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酸澀

第55章 酸澀

宋洄之驅車趕到警察局。一進門就看到盛淩坐在門口的椅子上, 兩只手被拷着。

“小叔叔！”盛淩見到他就兩眼放光，想要站起來，卻被手铐限制住。他只好不情不願地坐回去, 嘴角噙着笑說：“我以為你會把我丢在警察局不管我呢。”

“我是不想你被清華退學！”宋洄之怒道，“清華研究生在國外騷擾同性被抓, 你自己看看像話嗎？！你是不是想明天就上熱搜！”

盛淩沒說話，只是笑，眼裏的愛意濃烈到快要滿出來。

宋洄之瞪了他一眼, 懶得理他，直接去找桌子後面的警員溝通。接待他的警員正好是個華裔，警員一看他是同胞，便用中文問他：“這個人你認識嗎？你的鄰居報警說他這兩天都在騷擾你。如果你的人生安全受到威脅的話，我們可以……”

“不不。”宋洄之說，“我很感謝鄰居的好意, 但這是個誤會。他是我的侄子, 我們是家人。小孩子叛逆期不服管教, 所以我才會把他關在門外, 讓他好好反省自己。”

警員正要說什麽, 盛淩忽然說：“我們是戀人。”

警員頓時露出吃驚的表情。

宋洄之扭頭吼道：“閉嘴！”

盛淩坐在椅子上, 平靜地仰起頭看着他：“我們是戀人。”

宋洄之直接上去甩了他一記耳光，冷冷道：“你再多說一個字就別想我再原諒你。”

盛淩總算老實了。

警員的表情已經吃驚到不能看了。宋洄之深吸一口氣, 冷靜地對警員說：“看吧, 他就是會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混賬話來惹我生氣。故意的。”

“呃,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什麽情況, 不過你的人身安全并沒有受到威脅, 而且你也并不打算起訴他, 是吧？”警員忍不住瞟了瞟盛淩臉上那個鮮紅的五指印。

宋洄之：“是的。我想帶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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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那你在這裏簽個字。”警員顯然也不想在淩晨兩三點鐘給自己添麻煩，他爽快地拿出一份文件讓宋洄之簽字，随後就解開了盛淩的手铐。

宋洄之丢了件外套給盛淩，盛淩沉默地穿上了。兩人在紐約十二月的寒冬淩晨走出警察局。門口的道路空空蕩蕩，宋洄之一上車就把暖風開到最大。警察局真的太冷了，他站在門邊上的那一會兒已經要被凍僵了。

宋洄之發動車子，單手控着方向盤。淩晨的街道空無一人，他目視前方，心平氣和地說：“回國吧，別鬧了。”

盛淩忽然紅了眼睛：“我們是戀人！”

宋洄之忽然感到左手小指一陣酸麻。他不得不把車在路邊停下，仰起頭控制情緒。

盛淩湊過來緊緊抱住他。那冰涼的臉頰緊貼着他的脖子，盛淩哽咽着一遍遍重複：“我們是戀人，我愛你，我們是會接吻會做.愛的關系，我愛你，我愛你……”

酸麻感順着左手小指一路爬上手臂，宋洄之感到自己的心髒也在微微抽動。

宋洄之帶他回家。一進屋，宋洄之剛把車鑰匙丢在桌上，盛淩就抱住他吻上來。濕.軟的舌頭強硬頂開他的口腔，宋洄之毫不猶豫地咬下去。盛淩痛得縮回去，宋洄之嘴巴裏殘留着一點血腥味。

然而幾乎就在分開的同時，盛淩再次吻上來，并且扣住他的後腦勺，不斷深入地吻他。宋洄之用力推開他，盛淩的後背撞在牆上，發出咚的一聲。兩人都微微喘息着，他們在黑暗中沉默對視，盯着彼此的眼睛。心跳劇烈。

下一秒，宋洄之主動吻上去！

盛淩瞳孔顫了下，随後便用力抱緊他。兩個人在玄關處激烈地擁吻，柔軟濡濕的舌頭彼此交纏吮吸，就像要把對方吞吃入腹，強烈的渴.望不言而喻，血腥味在彼此口腔裏蔓延。他們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衣服上都還帶着淩晨街道的寒意，然而空氣的溫度逐漸攀升，他們在溫暖的家中肆意摩挲着彼此，用手掌感受着彼此光滑緊致的肌膚，胸膛，腹肌。

盛淩把他往沙發上推，宋洄之啞聲道：“上樓。”

