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一百零五局：我只能相信你

第一百零五局：我只能相信你

“哥哥……”

“……”

“是我……”

“……”

“小軒。”

随着淩陌軒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尹卿臣驀然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小軒？”尹卿臣試探性問道。“你說你是小軒？”

淩陌軒聽出尹卿臣話中的詫異，笑着回答道：“淩陌軒，小軒，不是很正常嗎？”

尹卿臣先松開了淩陌軒抱着自己的手，退後一步，仔仔細細的看着面前長着一雙桃花眼的男子。

他難以相信那年夏天突然出現在爺爺家的小孩，竟然是淩陌軒。

不過細細想來，小軒的一些言行舉止，的确有些奇怪。

但如果說他是反穿越的人，那就說得通了。

“等等……不是……你……”尹卿臣見淩陌軒又要抱他，連忙伸出雙手将人擋住。

尹卿臣想問些話，可是這些話在嘴邊，他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淩陌軒笑了，他知道尹卿臣想問什麽，他牽起尹卿臣的手，在嘴邊輕輕吻了一下，聲音溫柔的說道：“從那日在丞相府裏初見你，我就知道你是尹卿臣。”

“那時候你就知道了？”

“因為你的圍棋。”淩陌軒解釋道。“你的棋路很不一樣，即便是你根本沒用出全力，我也認識你的圍棋。”

尹卿臣有些震驚，的确很多下棋之人，都有自己的棋路。但是一般只有熟悉的人，才能一眼看出來。

而自己與淩陌軒，不過是那日暑假相處了一段時間罷了。

“我喜歡你的圍棋，随性，自由，是解開我禁锢的鑰匙。”淩陌軒握緊了尹卿臣的手，将他的手指打開，反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與他十指交錯。“只是那時候我不知道你還是男子，只是在想你一個小男孩如今穿成了女孩子，估計會很羞憤吧。”

尹卿臣一時無話可說，如果尹夢娘真是女子，而自己當了二十年的男生，突然變成了女生，那的确有些羞憤。

“不過那時候我還有些小竊喜，因為，我可以娶你！”淩陌軒一臉單純的說道。“不然你來到這陌生的世界，又要嫁給陌生的人，你會多害怕啊。”

“這個……”尹卿臣連連道。“你想多了，我這輩子還沒遇見什麽害怕的事，哪怕被車子撞死。”

他的确不怕，只是那輛貨車撞過來時，他在想，明天的中日韓舉辦的北鬥杯比賽不能參加了。

比起對死亡的恐懼，他更難受的是不能參加中日韓北鬥杯的遺憾。

尹卿臣這樣淡然的說出死亡，讓淩陌軒感到心疼。

他隐約猜到尹卿臣能來到這裏，多半也是因為生命的盡頭。就像他自己，曾經誤喝了父親杯中的茶水，中了“離魂”，将身體與靈魂分開，身體如行屍走肉，靈魂卻飄蕩到了另一個世界。

讓靈魂離開身體，除了中了“離魂”外，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死亡。

人死了，靈魂自然離開了。

“別怕……”淩陌軒保證道。“從此以後，我在你身邊。”

似乎因為在彼此面前沒有任何的隐瞞，淩陌軒和尹卿臣兩人的心近了不少，也在不知不覺中聊到了很多。

淩陌軒躺在床榻上，将尹卿臣擁在懷中，頭埋在他的發間，輕輕吸了口氣，又壞心眼的咬住了他的青絲。

尹卿臣随他玩着自己的頭發，只是悄然的看了他一眼，随後就想起他此時已經雙目失明，就算不悄悄的看，他也不知道。

尹卿臣的目光變得明目張膽，滿眼裏都是淩陌軒那雙好看的桃花眼。

淩陌軒知道尹卿臣在看自己，雙眸笑如彎月，依舊把玩着他的青絲。

好一會兒，聽見尹卿臣幾乎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他嘆氣的聲音極其微小，只是如今淩陌軒雙眸看不見，所以聽力就變得異常靈敏。

“怎麽了？”淩陌軒玩笑的問道。“擔心為夫下午的初戰？”

尹卿臣略顯哀傷的說：“你的棋藝我是知道，對戰賀茂義和，別說閉着眼睛，就算你在斷只手，你也能贏。”

“為夫可不想斷只手。”淩陌軒搖頭道。“一只手可抱不住夫人。”

尹卿臣瞪了他一眼，見他臉上笑盈盈的，尹卿臣沒忍住問出來道：“如果尹夢娘真是女子，你會不會……”

“不會。”沒等尹卿臣說完，淩陌軒打斷了他的話。“我不介意我的另一半是男還是女，我只介意你會不會開心。如果你想當女子，我自然樂意，如果你不願，我的心裏只有你。”

“你為什麽現在告訴我，你就是小軒？”

“因為……我只能相信你。”

“為什麽這麽說？”尹卿臣不懂淩陌軒話中的意思。

淩陌軒伸手摸着自己的眼睛說道：“從我下決心喝下‘舍離’時，我就決定坦白的告訴哥哥，我就是小軒，因為我想讓哥哥成為我的眼睛。”

尹卿臣了然道：“你想讓我幫你執棋？”

“哥哥真是聰明。”淩陌軒笑着在尹卿臣的臉上“吧唧”一口。“如果我以淩陌軒的身份，讓尹夢娘為我執棋，或許尹夢娘不會願意。但是我以小軒的身份求哥哥幫我執棋，我相信哥哥一定不會拒絕的。”

