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章
第 29 章
秦立澤被般般突然的大哭弄得手足無措。
“哎, 不是,怎麽就哭了啊?我有這麽吓人嗎?你再好好看看,我白天剛去過你家的, 這麽快就忘了?”
秦立澤懵了,雖然老人常說幹刑警的身上煞氣重,容易讓小孩受驚,但他又不是隊裏那些胡子拉碴兇神惡煞的積年老警。
他也是看起來人模人樣大帥哥一枚,剛到局裏不久就被評為警隊之光的啊。
無奈, 秦立澤只能沖姜眠服軟, “你快哄哄她……哎, 你盯着我幹嘛?我又不是故意吓唬她的。”
姜眠将視線從秦立澤頭頂收回,抱着般般輕輕晃了兩下, 小聲道:“寶寶不哭,媽媽都知道了啊。”
般般對上姜眠溫柔堅定的目光,漸漸止住抽泣, 眼睛紅紅地點頭。
“般般怎麽了?”
宋宴知放下電話,大步走來,正趕上般般哭泣的尾聲。
他目光不善地看向秦立澤,“有事說事, 吓唬孩子算什麽能耐?”
秦立澤舉起雙手喊冤,“我可連半根頭發絲都沒碰她啊!”
他不服氣地瞪了姜眠一眼,小聲嘀咕:“誰知道是不是她故意用孩子使苦肉計……”
宋宴知拳頭硬了,冷聲道:“現在是下班時間,我打你應該不算襲警。”
秦立澤立刻往後退了一大步,不滿地嚷嚷:“表哥, 你怎麽胳膊肘朝外拐啊?”
“我看你真是漢堡吃太多,把腦子都吃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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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宴知輕哼, “你和我太太女兒比,誰才是外人?“
秦立澤還要罵他見色忘弟,身後傳來宋老爺子中氣十足的大嗓門。
“怎麽回事?我剛才好像聽到我大孫女哭了?”
說話間,一個身材高大,體格硬朗的五旬老者健步如飛地走了過來。
這是姜眠第一次見到宋宴知的父親,他是典型的北方男人長相,身高在一米八上下,黑發濃密,劍眉星目,鼻梁高挺,是那種非常英氣周正的俊朗。
或者用現在網上流行的話來形容,就是硬帥。
姜眠偷瞄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宋宴知,看來他應該是随了母親的長相?線條多了幾分柔潤,氣質比起宋老爺子也更加深邃,更加充滿上位者的神秘和威嚴感。
不像宋老爺子,這大嗓門一開口,完全看不出昔日首富的王霸之氣,活脫脫一個鄰居家遛彎的老大爺。
她正胡思亂想着,宋老爺子已經走過來,一巴掌将秦立澤掀到邊兒上去,不滿地嘟囔:“別把你在警局那一套帶回家裏來,吓壞我大孫女怎麽辦?”
下一秒又瞬間變臉,笑得擠出一臉褶,沖般般張開手,聲音放輕,甚至還有一絲肉麻:
“乖寶,讓爺爺抱一抱?”
般般瞪大眼睛,“爺爺?”
“哎!”宋老爺子拍了拍上衣口袋,繼續誘惑,“讓爺爺抱一下,爺爺有好東西給你呢。”
般般回頭看姜眠,姜眠沖她鼓勵地點點頭。
般般這才将信将疑地伸出小手,宋老爺子立馬将她接了過來,抱在懷裏掂了兩下,高興得像是開了花。
“哎呦,我還擔心自己閉眼之前能不能再看你生一個呢。”宋老爺子斜了宋宴知一眼,“你還挺會跟我玩兒驚喜啊?”
宋宴知似乎早就習慣了老爺子的日常嘲諷,淡淡解釋:“最近太忙了,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
宋老爺子白他一眼,“忙什麽?你那位子我也不是沒坐過,哪兒就那麽忙了?”
