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出差

第52章 出差

太奶奶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宋洄之本來想讓她在醫院裏多觀察幾天, 老人家卻待不住了。醫生也說可以逐漸恢複到正常生活，但還是要注意不能做重體力勞動，更不能受精神刺激, 宋洄之便給老太太辦理了出院。

“我去結賬吧。”盛淩說。

宋洄之點點頭。上午的結賬窗口排隊很長，盛淩去了很久都沒回來。宋洄之正好在病房裏幫老太太收拾東西。其實他不怎麽需要動手, 都是護工阿姨在弄。這位護工阿姨人很好，做事耐心又細心，跟老太太也挺聊得來。宋洄之跟她說好了, 出院後就跟着老太太回家，到老房子裏去照顧老太太。

宋洄之本來是想把老人家接到自己別墅去住的，奈何老人家死活不肯。宋洄之這次也很堅持，他說您都進過醫院了，回去還是一個人住，這樣我們怎麽放心？沒想到老太太比他還堅持。

老太太的意思是她都九十五啦, 她也不強求活到一百歲。人總是有那一天的, 她更願意在自己熟悉的老房子裏呆着。無論哪一天走, 那都是她的命。她認命。

宋洄之拗不過老太太, 于是雙方各退一步, 老太太還是回老房子住, 但是要請護工24小時陪着她。平日裏老麻煩趙阿姨也不是個事兒，老太太接受了讓護工阿姨住到家裏來的提議。

盛淩結完賬回來就主動拎起大包小包, 護工阿姨急忙上去搶, 宋洄之說：“阿姨您別客氣, 讓他來吧。年紀輕輕大小夥子幹這點活兒是應該的。”

阿姨有點不好意思, 扭頭就對太奶奶誇起了這個乖巧懂事的太孫子。病房裏其他病友也紛紛誇起盛淩又高又帥又孝順, 不知道有沒有結婚有沒有談對象。看這架勢下一秒就要開始牽紅線了。

盛淩皺起眉頭, 露出不高興的神色。宋洄之低低叫了聲：“盛淩。”

盛淩瞥他一眼, 這才收斂了怒容。宋洄之又道：“別跟刺猬似的逮誰紮誰，人家也是好心。”

盛淩：“我怎麽想的你不知道？”

宋洄之：“你怎麽想的又不是全天下都知道。講點道理成嗎？”

宋洄之正在這兒低聲教育着呢，那邊病友們忽然又說：“哎，這些天也沒見小宋媳婦兒來過，是不是工作太忙啦？”

太奶奶說：“別說了，我正愁着呢。我們小宋這麽年輕有為，可就是事業心太重，老是沒時間談對象……”

病友：“啊？不會吧？小宋這麽優秀都沒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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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奶奶：“可不是嘛。”

病友：“啊呀我這兒正好有個條件特別好的姑娘，長得漂亮，學歷也高，要不讓兩個孩子認識一下，我先把小姑娘的照片發給您看看……”

宋洄之沒想到紅線居然還牽到自己頭上來了，果然盛淩的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宋洄之怕再聊下去小王八蛋真的要爆發了，趕緊拉過太奶奶道：“奶奶，再不走要堵車了。”

太奶奶這才笑呵呵地跟病友們道別。

宋洄之剛要松一口氣，沒想到盛淩走出病房突然又折回來，冷冷地對病友們道：“我叔叔條件這麽好，追他的人排隊都排到那不勒斯去了，用得着你們多管閑事給他介紹對象嗎？省省吧，照片也別發了，謝謝。”

宋洄之怒道：“盛淩！說什麽呢你！沒禮貌！”他直接一巴掌拍在了盛淩後腦勺上。

盛淩挨了一下，頭也不回，直接拎起東西走了。留下一屋子的老頭老太太們尴尬地面面相觑。宋洄之趕緊向大家道歉。

幸好太奶奶跟護工阿姨走在前面，沒聽到盛淩這番發言。宋洄之追上悶頭朝前走的盛淩，壓着怒氣道：“你心裏有怨氣別發洩在不相關的人身上。”

“那沖你來？”盛淩撩起眼皮瞟了他一眼。

宋洄之：“你沖我來得還少麽？”

盛淩不說話了。

電梯裏很擠，回去的一路上盛淩都沒再說一句話。宋洄之開車把老太太送回家，老房子已經提前收拾過了，街坊鄰居見她回來了也立刻熱絡地過來寒暄，老房子裏立刻熱鬧起來。

宋洄之陪了一會兒，老太太發話了，讓他們也早點回去休息，這麽多天陪她住院他們也都辛苦了。宋洄之便和盛淩離開。

車子停在巷子外面的停車場。兩人朝停車場走着，起初是并肩而行，走着走着盛淩就落在後頭了。宋洄之好笑道：“幹嘛，你走不動路了？怎麽跟小黑似的，出門的時候活蹦亂跳，要回去了就走不動道，東摸摸西看看的。”

