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章

第 58 章

宋郁風中淩亂, 宋郁淡定,宋郁點了點頭。

“哦。”

姜眠會開直升機,這有什麽奇怪的嗎?

她現在就是從後腰掏出一把槍, 宋郁也不會露出驚訝的表情了。

絕對不會!

但……

當他看到姜眠被宋宴知領到存放直升機的機庫大門前,姜眠掏出一根鐵絲狀的東西去撬鎖時,他還是破功了。

誰家好人還會溜門撬鎖啊!!!

宋郁:這趟出海,真是來值了:)

咔噠一聲輕響,姜眠抽出鐵絲, 和宋宴知一起蹲下推門。

宋宴知一轉頭見宋郁還在走神, 扯了他一下, “過來幫忙。”

宋郁回過神,趕緊加入開門大軍, 一邊忍不住問:“我們這樣算不算犯法啊?”

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幹這種偷偷摸摸的事……

宋宴知淡定回了一句:“得救以後我會把錢打到機主賬上。”

就當是他們先用後付了。

三人合力将厚重的大門推了上去,裏面果然停放着一架小型直升機, 看起來狀态良好,随時可以起飛。

姜眠松了口氣,轉頭對父子倆道:“這就是我們的退路了,如果游輪不能順利逃出臺風……”

轟!

話還沒說完, 下層船尾的位置又傳來疑似爆炸的悶響。

姜眠面色一變,“怎麽還有炸/藥?”

她不是已經讓船員和客人分組去排爆了嗎?

難道何勤騙了她,除了遙控器還有其他引爆方式?

“不能再等了。”

宋宴知一手抓着宋郁,一手扶着欄杆穩住身體,對姜眠道:“船速越來越慢,萬一船體受損, 底艙進水,整艘船都會被卷進漩渦裏。”

姜眠點頭, “沒錯,我先帶你們飛出去,飛到信號恢複區域,就能聯系秦立澤他們來支援了。”

宋郁啊了一聲,“表叔?表叔不是在寧城嗎,他就是長了翅膀也飛不過來吧?”

“小孩子少操心這麽多,容易長不高。”

姜眠随口糊弄了一句,示意二人讓開,她先把直升機從庫裏開出來。

宋宴知拉着宋郁退到一邊。

姜眠跳上直升機,先用一分鐘熟悉了一下儀表盤的位置。

還行,跟她在末世開過的戰鬥機區別不大,甚至還更簡單一點。

她給自己系上安全帶,手指靈活地按下幾個按鈕,片刻後,儀表盤亮起,引擎微微轟響,上方的螺旋槳開始轉動起來。

姜眠轉過頭,隔着玻璃沖宋宴知比了個大拇指,示意飛機運行良好。

搖杆一推,直升機緩緩向前滑行,停在了外面的空地上。

就在此時,天邊降下數道驚雷,閃電交加,在漆黑的夜空中連成一張張牙舞爪的金網。

雨水越發傾盆而下,密密麻麻拍在玻璃上,幾乎完全遮擋了視野。

姜眠推開艙門,沖二人用力招手,“快上來!”

宋宴知先把宋郁推了上去。

就在他也要上去時,身後的雨幕中傳來男人的呼喊:“等一下!等等我們!”

宋宴知回頭,看到郁先生和瑪蓮娜頂着大雨狼狽地跑來,眉心狠狠一蹙。

這兩個人怎麽也過來了?

郁先生跑到宋宴知面前,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一臉誠懇道:“下面全都亂了,底層的房間開始漏水,大家都在想辦法逃命,你們會開直升機,能不能帶上我和瑪蓮娜?”

瑪蓮娜也對宋宴知露出懇求的神情,“拜托了,請救救我們!”

宋宴知定定看着郁先生,“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你跟蹤我們?”

郁先生目光有一瞬閃躲,底氣不足地解釋,“我只是覺得柳小姐很厲害,跟着她應該會更安全。”

宋宴知發出一聲輕蔑冷笑,“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趨利避害。”

郁先生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樣說,但一個“保镖”對他态度如此輕慢,讓他感到一絲不爽。

他握緊拳頭,壓低聲音威脅:“直升機是游輪上提供的,又不是你們家的。如果你不帶我們走,我就去告訴下面的所有人,大家誰也別想跑。”

“沒問題,可以帶你們走。”

宋宴知一口應下,“但這架直升機荷載四人,我們已經有三個人了,只能再上來一個。”

他的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游移,“郁先生,瑪蓮娜女士,你們兩個誰走?”

