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并盛風雲（三）

沢田綱吉坐在椅子上，看講臺上穿黑色西裝的老師，想不到劍術高超的老師在教學上也很厲害啊。

螢轉過身，“我們不要浪費時間，盡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最多的問題。”

就是太講效率了一些。

顯得有些……冷酷？

沢田綱吉撓撓頭，看老師循序漸進地誘導學生思考，她的每一句話指向都很明确，不用多餘的語言贅述一件事情，簡單明了。

有些冷冰冰的。

不過真的很易于理解。

沢田綱吉收回雜思開始瘋狂記筆記。

下課後，螢收拾了教案就離開了教師。

同學們聚在一起對新來的老師竊竊私語，沢田綱吉趴在桌子上聽他們的漏出的幾個詞，都是一些厲害好奇之類的。

她的劍術也很厲害。

看起來很年輕。

面上來看好像和我們差不多大？

沢田綱吉側過臉去，繼續趴在桌子上。

話說，總感覺平靜的生活中出現了奇怪的東西啊。

比如某個奇幻故事的主人公一直過着默默無聞的生活，但是某個平凡的一天，他突然收到了幼年時親近之人的葬禮消息，随之而來的是劍術高超，外表優秀，能力傑出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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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誤會他和這個優秀的陌生人發生了一點交集，對方看起來冷漠非常，但是內心卻很溫柔。

本來以為這是兩人之間唯一的交集，但是第二天主人公卻發現對方成為他的老師。

從此主人公被拉入不平凡的生活之中……

想多了想多了。

沢田綱吉拍拍自己的臉，同學們對新老師的讨論聲依舊在耳邊盤繞。

該他什麽事情呢？

螢收拾好教案，和同事打了招呼開始假裝辦事實際上在發呆。

平靜的生活。

在她還是田中太郎背後靈的時候曾經經歷過幾天，來來往往之人的腳步聲，喧鬧聲和跑步聲，噠噠噠當當當交錯起來，只顯得雜亂。絮絮的低語，堆積起來如同蚊子的嗡嗡。

螢擡手時，指甲不小心滑倒紙面，刺啦——

無聊。

一切都是這麽無聊。

她擡頭看向窗外，今天上午天氣尚可，沒有酷烈的光線直射地面，也不是陰雲堆疊，大概可以說不上不下。

路面上的落葉被微風卷起，飄了一會兒頹然落下，螢良好的視力能看到上面被蟲蛀出的孔洞，以及蜷縮地葉邊。

當真正開始生活的時候，才會發現生活真的很無聊。

每一天好像都在忍耐，卻不知道自己在忍耐個什麽。

但是。

螢的視線投向遠方。

那是田中家的地方，她将不整齊的書頁理好，既然已經做出承諾那就沒什麽不能忍受的。

放學後，沢田綱吉垂着頭走出校門，因為心不在焉加肢體不協調摔倒地上，并盛的學生們從中學起就常常看到這一幕，習以為常的越過他。

沢田綱吉也習慣了自己的種種，拍拍褲子上的灰，又擡起手肘看有沒有擦破皮。

“阿綱。”

一道熟悉的聲音，沢田綱吉不用回頭就知道主人是誰，他常常想起，但是他們不常常見面。

沢田綱吉回頭，看向老人。

少女在後面朝他微笑，說不出的溫柔，好像這習習涼風也柔情起來。

“啊……是……”沢田綱吉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他們曾經非常熟悉，可惜漸行漸遠。

在初中時，以青木紀為繩線串聯起了并盛的風雲人物笹川京子，笹川了平，山本武等等和普通人沢田綱吉。

可惜後來線斷了，珍珠的歸于珍珠，至于他，沢田綱吉認為自己這個質感低劣的塑料珠子該回到積灰的角落裏，度過暗淡而平靜的日子。

“青木桑。”沢田綱吉開口。

青木紀趕上來，步伐輕巧如翩跹的蝴蝶，“好久沒有看到阿綱了呢？是不是在背着我忙其他的事？”

沢田綱吉說：“沒有，還是和平常一樣，在家裏随意做些事情。”

“是這樣啊。”說着，青木紀好像看到沢田綱吉蹭上灰的褲子，她詫異地說，“阿綱又跌倒了嗎？怎麽還和以前一樣這麽不小心。”

青木紀從背包裏拿出繃帶，朝阿綱讨巧地說道：“不過我有帶繃帶哦，我幫你處理傷口吧。”

沢田綱吉連忙捂住手肘，“不用了不用了我沒事，多謝青木桑關心。”

青木紀嘆了口氣，“突然變得很冷淡啊，阿綱，以前我們關系很好的。”她憂郁地擺頭，看向沢田綱吉，“阿綱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沢田綱吉低下頭沒有回答青木紀的話。

