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姜眠在濃郁的玫瑰香氣中恢複了意識。

精油馥郁芬芳,侵占四肢百骸,毛孔在熱氣作用下充分打開,整個人仿佛陷入無邊無際的舒适甜夢,不願醒來。

……不對勁。

她不是在和隊友執行一項機密任務嗎?

腦中閃過淩亂的記憶碎片:她破解了反叛軍實驗室的密碼,不料對方早有埋伏,開門觸發了定時炸彈。

見勢不妙,她馬上打手勢帶隊友先撤離。

眼看前方就是逃生出口,一向并肩作戰,彼此絕對信任的同伴,卻轉身将她用力一推,然後鎖上了門。

劇烈的爆炸聲還在耳邊嗡鳴回蕩,整個人被撕裂粉碎的痛苦只有一瞬,卻足以刻骨銘心。

姜眠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水面上泛起大大小小的水花。

“宋太太,你哪裏不舒服?”

耳邊響起關切的詢問,姜眠驀地睜開眼。

下一秒,她抄起手邊第一時間摸到的長條形硬物,抵住對方的喉嚨。

“你想對我做什麽?”

姜眠冷冷地打量她。

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身材毫無訓練痕跡,皮膚很白,眼睛紅紅的,正被她吓得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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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宋太太,我以為你做噩夢,想叫醒你……”

女孩顫聲解釋,一邊試探着,小心地撥開抵在自己喉嚨上的指甲锉刀,努力擠出一個要哭不哭的笑臉。

“剛才您睡着的時候,手部護理已經做好了,您今天想做什麽款式的美甲?”

姜眠微怔,低頭一看才發覺自己正泡在一個溫泉池中,水面上撒着許多花瓣,邊上點了香薰蠟燭。

環顧四周,整個房間的裝飾也十分精致華麗。

天花板上挂着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長短不一的珠串垂落下來,折射出璀璨的光線。

對面的牆上挂着幾幅看起來就很貴的油畫,下方是一套真皮沙發。

視線再往裏延伸,越過屏風,裏面似乎還有一張巨大的圓床。

奢靡,太奢靡了。

資源匮乏的末世,怎麽會有這樣的銷金窟?

“……宋太太?”

美甲師見姜眠久久沉默不語,壯着膽子又問了一遍。

她回神,淡聲道:“今天不做了,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美甲師如蒙大赦,飛快逃出房間,站在走廊上才敢長長吐了口氣。

有同事路過,同情地問她:“宋太太又罵你了?”

裏面那位可是全會所公認最難纏的客人之一,幸好今天不是她的班。

美甲師搖頭,“她今天沒罵我。”

同事松了口氣。

美甲師摸着脖子,驚魂未定地喃喃:“但我差一點就涼了。”

宋太太醒來那個眼神……太可怕了!

*

姜眠走出溫泉池,随手披上挂在旁邊的真絲睡袍,坐到沙發上,給自己倒了杯花果茶。

她垂着眼,看着養生壺裏起起伏伏的檸檬片和水果幹,花了幾分鐘時間捋清現狀。

好消息:她大概是沒死成。

壞消息:她好像也沒法回去報仇了。

腦中湧入的陌生信息告訴她,她穿進了一本男頻龍傲天文,成了書裏同名同姓的炮灰反派。

原身本是寧城姜家的千金小姐,但出生時被抱錯,好不容易從那個重男輕女的吸血家庭掙脫出來,認回親生父母,卻處處比不上假千金姜宛宛。

明明那是她的家,她的親人,她卻成了不相幹的外人。

直到原身聽說父母有意安排姜宛宛嫁進頂級豪門宋家,她再也無法忍受,決定搶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為了“搶”這門婚事,原身推姜宛宛下樓害她骨折,讓親生父母對她失望至極,她的名聲在寧城小圈子裏也一敗塗地。

然而等她領了證才知道,這門婚事根本不如外界想的那般光鮮亮麗。

她名義上的丈夫宋宴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金融大佬,不但是個比她大八歲,喜怒無常行蹤不定的老男人,甚至還有個快成年的兒子!