怕瑪蓮娜聽不懂,他還特意用了英文。

瑪蓮娜一怔,還來不及開口,身邊一道大力襲來,将她狠狠推倒。

郁先生急迫道:“當然是我!我和她又沒什麽關系,我管她是死是活!”

“郁?你在說什麽?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瑪蓮娜跌在地上,雨水打濕她全身,也不敵她此刻內心的冰涼。

她怔怔地看着他,這個幾分鐘前還對她甜言蜜語,許諾一定會保護她的男人,在唯一的生路面前,就徹底變了模樣。

瑪蓮娜臉上混着淚水和雨水,沖他撕心裂肺地大喊:“你這個騙子,我恨你!”

郁先生充耳不聞,甚至還帶了幾分躍躍欲試,頭也不回地往直升機跑去。

他的衣領突然被攥住,郁先生一回頭,宋宴知一拳狠狠砸在他臉上。

他似乎等這一刻等的太久,拳腳毫無章法地傾瀉在男人身上,泛紅的眼角帶着滔天恨意。

“騙子,人渣,混蛋,畜生!”

宋宴知每揮出一拳都用盡全力,更是掏空了自己詞彙庫裏所有罵人的負面詞語。

反正在船上沒人認識他,在這裏他就是個沒名沒姓的小保镖,想做什麽都可以。

宋郁坐在機艙裏,為這突然的變故吓呆了。

“我爸這是怎麽了?”他扒着艙門就想下去,“不行,我得去幫忙啊。”

“別去。”

姜眠拉住他,冷靜地搖頭,“這是你爸自己的事,你別摻和。”

不能讓宋郁知道,他的假爸在揍他的親爸。

姜眠下意識地捏緊指關節,哎,要不是她還要開飛機,她都想下去幫忙了。

宋宴知肯定不如她更了解人體關節和致命要害。

砰!

宋宴知一腳将郁先生踹飛幾米遠,抹了一把嘴角血跡,走向瑪蓮娜。

瑪蓮娜渾身發抖,看他的眼神驚恐如見鬼。

宋宴知清清嗓子,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那種渣男不值得同情,女士,跟我們一起走吧。”

“好,好的……”

瑪蓮娜扶着宋宴知的手臂站起來,一步步走向直升機。

上去之前,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郁先生狼狽地趴在地上,像一只落水狗,眼神怨毒又不甘。

陌生的讓人害怕。

她身子一顫,只覺得自己之前像是中了邪,怎麽會覺得這個男人是她的靈魂伴侶?

宋宴知最後一個上來,用力拉上艙門,對姜眠道:“可以出發了。”

姜眠嗯了一聲,拉起搖杆,準備起飛。

螺旋槳高速盤旋,直升機緩緩離開地面。

宋郁突然指着外面大喊:“他追過來了!”

姜眠用餘光瞥了一眼,郁先生已經從地上站起來,跌跌撞撞朝他們跑來,兩只手拼命地向前伸,仿佛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她漠然收回視線,猛地一推。

直升機盤旋着升上天空,郁先生撲了個空,狼狽地站在原地,指着飛機上的幾人大聲咒罵着。

宋郁趴在機艙玻璃上,看着他狼狽猙獰的模樣,不由喃喃:“他好像喪屍啊……”

又轉頭看向宋宴知,滿臉不解:“你剛才為什麽要揍他啊?”

下手那麽重,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有什麽生死大仇呢。

宋宴知淡淡道:“想打就打了,你管我?”

宋郁白他一眼,他又不傻,自從上了這條船,姜眠和宋宴知就有秘密瞞着他,老是躲在角落偷偷摸摸說話。

他誇張地嘆氣,“唉,我懂,我都懂,我就是你們的拖油瓶……”

瑪蓮娜瞪大了眼睛看他:“你的聲音,為什麽變粗了?”

宋郁心想反正瑪蓮娜一個外國人也不認識他,惡作劇似的一把扯下頭套,咧嘴一笑。

“因為我是男的啊。”

瑪蓮娜直勾勾看了他幾秒,突然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宋郁吓了一跳,“我有這麽吓人嗎?”

“不關你的事,應該是被那個人刺激到了。”

宋宴知示意宋郁過來搭把手,二人合力把瑪蓮娜放到裏面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帶。

直升機越飛越高,下方的游輪在不斷變小,隐約能看到船尾冒出的火光,還有無數乘客四下奔逃的身影。

身後是緊追不舍的狂風,吹得直升機歪歪斜斜,在強烈的推背感下艱難爬升。

宋宴知的手扶上姜眠椅背,低聲問:“沒有雷達,你能辨清方向嗎?”