青木紀似乎看到沢田綱吉的逃避，她很快轉移話題，“新來的老師很厲害呢，看起來很年輕沒想到在教學這裏卻非常有經驗。有這樣的老師幫助，阿綱一定能很快提高成績吧。”

“或許吧。”沢田綱吉嘴角帶笑，“我這樣的人，無論什麽老師都帶不起來。”

“不要說這麽沮喪的話。”青木紀急忙阻止沢田綱吉，“無論什麽人只要願意努力都會成功的。”

“确實是我太沮喪了，聽青木桑一說突然也很期待新老師的舉動，萬一真的能拯救我這樣的廢柴。”

“不知道老師過去是做什麽的？相比也是經驗老道的教師吧，或者特聘？”

“聽說是通過雲雀學長的推薦入學的。”

青木紀說：“恭彌？原來新老師和恭彌認識嗎？”

“雲雀學長的喜好……青木桑也知道，聽說是通過這種途徑認識，然後巧合之下就進入并盛當老師了。”

“聽阿綱這麽說，和新老師很熟悉啊。”

“不是這樣，因為一起意外事件，我和老師碰巧在田中阿姨家見到過。沒有其他的聯系。”

“是這樣啊。”

青木紀點點頭，對沢田綱吉說，“今天我還有事，不能陪阿綱回家了，路上小心哦。”

“你也是，路上小心。”

對方的身影遠去。

沢田綱吉嘆氣，先離開的不是我啊。

青木紀走在回家的路上，問腦內系統：“可以判斷嗎？對方真的不是意大利黑手黨那邊的？”

“根據資料，對方是因為并盛普通人田中太郎來到這裏，和意大利沒有任何關系。”

青木紀忍不住反問，“可是這麽優秀的人為什麽會因為一個普通人到小地方來？是隐藏身份？或者是幻術？和裏包恩成為并盛老師一樣的幻術？”

“請相信我，真的是因為田中太郎來的，如果要說理由的話，大概是為了照顧失去兒子的母親吧。這個綜合世界存在很多動漫主角，因此也有很多優秀的人。并盛是家教的中心，但不是世界的中心。”

“那我的攻略呢？”青木紀看了看自己的系統面板，在能量條那裏孤零零的，什麽也沒有。現在還是普通人的山本武等人沒有火焰，只是一個簡單的普通人，什麽也無法提供。

“我也沒有辦法，當初選擇穿越家教世界的是你，我只是輔助工具罷了。”

“穿錯世界難道也怪我？”

“意外意外。但是盡管如此，我還是要提醒你，如果沒有愛意的話，真的會一輩子呆在這裏到死哦。”

“……那麽我去攻略白蘭？”青木紀不自覺咬緊下唇。那是個危險人物，不到萬不得已，青木紀不想走這一步。

“作出決定就去實行。畢竟和危險相比，在普通的世界平凡地活一輩子才更可怕，當初你也是因為不想這樣平凡死去才和我簽訂契約，現在的你沒有改變主意，是吧。”

“你說過這是個綜合世界，我是不是可以去攻略其他人？”

系統報出幾個名字，“影山茂夫體內有不明物，獲得他的愛意會引動不明物的出現，只會面臨死亡；坂本看起來是日常番的主角，但是你看過動畫就知道他對別人的感情非常敏銳，是不是真的愛他輕易辨別；齊木楠雄有超能力，傾聽心聲會讓你瞬間暴露一切。其他都是又危險又無聊，還會非常辛苦。相對而言，家教是一個非常優秀的選擇。”

“其實我最開始也說過，除了愛意值以外，黑化值也是可以的，不過有些危險要小心謹慎。”

“當然，你自己決定。”

“阿綱——”奈奈媽媽敲響沢田綱吉的門。

“什麽事啊，媽媽。”

沢田奈奈舉起手中的禮盒，“我烹饪了一些小點心，阿綱幫我送到田中家吧。”

“好。”

沢田綱吉揉了揉眼睛，提過禮盒換上鞋出門，他心裏惦記着未通關的游戲，走的匆匆忙忙。

叮咚——

門鈴響了，在廚房做飯的田中玲子還沒反應，客廳裏的人就已經起身，“我來開門。”

咔——

門內外的兩人面對面。

“老……老師？”

“你好。”想不起這個少年叫什麽的螢側身讓他進去，“請進。”

放學時提到的老師就在面前，沢田綱吉有些拘謹。

“拖鞋在這裏。”

沢田綱吉看着老師彎腰拿出櫃子裏的鞋，“我自己來吧老師，不用麻煩您了。”

田中玲子帶着圍裙從廚房出來，“是阿綱啊，快進來坐。”