盛淩打橫抱起他，宋洄之摟着他的脖子一邊接吻一邊被他抱進卧室。後背接觸到床鋪的一瞬間兩個人都仿佛受到刺激，他們滾燙的肌膚不住磨蹭，那感覺簡直令人發瘋。

不久前才經歷過的身體非常柔軟。宋洄之都沒怎麽感覺到疼痛，他用力掐着盛淩的肩膀，指甲陷進他的肌肉裏，啞聲要求他慢點。

盛淩聽話地放慢速度，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大口喘息。

盛淩不住地親吻他，開始緩慢地他。宋洄之只覺得大腦被潮水一陣陣沖刷，感官奪走了他的理智，他完全沉浸在快樂裏。

這感覺太棒了……宋洄之只覺得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在愉悅，事後的極度疲憊更印證了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愛。盛淩抱着他溫存，一邊親吻他，一邊訴說着愛意。那感覺就像把他的大腦挖出來浸泡在溫暖的糖水裏。宋洄之睡着了。

睡夢中，宋洄之回到十五歲。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家裏沒有空調，只有一個破舊的電風扇搖頭晃腦。十五歲的他和二十三歲的大哥一起睡在床上，他睡在外側，電風扇對着他。大哥也背對着他。

天氣太熱，他們兩個都打着赤膊。他渾身是汗地醒來，口中幹渴，一睜眼看到大哥赤裸的小麥色的脖子和後背。大哥的頭發修得很短，背對着他，松松垮垮的四角內.褲籠在腰上。

他覺得很熱，渾身冒汗，卻不知怎麽鬼使神差，他的大腿壓在大哥腰上。他情不自禁地貼上去，動了動。

他感到一絲異樣，眼睛卻離不開大哥。他發現他的手臂也環着大哥的身體，他舔了下嘴唇，在劇烈的心跳聲中小心翼翼地撫摸大哥的胸膛。

大哥沒有醒。宋洄之不受控制地輕輕蹭着，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做，他只覺得那裏難受。他閉上眼睛，不住地舔着嘴唇。奇異的感覺伴随一種微妙的困意，令他腦袋裏混混沌沌。直到大哥忽然說：“小洄？你在做什麽？”

宋洄之渾身一震，猛然驚醒。

他從睡夢中驚醒，睜開眼不住喘息。後背泛起層層細汗，他在微明的天光中睜大眼睛，看到盛淩把腦袋擱在他的胸口，手臂緊緊環住他。

往昔的記憶不斷湧現。宋洄之想起十五歲那年，那個炎炎夏日的午後。他和大哥一起午睡，第一次在睡夢中.起。大哥醒來後問他，摸摸他的臉說你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宋洄之驚慌失措，努力裝作平靜地說，不是，只是太熱了睡不着。

大哥起初沒發現異常，只是撐起身子，把電風扇轉過來一點，更多地對準他。然後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像小時候那樣哄他睡覺。

後來，大哥一邊在水池前幫他洗內.褲，一邊溫柔地說：沒關系的，不用害羞，每個男孩子都會經歷這個過程。小洄你這是長大了。

大哥問他，夢到哪個女孩子了嗎？

大哥說：不要緊的，真的不要不好意思，大哥有時候這樣。

那時候的宋洄之滿臉通紅，手指不斷攥緊褲子。他不敢告訴大哥他夢見了什麽，更不敢讓大哥知道他對大哥做了什麽。

他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只是潛意識地覺得這樣不對。

然後，在他想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之前，大哥兩眼放光地告訴他：小洄，我好像戀愛了。

戀愛？

宋洄之茫然地看着那個被大哥帶回家的女孩子，那一刻心裏湧起強烈的情緒。

戀愛。大哥戀愛了。

大哥和女孩子戀愛了。

他眼睜睜看着大哥戀愛，每天聽大哥講他和那個女孩子的事……他幫大哥出謀劃策，準備每一次約會，生日，求婚的驚喜，他第一次穿上西裝去當大哥的伴郎……那是一場節儉樸素卻非常美好的婚禮。

他看着大哥滿臉幸福，單膝跪下，為那個同樣幸福微笑着的女孩子戴上戒指，那一刻宋洄之終于明白了。

他愛大哥。他愛他。

可他永遠不可能得到回應，他甚至不敢告訴大哥他愛他。他怕大哥覺得他惡心，他自己都覺得他這樣好惡心好惡心。怎麽會這樣？他怎麽可以這樣？

無數往昔忽然重疊。他看着大哥牽着新婚妻子走到他面前，幸福美滿的新人對着他露出微笑。他看到盛淩問他“你愛他嗎，他也很愛你嗎”。他聽到盛淩說“你帶他回家吧讓我見見他。”盛淩說“我從十六歲起就喜歡你會讓你覺得惡心嗎。”

我愛你。

盛淩一遍又一遍，不住地親吻他，抱緊他，不斷地在他耳邊說，我愛你，我愛你。

酸澀感猶如河川流淌，沉重地壓迫在胸腔。左手小指連着手臂不住地酸麻發脹。

宋洄之低頭看着緊緊抱住他的盛淩，忍不住同樣地伸出手，抱緊盛淩并吻上去。

夢中的他也伸出雙手，如同穿越時空，溫柔地抱住了十五歲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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