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你上鈎了嗎？

你上鈎了嗎？

溫軟的觸感一下讓王斐近乎空白的大腦有了內容，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後宛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他的手腳在這一剎那變得冰冷，神經驟然緊繃到極致。

他用力畢生的功力忍住了奪路狂奔的念頭，想盡量維持鎮定退開并道歉。

“抱……”“歉”字還未說出，後頸傳來的力道将他往下一壓，已經分開的唇再次貼合。

大腦再次陷入空白，他錯愕地睜大眼，緊繃的神經倏地斷裂，身體本能蓋過理智，強烈的渴望再次席卷，讓他情不自禁加深了這一個吻。

從這之後，王斐就一直處于神情恍惚中。

他恍恍惚惚地吻了裴栩，從最初的蜻蜓點水到無師自通的深吻，又恍恍惚惚結束這一吻，聽到裴栩跟他到“晚安”後恍恍惚惚回到房間，恍恍惚惚躺上床……

大腦的CPU全程處于高溫當機狀态。

直到大腦溫度逐漸冷卻，理智才後知後覺上線。

究竟……為什麽會發展到這一步的呢？

王斐仔細捋了捋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今天和前兩天是一樣的工作——忍着惡心挖坑埋肥，終于在下午時将最後一點肥料埋完，結束為期三天的埋肥工作。

他們原本約好晚上一起泡溫泉，但裴栩接到了一通問他要錢的電話，心情低至谷底，前去球場打球發洩，他為讓裴栩心情好受些去買了兩個榴蓮讓裴栩開着解壓，他們分食了那個報仇榴蓮，然後他們聊了聊天，裴栩借用琴房，彈了一首曲子……《Honorarium》。

裴栩說，那首曲子是送他的謝禮。

再然後，他就跟鬼迷心竅似的沉浸在裴栩那專注認真的目光中，不受控制地去吻了他。

吻了他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當他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想要道歉時，裴栩給了他回應！

裴栩回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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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栩沒因他的冒犯而動怒，反而予以了他回應。

他們吻了多久？

一分鐘？兩分鐘？還是更久？

按照裴栩的脾性，如果真的厭惡或反感，會和他接吻嗎？不，裴栩會用懷裏吉他把他打殘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是為什麽呢？

王斐心裏就像住進了一窩螞蟻，讓他心癢又難耐，特別想沖到隔壁裴栩房間，問一問他們現在是怎麽回事，可理智這一次壓制住了他的沖動。

手機捏在手裏，解鎖，又黑屏，再解鎖，再黑屏，解鎖……

終于，他還是點開了和裴栩的對話框。

醞釀組織語言許久，他才打出一行字，發送——

[老王-裴栩，我覺得你在故意釣我。]

雖然裴栩給他的感覺一直都是帶刺的玫瑰，對于一切示好無動于衷的超級直男，可他回憶裴栩偶爾的一些玩笑，包括今天吃榴蓮時，裴栩笑着說出“把我美容美得膚如凝脂美若天仙，好吸引更多富婆競相來包養我”，都好像是一種暗示。

不是暗示他當那個“富婆”，而是像在提醒他“我被很多人喜歡，如果你不快點表示我可能就要跟其他人跑了”。

嗯……

也有可能是他理解錯誤？他念書時語文的閱讀理解向來是丢分大項。

思及此，他便想将消息撤回。

但，比他更快的是裴栩的回複。

[我愛學習（裴栩）-那你上鈎了嗎？]

王斐看到這一句腦中“轟”一聲炸了，裴栩這是……承認了？？？

裴栩承認是在釣他，是他想得那個意思嗎？

他手指微微顫抖地敲着字……

[老王-……上鈎了。]

[我愛學習（裴栩）-那我就放心了（耶）]

放心……是他想的那個“放心”嗎？

[老王-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

[我愛學習（裴栩）-房東和租客？]

[老王-……]

[老王-友情提醒，純房東和租客不會接吻]

[我愛學習（裴栩）-也有不純的房東和租客（陰險）]

王斐：“……”

王斐現在又想直接敲隔壁房間門了。

[老王-裴租客，你奪走了房東老王的初吻，你得負責。]

[我愛學習（裴栩）-究竟是誰奪誰初吻？]

[老王-你奪我的，你故意釣我，你自己承認的]

[我愛學習（裴栩）-……]

[我愛學習（裴栩）-行吧，我認了，那麽房東老王，你想讓裴租客怎麽負責？]

[老王-房東老王說他缺個男朋友]

這句話打出時，王斐臉頰滾燙滾燙，這大概……是他出生以來最不要臉的一句話。

[我愛學習（裴栩）-裴租客說他反正也沒錢，也不認識漂亮的小男生，就只好拿自己抵了]