盛淩忽然上前一步，從後面抱住他。

宋洄之皺着眉頭想拉開他的手，盛淩低聲說：“讓我抱一下，小叔叔。我回北京的車票已經買好了，我知道你不許我回家。讓我抱一下……然後我就走。”

四下無人。宋洄之問：“幾點的票？”

“十一點。”

宋洄之擡起手表看了眼：“還剩一個小時。你确實該走了，路上堵。”

盛淩沒說話，只是把腦袋埋在他頸間，更用力地抱緊他。

宋洄之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感受到他胸膛裏那顆砰砰跳動的心髒。左手小指又開始酸麻發脹。宋洄之問：“跳傘那天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你爸的事兒了。”

盛淩說：“是。”

宋洄之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雙人跳傘前盛淩抱着他說的那句“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想起墓碑前盛淩落在他後頸上的淚。酸脹感從小臂蔓延到心髒。

盛淩還是緊緊地抱着他。宋洄之說：“不是說抱一下就走麽？”

盛淩慢慢地松開了手。

宋洄之：“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打車吧。”

盛淩沉默地看着他，沒說話，轉身走了。

宋洄之回到車上，閉着眼睛深吸一口氣。

一個月後，宋洄之前往美國紐約，為即将成立的分公司做準備。臨行前兩天，沈衿派小金過來為他打點一切。

小金不愧是伺候了沈衿這麽多年的管家，有他幫忙，宋洄之就什麽都不用操心了。小金很擅長收納，幫他把行李箱整理得井井有條，甚至可以用賞心悅目來形容。上飛機前的取飛機牌、托運行李這些小事，小金也全部操辦了，宋洄之只要站在旁邊喝咖啡就行。

宋洄之這趟要在紐約呆一段時間，因此提前讓手下人租好公寓。小金進屋之後先幫他收拾房間，宋洄之說房子已經找人打掃過了，小金卻表示還有很多細節不到位。

宋洄之眼睜睜看着他用消毒濕巾把所有地方清潔一遍，又把家具擺設位置稍微調整一下，整個房子給人的感覺頓時不一樣了，變得溫馨整潔又美觀。

他的動作幹淨利落，修長靈巧的手指猶如白皙的藝術品，簡直是賞心悅目。也可能是因為他本人長得太英俊漂亮了，所以做這些打雜的家務事看起來也具有觀賞性。

宋洄之發現了，小金這個人最适合的形容詞就是賞心悅目。真的太好看了。他的氣質清冷又溫順，不常說話，卻又行事如風。靜時猶如油畫，一鈎一劃都可看。動時又如近景電影，每個鏡頭都牽動人心。

難怪沈衿會把他留在身邊這麽多年。宋洄之忍不住想，沈衿平時原來吃這麽好。

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宋洄之為表感謝，帶他出去吃晚餐。宋洄之發現他的品味很好，想想也是，跟在沈衿身邊的人，什麽高檔享受都已經司空見慣。明明氣質高貴，卻又低眉順目，猶如一支從高處折下被浸得黏.膩濕滑的寒枝。有些事不能細想。

兩人從餐廳出來，回房子裏去休息。宋洄之問：“你急着回國嗎？不急的話在這裏住一晚明天走吧，不然來回倒時差太辛苦了。”

小金說：“我暫時還不回去。”

宋洄之：“哦，沈衿還給你安排了別的工作是嗎。那你去忙吧。”他溫柔地笑了笑，“那你臨走前告訴我一聲，我送你去機場。”

小金卻沒接話，眼神微微閃動。宋洄之感覺到他要說什麽，便問：“怎麽啦？”

小金說：“其實我已經向沈先生辭職了。”

宋洄之先是一愣，繼而笑道：“你終于想通啦。挺好，離開沈衿也好。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工作找到了嗎？還是想先休息一段時間？”

小金垂下眼睫，輕聲說：“您曾經說如果我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來找您。”

宋洄之：“你說。”

小金：“我想為您工作。”他擡起眼，那雙漂亮的霧蒙蒙的眸子注視着宋洄之，“我想照顧您的起居，當您的管家。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您也可以像沈先生那樣随時使用我。我會感到很榮幸。”

宋洄之疑惑地看着他：“使用？”

小金臉上微微泛紅。他的皮膚很白，宋洄之直到此時才注意到他左眼下面有顆小小的淚痣，讓人不禁遐想他在床上的反應會有多可愛。他身上的情.欲氣息真的太重了。

“您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我會感到很榮幸，很幸福。”小金輕輕地又重複了一遍那句話，“為您工作，滿足您的一切需求，這就是我的願望。”

