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花海和荒原

第020章 花海和荒原

“阿……姨？”彌生被她打得有點懵，眼睛裏濕漉漉的看向千手夫人。白發女子沒有任何憐憫的又打了他一下，這次落在背上的巴掌讓彌生覺得的自己整個後背都火辣辣的。

“我不是你阿姨！我的彌生……我的瓦間……我的孩子們早就沒了！你這不知從哪裏來的小騙子！”她憤怒得五官都要扭曲了。彌生的眼淚嘩一下沖出來，不管不顧的抱着她哭道：“對不起，阿姨，對不起！”從心底翻湧出來的委屈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淚腺，這一年的相處不說事無巨細的關照至少他是真心的把千手夫人當做了母親看待，眼下卻被她下狠手打了幾下，彌生看上去難過的像是一只被無緣無故踹了一腳的小奶狗。

女子氣得在他肩頭一頓亂拍，力道卻越來越輕。她何嘗不知彌生是身不由己，這個少年善良到寧可犯下欺騙的罪過來安撫走到生命盡頭的自己，他不可能是一個搶占他人身體的惡鬼。怨念和怒意傾瀉出去後這個一向堅強的女子抱着懷裏的少年嚎啕大哭，聲音嘶啞好似失去幼崽的母獸。

“這是什麽情況，你們怎麽讓活人跑來這裏。”一個低沉平穩的聲音突然響起，彌生抽泣着擡頭卻看到不遠處有個身穿黑色長袍的奇怪男子帶了幾個像是差役的人正盯着自己和千手夫人。這人額頭生出一只尖角，黑色順滑的短發因為這只角成了一個中分的發型，手裏拎了一根看上去很有威懾力的狼牙棒，不看長相和身形的話和畫本子裏提到的鬼怪形象相似度還是挺高的。

那個青年不耐煩的“啧”了一聲，一個差役立刻拿出本子翻了翻，又湊近他耳邊低低說了幾句，對方立刻把視線黏在彌生身上看了幾個來回：“我去用淨光琉璃鏡看下記錄，你們送這個亡者過河。”

“至于你，旋渦彌生嗎？請跟我來。”

“我名鬼燈，是閻魔大王的輔佐官。至于你是如何混進地獄，以及需要如何處理，要等我了解情況後再做定奪。”

穿過一片花海和荒原，彌生安靜的跟着這個人走入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宮殿。那人将他留在一處回廊下，交代道：“請在這裏稍等片刻。”然後轉身走開。

彌生獨自站在庭院裏，面前是一片難以描述的植物，下面看上去像是細弱的草莖，頂端卻長出了一只紅白獅頭胖金魚。金魚鮮活的眼睛随着微風的吹拂轉來轉去，讓人惡心的視覺沖擊裏又帶了些許詭異的萌點。

少年并沒有欣賞奇花異草的心情，那一句“亡者”讓他心口酸酸的卻不知該如何表達，明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可是……

“啊~噶~……啊~噶~……”奇怪又細弱的聲音在腳邊響起，彌生下意識低頭看去，原來是一株新生不久的植物倒伏在地上，由于小金魚實在太胖，那根細弱的綠色草莖根本無法負荷便幹脆歪歪扭扭的倒向一邊。其他的金魚只是側着眼睛看它，并沒有誰想要提供幫助，當然，它們就算是想要幫忙也使不上力氣。躺在泥地上的小金魚大口喘息，好像它真的是生活在水裏而不是像顆丸子一樣一直頂在草莖上。

彌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突然就覺得這種又像植物又像動物的小東西看上去又可憐又可愛。他走下檐廊，單膝跪在草叢中把那顆倒下的金魚重新扶起來，左右看看又撿了根竹簽幫它固定好，也不知道醫療查克拉對這種東西有用沒有，算了，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少年手中溫暖的醫療查克拉順着接觸逐漸滲入草木，小金魚果然看上去好了很多。彌生這才站起來拍了拍手，一陣風吹過，大大小小的金魚随着清風前後搖動，就像是點頭道謝一般。彌生苦澀的嘴角扭出一絲微笑，下一秒就被可怕的叫聲震得三魂出竅。

簡直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銷魂吼叫，直到那黑衣男子伸手拍了他一下彌生還覺得腦袋裏暈暈乎乎的。不知道這人是什麽時候出現在身後的，也不知道他站在那裏看了多久。對方手裏除了狼牙棒外還拿了一摞夾在記事板上的紙，夾子上嵌着一只筆——筆頭上赫然是一只胖金魚。

這人到底是有多喜歡金魚。彌生暗暗腹诽，目光在那支筆上多停了一會，就見那只像是塑料捏出來的金魚突然張嘴“啊噶”了一聲……這得要多強大的心理素質才能保持表情不崩啊！

“這些是我專門改良的金魚草，算是動植物，如果喜歡的話可以帶一株回去當做地獄特産。”對方的聲音仍舊低沉平淡，好像那些詭異的怪聲是小貓小狗撒嬌的呼喚。彌生用力搖了搖頭：“不了，我養了一只吃魚的鳥。”