“誰說沒有雷達了?”

姜眠調出電臺頻道,噼裏啪啦按下一串數字。

沙沙電流聲中傳出斷續的對話。

“XX島XXX號駐地發出全頻電波,請海上船只收到信號即刻返航,我們的坐标是XXX,XXX……”

姜眠呼出一口氣,“幸好這架直升機的無線電還算先進。”

幸好她去警局彙報時多留了個心眼,提前要來一份寧城周邊海域的地形圖,包括幾個駐地小島的大致方位,以及對應的電臺波段。

按理說這些都是機密文件,但考慮到海上情況變化無常,局長破例給她開通了權限。

姜眠拿起對講機呼叫了一遍,問宋宴知,“我剛才說的都記住了嗎?”

宋宴知不解,但點頭。

“很好,一會兒我要專心駕駛,你負責跟駐地電臺聯絡,直到他們收到我們的信號回應為止。”

宋宴知神色嚴肅,“我不會給你拖後腿的。”

姜眠沖他彎起眼角,趁着宋郁不注意,湊近他耳邊飛快說了一句:“幹得漂亮。”

什麽荷載四人都是借口,他就是故意的。

宋宴知眸光微閃,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

“還要多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二人相視一笑,點到為止。

宋宴知戴上耳機,拿起對講機,神色嚴肅地學着姜眠的語氣,一遍遍呼叫駐地電臺。

姜眠沒了後顧之憂,可以放心地駕駛直升機,飛出濃密洶湧的雲層。

“哇哇哇!”

宋郁突然嗷了一嗓子,“剛才有一道閃電就劈在我眼前!”

飛得越高,越能感受到天氣的惡劣,雲團翻湧,像是不成型的巨大怪獸,裏面随時會伸出一只大手,把小玩具似的直升機抓進掌心捏扁揉圓……

宋郁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到了,顫巍巍地戳姜眠的椅背,“你以前有沒有在這種極端天氣下開過直升機啊?”

“有啊。”

姜眠淡定回,“不光有雷暴,後面還有一個戰鬥機群追我呢。”

宋郁:……她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算了,現在還是求神拜佛更靠譜一點。

宋郁雙手合十念念有詞。

轟!

一道閃電劈中尾翼,直升機一個九十度大傾斜,宋郁差點從座位上飛出去,腦袋重重撞上玻璃。

“都坐穩了!”

姜眠喊了一聲,雙手動作如飛,不停操控直升機躲開密密麻麻的閃電。

宋郁被撞得頭暈眼花,忍着疼向下看,突然指着海面上一處巨大的漩渦,“風,有龍卷風追來了!”

話音剛落,直升機就被一股巨大的推力吹進了龍卷風內。

四周都是密不透風的上升氣流,直升機失去控制一般不停旋轉着。

“啊啊啊啊!!!!”

宋郁緊緊抓着頭頂的把手,尖叫都破了音。

救命,他不會剛逃出沉船,就要墜機了吧!

“爺爺奶奶般般,還有管家爺爺黃嬸子小萍姐,我們下輩子再見嗚嗚嗚……”

宋郁悲從中來,已經開始用手機錄遺言了。

姜眠此時無暇顧及宋郁的心情,她把全部心神都放在駕駛上,整個人進入了高速運轉的心流狀态,眼神銳利地掃過一處處風旋,尋找破局的機會。

直升機雖然還在搖晃,但已經被她找到了風流的方向,開始借勢攀升。

五米,十米,二十米……終于被她找到了一處風力薄弱的空檔,姜眠立刻開足馬力,猛地一沖!

直升機破雲而出,迎着電閃雷鳴,飛出了風暴區,周圍的一切瞬間安靜下來。

就連雨勢都減弱了許多,淅淅瀝瀝地拍在玻璃上,仿佛海洋母親溫柔的安撫。

宋郁錄遺言的聲音一滞,不可思議地看向窗外,“我們逃出來了?”

姜眠終于有空回頭,揶揄地看他一眼,“沒關系,你可以繼續說,剛才不是說到你銀行卡密碼了?”

宋郁大窘,連忙收起手機,嘴硬辯解:“那是我的小金庫,你想都別想!”

