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天冰(上)

天冰(上)

李蓮花垂下眼簾,将兩個世界雲彼丘等人的遭遇拿出來比對了一番。

此間的雲彼丘死的較痛快,可以說幾乎沒經受什麽痛苦,比另一個世界被下熾盛之毒然後被挫骨揚灰的雲彼丘的死法不知痛快多少倍,也虧得是李相夷光風霁月,若是落在趙清寧手裏,那可真是剝皮拆骨都已經是便宜的死法。

而角麗谯,他并不知道她是怎麽死的,只是從趙清寧嘴裏聽來的死訊,是以無法做對比。

不過這和他都沒什麽關系了,如今要緊之事還是南胤一事。

單孤刀雖已被關押,角麗谯也已伏誅,李蓮花知曉的兩個熱切希望南胤複國的人都已經不能再掀起風浪,可他擔心南胤滅國時隔百年仍有人圖謀複國,焉知還有沒有南胤族裔有此圖謀。

其實他并不在乎南胤複國之事,王朝更疊再正常不過,他主要是擔心業火痋,業火痋能夠控人心智,若是被有心之人掌握,天下都不是恐将大亂了,是一定會亂。

李相夷看出他的憂慮,知道他是在憂心業火痋,勸慰道:“不必擔憂,有告裏在,業火痋不足為懼。”

據最新得到的消息,告裏在石壽村逗留近一個月後就回到了苗疆。

據四顧門苗疆分堂傳回的消息,告裏回苗疆後,苗疆立即陷入了一場大動蕩。

李相夷相信她的手段。

既然另一個世界她能成苗疆聖女,這個世界也一定行。

李蓮花卻覺得李相夷太過樂觀:“倒也不好将希望全寄予在她一人身上。”

“好。”李相夷順着李蓮花的話說下去。

他在得知他和李蓮花是南胤萱公主後裔後,曾命察音閣探查過與南胤有關的事,業火痋作為南胤邪術之首更是“首當其沖”被擺在了他的案頭。

業火痋被盛在羅摩鼎中,羅摩鼎是百年前血域天巧宮制造,是一種極難打開的機關匣,需要用四枚羅摩天冰為鑰匙才能開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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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他看到的只言片語裏記載着南胤滅亡後有四人逃往中原,想來那四枚冰片應當在他們手中。

他把這個消息說與李蓮花聽。

李蓮花道:“這個我知道。那四人合稱金玉黃權,他們的後代分別是金滿堂、玉樓春、黃泉府主與四象青尊。”

“既如此,就更不用擔心了。”

“嗯?”李蓮花疑惑,“為什麽?”

“貪欲無極,他們來中原百年也未有動靜,想來是沉溺于溫香軟玉,早就将南胤抛之腦後了。”李相夷将他的猜測告訴他。

他沉吟片刻,又道:“再說,他們現在也算是功成名就,錢財有了,地位有了,幫助南胤複國可能一不小心就會葬送性命,我想他們才不會幹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

李蓮花沉默不語。

李相夷拍板提議:“你若是實在擔心,四象青尊正關押在第六牢,咱們找個時間去将他身上那枚冰片毀掉就是。”

四象青尊就在百川院一百八十八牢的第六牢中由琵公子看守,既然如此,也不必舍近求遠去找另外幾人。

“這樣一來,就算南胤還有人對複國感興趣,沒有集齊四枚冰片,無法打開羅摩鼎,也是無濟于事。”

李蓮花難以言喻地看着他:“若是他們另辟蹊徑,直接将羅摩鼎毀掉讓裏面的業火痋重見天日呢?”

這下輪到李相夷沉默了。

半晌,他遲疑道:“若真如此,那百年來為何無人有此行動?”

“約摸是刻板印象吧……”李蓮花摩挲着下巴,“我之前一直以為天冰無法摧毀,便沒有動過摧毀它的念頭,後來上手實踐了一下,才發現它一捏就碎。”

“看來還是得做兩手準備。”李相夷眼神晦暗不明,思索道。

“業火痋可由雪山冰鹽所滅,母痋用我們的血亦可摧毀。只是不知羅摩鼎與母痋在何處?”

李蓮花展顏一笑:“母痋在皇宮的一座塔裏,至于羅摩鼎……”

他當年還真不知道羅摩鼎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李相夷懂他未盡之意,表示他明日便命察音閣仔細探查羅摩鼎蹤跡。

二人說着說着渾然已忘記時間。

李蓮花依舊神采奕奕,李相夷本就精神好到出奇,平時也不怎麽睡覺,是以誰也沒有察覺到時間的流逝。

待回神來,已是醜時将至。

燭火撲閃了一下。

李相夷看了一眼漆黑天色,又看了一眼興致勃勃提及告裏的李蓮花。

李相夷定定地盯了他一會兒,見他當真是毫無睡意,嘴裏還提着外人的名字,有些失笑。

就在李蓮花再度開口想要重開一個新話題時,李相夷及時止損。

他一個翻身将李蓮花壓在身下,惹得李蓮花驚呼一聲:“李相夷!唔……”

李相夷以吻封緘,纏着心上人姣好的唇厮磨,直到李蓮花呼吸微亂才放開他。

李蓮花躺在他身下呼吸急促,眼尾嫣紅,嘴唇紅腫,淚光盈盈,可憐的緊,惹得李相夷更想欺負他了。

李相夷卷着李蓮花胸前的一縷頭發,笑:“乖乖好有精力,不如我們來做些有趣的事?”