“好吧，不勉強你。”名為鬼燈的男子表情嚴肅的看着少年：“我去查了一下你出現在地獄的原因，是我們工作的失誤。那麽，請跟我來，我送你回現世。還好你的身體尚在，不需要做其他緊急補救。”

“請問……緊急補救是什麽？”彌生有些弱氣的問了一句，鬼燈的表情沒有變化，但是語氣變得稍快了一些：“如果是補救的話，就只能在已經去世但尚且完整的屍體裏找一具新鮮的給你了。”

……“我還是用現在的殼子吧，挺好的。”

“嗯。”

兩人一前一後行走，為了節省時間鬼燈甚至帶領彌生搭乘了一段“出租車”，這種車身正前方長着一張大臉的妖怪出人意料的膽小。得知彌生還是個活人他居然當場瑟瑟發抖，幾乎就要抛錨，但是在狼牙棒的威脅下不得不勉強載着兩個乘客飛起來。

車廂裏一時安靜，靜止到幾乎凝固的空間讓人尴尬的受不了！彌生搔了搔側臉，伸頭透過小窗去看外面的風景。只見一個面容極其精致的纖細少年領了一群長着鳥嘴的鴉天狗呼嘯而過，紅發少年轉回頭問道：“那個……剛剛過去的，是人類嗎？”

“啊，那是義經公。目前在鴉天狗警衛隊工作，是一位非常優秀的人才。”鬼燈仔細的回答了彌生的問題，雖然表情仍舊嚴肅，但少年突然不再覺得這個人難以接近。

“也就是說，死去的人類也可以在地獄任職？”他絞盡腦汁想要讓氣氛和緩起來，，對方接受到了善意的信號也樂于配合。

“除了天國和現世外，剩下的就是地獄，人類死後的裁判之所。如果沒有什麽惡行又有一定的實力，當然可以在地獄找份工作安頓下來。當然，留下來就意味着不能再離開，也不能投胎輪回，這一點很重要。”

他話音剛落，胧車就來到一座伫立在荒原上的大門前。鬼燈又交代了幾句，大棒一揮直接把紅發少年砸了出去。

“啧！”輔佐官拍拍衣服轉身就走。

……

“這小崽子，兇性還挺重，平日裏一點也看不出來。”佛間甩着叫撓了好幾下的胳膊松開手走去看板間，被裹成個粽子的彌生恢複原本整潔的樣子趴在床上安靜沉睡，根本看不出剛才治療時有多能鬧騰。少年失去意識下本能的掙紮，四五個成年人都差點讓他統統撅翻。

柱間剛剛看過板間已經脫離危險，這會兒正守在彌生邊上發呆：“不再互相殺伐的方法，真的找不到嗎？”還有就是，等彌生醒過來，該怎麽向他說明母親已經去世的事情呢……這個弟弟的血緣親人又少了一個，他估計也是和自己一樣不想再失去，所以才會拼死保下板間吧……

他就這樣胡思亂想坐在邊上，既不想出去幫忙，也沒有興趣趁亂跑出去找小夥伴打水漂。弟弟趴在那裏安安靜靜的沉睡，那雙讓他驚鴻一瞥的眸子緊閉着，長長的睫毛随着呼吸起伏微微顫抖。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因為失血而蒼白的臉上，光華流轉間少年的側臉就好像曾經運送過的那只價值連城的瓷器。他的身形比較起同齡的孩子略顯單薄，聽說是因為之前受過致命傷又沒能好好養的緣故。差一點，就差一點點板間就會死在那片森林裏，因為命運的河流中多了彌生這個小小的旋渦，他才得以活下來。從今天起，這個紅頭發的弟弟他千手柱間就是咬碎牙也必須護住。可是宇智波一族……那個“不知道”姓氏的好友……他實在是不願意多做猜想……

彌生徹底清醒過來已經是三天後的事情了，千手族地再次挂起紛紛揚揚的白幡。原本被暴揍一頓老實不少的羽衣一族趁着千手和宇智波的主力在戰場上糾纏，突然集合了幾個中型忍族襲擊千手族地。族裏留守的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殘和低齡兒童，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才勉強沒被攻破，而族長夫人臨危受命掙紮着起身安排人手組織防守，又用計為信使殺出一條血路，終于燃盡了最後的生命之火，彌留之際她還喃喃的念叨着板間、瓦間和彌生……

紅發少年抱着被子坐在床鋪上聽表哥慫兮兮的像擠牙膏一樣慢慢說出為何救援遲遲不到的原因，最後得知千手夫人去世的消息後整個人似乎被打上了一層厚重的陰影。明明有明媚的陽光從窗外照在他的身上，卻驀然讓人覺得這個少年獨自待在寒冷的冬天。他略微側了側身，留了個背影給柱間：“啊，大哥，我知道了。阿姨的身體……有這一天也算是解脫。我沒事，就是想要靜一靜，你先出去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