原身婚後生活不幸,一次聚會上與前任葉朗重逢,二人舊情複燃,原身被他的花言巧語蒙騙,多次盜取宋宴知公司的機密文件,幫葉朗在商界迅速崛起。

起初原身做得很隐蔽,一直沒被發現,直到某天被突然回家的繼子撞破,為了掩蓋秘密,她開始不擇手段虐待繼子,買水軍黑他,對他各種冷暴力,直到繼子因為不堪輿論壓力而重度抑郁,最終選擇結束生命。

繼子的死徹底激怒了宋宴知,經過徹查,原身做過的壞事被一一揭露曝光,最後被宋宴知關進了精神病院。

而葉朗則趁着宋宴知沉溺于喪子之痛,一心報複原身時侵吞了宋家許多産業,成為新的商界霸主。

原身在精神病院受盡折磨,生不如死,還在期盼葉朗來救她的時候,卻在電視上看到了葉朗和姜宛宛全球直播的盛大婚禮。

她這才明白自己一直被這兩個人騙得團團轉,萬念俱灰之下,跳樓結束了自己短暫的一生。

看完之後的姜眠:……

這什麽爛人寫的爛書,合着原身就是一純純工具人,給龍傲天大男主送經驗,幫真善美女主擋爛桃花的呗?

哦,現在這個大冤種是她了:)

姜眠都懶得吐槽這書的劇情有多麽降智不合理,但現在既然她穿來了,那就必不可能重蹈覆轍。

葉朗和姜宛宛想踩着她和宋家往上爬?做夢去吧。

不就是嫁給大八歲老男人,給十七歲叛逆少年當後媽嗎,這不比她在末世槍林彈雨執行任務安逸多了?

姜眠想開了,舒舒服服往真皮沙發的靠背上一躺。

白塔基地039號特工姜眠退休了,她現在是,宋太太!

姜眠給服務中心打電話,讓他們安排美容師,美甲師,按摩師,理療師過來,她要做個全套大保健。

很快門鈴響起,她慢悠悠走到門口,正要開門時,習慣性往貓眼看了一眼,頓時僵住。

來的不是按摩師也不是美甲師,而是一身西裝,手捧99朵紅玫瑰的葉朗。

姜眠:!

大腦飛速運轉,她終于想起來了。

原來今天是原身和葉朗第一次幽會的日子。

其實原身一開始沒想要背叛宋宴知,她答應和葉朗見面,也是因為婚後生活苦悶,想要找個人傾訴。

是葉朗用花言巧語騙了她,說自己一直對她念念不忘,把原身灌醉,趁機拍下許多私密照片,軟硬兼施,要挾原身偷竊商業機密。

姜眠的眼神一寸寸冷下來,緊握的拳頭咯吱作響。

渣男!

她站在原地沒動,門外,葉朗有些着急,生怕被人看見,又敲了兩下,小聲催促。

“眠眠,是我,你快開門啊。”

姜眠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下衣領,開了門。

葉朗立刻擠了進來,還不忘做作地舉起紅玫瑰,一臉深情道:“送給你的。”

姜眠神色淡淡,接過花束,順手往邊櫃上一放。

她态度有些反常,葉朗心裏咯噔了一下,解釋道:“剛剛見了個大客戶,所以耽擱了,我一結束就馬上過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慢慢向前,擡起雙臂,“眠眠,我好想你……”

姜眠一個側身靈巧躲過,讓他抱了個空。

葉朗愣住,“眠眠?”

“注意你的用詞。”姜眠和他拉開距離,眉目冷豔,“我都結婚了,你叫我這麽親密,不合适吧?”

葉朗了然一笑,嘴角帶出三分不羁弧度,自以為帥氣地一撩頭發,信心滿滿道:“我明白了,你在生我的氣。”

姜眠:?

