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原來是夢啊

原來是夢啊

夷承是被驚醒的。

強烈到令人窒息的恐慌在他睜眼的瞬間迎面壓來。

夷承坐起身,單手撐頭,試圖填補記憶中詭異的空白。

他随即意識到,沖擊着他的慌亂潮湧并不屬于他。

花善笑。

一個名字開啓上鎖的蓋子,他想起來了。原原本本地,從頭至尾,沒有缺漏。也許這就是身為向導擁有精神力的詛咒。即便是向結合熱投降之後最初的那段時間,他的意識也只是向後靠,失去運作和辨識的能力。但記錄還在,去想就可以想起來。

而此刻,花善笑的恐慌溢出了她的精神屏障,抵達鏈接另一頭的他這裏。

夷承頓時也慌了。

懊悔差點将他一口吞下。

不該是這樣的。他明明不想逼花善笑逼得太緊,而她似乎也對他隐約抱有好感,只是還沒有自覺。如果是那樣,那麽他只需要再等一等,一點點把她的心思勾出來,早晚能找到合适的時機。但沖動之下,他反而搞砸了。現在再解釋這真的是個意外,也只顯得他心懷不軌,甚至是早有預謀。

就算對他懷有好感,突然發展成這樣的關系,花善笑當然會方寸大亂。更不用說之後會怎麽看待他……

夷承随便翻出衣服穿上,焦躁地将亂發往後捋,深呼吸。

即便沒有發生這一切,他當然還是希望她會選擇他,甚至不願意去想別的可能。

也許就是這渴望在結合熱的沖擊下變質。

--花善笑也可能與其他人觸發結合熱。

--與其是其他人,不如由他來。

明知會後悔,他還是一頭紮進去。因為那一絲不願意讓給任何人的占有欲。

夷承對自己的認識被徹底颠覆了。

最可惡的是,即便如此,一想到做了什麽,夷承還是會口幹舌燥。他甚至沒法問心無愧地說,回想起來,自己心頭只有後悔。最初不知章法的沖撞不知道有沒有弄疼她。等鏈接開始構建時,她似乎和他一樣沉溺其中。他感覺得到。不然她也不會緊緊扒着他的脖子,盡發出一些煽風點火的聲音。甚至還在他恢複那麽一線清醒的時候,主動将他拽回去。

夷承不禁吞咽了一下。

第一次還能拿當結合熱擋箭牌,第二次……難道還要怪花善笑盛情難卻?

但是那一刻,花善笑認得出他,知道他是誰。

即便如此,她還是纏住他。那并不只是因為結合熱。

他無端确信,或是想要那麽相信,并因而意亂情迷。

即便将精神圖景誤以為夢中,他也自覺有些做過頭了。

哨兵往往受結合熱的影響更劇烈,經常會喪失部分記憶,不知道花善笑記得多少。她的恐慌到底有多少要歸咎于他露出的“本性”?

夷承因為這個念頭僵住。

這下怎麽辦才好?

夷承起身。他知道花善笑躲在浴室裏。但貿然過去敲門恐怕只會适得其反。他又坐回去。就在這時,從鏈接的另一頭傳來劇烈的精神波動。

花善笑一定哭了。

夷承愈發慌亂。是不是被他吓到了?是不是她根本不願意和他一輩子綁在一起?是不是應該在門外和她道歉?可是如果她不肯原諒他……

非常罕見地,夷承舉棋不定,手足無措。

其他人遇到類似的情況一般是怎麽做的?

夷承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靠網絡搜索尋找人際經驗。但也只能那麽做了。

他摸索着找到終端,打開新塔論壇翻找曾經在眼前一晃而過、他從來沒點進去過的讨論帖。結合熱是什麽體驗。結合熱如何善後。如何處理意外結合的搭檔關系。結合熱科普。等等等。

「239樓:隔壁求助帖應景,頂一下這個結合熱科普帖~」

隔壁?

夷承毫不費力地找到了還飄着new标識的新帖,發帖時間十五分鐘前。

「樓主:事情是這樣的,我,性別女,哨兵,喜歡上了另一個男哨兵,就叫他A好了。但是A喜歡女向導B。而B是我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事情還沒有完。A的好哥們C(向導,性別男)喜歡我朋友B很久了。

然後前幾天A和B在一起了,永久結合的搭檔。

再然後發生了一個意外……我和C不小心觸發結合熱搞上了。

緊急求助,有沒有不殘廢解除結合的方法……」

主樓就将夷承轟得頭皮發麻。

他感覺自己還算冷靜,翻看下去。也許是別人,相似境況的別人。即便已經隐約确信發帖人就是花善笑,他還是抓着那麽一線僥幸不願放手。她應該沒有這個樓主那麽讨厭他。他認為沒有。

直到那一長段充滿熟悉細節的描述随着刷新,跳入他視野。

夷承像當頭吃了一記重拳。

不可置信的怒火騰地蹿得老高。

她原來是這麽看他的?一直都是這樣?那麽最近兩人之間明顯拉近的距離是什麽?只是他一廂情願的錯覺嗎?是他徹頭徹尾地誤讀了她推拒的信號?可如果真的那麽讨厭他,她為什麽要親他?她是什麽意思?

夷承氣得有點發抖。

他竟然感到被背叛。

這感覺并不陌生。花善笑自作主張地答應為他人牽線,将他扔在原地逃走的時候,他也從頭到腳地被相似的晦暗火焰所灼燒。

但這一次要更猛烈,煙氣熏得理智全無。

他不由為自己逐條辯駁。翻舊賬他也會。

「首先,我只是因為對周圍感情波動敏度太高,不得不降低運作強度。」

「我不是情商低,我只是覺得沒必要附和氣氛。」

「其次,那次我瞪你是因為你真的很煩。」

他不明白為什麽她寧可向素不相識的人求助,也不願意叫醒他。

「還有,出這種事醒了第一件事是跑到洗手間發帖,是你有病還是我有病啊?」

顧不上別的了,夷承試圖開門。

「把洗手間門鎖上,你是小學生嗎?」

他無法相信花善笑真的是那麽想的。畢竟她那麽擅長心口不一。

他只想與花善笑當面對峙,和她說個清楚。

現在,立刻。

「出來。」

他其實不敢想她看到他會是什麽表情。但被她厭惡地盯着也無妨。

一扇門後就是雷池。

從他回帖的時候開始,從花善笑那端傳來的精神波動便劇烈得堪比攻擊,一陣強過一陣,刺得夷承頭痛。她似乎完全忘了她的感受也會影響到他。她在抗拒,不想與他面對面。

「我也不想看到你的臉,但是沒有辦法。」

這一句話開啓的情緒沖擊就像海嘯。

花善笑被他的言語傷害了。

夷承有點後悔。他不該用這種說法的。但争吵就是這麽一回事。況且是她先用話語刺傷他。稱不上睚眦必報,但他也應該有發脾氣的權利。

「開門。」

鎖芯轉動的聲響,浴室門被打開。

該死的。夷承想。看見花善笑,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想抱住她。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二三233和墓銘貞子的地雷!

-

總之朋友們,對夷承有點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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