Yes！

巨大的喜悅砸下，王斐直接來了個鯉魚打挺，動作之大，木床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又一條消息躍入對話框。

[我愛學習（裴栩）-男朋友，動作小點，牆都在震了（狗頭）]

牆？

王斐突然想起，他們的房間相連呈對稱型，床都是靠牆，他們的床鋪，僅隔着一道牆。

他望着那堵牆，想象着此時躺在床上和他發消息的裴栩，是否，此時裴栩會因為有了一個男朋友而唇角含笑呢？

隔壁房間。

裴栩确實唇角眼角，不僅唇角，他的眉眼間也盡是笑意，此時他的心情并不平靜，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起伏劇烈。

因為他是真的沒想到王斐會吻他！

先前一次次試探甚至包括一起泡溫泉在內，王斐都沒對他表現出特殊好感來，所以他一直以為王斐将他帶到家中并租房給他僅是因為他看太慘，也知道王斐是個理智的人，能分清同情和喜歡的概念。

他承認，在得知自己對王斐有意思時是有意“勾引”他，包括但不限于一些調侃，另有諸如誇他帥等等，男生不會無緣無故誇另一個帥，除非對他有意思。這是裴栩這些年被同性追求總結出來的經驗之一。

王斐那輕盈一吻像是打開了他封閉內心怪獸的大門，讓他理智出走，打開門，放出了那只怪獸，也讓他堪稱蠻橫的壓下了王斐的脖子，徹底将他的心思攤開在王斐面前。

亢奮之後是冷靜，熱情冷卻後的時間就像是等待審判但已懸在頭頂的斷頭刀。

他會害怕和恐懼，會擔心那只是王斐一時被他蠱惑後的沖動，會擔心王斐冷靜下來後會厭惡和後悔。

回到房間後，他的思維格外活躍，不是亢奮，而是對王斐接下來會有種種反應的預測以及他對最差結果的接受度。他從小就不是個好運氣的人，凡事也習慣了往最壞的方向想。

在他已經開始計算明天給母親轉完一萬八剩下錢能住幾天廉價小賓館夠不夠他另外尋個租房時，王斐的消息讓他如墜冰窟，他沒有很快回複，做足了心理建設才予以了回複。

長這麽大，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不想就這麽錯過是其一，其二就是他不相信自己的眼光究竟能差到什麽程度，如果這次看的人還走眼，那他以後一定和所有出現在身邊的人保持至少五米的距離。

他揣着忐忑和一絲絲期待和王斐進行了隔牆交流，伴随着王斐所發內容，他那忐忑不安的心終于落實。

當他聽着隔壁因他回複激動到喊出“yes”并從床上跳起弄出很大動靜，是很想跑到隔壁去看一看王斐的，王斐在他這裏一直是個不怎麽喜形于色的人，但能讓王斐高興到從床上蹦起，足以可見王斐的喜悅之情。

可他沒過去，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怕自己一過去，就想抱住王斐，吻住他，将他壓在床上……深夜是一個想法特別多且容易沖動的時間，他必須克制。

一定要克制，不能讓他在王斐眼中的濾鏡碎掉。

好一會兒，王斐才又發來一條消息。

[老王-男朋友，睡了嗎？]

看到“男朋友”，裴栩唇角笑容加深。

[我愛學習（裴栩）-準備睡了，男朋友，你呢？]

[老王-我也準備睡了，你今天運動量超标，明天晨跑就別跑了，我給你帶早飯。]

[我愛學習（裴栩）-你今天也累了一天，明天都放假，然後一起去吃早飯。]

[老王-遵命！]

裴栩看着那簡簡單單兩個字，笑了，嘴裏心裏都只覺甜滋滋，甜到睡不着覺。

隔壁。

王斐捧着手機翻來覆去，這是第二次他覺得入睡是那麽困難一件事，第一次是奶奶離開他，第二次就是今天，不同于第一次的悲傷難過和失落，今天的情緒是完全相反的。

他的大腦十分亢奮，明明身體已經發出困頓指令，他也一直在打哈欠，可活躍的腦細胞讓他無法如往常一樣平靜入眠。

他談戀愛了。

青春期時面對自己身體的生理反應非但沒有好奇反而覺得浪費時間，時常覺得自己是個無性戀者的他，談戀愛了！

戀愛對象是個男生，是他同校品學兼優才藝雙全的學長。

裴栩。

裴栩……

裴栩……

他今晚吻了裴栩，并且成為了裴栩的男朋友！

好想，好想，好想去跑一萬米讓亢奮的情緒冷靜冷靜。

但，真的很難冷靜啊！

王斐不知道其他人談戀愛會不會同他此時心情一樣，可他就是好興奮，興奮到CPU好像都被他自己折騰壞了，才終于迷迷糊糊睡去。