“什……”李蓮花現在腦子有點兒混沌,還沒反應過來,“唔……”

李相夷挑開他寝衣的衣帶,長驅直入。

缱绻燭光下,李蓮花嗚咽出聲。

“嗚……李相夷……輕一點兒……”

翌日,李蓮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他朦胧地眨着眼,尚未從真正的困頓中蘇醒,此時正倚着床屏醒神。

渾身酸澀難言,他只想再躺回去再睡上一二個時辰。

還不等他動作,李相夷一手捏着信紙一手執着少師進來了。

李蓮花聽見動靜淡淡撇了一眼,而後将眼神轉了回去。

李相夷見他不吭聲,忙放下信紙與少師踱步到床前緊挨着他坐下:“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李蓮花輕輕“嗯”了一聲,緩緩向李相夷靠去,輕聲道:“難受……”

李相夷又愧疚又心虛地摸摸鼻尖,愧疚在于他昨夜折騰得李蓮花太過,心虛在于李蓮花一連病了半個月,他也跟着素了半個月,好不容易等李蓮花徹底病好,确實有點兒不知節制。

猶記昨夜結束時,李蓮花連擡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了。

李相夷這邊廂在腦海裏想入非非,那邊廂卻絲毫不耽誤他蘊起揚州慢撫上李蓮花的腰背給他緩解酸軟。

揚州慢如百川彙海,帶動着李蓮花的揚州慢一并開始游走于經絡,不一會兒,李蓮花臉上倦色已去,精神也好上許多。

李蓮花坐在銅鏡前梳頭,正要給自己挽發,卻在鏡中見原本靠在屏風旁眼裏蘊着笑意看他梳頭的李相夷忽地直起身子踱步到鏡前。

李蓮花疑惑地看他一眼:“李門主,你有什麽事嗎?”

“蓮花。”只聽他躍躍欲試興致勃勃道,“我來替你梳頭吧。”

李蓮花沉默一瞬,李相夷東海一戰後變得沉穩穩重許多,此時此刻,李蓮花知道他小孩子脾性又犯了。

“蓮花,你就答應嘛。”

李蓮花依舊不語。

實話實說,他有點兒不信任李相夷的手藝。

随後又是一陣“卿卿”、“乖乖”、“夫人”、“娘子”、“你就答應我”之類的幾句話。

“李相夷,閉嘴!”李蓮花羞恥又不勝其煩地捂住耳朵,“快點兒,我餓了還等着吃飯呢。”

李相夷頓時興高采烈地走到他身後,他拿梳子替他通頭,發絲烏黑如雲,撈在手裏鋪了滿層冰涼。

令李蓮花驚詫的是,李相夷梳頭竟梳的很好,他平日馬尾高束一絲不茍還能說是“無他,唯手熟爾”,可今日換了個發型,竟也梳的這樣好,不禁讓李蓮花懷疑自己難道是真的手殘。

他攤開自己的手,看着掌心的紋路,越看越懷疑。

李相夷替他梳好發,又選了支蓮蓬簪簪上,看他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握住他的手帶他起身。

掌心溫熱的溫度使得李蓮花回神。

他異常好奇地看着李相夷,正要開口,卻聽李相夷說:“乖乖是不是想問我,我怎麽梳的這麽好?”

李蓮花颔首。

想當初他中毒最初養傷的那段時間,因梳馬尾太過麻煩,總是胡亂一紮,即使後來因着出門,不得不梳頭,一頭半挽發也是紮的馬馬虎虎毛毛躁躁的,絕沒有今日李相夷這般梳的如此順滑過。

“自然是因為我天賦異禀。”

李蓮花無語,并甩了他一個白眼。

“好吧好吧。”李相夷見狀不再逗他,“其實我練習過。”

“你練習過?”李蓮花詫異,“你什麽時候練習過?”

自他和李相夷回四顧門後,他們幾乎一直形影不離,偶爾分開幾次,還是李相夷外出辦事,他總不能在外練習吧?

李相夷難言地咳了一聲:“玉城之前,我練習過很多次。就是想要有朝一日若有幸能與你遇見,能為你梳一次頭。”

李蓮花“哦”了一聲,他平衡了。

二人來到偏廳,廚房早已備好了飯菜。

桌案上是兩碗熱騰騰的碧粳米飯,三菜一湯,玉筍蕨菜、香酥鴨子、酥炸排骨、清湯柳葉燕菜,另配了兩樣飯後點心,分別是一品翠玉豆糕和一品百合酥。

李相夷陪着李蓮花一道用過午膳後,又等了一盞茶時間方命瑞雲進來撤走飯菜,李蓮花則從碟子裏揀了一塊翠玉豆糕配着廬山雲霧慢條斯理地吃。

“告裏來信了。”

昨日才說起她,今日她的信件就來了,可見人是念不得的。

李蓮花繼續吃着翠玉豆糕,不是很方便開口說話,于是用眼神問他告裏在信上寫了什麽。

“告裏來信說,苗疆之亂已經平定,原苗疆族長聖子等人已被處理。”

“是嗎?那還真是可喜可賀。”李蓮花咽下糕點,對苗疆之亂只略過不提,憑他對告裏能跟趙清寧玩到一塊兒的了解程度,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苗疆之亂定是她自己攪起來的。

“她邀請我們四月初六去參加她的聖女繼任大典。”李相夷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問,“怎麽樣?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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