“大伯,表哥現在掌管的宋氏,跟您那個年代可不一樣了。”
老實了一會兒的秦立澤又湊上來,開玩笑似的道:“不然他也不會單身這麽多年,突然就兒女雙全了,主打一個高效率。”
他瞄了姜眠一眼,意有所指,“聽說一開始表嫂要和表哥結婚,還費了不少周折,鬧出許多風波來。你們怎麽不早說還有一個孩子呢?”
宋宴知神色平靜,“這叫夫妻情/趣,你有意見?”
單身漢秦立澤:……紮心了。
還是一天之內被這兩口子輪番紮了一遍。
“行了,有什麽話進屋再說。”
宋老爺子就跟沒聽見表兄弟拌嘴一樣,抱着般般進了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實心金鎖,挂到她脖子上。
“乖寶,這是爺爺送給你的見面禮,以後每年爺爺都給你買金子,給我們小公主攢嫁妝好不好啊?”
般般:……好重!
她兩只手都快捧不住了啦!
她眼睛亮晶晶的,“這真的是給般般的嗎?”
斑斑?怎麽聽着跟小耗子似的,誰起的名?
宋老爺子偷偷在心裏吐槽了一句,面上卻笑得燦爛,“對,都是給你的。”
“這個是不是很貴呀?”
般般摩挲着小金鎖,認真地問:“爺爺,你都給了我,那你自己怎麽辦呀?”
她歪着頭想了想,兩只小手費力地将金鎖托起,“般般跟着爸爸媽媽,每天都能吃到好多好吃的,還有大房子住,般般不缺錢,爺爺你自己留着叭!”
宋老爺子的心都被萌化了,瞧瞧,小孫女多貼心啊,還知道心疼他呢。
他貼着般般的腦門,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別擔心,我比你爸爸有錢多了,以後全都留給你和你哥哥。”
“哇!”般般震驚,随即高興的道:“那就都給哥哥吧,他有好多東西想買,還要每天出去工作賺錢,好辛苦的。”
她對着手指不好意思道:“般般只要一點點,讓我吃飽飽就夠啦。”
宋老爺子感動得快掉眼淚了,等宋宴知走到他身邊,他冷不丁就照兒子小腿踹了一下。
宋宴知:?
罵人還不夠,還要動手?
宋老爺子氣得直磨牙,“你有這麽好的小閨女,為什麽不早點帶回來給我?你知道我這幾年是怎麽過的嗎!”
“……都是我的錯。”
宋宴知默默背上了不屬于他的一口大鍋。
進了客廳,沙發上坐着一個保養得宜的中年婦人,笑着起身:“宴知,好久不見了。”
宋宴知拉着姜眠上前介紹。
“這是小姑。小姑,她是我太太姜眠。”
姜眠和宋寧玉,也就是秦立澤的母親互相問候了下。
“我聽小澤說,前幾天那個舞會槍擊案,你和宴知就在現場?”
宋寧玉拉着她關切地問,“肯定吓壞了吧,受傷了沒有?”
姜眠如實道:“我還好,就是宋宴知胳膊被流彈擦傷了,幸好不是很嚴重。”秦立澤幽幽來了一句:“是啊,表哥一個大男人都難免受傷,表嫂卻毫發無損,真是運氣好啊。”
姜眠:“在場幾百號人,受傷的才是少數,屬于小概率事件。你怎麽好像盼着我有事一樣?”
宋寧玉擡手就在秦立澤胳膊上擰了一下,“有你這麽跟表嫂說話的?沒大沒小,快道歉。”
秦立澤疼得龇牙咧嘴,卻還梗着脖子不吭聲。
宋寧玉眼睛一瞪,“秦立澤,別逼我扇你啊。”
姜眠低頭憋笑,确認過手法,是宋老爺子的妹妹沒錯了。
難道宋家的家風就是武德充沛?
她重新擡起頭,一臉寬容大度地擺擺手,“沒關系,小澤可能對我有些誤會,我不會和他計較的,是吧,小澤?”
秦立澤吸了一口氣,咬着牙:“那可真是謝謝你了,表,嫂。”
看着他被氣成河豚,又不敢發作的模樣,姜眠都想讓他去和宋郁交流一下心得了。
另一邊,宋宴知環顧客廳,微微蹙了下眉,“媽今天不在家?”