從之前一口一個“夫人”，變成現在一口一個“哥哥”，尹卿臣有些不适應，但是臉上的笑容卻沒有消散。

作為下棋人，很容易被面前的棋局吸引，然後專注，從而進入了那局圍棋世界。

所以，當手持棋子時，會在不經意間想着棋局的下一步。

如果讓執棋人，只如機器一般，不思考而落子，顯然是不可能的。

手中拿着棋子，卻不能左右棋子的落點，甚至無法述說對棋局的想法，那對于執棋之人，無疑是酷刑。

而執棋的人，雖然只是落下棋子，卻對眼盲的人十分重要。對弈棋局，變幻莫測，微乎及微的因素，可能都對棋局的結果有着至關重要影響。

在對弈中，淩陌軒看不見棋局，每一步的走向，都是在他腦海中顯現，從而繪制出交錯的棋局，所以淩陌軒必須找一個他十分相信的人，當他的眼睛。

這個人，自然就是尹卿臣。

“好。”尹卿臣幾乎沒有考慮就同意了。

見淩陌軒臉上笑得燦爛，他直接掐住了淩陌軒的臉頰。

“夫人……疼……”

“你還知道叫我‘夫人’？還知道‘疼’？”尹卿臣語氣有些不善。“的确，哥哥不會拒絕小軒，但是我告訴你，我不管是尹卿臣，還是尹夢娘，我也不會拒絕淩陌軒，因為你是我愛的人。”

尹卿臣剛松開掐着淩陌軒臉頰的手，就被淩陌軒一把握住。不等尹卿臣反應，淩陌軒直接将人抱緊，随後翻身壓在了身/下。

他無神的雙眸驀然睜大，好似還未失明般，深情的看着身/下的人。

“陌軒……”尹卿臣忍不住喚着淩陌軒的名字。

“哥哥……”淩陌軒擡手撫摸在他的臉上，指尖摩挲着他的嘴角，聲音低沉，帶着蠱惑的說道。“我想親你……”

“嗯……”尹卿臣雙頰緋紅的應聲道。

與此同時，只聽見“碰”的一聲，鏡月公主一腳将緊閉的房門踢開，她人還未進屋子，聲音就先傳來。

“我說淩陌軒……卧槽！大白天的，你們在幹嘛！”鏡月公主一進屋子，就看見淩陌軒欺在尹卿臣的身上，她見此，連忙雙手捂住眼睛，嘴裏念念有詞道。“哎呦喂，看見髒東西了，要長雞眼了。”

淩陌軒沒好氣道：“雞眼在腳上。”

鏡月公主走進屋子，順便一腳将門關上。她小心翼翼的松開手，生怕看見什麽不該看見的東西。

淩陌軒坐了起來，也将身邊人扶了起來。兩人的衣服都在，只是有些褶皺，好在都是冬天的棉衣，拉着衣擺抖兩下就好了。

鏡月公主一臉壞笑的瞧着淩陌軒，嘴裏“啧啧”了兩聲，“你說你大白天的，這是做啥啊？”

淩陌軒雙眸看不見，但還是睨了她一眼道：“做一些大人應該做的事。”

鏡月公主頓時啞言，因為她是單身。

“你又幹嘛？”淩陌軒問道。

鏡月公主撇了撇嘴道：“這不是怕你餓死嗎？這時間出去吃是來不及了，我讓宮中送了飯菜來，一會兒吃完了飯，還有比賽呢。”

鏡月公主一個閃身來到了淩陌軒的面前，拽着淩陌軒的衣領，一字一頓的說道：“本宮警告你，你要是輸給了東瀛人，本宮就送你去內侍監當太監！”

淩陌軒擡眸，眼中淡然，嘴角含笑。

“我，不會輸。”

棋聖戰初戰第一場的時間是未時二刻開始。

淩陌軒他們到天下山莊時，才過未時。

來觀棋的看客很多，他們見到淩陌軒來了，都不由議論紛紛。

最主要是因為淩陌軒雙眸看不見了，衆人都以為他會棄權，卻不料幽靜之間傳來消息，淩陌軒下午依舊出戰。

一旁嗑着瓜子的看客見淩陌軒在尹卿臣的攙扶下走了過來，他起身，手賤的擡手在淩陌軒眼前晃了晃，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瞎了。

尹卿臣一臉不悅，剛想開口呵斥，就見淩陌軒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臉上的笑容依舊，只是淩陌軒手上帶着內力，狠狠的捏住那人的手腕。

“疼疼……松手！”那人驚呼。

淩陌軒這才慢悠悠的松了手，全程都未看那人。

“你不是瞎了嗎？怎麽還知道我手在你面前晃？”那人不服氣的問道。

淩陌軒笑着說道：“我是瞎了，不是死了。不過對于你來說，瞎了，就和死了一樣。”

淩陌軒的性子一向溫和，難得見他毒舌罵人。

那人聽後，憤憤道：“都說淩待诏有涵養，不料說話這麽難聽。”

“徐老二，這就是你不對了，明明是你先讨嫌的。”另一位抽着大煙的大爺笑呵呵的說道。“人家淩大人一向儒雅，但是你都送上門讨罵，淩大人怎能不如你的願呢？”

說話間，那大爺還大笑起來。

其他人也笑出聲來，有人學着那大爺的話道：“徐老二，你就是讨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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