宋洄之嘆了口氣：“我倒是挺願意幫你實現願望的，不過你這不能叫願望吧。”

小金頓時滿臉通紅，他低下頭羞愧地說：“對不起，我越界了。請您忘記我說的話。我現在立刻就走。”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傷心。”宋洄之想了想，招手讓他坐到自己身邊。

小金聽話地坐下了。

宋洄之看着他的眼睛，說：“我記得你是商科畢業的，是吧？”

小金點點頭。

宋洄之：“沈衿對我說你能力很強，這兩天我也感覺到了，你做事條理清晰，行動力也強，還很有語言天賦。我記得你說過，沈衿在歐洲的時候你也曾經幫他打理家族事務，處理歐洲那邊的生意。”

小金：“是的。”

宋洄之：“那你有沒有興趣來我的分公司幫忙？”

小金睜大眼睛。

宋洄之摸摸他的頭發，溫柔地說：“說實話，你真的非常迷人。你的長相、身材、性格都很合我的胃口，我想如果跟你上.床的話一定是非常棒的體驗。但是你都好不容易離開沈衿了，你不想嘗試換一種生活嗎？比方說，為自己工作。好吧我承認我是有私心，你這麽優秀，我太想讓你到我的公司裏來幫忙了。你一定能幫我賺很多錢，你可是沈衿一手帶出來的人啊。”

小金怔怔地看着他：“宋先生……”

“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宋洄之笑道，“你的眼睛太好看了，我會把持不住的。但是你知道，商業夥伴一旦上過床，以後一起工作的時候就會很奇怪了。就像……嗯，就像我和沈衿。”他說到這裏又忍不住好笑，無奈地搖頭道，“他每次過來談事情都要花一半時間跟我調.情。當然，這是他的問題，你知道他這個人就是這種死樣子。不過這很浪費時間很沒效率不是嗎？”

小金注視着他，半晌，也笑起來：“是的。沈先生的性格就是這樣，他很浪漫。”

“浪漫。”宋洄之好笑道，“你對你前東家的評價還挺客氣的。他明明是精神科醫生确診的色情狂。”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分公司的事情，宋洄之決定先讓他當這邊負責人的副手試試。宋洄之本以為小金會謙虛推辭，沒想到小金很坦然地接受了。

宋洄之轉念一想也是，沈衿家大業大，小金連沈衿歐洲那邊的生意都能處理，他這麽一個小小的分公司算什麽。讓人家當副總都是屈才了。

不知不覺又是半個月過去。

盛淩所在的學校迎來的期末。寒假前最後一天，他給小叔叔又發了一條消息，問他可以不可以回家。

他原本都不抱希望了，然而小叔叔卻回複他：“密碼已經改回去了。記得遛狗。”

盛淩呆了兩秒，繼而心髒開始狂跳。

他在學校再也待不住了，立刻買了車票回家。他趕到A市才想起來，他應該為小叔叔準備一些禮物，他必須好好表現，他要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他拖着行李箱去買了一大束花，除了花以外他實在想不到還可以買什麽了。他小心翼翼地輸入密碼推開家門，客廳裏空蕩蕩。他直奔二樓小叔叔的房間，敲門，裏面沒有回應。

書房裏也空無一人，小叔叔不在。

盛淩失落地從二樓下來，終于想起來，噢現在才四點半，小叔叔還在上班……

他把鮮花放在桌上，決定先去做飯。他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小叔叔愛吃的。他算準了小叔叔平常下班到家的時間，當他把最後一道菜還有開胃的餐前酒端上桌時，大門的密碼鎖發出解鎖的聲音。

盛淩心髒狂跳，快步迎上去。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牽着小黑的林阿姨。

“咦？！”林阿姨滿臉驚喜，說，“小盛你回來啦！”

盛淩慢慢收回目光，轉身朝屋裏走：“嗯。”

林阿姨跟進來，解開小黑的牽引繩，彎腰拿寵物毛巾給小黑擦腳。小黑乖乖地任她擦拭，呼哧呼哧吐舌頭，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看着盛淩，露出一副傻笑的模樣。

林阿姨一擦完，小黑就竄到盛淩身邊，熱情地用大腦袋拱他的手。盛淩擡手摸摸它。

林阿姨擡頭看到餐桌，不由驚訝道：“咦，小盛你怎麽做這麽多菜？你要請朋友到家裏玩嗎？”

盛淩撫摸小黑的動作一僵，他回過頭疑惑道：“什麽意思？小叔叔今天不回來嗎？”

林阿姨的表情卻比他更疑惑。

“小宋出差了呀，好像是出國了，他說要去好幾個月呢。怎麽他難道沒跟你說嗎？”

盛淩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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