自己的事業網。
可此時他可以暫且将這些全部抛之腦後,扔掉屬于創業者、合作者、開發者的所有身份,回歸成最簡單、白紙一樣的大學生付之予。
他坐在彙騰科技的店裏,和樓遠一起攤在躺椅上,日薄西山,從這個角度看不到日落的地平線,卻能看到大片染成金紅的天空。
晚風絲絲縷縷飄進來,像門口搖擺的垂柳,時不時輕柔地拂過臉頰,吹得人熨帖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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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裏的學生來來往往,鼠标點擊聲、鍵盤敲打聲和打印機運行的聲音混在一起,不算嘈雜,別有一番安心的靜谧。
樓遠面前的平板上實時彈出入賬情況,大部分是幾塊幾毛的零碎錢,好在日人流量大、成本低,積攢在一起也能賺出還呢入眼的數目。
他被晚風吹得醉醺醺的,身邊有人在講話也反應了一下才轉過頭去。
是有人來找樓遠修電腦,C盤已經滿得發紅,整臺電腦都卡得不成樣子,還時不時有病毒小廣告在桌面彈出來。
樓遠把躺椅扳直,認真地幫學生清理電腦內存。
付之予枕着手臂,仗着對方看不到自己,光明正大地盯着專注工作的樓遠。
他不免又記起來剛剛在小巷裏的場景,付之予沒有料到樓遠會突然出現,也沒有想過會是那樣的反應。
樓遠沖出去拉他時,臉上的表情讓他很陌生。
付之予見過很多樣子的樓遠,意氣風發的,剛剛打完架時熱血未退的,狼狽不堪的,滿臉兇狠的,卻偏偏沒有見過那樣子的。
他很難描述那種眼神,說焦急不夠到位,說擔憂又不準确,樓遠比這些情緒要更冷靜、篤定。
說狠辣遠不至于,說桀骜不羁也沒法概括,樓遠比這些打架場面專用狀态更嚴肅與認真。
付之予想不明白,他沒見過那樣的眼神。
“想什麽呢?”樓遠忽然問。
付之予虛焦的視線定了定,重新落在樓遠的身上。
“沒什麽。”付之予說完,又低聲問,“你知道我在看你?”
“不知道啊。”樓遠抽空轉頭看他一眼,像是在确定什麽,又很快投入工作裏,“就是感覺你突然安靜了呢。”
店門口的垂柳随風搖進門來,付之予的目光閃爍一下。
他突然被剛剛那一眼觸動到了,柳條掃過心門時過電一樣的麻。
付之予舉起自己的手機,從黑屏裏看着那張寡言淡漠的臉。
他好像有一瞬間理解了小巷裏暗流湧動的情感,那是彙騰科技小惡霸樓遠在護短。
可樂冒了幾個小氣泡出來,咕嘟咕嘟的聲音仿佛響在耳畔,付之予拿過可樂喝了兩口:“你剛剛說的,逛商場?”
“嗯哼。”樓遠随口應道。
付之予等到他将手頭的事情做完。對方把錢掃到賬後,才輕飄飄地說:“要不要陪我去買點家具?”
“家具?”樓遠躺回椅子上,晃着腿,“人用的還是狗用的?”
“人用的。”付之予說,“給家裏添點東西。”
“你家缺東西?上次去的幾次沒覺得有少。”
付之予沒有說話,他其實想買些更有生活氣息的家具,比如可以架在床上的小桌子——這樣樓遠就不需要生着病還要下樓去餐桌吃飯了。
還有新一套床單被罩枕巾毛巾,他想留着給樓遠用。
付之予說:“随便轉轉。”
“好吧,你一般去哪裏買家具?”樓遠問。
“宜家。”
樓遠摸摸腦袋:“我一般只去那邊逛逛買平替……你以後就打算住這邊了?”
“嗯。”
“那付之然呢?他有地方住?”
提起這個名字,付之予沒有露出明顯的不快神情,語氣平和地和他解釋:“他住随川東邊的開發區。”
“那地段可貴。”樓遠模樣老成地眯起眼睛,“你家人不怕他偷偷把房賣了?畢竟他為了創個業連聯姻這種離奇辦法都……”
樓遠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突然想起來,在自己病倒的前一天,他還在和付之予聊他的相親。
甚至就在今天上午,他還信誓旦旦地告訴覃然付之予在準備相親。
相親結束了吧?結果怎麽樣?
樓遠不太有勇氣問出這個問題,他目前還并不知道自己如果得到了“結果很不錯”這樣的答案該作何反應。
好在付之予沒有在意他的停頓,只是說:“他住的那套房是拿到拆遷款後最先買的,做過反向抵押,意思是相當于父母把房子賣給他,他把房産抵押給父母,他不能私自對房子做出任何處理。”
這一大段話在樓遠腦子裏劃了過去,什麽也沒留下。
你的相親呢?不講講嗎?
“長竹社區的房子記在我名下,首付的錢我還給家裏了,其他的也在陸續攢,這套房以後也是我的。”
誰關心你的房?你跟我講房幹什麽,這不應該跟你的相親對象講嗎?
樓遠腹诽半天,還是沒膽子開口。
倒是付之予說完這些,注意到樓遠神色不太自然,只以為他對這些不感興趣,便轉移了話題:“你哪天有空,我們一起去?”
“我……”樓遠決定讓自己顯得善解人意一點,“都有空,以你為主。”
“我也都空。”付之予說。
樓遠一聽這話,逆反心理又上來了:“你都有空?之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你每天都幹什麽?”
付之予老老實實地回答:“寫作業,學英語,做策劃書。”
樓遠驚:“你這叫都有空?”
付之予以為自己已經把話說得足夠明白了,見樓遠還是不理解,只好簡明扼要地概括道:“和你逛商場這件事的優先級最高。”
樓遠狠狠閉上嘴,在心裏抽自己兩耳光,讓不斷下墜的戀愛腦清醒一些。
付之予只是個想什麽說什麽、沒有任何發散意思的直男。
——想什麽說什麽,付之予居然是這樣想的嗎?
抽了兩巴掌後沉下去的戀愛腦在此刻徐徐上升,猛地鑽出水面,湧出粉色泡泡來。
我草,我在付之予心裏比學雅思還重要。
“所以你什麽時候方便?”付之予問。
樓遠真誠地看着他,咬着牙道:“明天就方便,下了早八就方便,早八不上了我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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