“聯系上駐地電臺了。”

宋宴知摘下耳機,對姜眠說了一句。

姜眠湊近耳機,聽見裏面傳出熟悉的,激動的聲音。

“是表哥嗎?我聽出你的聲音了,你們還好嗎?姜眠呢?你們現在在哪裏,為什麽我看不到你們的定位了?”

姜眠挑了下眉,好巧,看來秦立澤也在臺風來臨前到了這個駐地。

“是我,我們都好,現在正要飛到你那裏。”

姜眠言簡意赅,“游輪上有個瘋子炸了動力艙,我們離開時聽說已經漏水了,需要盡快派人去救援,大概坐标是……”

姜眠閉了閉眼,在腦中勾勒出一幅廣袤的海上地圖,根據直升機現在的位置和他們起飛後的飛行距離反向推斷,給出游輪的大致方位。

宋郁聽得兩眼冒金星,忍不住問宋宴知:“她這還是人腦子嗎?”

就剛才被卷進風裏那一會兒,他已經被吹得暈頭轉向,不分東西南北了,姜眠是怎麽還能記住方位的?

GPS都沒有她好用!

宋宴知憐憫地看了傻兒子一眼,摸摸他的腦袋,“回去多做幾套數學卷子吧。”

宋郁推開他的手,劫後餘生般往後一靠,“可算是活下來了……”

他過去十七年的人生加起來都沒有這幾個月來的刺激。

簡直刺激過頭了啊啊啊!

姜眠聽着那父子倆的對話,笑而不語。

宋郁這才一次就不行了?她可是從無數次死裏逃生中積累的寶貴經驗。

一個優秀的特工,如果沒了雷達定位這些高科技手段就成了寸步難行的瞎子,那她根本活不到今天。

又飛了半小時,前方隐約浮現出小島的輪廓,探照燈來回掃射,很快發現了這架直升機,開始喊話。

姜眠用對講機跟下面溝通好,按照對方的指引,直升機平穩降落在海邊一處空地上。

剛一停穩,秦立澤已經披着雨衣沖過來,緊張地問個不停。

“表叔,我們好得很,還在龍卷風裏殺了個七進七出呢!”

宋郁已經緩過來了,開始對着秦立澤大吹特吹。

秦立澤見到他卻鬼叫一聲,“你小子怎麽也在這裏?”

又用譴責的目光看着姜眠和宋宴知。

這麽危險的潛伏任務,怎麽還帶着孩子一起呢?

這要是有個好歹,他怎麽跟大伯大伯母交代?

姜眠擺擺手,“說來話長,反正現在人沒事就行了。”

秦立澤腦子也亂亂的,下意識點頭,“我先帶你們去休息……”

“讓他們去吧。”姜眠認真道:“我去給救援隊領航。”

她是從游輪上飛過來的,最熟悉路線,帶着救援隊可以節省時間,少走彎路。

說完她看向宋宴知,不等他開口便道:“你留下照顧宋郁,等通訊恢複了,就給老宅打個電話報平安。”

宋宴知欲言又止,最終無奈點頭,“好吧,聽你的。”

雖然他更想陪着姜眠一起。

他站在原地,看着姜眠大步走向救援隊的飒爽身影,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堅定,像一個即将奔赴戰場的勇士。

每一步都重重踏在他心上。

直到面前出現一只不停晃動的手。

“還看,人都走沒了。”

宋宴知收回視線,神情淡然,“我看我太太,不行嗎?”

宋郁盯着他的背影,語氣酸溜溜,“知道了,是你老婆就了不起啊。”

宋宴知回頭沖他笑了下,“你嫉妒了?也是,你以後恐怕很難找到比她更優秀的女人了。”

氣得宋郁哇哇大喊:“她是你老婆又怎麽樣,我還是她兒子呢!”

從今以後姜眠就是他唯一的媽!

……後媽也是媽!

*

姜眠回到游輪上時,這裏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船尾部分已經陷入水下,船頭以40度角傾斜在水面上,還在苦苦支撐。

但好消息是船長在千鈞一發之際,利用僅存的驅動力駕駛游輪避開了臺風路線,只被龍卷風擦了個尾巴。

雖然依舊是狂風暴雨不休的惡劣天氣,但至少沒被卷進漩渦裏,就還有的救。

全副武裝的海警和駐地戰士分批上船,有條不紊地轉移着船員和游客。

如雀九之流的犯罪嫌疑人,則是一登上救援船,就被铐住了雙手,分開關押。

雀九還想喊冤:“警官,我犯了什麽法啊,為什麽抓我?”

“小子,你以為跑到公海來賭博就不犯法啊,屬人屬地原則懂不懂?”