“哦,你媽下午說有點不舒服,吃了藥早早睡了,叫我們不用喊她吃飯。”
宋老爺子擺擺手,“她向來身子弱,醫生也讓她多靜養,沒事的。”
宋宴知眸光微黯,輕輕點了下頭。
宋老爺子又抱着般般逗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問:“你們誰給孩子取的小名兒啊?”
另一邊沙發上,姜眠正要開口解釋,宋宴知已經搶先道:“是我取的。”
他不緊不慢地說:“般般在古代指代神獸麒麟,有祥瑞之意。司馬相如還寫過‘般般之獸,樂我君囿’。是希望她健康平安,逢兇化吉的意思。”
宋老爺子肅然起敬,原來不是那個小老鼠斑斑啊。
不錯不錯,這名字好極了!
“不,不是這樣噠!”
窩在他懷裏啃金鎖的小家夥突然舉起手,振振有詞道:“我叫般般,是爸爸媽媽最般配的意思!”
沉默,全場沉默。
秦立澤最先笑出了聲,指着宋宴知揶揄:“表哥,原來你是個深藏不露的戀愛腦啊!”
般配就般配,還扯什麽神獸,什麽司馬相如……
就顯你有文化是吧?
宋寧玉這回沒扇兒子,反而用溫柔的眼神看着姜眠,“別看宴知平時冷冷淡淡的,他肯定是很喜歡你,才會和你結婚的。”
姜眠被她友善的打趣弄得臉紅,下意識地一轉頭,對上宋宴知的目光。
宋宴知:你教的?
姜眠:……我沒有!
兩個人眼神交流了一番,突然齊齊嘆了口氣。
算了,不就是替孩子背鍋嗎,都是當媽的/當爸的應該做的。
般般左看看右看看,小老鼠偷油似的捂嘴笑。
嘿嘿,爸爸媽媽最好啦,她們一家人就要永遠在一起!
“咳咳!”
姜眠沒忘了正事,硬着頭皮開口:“老爺子,般般該上洗手間了,您看是不是先把她還給我……”
說着沖般般眨了下眼睛。
般般一下子就get到了,用力點頭,“對,對,我要噓噓了!”
宋老爺子卻板起臉,“你叫我什麽?”
姜眠愣住,有什麽問題嗎?
“孩子都這麽大了,還不叫我一聲爸,是嫌我沒給改口紅包嗎?”
宋老爺子在兜裏掏了半天,摸出一根50g的小金條,啪地拍在茶幾上,“夠不夠?”
姜眠秒慫,立刻道:“夠了夠了,謝謝爸,我第一次上門有點緊張,絕對不是對您有意見……”
宋老爺子被她這麽一說,想起這是姜眠第一次上門,表情有一瞬不自然。
之前兩家聯姻,又鬧出什麽真假千金争風吃醋的事,讓他對這個未曾謀面的兒媳婦頗有微詞,哪怕倆人已經領證幾個月了,宋老爺子也沒提過要見一見她,主打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可誰想到這兩口子不聲不響的,給他變出一個這麽可愛的小孫女!
而且看宋宴知對她明裏暗裏百般維護的架勢,或許傳言并不可全信?
宋老爺子決定快刀斬亂麻,一根金條泯恩仇,正式認下這個兒媳婦了。
“下次不許叫錯了啊。”
他故意板了下臉,又道:“拿去玩兒吧,沒事在手裏盤一盤,陶冶一下情操。”
“大伯,你這哪是衣兜啊,是聚寶盆吧?”
秦立澤誇張道,“我也叫了您這麽多年大伯,您看看是不是給我點改口費什麽的?”
“臭小子,你改什麽口,不叫大伯叫二伯啊?”宋老爺子笑罵了一句。
姜眠趁機抱起般般溜進衛生間,把門反鎖了,小聲問她:“你剛才是不是又看到了?這回是誰,表叔嗎?”