“那些營銷號就會捕風捉影,我和那個小模特根本沒什麽,是她非要往我懷裏撲,我可是馬上就躲開了。”

姜眠不說話,雙手抱臂,靜靜看着他表演。

葉朗觑着她的神色,想了想又說:“難道是因為我和王總的女兒吃飯了?哎呀,王總是很想讓我當他女婿,可我心裏想的是誰,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姜眠聽得頭疼,就在她忍無可忍,想要一掌劈暈他時,門鈴又響了。

葉朗神色大變,“怎麽還有人要來?”

姜眠松了口氣,淡淡道:“是我約的按摩師。”

這回肯定沒錯了。

葉朗瞪大眼睛,差點破音,“你還約了按摩師?!”

“噓。”

姜眠沖他豎起食指,眼裏閃動着狡黠的光,“你也不想被人發現和有夫之婦幽會吧?”

不等葉朗反應過來,她一把拉開牆邊衣櫃,将人塞了進去。

“別出聲,等我把人打發走。”

說完,姜眠用力關上櫃門,又飛快去衛生間拿了條毛巾回來,穿過衣櫃把手,牢牢打了個死結。

做完這些,她才慢條斯理去開門,一臉不滿地對按摩師抱怨,“這個房間風水不好,我剛才都做噩夢了,能不能換一間?”

按摩師對宋太太的難纏早有準備,神色不變地點頭,“當然可以。”

誰讓這間會所建在宋家的地皮上呢。

葉朗蜷在狹窄的衣櫃裏等了又等,發現不知從何時起,房間安靜的有些詭異。

他試探着往外喊了幾聲,沒人應。

伸手去推門,卻發現櫃門卡住,打不開了?

“喂,有人嗎,有沒有人?……姜眠!你敢耍我!”

房間裏回蕩着男人歇斯底裏的咆哮,然而私密包間的隔音性能極好,半點都傳不到外面。

*

姜眠在新房間享受了全套服務,按得渾身上下骨頭都酥了,心滿意足地出了門。

正是日暮時分,晚霞燦爛如火燒。道路兩旁綠樹繁茂,空氣清新,一片歲月靜好,祥和安寧的太平氣象。

姜眠嘴角不自覺帶出了笑意。

多麽美好的退休生活啊,她要知足!要享福!

她站在路邊陶醉了一會兒,直到對面一個中年男人走過來,對她微微躬身。

“太太,晚餐是在外面吃還是回家?”

姜眠認出他是宋家的司機,想了想道:“回家吧。”

初來乍到,先摸清宋家的情況再說。

司機一愣,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最終什麽也沒說,默默為她拉開車門。

汽車平穩駛出市區,大約四十分鐘後,前方隐約可見一片連綿青山,和掩映在山林間的白色建築群。

姜眠倚着車窗打量,唇邊笑意漸深。

原身的記憶裏,宋宴知父子平時都不常回來。

相當于她一人獨享這座山頂獨棟大別墅!

天哪,老公孩子不回家,這是什麽神仙日子!

姜眠高高興興下了車,院子裏的園丁和傭人見到她紛紛問好。

“太太回來了。”

她笑着揮手回應,“你好,你好,你也好。”

她自顧自往前走,不知道身後的傭人們露出見鬼的神情。

——太太今天吃錯藥了?

然而姜眠的好心情只持續了幾分鐘,直到她走進客廳,迎面撞上一個染着銀發的高挑少年。

桀骜不馴的眉眼,立體深邃的五官,身上混合着一種介乎于男孩和男人之間的氣質,複雜矛盾又迷人。

明明只穿着最簡單的黑色襯衫和長褲,舉手投足間卻帶着漫不經心的慵懶和性感。

她差點沒忍住想吹口哨。

原身記憶裏怎麽沒提過,宋宴知的兒子這麽帥啊。

等等,好像說過他是個明星來着?

宋郁一看見她,臉色難看得仿佛被人欠了幾千萬。

他重重将手裏的東西一甩,“喂,誰讓你回來的,不知道我今晚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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