“這是媽媽做的點心。”沢田綱吉提起盒子。

“聞味道就很香，辛苦奈奈了。”

沢田綱吉連忙擺手，“沒有沒有。”

“正好我也準備了一些，阿綱帶回去嘗嘗吧。”

沢田綱吉離開。

田中玲子出去送，螢要一起被拒絕。

等田中玲子回來的時候，和已經熟悉的螢談論起沢田綱吉，“有時候看到阿綱，感覺和小時候的太郎一模一樣。一樣的膽怯，一樣的溫柔，好像太郎沒有離開我，他一直在我身邊。”

常常呆在田中玲子身邊消除她悲傷的螢聽到這句話，看着對方雖然複歸平靜但依舊憔悴的面孔，垂下眼睑，柔和的弧度勾畫出溫柔的意味。

她岔開話題，“沒想到他和太郎還有這種淵源，我近日在并盛中學找了一份工作，剛好是他的老師，以後可以多多照看他了。”

田中玲子驚喜的擡頭，“還真是緣分呢，不過阿綱在學業上非常糟糕，螢要多費心了。”

“小事。”

“沢田同學。”下課鈴響起，螢站在講臺上看向下面端坐的少年，“等會去一下辦公室。”

沢田綱吉慌張的左右看，又低頭看手中一片紅的卷子，羞紅了臉。

同學對于這種狀況也習以為常，很久以前老師也對學習落後的沢田私下督促過，可惜……

這次來的新老師估計不清楚他的事情才會這麽用心，看着吧，很快就會對他失望的。

沢田綱吉來到辦公室，縮手縮腳地。

一眼就看到外貌超過标準值在人群中非常顯眼的新老師。

新老師擡頭看到沢田同學，她站起身示意兩人出去說話，沢田綱吉跟在她身後。

找了個僻靜無人的地方，正對着玻璃窗。

螢說：“沢田同學，可以問一下你關于未來的看法嗎？雖然不熟，但是我想任何一名同學都願意對老師說出自己未來的企望，尤其是他左右搖擺拿不定注意的時候。”

“老師我……”

“更何況我受田中夫人所托，把我當成你的長輩就好。”

沢田綱吉許久沒有和別人吐露過心扉，哪怕是奈奈媽媽，面對突如其來的“長輩”，沢田綱吉秉持一貫的行為，說話含糊表示自己會努力學習，不愧對老師的關心，謝謝老師的鼓勵等等。

他已經這樣了，沒救的。

螢沒有看他。

而是直視窗外看着遠方。

“不用謝我。”她說，“我對你的未來毫不關心。你成為什麽人，有什麽職業，遭受什麽經歷，都和我無關。”

“僅有幾個關心它的是你，還有愛你的人。當然你也可以置身事外，好像神仙一樣毫無波動地看着親人為你擔憂奔波，又或者自己躲在被窩裏自怨自艾說世界的不公平。”

“實際上這是你的事。和任何人都無關。”

“你做了什麽，愛上什麽，喜歡什麽，遭受什麽，抱怨什麽，為什麽感到痛苦，又為什麽壓力沉重。你覺得你擔負着很多人的希望和責任，然後兀自逃避說你之所以變得這樣都是別人給的擔子太沉重。你迷迷茫茫，悲悲切切，知道最好的方法是開始行動但是你不願意。”

“你說——我無能為力。”

“你為自己找了很多借口，說世界上平凡的人很多自己和他們一樣混混沌沌就好，世界上需要在賽道上奔跑的人也需要在路邊鼓掌的人，說世界給你的壓力太大你無力抵抗，所以你心甘情願。”

“你有雄心壯志，你不敢說。”

“沢田同學。”

“我這樣說很過分。但是将來別人對你做的，會更過分。”

沢田綱吉看着老師的側臉，覺得那弧度如雪山頂峰一樣帶着冷芒刺過自己渾身上下，只有寒冷以及更深的冰意。

“我不是。”

他怯怯張口。

“你說什麽？”

“我不是！”

“你不是什麽。”

“——我不是那樣的人！我也想改我也想變得更好，我想讓媽媽不擔心我，成為擔負起家庭的頂梁柱，我想喜歡的女孩子喜歡我，我想有很多朋友，做自己喜歡并且有利于別人的事。我不想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然後想灰塵一樣被風從這個世界吹走。我不甘心，我害怕……”

猛然察覺到自己說了很多，沢田綱吉閉上口。

“對不起。”他說，我不該說這種話，又無聊有乏味，糟糕死了。

“抱歉。”

“哎？”沢田綱吉慌張地看向老師，只見老師直視着他，剛剛兩個字确實沒聽錯，是老師親口說的。

“我誤會你了，向你道歉。”

“沒，沒關系……”

“所以作為賠禮，我幫你實現願望，可以嗎？”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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