般般認真點頭,“剛才,表叔一碰到我,我就看到他頭上的數字變紅了……”
姜眠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她定了定神,問:“他還有多少時間?”
般般想了想:“在門口的時候,還有,八小時。”
姜眠不由挑眉。
她發現最近般般每一次的預警時間都在延長,難道說這是她的能力在“進化”?
畢竟越早得到死亡預警,就能有更充足的時間從容應對。
但時間越長,也意味着不确定性越多,發生什麽意外都有可能。
姜眠跟她商量,“一會兒我們悄悄出去,你給我報個準确時間?”
般般舉起小手敬了個禮,“Yes,Madam!”
姜眠笑着捏捏她的小臉,最近又瞎看什麽呢。
二人從洗手間出來,沒有馬上回客廳,而是站在走廊拐角處,姜眠用運動手表定了個倒計時。
07:41:18
差不多是後半夜兩點多的樣子,說明今晚的家宴應該不會有事情發生了。
但這個時間也很難辦啊……難道秦立澤好好睡着覺,猝死了?
她總不能提前給他叫個救護車吧。
姜眠胡思亂想着,目光忽地被牆上挂的一排相框吸引。
她走上前,認出這些都是宋家的家庭照。
有宋老爺子和宋老夫人年輕時的婚紗照,畫質模糊,顏色也已經暗淡,但依舊能看出新娘子眉目如畫,是個婉約柔美的大家閨秀。
宋老爺子一身西裝,站在她身側,笑得像個地主家的傻兒子。
姜眠唇邊浮起笑意,老爺子還真是幾十年沒變過啊。
再往後看,照片上多了個紮着雙麻花辮的小女孩,後來又多了一個穿着西裝三件套的小少年。
那是宋宴知的姐姐或妹妹?姜眠一直以為他是獨生子來着。
她又往裏走了幾步,看到牆上最後一張全家福,是兩個十幾歲的年輕男女,分別站在宋家夫妻兩側。
一家四口,看起來十分美滿幸福。
姜眠眉頭蹙起,為什麽書裏完全沒提過這個人?因為只是無關劇情的背景板嗎?
但是她作為宋宴知的妻子,在家裏也完全沒聽過丈夫有姐妹,這就很奇怪啊。
她正出神地想着,冷不防耳邊響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她是我姐姐,宋蘭時。”
姜眠已經對他的神出鬼沒免疫了,只是不滿地瞪了一眼,又問:“怎麽從沒聽家裏人提起過她?是和小姑一樣,嫁人出國了嗎?”
宋宴知眸光低垂,沉默了一會兒後輕聲道:“不是,她年輕時……生了病,去世了。”
“抱歉。”姜眠飛快道,“我不是有意讓你傷心的。”
“我知道。”宋宴知已經調整好情緒,甚至沖她輕輕彎了下嘴角,“已經很多年了,家裏也慢慢接受了,除了我母親。她自從姐姐去世後,身體就越來越不好,也不愛見人了。”
姜眠理解地點頭,“白發人送黑發人,又是自己親生骨肉,确實痛心。”
“所以她今天沒露面,也不是因為你的緣故,你別多想。”
宋宴知突然解釋了一句。
姜眠微怔,随即不在意地擺擺手,“放心吧,我壓根就沒往那方面想。”
宋宴知對她如此心大,也不知道是喜是憂。
他張了張口,“其實……”
“哎,你們倆躲在那兒說什麽悄悄話呢?”
秦立澤從走廊另一端探出頭來,大大咧咧地招手:“開飯了,趕緊過來吃飯。”
“啊,總算可以吃飯了,我都餓了一下午了。”
姜眠瞬間打起精神,頭也不回地向外跑去。
宋宴知剛擡起一半的手又放了下來。
……算了,改天回家再說吧。
他默默跟上。
吃飯時,姜眠終于見識到什麽叫來自爺爺的愛了。
般般面前的飯碗直接被宋老爺子堆成一座小山,他還在不停往上面塞肉,“乖寶,多吃點啊,你太瘦了。”
般般手裏捏着一根烤排骨,還在吭哧吭哧地啃,那邊宋老爺子又扒好了一盤蝦,自己飯都不吃了,就樂滋滋地盯着小家夥。
宋宴知清清嗓子:“爸,你這樣搞得好像我們虐待她一樣。宋郁挑食的毛病就是這麽被你慣出來的。”
宋老爺子眉毛一豎:“要不是你對小郁那麽差勁,我用得着慣他嗎?你不反思一下你自己,反倒教訓起你爹來了?”
