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并盛風雲(一)

下午六點。

并盛。

“很抱歉通知您這樣的消息,我們的心情和您一樣沉重。田中先生今天下午為了救一名學生,和不良少年發生沖突……”

“望您節哀。”

“嘟——嘟——”

田中媽媽松開電話,挂壁式的聽筒撞到牆壁上,空音在寂靜的屋子裏回想。

“太郎。”

她雙手捂住臉,淚水從指縫間流出來,——我的孩子啊!

過去的點點滴滴和走馬燈似的飛竄而來,音影笑容如洪流襲來,田中媽媽的回憶不自覺停留在田中太郎拉着行李箱往車站走時的場景,他帶着萬年不變的圓眼鏡,對自己說:“回去吧,媽媽,我會照顧好自己。”一遍又一遍揮手,希望媽媽趕快離開,不要在站臺上吹風。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這句話是這麽輕,風一吹就散了。

田中媽媽依舊在站臺上,等車開走她還未動。她望着長長的路軌,看軌跡延伸到天邊去。

螢看到金色的煙霧,這樣飄飄蕩蕩的飛到天空。

破開這虛無而荒謬的世道。

他一生是這樣短暫,尚未經歷過轟烈的風雨與世道,又是這樣漫長,一點一滴彙集了二十六年,三百一十二個月,九千三百六十天,他身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滴滴答答真實走過,他愛過不那麽适當的人,恨過不那麽醜惡的人,他心裏最想和最喜歡的,都是無比微小的。

他平凡,渺小,卑微。

他正直,勇敢,寬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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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的重量是多少呢?

二十一克。

這重量壓的螢幾乎從天空墜落下來。

因為剛剛無心的許願和允諾,有一絲絲金色的霧氣向着她飄來,螢撒開手,看着這絲縷煙霧從手心脫離,和在天空徘徊的大部隊彙集。

這場景應該是宏大的,可在這無聲的世界中偏偏如此安靜。

并盛。

一場年輕人的葬禮。

頭發花白的母親站在墓碑前,客人在後面默默流淚或者啜泣,牧師在為亡者祈禱。

該下葬了。

——他們将棺木放下去,站在四周的親友将手裏的百合扔下去。交錯的幾只百合靜靜躺在棺木上,随着底下的人一起被掩埋。

其中一位的面色格外蒼白些,她穿着黑色的西裝,神色格外肅穆。

墓前立上十字架,親友陸陸續續離開了。

田中媽媽還站在墓前,一動不動。

“您好。”她身畔有人說道。

田中媽媽轉過頭。

面色蒼白的人對她說:“我是被田中老師資助過的學生。”

她張了張口,“我想,如果有需要……”

這是一位堅強的母親,她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安慰她。

如她所想,田中媽媽拒絕了她後面的話,“謝謝啦。雖然我已經不年輕了,但是我也不算老。”

“和我說一下太郎的事情吧,好嗎?”

螢陪着田中媽媽慢慢走回家,絮絮地說起自己對田中太郎的認識。

腳步聲噠噠響起,安靜的小巷裏,陽光将兩人的身影拖長。

沢田綱吉和媽媽一起生活,父親不定時的回家,距離兩人上一次見面已經過了很久。

今天他和媽媽一起去參加隔壁田中哥哥的葬禮,造化弄人,他還記得在自己小的時候田中太郎給他補習過功課。後來随着他上大學離開并盛,兩人再也沒有見過,倒是田中阿姨經常來拜訪奈奈媽媽。

田中阿姨是個強大的女人,總會強硬的面對鎮子裏的風言風語,尤其是惡意中傷奈奈媽媽的話比如說沢田家光說不定在外面有小家之類的話。

沢田綱吉很感謝她。

沒想到。

奈奈媽媽握住阿綱的手,“阿綱,時不時的去看一下她吧。”