秦立澤沒好氣地拍他腦袋,哼笑:“不懂也沒關系,進去以後慢慢學吧!”

雀九還不明白自己是怎麽被盯上的,但他腦子轉得快,立刻大喊:“警官我要自首,我要舉報,船上除了我還有一個叫柳心的女人,她可是大毒——唔唔!”

秦立澤直接捂住他的嘴,将人扔進了艙室。

姜眠已經換了一身駐地制服,帶着帽子和口罩,看似不起眼地混跡在救援隊伍中,時不時幫秦立澤指認罪犯,一抓一個準。

那些人被铐住的時候都是懵的,完全想不到自己早就暴露了。

只是姜眠在人群中搜索了半天,也沒發現郁先生的蹤影。

奇怪,他不就是被宋宴知打了一頓,也沒缺胳膊少腿,跑哪兒去了?

姜眠可不想就這樣放過他,一定要趁這個機會坐實他的罪名,最好把他也關進去蹲幾年。

她不顧游輪将沉的風險,脫離救援隊伍,一個人進入船艙內搜索起來。

然後就在頂層套房的走廊上,看到了正在挨個房間搜刮財物的郁先生。

船上出事以後,這些有錢人光顧着自己逃命,誰也顧不上帶來的財物。

倒是便宜了這個大騙子。

邦邦。

姜眠敲了兩下門,雙手抱臂倚在門口,似笑非笑地開口:“你還真是要錢不要命啊。這是你的房間嗎?是你的錢嗎?”

郁先生站在打開的保險櫃前,緩緩直起身子,盯着姜眠露出的眉眼看了一會兒,“是你?”

看到她這身打扮,他一下子什麽都明白了。

“你是警方的卧底,上船來抓人的?”

姜眠掏出一把手铐,沖他晃了晃,“是你自己過來,還是我過去?”

郁先生眼神怨恨地盯着她,“我犯了什麽法,你憑什麽抓我?你剛才故意把我留在船上,不就是想逼我去死嗎?”

他一步步走近,藏在身後的右手慢慢摸向腰間,突然抽出一把槍,對準姜眠扣下扳機——

砰!

子彈射出的那一瞬間,姜眠擡腿便踹,同時側身躲過。

郁先生被踢倒,槍口對準天花板射出子彈,卻偏偏射中了吊燈的金屬環扣。

跳彈正中他大腿內側,鮮血瞬間狂湧而出,浸濕了身下的長絨地毯。

“啊!!!”

郁先生慘叫不已,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痛苦地朝她伸出手,“救命,快幫我止血……”

“啧,真慘啊,好像射中大腿動脈了。”

姜眠撣了撣肩頭并不存在的灰塵,擡起手腕看表,“你還有,三分鐘?”

“救命,救我,我可以把我的財産全都給你,求你了……”

郁先生眼神中露出真實的恐懼,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

他不停地哀求着姜眠,許諾一切他能給出的優渥條件。

然而姜眠始終不為所動,只靜靜地站在那裏,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郁先生感覺到自己的生機在飛速流逝,他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你這個瘋女人,我到底怎麽得罪你了,你為什麽非要跟我過不去???”

“既然你誠心誠意地問了,那我……”

姜眠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慢慢蹲下來,看着他那張因為疼痛而扭曲不堪,不複英俊儒雅的面孔,微微一笑。

“我偏偏不告訴你。”

“你!”

郁先生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殘忍的人,可以眼睜睜看着他去死。

他喉間發出嗬嗬的氣音,身下被鮮血浸透,在地毯上開出一大片迤逦的花。

“求你,求你告訴我……”

郁先生不甘心,他這輩子順心順意,怎麽能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裏……

姜眠依舊一言不發,直到他咽下最後一口氣,又等了幾分鐘,檢查過瞳孔,心跳,脈搏,确認他死的不能再死了以後,才幽幽開口。

“這麽想知道,就到陰曹地府去向宋蘭時贖罪吧。”

能被自己的跳彈打中大腿動脈,怎麽不算是一種報應呢?

姜眠起身,沒有一絲留戀地大步離開。

回到甲板上時,救援工作已經接近尾聲。

秦立澤見到她問:“船艙裏還有人嗎?”

姜眠搖頭,“沒有了,一個活人都沒有了。”

秦立澤松了口氣,“走,咱們回駐地。”

姜眠應了聲好。

直升機重新飛上天空。

雲層裏有一線日光,正努力破曉而出。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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