“爸,你不要混淆邏輯。”宋宴知無情戳穿,“是你們先溺愛宋郁,我才不得不對他嚴厲的,否則他在家裏還不反了天了。”
宋老爺子更氣了,“我就慣着他,怎麽了?小郁多聽話多懂事啊,別人家孩子在外面胡混的時候,我們小郁都當上大明星了,還是那個什麽愛豆,愛瓜的呢!”
“小姜你說,宋郁是不是特別讓人省心的小孩?”
宋老爺子還試圖拉姜眠當外援。
姜眠摸了摸兜裏還熱乎的金條,果斷叛變,點頭道:“爸說的都對,宋郁現在跟我關系可好了。”
“你看看?”宋老爺子得意地看了宋宴知一眼,“後媽都說好,那才是真的好!”
宋宴知無奈看向姜眠,“你到底站哪邊?”
姜眠理直氣壯:“我這叫孝順長輩。”
對面,宋寧玉饒有興味地看着父子倆鬥嘴,只覺得嘴裏的飯菜都更有滋味了。
還是回國待在家人身邊最舒服了。
這時秦立澤電話突然響了,他走到外面去接,沒一會兒就神色嚴肅地進來。
“媽,我有事去一趟局裏,晚上可能不回來了。”
宋寧玉關心地問:“又有案子了?還是要審訊啊?”
“不是,有個任務需要我們支援一下。”
秦立澤含糊解釋了一句,見她臉色一變,又連忙安撫,“放心,我們就是在外圍打打配合,很安全的。”
宋寧玉還是不放心,飯也吃不下了,起身跟着秦立澤到門口,抓着他絮叨:“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別沖動知道嗎?”
秦立澤轉身抱了她一下,“您放心,我肯定照顧好自己。”
他一邊說着,一邊套上皮夾克,正要出門,被姜眠叫住。
“小澤你等等。”
秦立澤見她抱着般般過來,皺了下眉,“有事?”
姜眠煞有介事道:“你表哥不是說般般是神獸麒麟的意思,能逢兇化吉嗎。我們般般福氣大,你抱一抱她,今晚行動一定順順利利。”
宋寧玉一聽忙不疊點頭,“對對,聽你表嫂的,沾一沾般般的福氣。”
秦立澤撓頭,“我抱她,萬一她又哭了怎麽辦?”
姜眠低頭看了般般一眼,小家夥立刻伸出油汪汪的小手,“表叔抱抱~”
秦立澤好笑地把她抱過來,又提醒:“你沒洗手,別蹭我衣服上啊。”
然而話已經說晚了,般般摟住他的脖子,啪啪兩下,在皮夾克後背印上兩個胖乎乎的小爪印。
宋寧玉被逗笑了,“哎呀,般般這是給你蓋章呢。”
姜眠趁機拿起手機,給幾人抓拍了一張照片。
見秦立澤疑惑地望過來,她解釋:“成長記錄,等般般長大了給她看的。”
“哦,拍完了?那我走了。”
秦立澤把般般還給她,沖着衆人潇灑地一揮手,出門開車走了。
他前腳一走,宋寧玉的眼睛就紅了。
“這孩子,從小就要當警察,在國外讀的警校,陪着我回國又被調進刑偵支隊……”
她拉着姜眠的手,訴說自己的擔憂:“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他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真的……”
姜眠心情十分複雜,只能輕拍着她的背安慰,“沒事的,小澤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說着話,她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手表。
06:32:55
還有六個半小時。
秦立澤中途離開,宋寧玉也沒心思繼續吃了,家宴只能草草結束。
宋老爺子讓堂妹在家裏住下,又讓宋宴知一家三口也留下。
他還沒陪般般玩個盡興呢。
結果慘遭宋宴知無情拒絕:“明早我要趕飛機,回家住更近一點。”
宋老爺子作勢又要踢他,“那你自己回去,把般般留下。”
宋宴知敏捷躲過,又給姜眠使了個眼色。
姜眠也不想留在老宅,她還有正事呢。便笑着上前打圓場:“爸,般般她比較認床,換了地方會睡不着的,過兩天我們再帶她來看您?”