阿綱點頭。

收拾好奈奈媽媽準備的禮物,阿綱走去田中家。

還有幾步路到門口,突如其來的第六感讓阿綱不自覺的躲避到一邊的巷子裏,田中家門口傳來對話。

“如果有什麽事請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在鎮子上住下。您回去吧,不用送我。”

“一路安全。”

阿綱看了看發麻的腳,冷顫從背後傳來直刺頭皮。危險的示警感在他耳邊鼓動,燥亂的感覺在心裏堆積卻無處可發洩,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閃到這裏,只有依舊心煩意亂。沢田綱吉遲疑着,不知道是否該走出這個小巷。就在他猶豫的時候。

一道黑光閃過,黑色的長刀強硬地插入磚石牆壁,冷光順着刀身滑下。

阿綱猛地向後坐到,手邊的禮物差點跌落到底,差點,是因為它被人拎起來了,盒子晃晃悠悠終究平穩下來。

小巷并不昏暗,耀陽直照。

阿綱看到來人拔下豎在牆壁裏的刀,留下一個深深的洞跡。

“抱歉。”她說。

恰如雪壓梨花,寒後初霁。

沢田綱吉在并盛高中上高一。

年16,曾經有一個很喜歡的女孩子,可惜女孩子不喜歡他了。

至于阿綱現在還喜歡嗎……不好說。

女孩子叫青木紀,是三年前轉學來到并盛,剛一來就非常受歡迎,和笹川京子并成為并盛的女神。

好……好像忽略那個略微羞恥的稱呼,但是想把最好的贊賞給最憧憬的人,這樣做沒錯吧。

青木紀剛來的時候對廢材阿綱展現出了十足的耐心,可惜廢柴終究是廢柴,連轟轟烈烈的燃燒一把都不做到。像被澆濕了的木柴一樣,虛虛晃晃的冒出一點青煙就複歸于無。

初一的時候,青木紀努力在努力的鼓舞沢田綱吉,初二的時候阿綱知道她有些失望,但是依舊鼓勵他。到了初三,青木紀越來越失望,很少和阿綱說話,偶爾還會冷淡的避開他。

阿綱無可奈何。

一個女生能陪在你身邊三年,希望你慢慢成長,最後你卻辜負了她。

阿綱對自己也無可奈何,在無數個夜裏責怪過自己,抱怨先天不良抱怨後天不足,琳琳總總他知道——自己沒救的。

能如何呢?

希望她遇到更好的人,遇到更好的事吧。

至于自己,平凡的歸于平凡,暗淡的消失光彩。

他這樣平平淡淡的上了高一,平靜無波的接受着基本教育。

直到田中太郎的葬禮,不過他也只當那天的事情是一個插曲,對方穿着黑色西裝,右上的口袋裏插着一朵白色的花,應該是剛剛葬禮上的賓客。

他解釋是看沢田綱吉躲藏在暗處,所以出手急了一些。

沢田綱吉表示理解,暗想這個人可能和田中太郎有些淵源,把自己當成在附近偷偷摸摸的壞人了。

雙方告別。

“老……老師?”

沢田綱吉剛進教師就看到一個眼熟的身影站在講臺上,和昨天一樣的黑色西裝,少了一朵白色的話,腰間插着一把黑漆漆的刀。

“同學是你啊。”

那人轉過身來,臉上帶了一副圓框眼睛。

“你不是昨天才來的嗎?”

“啊是這樣沒錯,可是我覺得應該有一份正當工作才能好好維持生計。你們學校還真是不一樣呢,和那個天臺上的黑披風打了一架就準來教課了……”

“是雲雀學長。”阿綱小聲說。

“都是小事。總之,我教大家國文課,希望以後一起努力。”

阿綱說:“話說你昨天的語氣和今天差太多了。”

螢說:“有嗎?畢竟是教書,要是語氣太平淡,你們上課一定會睡着。”

作者有話要說:

大年初一到初五都有事情要做,所以不定時更新。

太郎是磕到腦幹,所以當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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