宋老爺子只得戀戀不舍地放人,又跟般般拉鈎,“記得來看爺爺啊。到時候爺爺還有好東西給你。”
回到半山別墅,姜眠陪般般看完動畫片,上樓洗澡準備睡覺。
般般躺在床上,睜着大眼睛看她:“媽媽,表叔會死嗎?”
姜眠抿了下唇,問她:“你覺得呢?”
般般鼓了鼓腮,小聲說:“我不喜歡表叔。”
“為什麽?”
“因為,因為他懷疑媽媽是壞人。”
般般小臉皺成一團,“我在門外都聽見了,他說媽媽是,是危險分子,還說你嫁給爸爸是別有用心……”
小孩子的世界很簡單,也最容易分辨人的善惡。
她氣鼓鼓的道:“表叔不喜歡媽媽,我也不喜歡表叔,那,那就讓他死掉好了。這樣就沒人盯着媽媽不放了。”
姜眠有些意外,她第一次在般般身上看到如此“攻擊”的一面。
而這一切都只是因為秦立澤對她态度不好而已。
姜眠有些頭大,想起網上那些教育專家常說的,小孩子就是一張白紙,塗成什麽顏色,全靠大人來引導。
養孩子果然不容易啊……
她壓下內心的焦躁,認真和般般講道理。
“寶寶,媽媽很開心你能這樣維護媽媽,但是你想一想,表叔也有他的媽媽,如果他死了,那姑奶奶是不是也會很難過呢?”
般般似乎被繞暈了,眨巴着眼睛好一會兒才道:“姑奶奶是表叔的媽媽?”
“沒錯,就像我是般般的媽媽一樣。媽媽對孩子的愛都是一樣的,如果般般受傷了,媽媽也會非常,非常非常心痛哦。”
般般小臉皺得更緊,神情糾結,“姑奶奶對般般很好,般般不想讓她心痛,可是般般又不喜歡表叔……這可怎麽辦呀?”
“般般不喜歡表叔,是因為表叔調查的案件和媽媽有關,表叔是抓壞人的警察叔叔,這是他的工作,他也不是有意要針對媽媽的。”
姜眠耐心和她講道理,“大人之間的事呢,小孩子不要想那麽多。媽媽問你,如果表叔只是一個你不認識的警察叔叔,你會見死不救嗎?”
般般立刻搖頭,“不行,警察叔叔是好人,好人不可以死掉噠!”
姜眠松了口氣,又聽般般說:“可是……可是我更害怕媽媽有危險……”
小姑娘大大的眼睛裏盈滿淚水,“上一次媽媽就是因為我,要爬到那麽那麽高的地方去救人,好危險的……”
她從被子裏伸出小手,緊張地抓着姜眠,“媽媽,只要爸爸和哥哥平安不就好了嗎,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就夠了呀。”
她不想,不想再讓媽媽為了別人去冒險了。
姜眠看她有要發大水的趨勢,趕緊抱起來哄了哄。
“可是般般已經看到了呀,媽媽怎麽能坐視不管呢。”
她看着般般的眼睛,語氣很認真:“寶寶,既然這是你的能力,那就注定有人要為此負起責任。而媽媽就是那個能幫你實現的人,對不對?”
把般般哄睡後,姜眠打定主意,換了一身不起眼的連帽衛衣和運動褲,蹑手蹑腳下了樓。
她小心翼翼地轉動着大門把手,剛開了一道縫,身後傳來宋宴知的聲音。
“這麽晚了,你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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